MENG TAOTAO MOONSON NOT YET COME PHOTOGRAPHY WORKS OF SRI LANKA
2017-09-15季风还没有到来孟涛涛斯里兰卡摄影作品
季风还没有到来┃孟涛涛 斯里兰卡摄影作品
MENG TAOTAO MOONSON NOT YET COME PHOTOGRAPHY WORKS OF SRI LANKA
季风还没有到来┃孟涛涛 斯里兰卡摄影作品
编者按:
1839年,人类历史出现了巨大转折。这一年,摄影术从极少数人的玩具,变成了一个改变人类视觉的创造物。自此,人类可以看到“历史”,看到“世界”。斯里兰卡,是一个陌生的国家。但是,有了影像,我们就不再觉得陌生,影像是我们想象远方的工具。
不过,远方真的是我们看到的样子吗?摄影术发明一百多年了,已经深深地陷入自身的套路之中,我们通过它看到的世界,已经越来越失去新意。这期,我们介绍的摄影家孟涛涛先生的作品,不同于异域情调的旅游风景照,也不是探究民族(国家)新知的人文地理摄影。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或许可以借此想象另一个斯里兰卡,一个日常的,更接近真实的斯里兰卡。
今日民族:先提几个问题。斯里兰卡作为一个国家,是什么状况?为什么想到去这个地方?
孟涛涛:斯里兰卡的基本情况,查查资料都能找到,我觉得就没必要赘述了,不过,有两个事件比较特别,其一是,作为一个以佛教信仰为主且历史悠久的国家,斯里兰卡打了26年的内战,以信仰佛教的僧伽罗人为代表的政府军和以信仰印度教的泰米尔人为代表的猛虎组织,从1983年打到了2009年,无数民众死于冲突和战火。其次,1959年,一个佛教僧侣刺杀了时任斯里兰卡总理的班达拉奈克,这显然犯了佛教的大戒。这两个事件,基本上就已经颠覆了传统佛教的教义。对于斯里兰卡而言,有一个词很有意思,叫做“佛教民族主义”。
我当时去斯里兰卡的初衷很简单,目的性也很强。在去斯里兰卡的前几年吧,我一直在认识和了解佛教,主要是藏传佛教和南传佛教,一边学习,一边游历,记笔记、拍照片,走了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的僧侣和信徒。南传佛教的其他所有地区和国家我都至少走了一遍,就差斯里兰卡了,而斯里兰卡是印度佛教南传的第一站,又是印度佛教灭绝后的反传之地,所以,就去了。
今日民族:佛教信仰是怎么传入斯里兰卡的?在今天的斯里兰卡是什么情况?民众的信仰状况,是否会影响到他们的面孔和您的旅行生活?
孟涛涛:佛教发源于印度,在向外的传播过程中,向北,经过中亚细亚传到西藏形成藏传佛教,传到中国内地形成汉传佛教,再传到韩国、日本、越南等地,这一支属于北传系统。向南呢,先传到斯里兰卡,再传到缅甸、泰国、柬埔寨、老挝以及中国西南的西双版纳、普洱、临沧、德宏等地,这一支属于南传系统。佛教在佛祖释迦牟尼涅槃后,经过结集分裂,形成了两个主要的部派:上座部和大众部,主要分歧在于对佛教教义和戒律的不同见解。传入斯里兰卡的佛教属上座部,时间是公元前三世纪,佛教第三次结集后,由印度阿育王的儿子摩哂陀长老传入的。南传佛教的系统化,大部分是由斯里兰卡大寺派的比丘们,在公元前三世纪到公元五世纪之间完成的,基本上奠定了整个南传系统的基础。这是个大致的脉络,实际情况要复杂和迷离得多。
今天的斯里兰卡,大约有69%的佛教徒,主要是僧伽罗人,这也是斯里兰卡的主体民族 。其次是穆斯林、印度教徒、基督徒和其他的信仰者。
作为一个以佛教为主有着多样宗教系统的国家,在当下的和平时期,整个民众呈现出来的状态,给人感觉很好。友好、热情、乐于助人、不紧不慢。中老年人比较笃定,年轻人活跃一些,但都很有节制,民众的面貌是开放的、积极的——不是急躁的。国家的卫生状况还行,基础设施也说得过去。城乡、中心和偏僻地区的差别还是很大,不过,安全愉快地旅行没问题。
今日民族:尽管拍摄的是异域文化,但从您的照片上,我们发现,异文化的展示,已经不是目的。宗教问题,乃至文化问题,在斯里兰卡的拍摄上,已经被完全超越。现实生活中,他们的文化或者族群身份,是否也像影像中那样模糊?
孟涛涛:关于宗教问题、文化问题,其实很难用一种单一的方式来表达你的感受。其次,我在拍的过程中,完全是个人的感受,对于看照片的人,我觉得感受也应该是主观的。有些照片,没法传播知识,也没法说教,但它能带给你情绪。情绪能超越文化和信仰吗?不过,我希望在展览时,大家看照片,不要想着斯里兰卡。
在我个人眼里,现实生活中,民众的身份识别也不明显。虽然你能一眼认出摩尔人的穆斯林身份,但我觉得那首先是他们的族群特征,而要分辨佛教徒和印度教徒就很难,因为很难分辨僧伽罗人和泰米尔人。
今日民族:关于斯里兰卡的影像,读者可能首先会想到有阳光、沙滩、海岸和土著民族灿烂笑容的旅行照。而实际上,您的影像,已经远远超出了这样的预设。我的问题是,您的摄影方式是怎样养成的?
