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战工作的几个理论问题

路 璐，李小宁

（1.山东大学，山东 济南 250100；2.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北京 100081）

关于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战工作的几个理论问题

路 璐1，李小宁2

（1.山东大学，山东 济南 250100；2.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北京 100081）

新的社会阶层是指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出现的、具有较大自主性和独立性的知识分子阶层，这个阶层的成员称为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本质特征表现为四个并存：依托市场与抵御资本的倾向并存，财富聚集与两极分化的趋势并存，参与意识强烈与参与渠道不足的局面并存，观念多元化与组织离心化的状态并存。开展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战工作要注意，他们本质上是劳动者，应当与体制内知识分子一视同仁；不要简单地把他们视为高收入群体，慎用“中产阶层”或“中产阶级”的提法。

知识分子；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一战线工作

一、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概念界定

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是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以来，伴随着我国社会结构深刻转型而出现的体制外知识分子。这些知识分子不同于体制内①这里所说的“体制”指人事管理体制。具体地说，所谓体制内外的区别，指是否由财政供养，即是否“吃公家饭”。国有企事业单位的知识分子，也不同于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的个体工商户和私营企业主等非公有制经济人士。②2001年最早提出“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概念时，包括现在划为非公有制经济人士的个体户和私营企业主。在这个领域开展统战工作，首先要界定工作对象，从理论上说，则是要界定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概念。

概念是反映事物本质属性的思维形式，界定概念，就是揭示概念所反映事物的本质属性。形式逻辑通常采用“属加种差”的方法给概念下定义，即把一个待定义的概念先归于一个已知的属概念，然后把区别于属概念中其他概念的本质特征（种差）揭示出来。从统战工作出发，界定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概念，至少有两个层面：一是理论定义，即形式逻辑的“属加种差”；二是操作定义，即从统一战线工作的实际需要和可能出发，界定工作对象的范围，明确这个概念包括哪些人。理论定义揭示内涵，操作定义规定外延。

（一）理论定义

新的社会阶层是指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出现的，具有较大自主性和独立性的知识分子阶层。这个阶层的成员称为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包括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中介组织和社会组织从业人员、新媒体从业人员、自由职业人员等。

这个定义有两句话。第一句话界定“新的社会阶层”，是实质定义，用属加种差法。属概念是“知识分子阶层”，新的社会阶层属于知识分子阶层，是当代中国知识分子阶层中的一个亚群体。种差即不同于我国原有知识分子的特殊性，用了两个分句：一句是“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出现的”，这在逻辑学上称为“发生定义”，揭示概念所反映对象的产生过程；一句是“具有较大自主性和独立性”，这在逻辑学上称为“性质定义”，揭示概念所反映的对象的特殊本质。第二句话界定“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是语词定义，先说明“人士”与“阶层”的关系，再规定这个群体的四类成员。

（二）操作定义

私营企业、外资企业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指受聘于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拥有企业经营权和管理权，掌握企业核心技术，对企业的战略决策和生存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人员。

中介组织和社会组织从业人员，指执业律师、注册会计师、注册资产评估师、注册税务师①注册税务师是现有称谓，可能改称税务师。、专利代理人②国务院法制办2011年2月11日公布的《专利代理条例（修订草案送审稿）》拟将“专利代理人”称谓变更为“专利代理师”，指获得了专利代理人资格证书、持有专利代理人执业证并在专利代理机构专职从事专利代理工作的人员。此条例修订稿尚未通过。等鉴证类中介组织的从业人员，以及社会团体、基金会、民办非企业单位的管理人员。

新媒体从业人员，指以新媒体为平台或对象，从事或代表特定机构从事投融资、技术研发、内容生产发布以及经营管理活动的人员，包括新媒体企业出资人③新媒体企业出资人即私营企业主，属于非公有制经济人士。由于新媒体涉及思想舆论斗争和维护意识形态安全，对他们单从非公有制经济人士的角度做工作是不够的，故纳入新媒体从业人员统战工作统筹考虑。、经营管理人员，采编人员和技术人员等。④网络意见人士，俗称“大V”。他们借新媒体发声，分布在各个地区、领域、行业、阶层，既有党内也有党外的，既有体制内也有体制外的，既有国内也有海外的，不是一个独立群体，不单独列为一类统战工作对象。对其中的党外人士，与新媒体从业人员一并开展工作。

