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之际中国的儒学与史学
2017-09-10王琦
王琦
秦汉之际,既是中国古代社会的转型期,也是中国古代儒学和史学的转型期。这个时期,中国社会的政治、经济得到了统一;儒学在董仲舒的倡议下,确立了独尊的地位;史学巨著《史记》出现。中国古代社会的儒学与史学的发展始终是如影随形的,秦汉时期也不例外。因此,要想对秦汉之际的儒学与史学的发展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有必要将儒学与史学进行综合考察,并以《史记》为例进行分析。
纵观中国古代社会,儒学与史学的发展始终如影随形、相辅相成。例如,《尚书》《春秋》等既是儒家经典,同时也是中国最早的史书;再如,孔子不仅是儒学的创始人,也无意中充当了我国史学家的鼻祖。因此,毫不夸张地说,史学家的识见和建树,大致都以发扬儒家思想的精华部分为出发点,吸收其他学派的有价值观点,结合自己的时代感受而制造出来的。基于此,笔者综合考察了秦汉之际的儒学与史学,使人更加深入地探求该时期儒学的发展与史学的关系,从而开拓新的课题,丰富人们对中国史学发展的规律性认识。
一、秦汉之际儒学地位的变化
秦朝由一个蕞尔小国逐渐成长为并吞八荒的大国,与其推行法家思想是分不开的。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仍以法治国,奉法为上。相应地,儒墨各家便受到排斥,其中儒家的处境最为悲惨,公元前213年、公元前212年相继发生了“焚书”、“坑儒”事件,使儒学的发展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由于统治者的打压,百家争鸣结束了,强权与暴力使异彩纷呈的诸子思想或隐或灭,思想领域只剩下了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黑色。秦始皇企图通过这种措施从思想上控制人们,实现秦朝的长久统治。然而,历史的发展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秦朝的暴政使其“二世而亡”,并没有像秦始皇所预想的那样“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西汉初期,为了恢复经济,稳定社会秩序,统治者选择黄老思想作为统治思想。黄老思想的基本特点是在肯定新兴的汉王朝统治秩序的前提下,主张“无为而治”,从而缓和阶级矛盾,又“顺民之情与之休息”,以恢复发展生产。在黄老思想的指导下,汉初经济得到恢复发展,出现了“天下殷富,粟至十余钱,鸣鸡吠狗,烟火万里”的生活景象。而这一时期,虽然黄老之学在思想领域占统治地位,但其他诸家并未消失。思想的草种并未被酷寒冻杀,适宜的政治气候又使其苏醒与萌生,之前被压制的儒家思想,也在与道家和法家的斗争中不断得到发展。
随着汉初经济的恢复,地方势力也无限膨胀,严重威胁了国家统一。尤其是在汉武帝时期,经济高度繁荣,土地兼并和财富集中的现象日益严重,地方势力已严重威胁到了西汉的统一。黄老之学对此已无能为力,而法家思想也已被历史证明行不通,所以,在自然经济下产生的、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儒家思想又在适宜的社会环境里重新被确立了重要地位。于是,在董仲舒的建议下,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把儒学确立为官方的统治思想。
二、秦汉之际儒学与史学的关系
秦代的史學著作,人们知道的很少,主要是《秦纪》。另外,一些思想家、政治家的言论也体现出一定的史学思想。秦代以法治国,而法家历史观的核心是变,因而,发展史观在秦代占有重要地位。儒家也认为历史是变化发展的,因此,法家的变易观与儒家的损易变通观都强调了历史的变化。这样,“即使在抑儒的秦代,儒家思想的灵魂也并未完全消失”。而且秦代史学在史学功能上与儒家的史学功能也是一致的,即着眼于现实,为现实政治服务。因此,虽然秦代崇法贬儒,但孔子提出的中国传统史学的功能并未被驱除,相反,法家思想又滋养了它,并一直贯穿秦代史学始终。
社会动荡最能激发人的思维,王朝的盛衰往往给人以深刻的启迪。秦代仁义不施,旋踵而亡。秦亡后,对仁义道德的呼唤便成了汉初思想家的主要任务,这便促进了儒家思想的进一步兴盛。因此,汉初的思想家往往以儒家的立场观点来反思历史,这就使得儒学与史学进一步结合,而对亡秦批判的思想实践又对固有的孔子经世致用的史学传统起到了巩固作用。例如,陆贾所作《新语》、贾谊所作《过秦论》等,便是从当时的政治出发,为统治者提供经验教训。
因此,虽然秦汉之际思想领域存在儒、法、道相互排斥又相互吸收的现象,但孔子奠定的中国传统史学的内外部结构并未改变。儒学和史学携手并肩,相互扶持,共同促进中国文化走向一个新台阶。
三、儒学与《史记》价值取向的关系
《史记》产生时,“独尊儒术”已成为朝廷国策,儒学也已上升为社会的指导思想,加之司马迁青年时受教于儒学大师孔安国与董仲舒,所以,司马迁不仅从感情上景仰孔子,从理智上接收孔子的思想,而且把儒家思想融入了《史记》,儒家思想不留痕迹地渗透于《史记》全书之中。因此,以《史记》为例,探讨秦汉之际儒学与《史记》价值取向的关系,能使人们更加深入地了解秦汉之际儒学与史学的关系,从而对此做进一步探究。
司马迁尊儒,首先表现在《史记》全书体现出的以儒学为主导的价值观。《史记》五种体裁的开端,都以儒学作为设置或裁断的标准,并以孔子表扬过的人或儒家典籍所记载为依据。例如,帝王本纪从黄帝写起,便是以儒家典籍《大戴礼记》为依据。大概据于此,后世中国人普遍以黄帝为中华民族的祖先。不仅如此,在史料的选择上,司马迁也是选择以儒家典籍的记载为依据,为后世史学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其次,体现在他突破《史记》著述体例的限制。司马迁不仅撰写了《孔子世家》,并撰有《仲尼弟子列传》《孟荀列传》《儒林列传》,构成了最早的儒学史,借此显示出儒学的特殊地位,令其他学派黯然失色。“世家”本是记载王侯的事迹,而孔子作为“特一布衣”,司马迁却破格将其列为世家,并且在《孔子世家》的篇末称赞孔子“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可谓至圣矣”。这足以彰显出司马迁对孔子的尊崇。在将孔子确立为中国古代文化代表人物、古代社会思想领袖的过程中,司马迁的功绩是不容小觑的。梁启超对此曾说过“太史公最通经学,最尊孔子”“司马迁固汉代独一无二之大儒矣”。
此外,司马迁评价历史人物也以儒学原则为标准。例如,司马迁对汉文帝的评价便集中在“仁”这一标准上,并引用孔子的话,赞扬汉文帝“必世然后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认为汉文帝真正达到了“仁”这一标准。
尽管司马迁尊儒,却并非盲目崇拜,对于儒家思想中错误的部分会予以改正。例如,在著史态度上,孔子主张为尊者、贤者、亲者避讳,并为后世史学家所继承,使史学成为维护帝王封建统治的工具。而司马迁治史的出发点在于“网罗天下放佚旧闻”,并搜集了大量历史资料,力求做到求真求实。正是司马迁对儒家思想的融会贯通,才使《史记》成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成为中国史学史上一座不可企及的高峰。
四、结语
总之,要想对秦汉之际的儒学与史学有一个全面深入的了解,人们就有必要将儒学与史学进行综合考察,这样才能进一步开阔视野,为人提供研究的新视野、新思路,从而深刻地了解古代史学的发展趋势,更深入地挖掘儒学对古代史学的深刻作用。
(曲阜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