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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11AbeSchwadron

扣篮 2017年7期

Abe+Schwadron

斯科特·布鲁克斯，奇才主教练。他的履历表上，你还能看到如下内容： 1993-94赛季总冠军火箭替补控卫；前雷霆主教练，调教出了全明星控卫拉塞尔·威斯布鲁克；如今在他手下打球的，是另一个超级控卫约翰·沃尔。

布鲁克斯是去年四月执掌奇才教鞭的，很显然，华盛顿的管理层对其和运动能力惊人，性格倔强，争议不断的威斯布鲁克共事的历史很感兴趣，他们觉得新教练可以对奇才队里风格类似的那位控卫产生同样的正面影响。所以在参加新闻发布会宣布正式签约后仅过了一周，斯科特就飞赴俄亥俄，和当时正在养伤的沃尔会面，双方在一家餐厅坐下来，开始了首次对话。

奇才38年来战绩最好的一个赛季，吉尔伯特·阿里纳斯之后最好的个人表现，突破季后赛首轮并在分区半决赛和东部常规赛冠军斗得难解难分，这一切，都始于那家餐厅。

沃尔绝不是好打交道的球员，进入里阿蒙之前，沃尔和那些街头混混的区别只在于他很会打球。但奇才用状元签选中他时，争议就很大，当时的沃尔不会跳投，而且传球选择糟糕，但他的天赋，尤其是速度，绝对是历史级的。奇才对沃尔而言也不是理想的起点，虽然身处美国首都，但华盛顿却是不折不扣的小球会，时至今日沃尔还会因为外界总是忽视自己而发牢骚，“上全美直播怎么就这么难？”更糟糕的是，他能学习的球队前辈让人绝望：尼克·杨，贾维尔·麦基，安德雷·布拉切……

幸好，在无比混乱的更衣室外，沃尔得到了指点。威斯布鲁克，巧吧，就是威斯布鲁克，他为沃尔推荐了私人训练师罗伯·迈卡拉纳罕，沃尔的技术因此得以提升。凯文·杜兰特则推荐了贾斯汀·佐莫洛，录像剪辑分析专家。再加上奇才的助理教练，前全明星控卫萨姆·卡塞尔，沃尔才得以有了正确的指导。

“我们对他说，必须慢下来，”卡塞尔说，“超级英雄也不能总单干。”

但让习惯快的沃尔减速并不容易：新秀赛季，他就在场均失误榜上高居第二，仅次于威斯布鲁克。很多快攻，由于沃尔跑得太快，队友时常追不上他的传球。第二个赛季，沃尔的投篮命中率只有42.3%，三分球更是惨不忍睹的7.1%。他的速度，爆发力，弹跳已是有口皆碑，但不能够控制住自己同样闻名于联盟。

2012年休赛期，沃尔赶赴洛杉矶，在圣莫尼卡高中接受训练师迈卡拉纳罕的特训，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学习如何降速控球：左手运两次，降速，换手，右手再运两次，降速——然后全速启动开启暴走模式。听起来并不难，但效果却非常明显：慢下来的沃尔，视野开阔了。

“传球通常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后天是练不出来的。”布鲁克斯说，“沃尔不一样，通过慢下来观察比赛，他把自己变成了联盟最佳传球手之一。”

2013-14赛季，阵容大换血的奇才终于让沃尔有尽情发挥的空间。他首次入选全明星，并带队打进季后赛，还在首轮击败公牛闯入东部半决赛。沃尔的职业生涯达到了高潮，但在享受辉煌时刻的同时，沃尔却不得不忍受左膝传来的阵阵伤痛，而且越来越严重。

“过去三个赛季，我一直都承受着这样的疼痛。”沃尔说。

过去的几个赛季，沃尔不止一次入选全明星，他场均可以得到18.9分9.7助攻，并与奇才签下了5年8000万的顶薪合同。看起来一切很完美，但几乎每天，他都会因为左膝髌骨肌腱的炎症而要接受长达三小时的治疗。比赛后，训练后甚至长途夜航后，沃尔会爬到训练师的理疗床上，让对方在自己的患处扎几针，缓解疲劳和疼痛感。后来，沃尔的膝盖长了骨刺，每次屈膝都疼得受不了。没办法，沃尔只好让别人帮自己开车，而他坐到后座上，把腿伸展到前排。

“整整三年的煎熬。”沃尔说，“我不能加练，不能练习更多的投篮，不能提高自己的能力。”

沃尔想提升自己在罚球线附近的投篮，但却苦于无法久练，只能一次次坐回仪器前治疗。训练的时候，他要使用反重力仪器，后来因为情况越来越糟糕，不得不又在家里置办了一台反重力训练机。超聲波打碎骨刺，能够让沃尔的疼痛感消除些，但在经历了7天5战，9天6战的魔鬼赛程后，疼痛又会再度袭来。