自由职业人员，指不供职于任何经济组织、事业单位或政府部门，不与用人单位建立正式劳动关系，在国家法律、法规、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凭借自己的知识与技能，为社会提供服务性劳动，从而获取劳动报酬的知识分子。

上述四类人中，纳入统战工作范围的并非全体从业人员，而是其中的党外知识分子⑤例如，北京市现有执业注册税务师4047人，从业人员则有9200多人；现有专利代理人5030人，从业人员则是代理人的5倍。，重点是有代表性的人士⑥《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明确指出：“统一战线工作对象为党外人士，重点是其中的代表人士。”。

对上述界定的进一步分析，涉及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产生过程”和“特殊本质”两个方面。

二、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产生过程

从发生过程看，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是在我们党领导的改革开放和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过程中产生出来的，是从体制内知识分子队伍中分流分化出来的。他们同体制内知识分子一样，也是劳动者。

经过随访以及引产结果，证实了90名孕妇中，存在34例出现中枢神经系统畸形胎儿，其中有4例无脑儿，5例脑膨出，2例露脑畸形，4例全前脑，1例颈部水囊瘤，10例脑积水，8例脑室扩张；对照组孕妇中，其中有27例检查结果一致，检查的确诊率为79.41%；观察组孕妇中，其中有33例检查结果一致，检查确诊率为97.06%；对比两组孕妇的确诊率，观察组孕妇的检查正确率高于对照组孕妇，数据差异具有可比性（P＜0.05）。

最早出现的是受聘于外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改革开放初期，为了引进外资，1979年7月1日，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1980年5月1日，第一家中外合资的“北京航空食品有限公司”正式挂牌，受聘于外资企业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由此产生。

随后出现的是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最初创办民营科技企业的都是体制内科技人员。第一个下海试水的是我国核聚变研究的带头人、中科院物理所的陈春先。他受美国硅谷和波士顿128号公路科技人员自主创业转化科技成果的启发，于1980年12月23日带领15名中科院科技人员创办了第一个民营科技实体——“北京等离子体学会先进技术发展服务部”。以此为先导，1982年12月22日，中科院计算所的王洪德创办了中关村第一家正式工商注册、真正意义上的民营科技企业——北京市京海计算机开发公司。1983年5月4日，中科院科技处的陈庆振创办了科海公司。1984年5月16日和11月14日，中科院“微机协作组”的两个成员——万润南和金燕静分别创办了四通和信通。以“两通两海”为标志的中关村“电子一条街”由此诞生。由体制内科技人员“下海”创办企业转化而来的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逐渐形成一个新的社会群体。

中介组织产生于20世纪90年代，是市场经济体制的产物。以执业律师为例，1993年12月26日，国务院批复了《司法部关于深化律师工作改革的方案》，明确了我国律师是社会法律服务的专业人员，律师事务所是社会法律服务中介机构。独立于政府部门和企事业单位的社会中介机构及其从业人员也由此形成一个新的社会群体。

自由职业人员出现于21世纪初，也是市场经济的产物。以北京798艺术园区的自由艺术家为例，798艺术园区原为20世纪50年代苏联援建的“718联合厂”的一部分，80年代末90年代初开始衰落，到21世纪初基本处于停产状态。由于这里有适合艺术家生长的土壤，因此，2001年开始有艺术家进驻，2003年4月，艺术区初步成型。以自由撰稿人为例，2007年，自由撰稿人连岳为厦门市民抵制PX项目的群体行动制造社会舆论，引起广泛关注。连岳先后做过教师、检察官、《南方周末》记者，2000年开始在《南方周末》开设专栏，之后又在《三联生活周刊》、《南方人物周刊》、《南方都市报》、《上海一周》等京沪穗多家媒体上开设专栏。

新媒体从业人员是信息和互联网技术的产物。1995年5月，张树新创立了中国第一个互联网接入服务商——北京瀛海威（Info HighWay）信息通讯公司。以此为开端，1997年5月，丁磊创办“网易”，提供中文搜索引擎和免费个人主页。1998年2月，张朝阳创办“搜狐”，推出第一家全中文搜索引擎。1998年12月，王志东成立“新浪网”。1999年2月，马化腾创办的腾讯公司即时通信服务（简称QQ）开通。2002年8月19日，方兴东创立“博客中国”。从这天开始，中国互联网进入以自媒体（We Media）为标志的web2.0时代。随后，2005年9月，“新浪博客”推出。2009年8月，“新浪微博”推出。2011年1月，腾讯公司推出“微信”。于是，以信息技术和移动互联网为支撑，以博客、微博、微信为主要载体，“所有人对所有人传播”的新媒体浪潮扑面而来，而新媒体从业人员正是引领这股新浪潮的弄潮人。

