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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现与表现:论纪录片创作中的真实问题

2017-09-11王健

戏剧之家 2017年14期
关键词:假定性真实

王健

【摘 要】电影与现实的关系一直是整个影史一个永恒的讨论话题,由此衍生出了两种风格样式:一种是长于再现时空的写实主义;一种是重视表现生活的技术主义。力求真实捕捉到事物的本质规律是纪录片创作的第一要义,这与写实主义的写实观念不谋而合,但是,是否“写实”就代表真实?纪录片融入了假定性,是不是就与真相大相径庭了呢?这是一个有待商榷的问题。

【关键词】逼真性;假定性;真实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14-0120-02

一、“再现”与“表现”

爱因汉姆是通过对电影与现实的差别来论证电影作为艺术的,他将电影的构成元素同自然生活做比较得出了两者之间的“六种差别”,而恰恰是包括画面、纵深、照明在内的一系列的差别使得电影成为了艺术,因为摄影机不可能完全与人的感官匹配一致,所以说也正是“技术上的缺点,成就了艺术上的优点”,这个所谓“缺陷”也就构成了电影所具备的一种假定性,它实现了电影作为艺术的可能。

在纪录片创作中,创作者力求以最大限度对生活的图景进行真实还原,在所建构影像世界中,尽最大的可能舍弃掉人为因素所造成的假定性,这在一定程度上,似乎是与爱因汉姆的电影观念“水火不容”的,爱因汉姆的主张是利用客观存在的“假定性”,以探求更好的符合电影特性的表现形式去挖掘电影这门艺术所蕴含的无限潜力,正如他早期对于声音的反对,他认为声音的出现使得电影变成了一种只会“说话”的艺术,而丧失掉了电影画面丰富的表现力。

写实主义倡导者却是持着截然不同的观点,他们主张抛弃这种“假定性”,利用电影的“逼真性”去记录客观世界,摄影机只是一个的记录工具,只有不经过人为干涉的,才是真实的。巴赞在他的《摄影影像本体论》中指出:“唯有这种冷眼旁观的镜头能还世界以纯真的原貌。”[1]巴赞的理论继承了写实主义的创作传统,不管是英国纪录电影学派、维尔托夫的“电影眼睛派”还是法国的诗意现实主义,巴赞在它们的基础上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美学主张,虽然他的观点和朴素唯物主义的艺术模仿论类似,未免带有些自然主义的倾向,但是,这正好与纪录片的创作纲领一拍即合——真实。即:抛去约定俗成的人为偏见,把摄影机作为一个冷漠的,不会撒谎的观察者,在技术方面倡导实景拍摄、自然音响、自然光、手持摄影。在克拉考尔《电影的本性——物质现实的复原》一书中,他讲到:“当影片纪录和揭示物质现实时,它才成为名副其实的影片”[2]、“电影擅长于纪录和揭示具体的现实”[3],巴赞和克拉考尔一语道破了写实主义的真谛,在此后的20世纪60年代西方国家一度出现了“真实电影”和“直接电影”的两种纪录片流派,虽然他们的纲领、主张是不同的,但是对于“纪实性”的追求却是殊途同归。

二、“再现”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纪录片”作为区别于故事片的影片类型,最初是由格里尔逊定义的,他赋予了这一称谓一种像档案、文献一样保存某种生活与事件真实状况的功能[4],从英文名“Documentary”理解,它就有文档和档案的意思。例如,卢米埃尔的《代表登陆》、维尔托夫的《国内战争》、伊文思的《台儿庄大战》,它们作为新闻片的范畴,都可以如同报刊杂志般对我们现实生活发生的事情进行实录。纪录片作为一种纪录的手段,它不仅可以去刻录身边日记式的生活流动,还可以作为一种档案、文献去纪录不同语境下的风俗文化、自然风光。