孟涛涛:我自己对于摄影的判别,相对比较简单,只有好的照片和不好的照片。我觉得,详尽完备的分类,风格流派等等,应该是摄影理论上的需要,对于实践者而言,没有太大的意义。
从理论上讲,每一个拍摄者(不是普罗大众层面的留影者),都会有自己不同的摄影道路,这很正常,就像不同的人生一样,都是自己的选择和正常的存在。我从一开始,就只把相机作为我认识和表达的一个工具,这可能和我一直画画和写作有关。我觉得,虽然照片首先是用来看的,但最终的效果是在你看完以后,除了感官,更主要的是情绪和由此引发的一连串的心理暗示和联想。一张照片,看完以后,能让人自发地想多少,想多远,这个不是由客观的场景决定的,是由拍摄者决定的。一个和观看者日常生活和个人经验毫不相干的场景,会让观看者思绪万千,关键就看你怎么拍。
我开始拍照片,是在大学时,当时就有这种隐约的意识,但限于条件,你不可能有大量的投入来熟练、修正和发掘你自己的拍摄语言,拍出来的东西一会儿像这一会儿像那的,但我知道,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今日民族:相信很多人看了您的照片,会发现这些看似平常的照片,其实极难模仿。您是怎么拍摄的?您在器材和后期作品呈现方面,怎么考虑?
孟涛涛:对我而言,“美是有意味的形式”这一原则依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准,我认可的审美感受不仅要包含感官的愉悦,还有其中的观念、想象、情绪等等。我拍照片,一般只使用标准镜头,有时也会用中焦。拍摄前,我会根据拍摄的内容、地域的客观情况和我预想的表达,综合考虑是用黑白还是彩色,是135画幅、中画幅还是大画幅。我通常使用胶卷拍摄,一般不做后期裁切,所以,很注意拍摄时的构图、影调、质感等等直接决定画面的因素,拍得很慎重。对于我来说,拍摄前和拍摄后都是一个有序而严谨的过程,有计划、有预设、有取舍。拍摄过程中会有很多意外和突变,没法精细地掌控,但我也很节制和理智,无论对个人处境还是画面,我都不会轻易冒险。
后期作品的呈现,前期的构想和具体的拍摄过程,对我而言是一个整体,有关联有因果,我会根据不同的表达和需要,选择使用收藏级喷墨打印、手工银盐、手工印相还是印刷品,或者,以组合的方式呈现出来。
今日民族:您即将出版的斯里兰卡的这本书《季风还没有到来》,字面上就很有诗意,给人想象。这似乎是您一贯的风格,无论是《在多云的天空下》(尼泊尔),《外面仍有小雨》(南传佛教雨安居),还是《寂静的肖像》(柬埔寨遗迹),都通过书名,传递出多少有些忧伤的意象。这个意象,让我想到很多。一个是这些意象,是否具有某种地域共性?我倾向于相信,云、雨、风这些自然的东西,可能为东南亚、南亚国家和地区构建出某种相似的影调。而“季风”这个意象,还暗示了斯里兰卡这样的地方,全球化时代,即将到来的社会变革。另一个是摄影文学化的问题。关于异域的风景,有的是按“说明文”的方式去拍摄,这一类,在少数民族题材上,比重很高。有的是“议论文”的方式,就是用摄影去揭示、批评或者探究影像的抽象理论。而您的方式,则更像高度文学化的生活随笔,不像记录那种漂泊不定的旅途,而像一个常住之地,静态、日常、琐碎的生活状态。
孟涛涛:自然现象在我心里,一直都很神奇,我觉得它们和生命一样,和人一样,但是,在我的标题里,和地域无关,风云雨雪,更接近于情绪,当然,有隐喻的成分。
标题应该是你对自己的一个拍摄过程(不是一次,常常是很多次,阶段性的认知和态度的概括,你可以很直白地表达,我更倾向于节制含蓄一些。
我每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其实我自己是没有陌生感的,虽然在通常意义上,你无法融入当地的生活,但谁又能完全融入所谓的自己身边的生活?疏离感无处不在,每个人都有,程度强弱不同而已,所谓熟悉,准确地说,是指你身边的环境,时间长一点都会熟悉的。可能正是这无处不在的疏离感,造成了我对每一个不同的环境的常态感,陌生的、熟悉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故乡。
本文图片选自孟涛涛摄影集《季风还没有到来》。孟涛涛,男,出生于云南大理,毕业于兰州大学计算机系,云南大学人类学系影视人类学研究生班。曾任教于云南大学国际现代设计艺术学院,教授书籍设计及印刷工艺。现从事品牌规划、建筑设计及平面设计工作,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视觉艺术实验室及环境艺术研究所客座研究员。著有摄影集《时间的痕迹·路边》(云南教育出版社,2010),《一念见方》(云南大学出版社,2011)及尼泊尔摄影集《在多云的天空下》(云南大学出版社,2014),摄影文集《没有胶卷的暗盒》,散文集《迪庆三章》等。2014年及2015年,分别在云南民族博物馆及华南理工大学举办尼泊尔摄影个展《在多云的天空下》。
(责任编辑 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