三、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本质特征①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是群体性概念，纳入统一战线工作范围的是四个新的知识分子群体，对于本质特征的把握也应侧重于群体，而不是个体。

从特殊本质看，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本质特征是具有较大的自主性和独立性。他们凭借自身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在市场中自主择业、自主执业，既独立于体制，又独立于资本。这个特征使他们既不同于体制内知识分子，又不同于以私营企业主为代表的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具体表现为四个并存：

（一）依托市场与抵御资本的倾向并存

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自主性和独立性，集中表现在与市场和资本的关系上。一方面，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投身市场，在市场中谋生，在市场中发展，在市场中获得财富、名声和地位。与体制内知识分子相比，

他们依托市场而非依靠体制，在职业选择、职业活动、思想言论和政治归属上都具有更大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另一方面，他们毕竟是知识分子，是凭借自身的专业知识、技术和艺术吃饭的，对于资本有一种天然的警惕，不甘做资本的附庸和奴隶，并试图保持自己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当资本凭借市场的力量肆意冲撞，企图把一切神圣的东西都变成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把一切人类的尊严都变成交换价值的时候，他们会以自己的方式加以抵御。新媒体从业人员平均18个月换一次工作，798艺术园区从最初的艺术家聚集，到机构（资本）入驻后艺术家逃离，都是这种倾向的表现。

（二）财富聚集与两极分化的趋势并存

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凭借的是他们拥有的市场化的专业知识。在市场条件下，知识可以通过“智力资本”的形式直接成为财富的源泉。智力资本指劳动者所拥有的知识、智力和创新能力，是企业生产手段的重要组成部分，与货币资本、实物资本共同构成企业资本。智力资本所有者与企业其他权益资本所有者享有同样的权利，可以分享资本增值所带来的财富。这在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中介组织从业人员当中表现较为突出。据媒体报道，2015年腾讯公司4名高级管理人员的薪酬总和超过7亿元，其中最高者达2.3亿元。②《腾讯诞生新打工皇帝：年薪2.3亿日赚63万》，2016年4月27日，http://www.guancha.cn/economy/2016_04_27_358360_s.shtml。此外，不少私营企业尤其是科技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可以通过期权获得企业的部分产权，这部分表现为货币资本的产权也是智力资本的转化形式。又如，执业律师、注册会计师都拥有不同程度的智力资本，他们的执业活动主要依靠自身的专业知识、经验和技巧，其高额收入也是智力资本的增值形式。由于知识直接成为创造财富的源泉，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中已经有一部分人率先富裕起来，聚集了大量财富。与此同时，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整体收入水平并不算高，大部分人属于中等收入群体，而市场竞争的丛林法则已经导致这些群体内部出现两极分化现象。例如，北京市统计局公布，2015年本市职工年均工资为8.50万元，其中，城镇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为11.14万元，私营单位年平均工资为5.87万元。①数据来源：北京统计信息网，2016年6月3日，http://www.bjstats.gov.cn/zwgk/tzgg/201606/t20160603_352002.html，http://www.bjstats. gov.cn/zxfb/index_3.html。2015年，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不同收入段的分组情况见下表：

表一：2015年北京市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年收入分组②数据由北京市有关部门提供。（单位：%）

从整体上看，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主体部分（50～60%）属于中等收入者，大致相当于体制内知识分子。另有30～50%的人，收入低于体制内的平均水平。真正的高收入者仅占5～8%左右。来自这几个群体的人员都反映，企业高级管理人员、知名律师，虽有年收入上千万的，但多数人还在为温饱奋斗。这两种趋势并存表明，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仍然是知识分子，他们同体制内知识分子在基本属性上一致，在收入水平上相差不多。面对工人农民等体力劳动者群体，他们的收入水平略高一些，是脑力劳动报酬高于体力劳动报酬的体现。面对资本，他们仍然是雇佣劳动者，但他们当中的一些高端人物，其收入与私营企业主相当，甚至高于后者的平均水平。