“你需要好好休息。”队友布拉德利·比尔经常对沃尔说，“你要给自己足够时间恢复健康。”

但沃尔做不到，2012年，因为膝伤沃尔休战了33场，奇才只赢了其中的5场。奇才需要沃尔，哪怕是一个并非100%状态的沃尔，他的作用无可替代。

“我知道自己本来可以跳得更高，跑得更快，切入得更凶。”沃尔会找出自己在高中和大学的比赛录像，认定曾经的自己可以更好，然后再把录像给训练师看，“看，这才是我！”

沃尔会研究威斯布鲁克，斯蒂芬·库里，凯里·欧文，达米恩·利拉德的比赛录像，他对自己长时间没有被列入这个顶级行列愤愤不平。“和威斯布鲁克或者库里比赛时，我总在想，上帝啊，希望今天我的腿能好一些。”沃尔说，“很多次醒来以后，第一感觉就是，‘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比赛。但我不能以此为借口。”

沃尔没有隐瞒病情，但从不大肆宣扬，所以只有沃尔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个全明星控卫在拖着残缺的躯体打球。他想跳投，但跳得不高也不稳。他每一次快攻扣篮每一次飞身追帽，都在冒着肌肉拉伤膝盖扭伤的风险。从2013年开始感到疼痛，到2014年逐渐加剧，再到2015年忍无可忍，奇才终于意识到，伤病正在毁了自己的当家球星。于是上赛季一结束，里奇·保罗就把沃尔引荐到克利夫兰的医院，由理查德·帕克医生操刀，从其左膝里取出了5毫米的骨刺，又对右膝做了一个关节镜手术。至今，沃尔的手机上还存了一张骨刺的照片，乍看上去就像剑齿虎的牙。如果没有它，沃尔的跳投可能不会那么蹩脚，可能会更早入选最佳阵容，并在美国队有一席之地，甚至拿到一份丰厚的球鞋合同。

“没人看到过真正的沃尔。”沃尔说。

手术结束后，帕克医生信心满满地告诉沃尔，他将打出最好的比赛。而在餐厅里，沃尔将这句话转述给了新上任的教练。endprint

本赛季，沃尔出战78场，场均36.4分鐘贡献23.1分10.7助攻4.2篮板2.0抢断，投篮命中率45.1%，制造6.8次罚球，沃尔没有食言，他打出了职业生涯最好的一季，并带领奇才赢下了49场常规赛，创造了自1979-80赛季以来的最佳战绩。进入季后赛，沃尔的场均数据提升到29.0分1 1.0助攻3.6篮板1.9抢断1.1盖帽，投篮命中率49.7%，三分命中率35.9%，制造7.7次罚球。连续9场比赛，沃尔都至少得到20分7助攻，这是自1992年的迈克尔·乔丹以来的联盟最长纪录，而且“飞人”当时的纪录是跨越了两个赛季。

季后赛首战第三节打到还剩10分21秒，主场作战的奇才还落后于老鹰，现场观战的华盛顿球迷紧张神情溢于言表，其中包括奇才老板泰德·莱昂西斯。就在这时，沃尔抢下了后场篮板，一条龙带球来到前场，在罚球线附近转身，迅速分球给位于左侧底角的队友奥托·波特，后者命中三分球反超比分。紧接着，沃尔开始了自己的独角戏表演：右侧突破上篮得分；颜扣老鹰新秀托里恩·普林斯；连续变向过掉肯特·贝兹莫尔后躲开德怀特·霍华德的长臂反身上篮得分；再次连续变向晃开贝兹莫尔中投命中；连续送出两个空中接力的好球；命中三分球；背身单打丹尼斯·施罗德得手；突破吸引三个防守球员再助攻马基夫·莫里斯……八分半时间里，沃尔连攻带传帮助球队连得24分，从落后到领先13分，就此奠定胜局。从球迷到老板，简直乐疯了。

莱昂西斯接手这支球队已经7年，他经历了阿里纳斯的持枪门闹剧，也看到了沃尔孤立无援的痛苦，但对球队和这个状元秀始终抱有信心。2010年6月，莱昂西斯和沃尔在训练场外偶遇时，很坦白地告诉后者“：我们选择你是有原因的。我们并不是一支非常出色的球队，未来可能会经历困难，有时候你可能会愤怒不已。但这是你的球队，坚持到底，你有这样坚韧的品格。”

沃尔当然不会害怕困难，9岁时，父亲就因为癌症辞世，他坚信挽救一支球队不会比一个破碎的家难。“帮手总会来的。”卡塞尔一直这样给沃尔打气。从2012-13赛季开始，这句话变成了现实：比尔，波特，马辛·戈塔特，莫里斯……再加上感觉不到疼痛的膝盖，沃尔再次感受到，自己再创辉煌的机会来了。