可与此同时,这就是与我们最初对于纪录片创作视“写实”为清规戒律的理论基础发生了冲突,只是一味地“写实”、“纪实”是不是就足以去揭示我们这个已知的或者未知的世界呢?写实就代表真实吗?打个比方,在纪录片《故宫》中导演大量使用了情景再现,让现实中的演员去扮演帝王将相,生动地还原了那个时代的真实场景,在暗黄色调的处理下仿佛让观众置身故宫的过去岁月,而恰恰正是这种数字媒体的进步所带来的“假定性”使得纪录片更加具有“逼真性”,现代科技对艺术的影响,表现在艺术与技术,美学与科学的相互结合和相互渗透[5],科技的变革使得艺术实现了多重表现的可能,做到了再现与表现的统一,他们都可以达成一种“真实”的共识。那么,巴赞和克拉考尔的观点就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了,机器的复刻只能是观察到事物的一个侧面,而不能全面地去掌握事物的真理,一味地“写实”反而看不到真理,正如爱因汉姆提出的电影与现实的六大差异,巴赞本人也坦承“电影是现实的渐近线”[6]。

其实对于再现、表现与真实的关系上,在弗拉哈迪的《北方的纳努克》中就有体现,影片纪录了生活在北极的爱斯基摩人纳努克一家人的生活,在拍摄中弗拉哈迪使用了搬演,让纳努克一家穿上爱斯基摩人的传统服饰展现他们的生活图景,如果一味地去再现和写实的话,纳努克的种族早就不穿他们的民族服饰了,就更谈不上如实去反映爱斯基摩人的风俗习惯和生活面貌了,而且影片还摆拍了纳努克去捕杀北极熊,生吞海豹的场景。虽然影片使用了搬演、摆拍去表现纳努克一家人的生活,但是丝毫让人觉察不出来这是虚假的,因为这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客观存在的东西。纪录片作为纪录生活,保存文献、档案的能指,它的所指就是使其承载着社会的功能,包括传递价值观、教育、宣传的作用。

因此纪录片不只是单纯的自然主义倾向的纪录,而是要对现实的素材加以处理,使之达到一个艺术的高度,也正是车尔尼雪夫斯基提出的:“艺术美弥补自然美的缺陷”。[7]

三、实践中的一点建议

在纪录片创作中要学会挑选适合其内容、题材的表现手段,我们生活在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中,感知世界的方式不是唯一的,但是,无论选取何种方式,归根结底还是要在于“真实”,这是纪录片不可僭越的底线。在具体的操作实践中,我们也要在策划、解说词写作以及拍摄过程中的采访、录音等方面力求做到真实,抓住事物的本质。比如,在拍摄素材的过程中要在第一时间内抓拍住矛盾最紧张的时刻;采访过程中做好与被采访人的沟通;不要排斥故事片的叙事结构,大胆使用故事片的表现手段,包括闪回、平行蒙太奇运用到纪录片创作中,相反会让纪录片更具有说服力和表现力。

四、结语

逼真性和假定性是电影兼具的特性;逼真性强调的是再现,假定性强调的是表现。在纪录片创作中,逼真性是其基础,它承载着再现现实的使命,但是假定性可以让创作者自由地去表达自己的思想和见解,这也正是纪录片所具备的一个深层次的内涵。尤其是在新时期,数字媒体的发展,3D特效、VR技术也正逐步运用到纪录片创作中,这种假定性不仅不会破坏纪录片的本质,反而可以拓宽我们纪录片题材的表现深度,开掘更多未知的领域。

参考文献:

[1]杜·安德鲁斯,乔佖.巴赞的电影美学[J].世界电影,1981(6).

[2][3]齐格弗里德·克拉考尔著.电影的本性——物质现实的复原[M].邵牧君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2:3,35.

[4]倪祥保.應该努力为纪录片定义[J].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4).

[5]彭吉象.艺术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82.

[6]王志敏,赵楠.理解巴赞:摄影影像本体论与纪实美学——是数字技术的挑战还是摄影技术的挑战?[J].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4).

[7]胡经之主编.西方文艺理论名著教程(上卷)[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578.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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