（三）参与意识强烈与参与渠道不足的局面并存

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自主性和独立性，还表现为他们拥有特殊的“知识权力”③弗朗西斯•培根的名言“知识就是力量”，英文是Knowledge is power。Power的另一个含义就是权力。。知识权力的典型表现：一是标准和规范的制定权；二是话语权。在IT（信息技术）产业领域，各种各样的技术协议和标准，往往是由占主导地位的研究者、开发商或制造商制定的。他们不仅掌控技术和市场的主导权，成为最大和最后的赢家，甚至可以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例如，腾讯公司的微信，已经在相当程度上改变了当代中国人的认知方式、交往方式、购物方式、出行方式乃至基本生活方式。对话语的权力意识则突出表现在新媒体上。新媒体从业人员搭台、网络意见人士唱戏，这两部分人凭借自己的技术优势和知识优势，往往能左右互联网议题，影响社会舆论走向，其作用远远超过传统媒体。“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是知识分子的本性。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拥有市场化的专业知识和技术，他们因缺少体制性束缚，独立自主参与社会事务和政治事务的愿望比体制内知识分子更强烈。然而，无论是同体制内知识分子相比，还是同私营企业主相比，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实现政治参与的制度化渠道都不够畅通。这种差距可以通过政治体制对不同社会群体的政治吸纳来观察。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共产党是领导核心，处于执政地位，不同社会群体的中共党员比例可以作为政治吸纳的一个指标。下表显示，北京市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与高校知识分子虽然同属知识分子，但中共党员比例差距极大，同私营企业主相比也存在明显差距。

表二：北京市高校、私营企业主、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中共党员比例比较④数据由北京市有关部门提供。（单位：%）

（四）观念多元化与组织离心化的状态并存

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在价值观念和组织程度上也呈现出独有的特征。一方面，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是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产物，权利、自由、平等、竞争、效益等观念主导着他们的价值观。与此同时，在经济全球化条件下，各种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锋日益频繁，西方国家在全世界到处兜售所谓的“普世价值”，以学术的名义传播西方的价值观，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容易受到影响，呈现出价值观念多元化的状态；另一方面，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无论与体制内知识分子相比，还是同以私营企业主为代表的非公有制经济人士相比，其组织都呈现出离心化的状态。

“离心化”指两种现象：一是“疏离”于党的领导核心。国有企事业单位普遍建有党的组织；北京市非公有制企业党组织覆盖率达到99.88%；而全市社会组织党组织的平均覆盖率仅为20.2%，其中，社会团体10.9%，民办非企业单位7.5%，基金会7.7%，律师事务所68.6%，会计师事务所61.3%，税务师事务所7.1%。①数据由北京市有关部门提供。二是“离散”于统战工作中心。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所在的各类组织，分属党委和政府不同部门管理，在他们当中开展统战工作，缺少一个类似工商联那样的枢纽型组织作为抓手，缺少一个工作中心，各部门各管各的、各干各的，犹如九龙治水，难以形成合力。

四、开展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战工作应注意的两个问题

2015年5月，中共中央颁发《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以下简称《条例》），明确了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战工作方针和工作体制。2017年2月，中共中央召开全国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战工作会议，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战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对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战工作作出全面部署。目前，这项工作已经在全国普遍展开。鉴于本文前面的分析，开展这项工作时有两个问题应当予以注意。

（一）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属于知识分子，本质上是社会主义劳动者，做他们的工作应当与体制内知识分子一视同仁

《条例》规定，我们党领导的爱国统一战线是包括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拥护社会主义爱国者、拥护祖国统一和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爱国者的联盟。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一般被归纳为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而不是社会主义劳动者。这种归纳有历史缘由。2001年7月1日，江泽民同志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八十周年大会的讲话中第一次提出并使用“新的社会阶层”概念，把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的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受聘于外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个体户、私营企业主、中介组织的从业人员、自由职业人员纳入其中，并称这些群体“也是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②《江泽民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286页。。2006年第20次全国统战工作会议及《中共中央关于巩固和壮大新世纪新阶段统一战线的意见》，正式把这六种人纳入统一战线工作范围，分别用“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和“自由择业知识分子”加以概括，统称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这种概括在当时具有特殊重要的历史意义，解决了党内和社会上围绕以私营企业主为代表的新社会群体是不是新生资产阶级的争论③《真理的追求》2001年第5期刊发两篇文章，一篇题为《我国已形成一个新的资产阶级》，文章认为私营企业主群体是我国新生的资产阶级，是原来的民族资产阶级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复活，是再生的民族资产阶级；另一篇题为《共产党要领导和驾驭新资产阶级》，文章认为中国的私营企业主群体，实际上就是中国新生的资产阶级，他们利用资本剥削雇工雇员的剩余劳动，是与雇工阶级对立的剥削阶级，这个“新资产阶级”与当年的老资产阶级本质上是相同的。，保证了党的改革开放政治路线不受干扰。但这个概括在理论上不够严谨，突出表现为“建设者”六种人中，既有劳动者，又有非劳动者。个体户的性质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一方面，他们占有少量生产资料，是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者；另一方面，他们又是以自己的劳动为生活主要来源的劳动者。私营企业主是企业出资人、是资本所有人，是人格化的