奇才和沃尔本赛季的重整旗鼓开局并不美好，前10场比赛他们2胜8负。但沃尔却没有失去信心，因为训练时他发现，自己又可以高高跳起，接队友的传球空中接力将球狠狠反扣进篮筐。“喔，这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之后，沃尔用了五个月时间，成了NBA历史上首位单赛季得到“20分10助攻4篮板2抢断0.5盖帽”的球员，成了一个命中率可以接受的三分手。沃尔不用成为库里和利拉德那样疯狂得分的攻击手，26岁的他总是自称是复古型控卫，不依靠三分球仍然能给对手造成巨大威胁。

“他太快了，可以瞬间到达他想去的任何位置。”快船的贾马尔·克劳福德赞说，“即便你放他投篮防他突破，他仍能够找到空隙，然后转眼就在你眼前消失。”

对于这个闪电控卫，中投就足够有威胁了。在距离篮筐4.5米到5.5米这个区域，沃尔的命中率相当不错，达到38.8%。“中距离投篮是他最喜欢的手段。当他能够命中那些球时，你就必须挤过掩护紧紧跟着他。”J.J.雷迪克说，“可如果你有一步没有跟住他，那么这个回合就结束了。”

不过甩开对位防守者突向篮下的沃尔，第一选择永远是分球给空位的队友。“我在其他球队和他比赛时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奇才替补中锋贾森·史密斯说，“教练会和我说，‘就站在他面前！站在他和篮筐之间！可说起来容易，做到就太困难了。”

德怀恩·韦德老去，德里克·罗斯屡伤，沃尔可能是现役球员里和对方内线球员冲撞最频繁的后卫。“我感觉他是NBA里受撞击最多的球员，很多时候都感觉这么摔是不是太狠了。但他还是站起来了。”戈塔特说。

和当年的威斯布鲁克一样，在布鲁克斯教练治下，沃尔得到了更大更好的发挥空间。布鲁克斯始终记得当年火箭主帅鲁迪·汤姆贾诺维奇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正是对方的充分信任，自己才能在一支冠军队站稳脚跟。当年大多数人都觉得威斯布鲁克打不了控卫，但布鲁克斯还是将其送进了全明星。而如今的沃尔，已经是联盟顶尖控卫之一，他在对老鹰第三场一条龙贯穿全场，四次运球超越五名对手，背后运球加扣篮，可能是季后赛首轮最漂亮的进球。队内训练和分析录像时，布鲁克斯教练对沃尔的要求非常严厉，但到了球场上，他却给弟子充分的自由。奇才的前任主帅兰迪·惠特曼，会在比赛时站在场边指挥沃尔打什么战术，但这个赛季，如此场景几乎没有出现过。

“我学会了如何和大家沟通，有的人你可以对他大喊大叫，有的人你就得轻声细语地对他说。”沃尔说，这是他从教练那里学来的新本事。当被问到，如何区分两种不同性格的队友，沃尔的回答是：“你把每个人臭骂一顿，然后观察他们的反应就好了。”

“每一个回合都非常重要。”季后赛对老鹰最后一节，本队领先12分，布鲁克斯教练仍然在暂停时对球员大喊道。沃尔牢牢记住了这句话，他说如果自己和队友三年前明白这个道理，可能就不会被步行者淘汰出局。

回到华盛顿，回到家，沃尔会花大把时间看比赛录像，他在家里装了六个显示屏，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还能和朋友讨论。

“他以前可能是学校辩论队的队长。”布鲁克斯教练这样评价沃尔。他们几乎每天都要为一个话题争执，在克利夫兰的医院，两人首次会面就讨论了：比赛还剩28秒，落后3分，要不要犯规？过去这一年，他们又讨论了“史上最优秀球队是哪支？”“史上最强控卫是谁？”“史上最佳后场组合是哪一对？”“史上速度最快球员又是谁？”沃尔说，伊塞亚·托马斯和乔·杜马斯是史上最佳后场，也是自己和比尔学习的模板；布鲁克斯教练则想象着，如果能够在全明星周末期间举办一场沃尔和威斯布鲁克的短跑比赛，那可真是太爽了。

训练场上，布鲁克斯教练在边上溜达，琢磨未来比赛要怎么安排时，一个球滚到了他的脚边。捡起球的奇才主帅心血来潮想玩一个手肘传球，结果没碰到球……看了一眼正背对自己和队友聊天的沃尔，布鲁克斯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他没看着。”结果几分钟后，来到教练身边的沃尔无情地揭穿了对方，“嘿，教练，你需要好好练练手肘传球了！”

是的，沃尔现在有各种各样的本领，他什么都能看见，包括那条杀出东部通往总决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