资本，主要收入来自投资营利，是非劳动者，“建设者”的定性主要是针对这个群体而来。民营科技企业的创业人员和技术人员、受聘于外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中介组织的从业人员、自由职业人员，后来合并为三种，即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的管理技术人员、中介组织从业人员和自由职业人员，合称为“自由择业知识分子”。这三种人主要依靠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能，通过为企业或社会提供服务，取得一份劳动报酬，就此而言，他们同体制内知识分子一样，也是以劳动报酬作为主要生活来源的劳动者。即便如律师事务所、注册会计师事务所、资产评估事务所这类中介机构，也是典型的“人合”组织，而非“资合”组织，主要依靠所拥有人才的专业能力和服务口碑在社会立足、扬名，而非靠资本多少决高下。因此，即便是这些事务所的“老板”（合伙人），也同私营企业主存在本质上的区别，他们主要依靠提供专业知识和服务获取劳动报酬，还是属于知识分子，属于劳动者。2015年中央统战工作会议及《条例》把非公有制经济人士从新的社会阶层中剥离出去单列，并在原有三种“自由择业知识分子”的基础上加入“新媒体从业人士”。这样，新的“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成为我国改革开放以来产生的四种新的体制外知识分子的统称，不再包括个体户和私营企业主。在此基础上，《条例》把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统战工作归入党外知识分子工作领域。《意见》更明确指出，作为新兴知识分子群体，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在根本利益上与工人、农民、体制内知识分子是一致的。这就是说，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也是社会主义劳动者，也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应当与体制内知识分子一视同仁，而与非公有制经济人士区别开来。明确这一点不仅有利于在政治上充分信任他们，而且有利于进一步落实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充分调动广大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积极性。我国知识分子是一个整体，党内知识分子是知识分子，党外知识分子也是知识分子；体制内知识分子是知识分子，体制外知识分子也是知识分子。党的知识分子政策是统一的完整的，对党内党外、体制内体制外一律普遍适用。新的社会阶层人士有7200万之众，主要在体制外和党外，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在他们身上很多还没有落实，如评定职称问题、城市身份问题、子女上学问题等。政治上政策上一视同仁，有利于把这个广大的新知识群体紧紧团结在党的周围，壮大爱国统一战线、巩固党的执政地位。

（二）不要简单地把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视为高收入群体，慎用“中产阶层”或“中产阶级”的提法

现在有一种倾向，只要一提到新的社会阶层人士就认为是高收入，甚至把高收入当作新的社会阶层人士的突出特征。从表一的统计数据来看，事实并非如此。毫无疑问，这个群体中有一部分人已经率先富裕起来，甚至聚集了大量财富，但从整体上看，这个群体中大部分人属于中等收入者，并有大量中低收入者，这种状况同体制内知识分子一样。对媒体而言，为了“吸引眼球”，以点代面，做一些不实的夸张宣传，尚属情有可原。做实际工作的同志若被误导，真以为新的社会阶层人士都是高收入者，那就容易在把握政策上发生失误，影响工作实效。与此相关，还有一种流行说法，把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说成我国的“中产阶层”或“中产阶级”，并套用西方社会学和政治学的理论，把他们看成社会的稳定器。这种流行看法的问题在于，西方那套理论是资本主义社会阶级结构在理论上的反映。所谓“中产阶级”的现实依据是，其上有一个资产阶级，其下有一个无产阶级，居于两者之间的中产阶级越扩大，越有利于缓和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对立和阶级冲突。把这个理论照搬到我国来，就等于说我国也是上有资产阶级、下有无产阶级的资本主义社会，这显然在政治上是不正确的。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由于允许和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社会不同群体在收入上有差距，有高收入群体、中等收入群体和中低收入群体。新的社会阶层人士从总体上看，属于中等收入群体。扩大这个群体的规模，是实现社会主义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

责任编辑：王 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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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0519（2017）04-0086-06

2017 - 06 - 08

路璐，山东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2015级统一战线学博士研究生；李小宁，中央社会主义学院统战理论教研部原副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