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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困境下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与失落

2017-09-06朱箫郡

北方文学·上旬 2017年24期
关键词:觉醒饥饿困境

朱箫郡

摘要:《杀夫》和《饥饿的郭素娥》是现当代女性主义作品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两篇,李昂和路翎都选择以饥饿的视角揭露社会底层女性在男权社会下“饥饿”的生存状态,构建了独特的文学空间,为研究饥饿叙事和女性文学提供了可贵素材。本文通过女性“饥饿”困境剖析、女性独立意识觉醒以及女性独立意识失落三方面解构作品背后蕴含的深刻意义。

关键词:“饥饿”困境;女性独立意识;觉醒;失落

《饥饿的郭素娥》和《杀夫》两部作品均展现了在社会困境和男权压迫下女性的生存状态,“饥饿”在两部作品中都是女性生活的存在状态——物质和精神的双重饥饿。社会环境和男权主义的剥削,以及女性自身的麻木与软弱是造成女性“饥饿”困境的主要原因,在这种绝望的困境中不得不觉醒的女性独立意识带有原始生命力反抗特质,但也不够纯粹、有力,所以这种觉醒必然遭到夭折和失落。

一、女性“饥饿”困境剖析

(一)物质“饥饿”

朱丽叶·米切尔指出:“只要生育仍是一种自然现象,妇女就注定要成为社会剥削的对象。”[1]无论是林市还是郭素娥,都生活在男权社会,女性依附于男性,没有话语权,而拥有话语权的男性则对没有话语权的女性进行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迫害。

作为“父权”代表的叔叔先是“以未亡人一定会改嫁为由,侵占了林市和阿母最后的一间瓦屋”,再让林氏做尽苦差却吃不饱,最后将林市像货品一样以长期吃肉不要钱的条件而贩卖给凶残的屠户;作为“夫权”代表的丈夫陈江水总是一副高林市一等的姿态,用食物引诱、威胁饥饿的林市,只是把林市当成发泄欲望的工具。

郭素娥的童年同林市一样是不幸的,逃难时被象征“父权”的父亲“抛弃”;后被刘寿春捡来收留,从没让她“吃过一顿饱饭”,后又被象征 “夫权”的丈夫“抛弃”;为了自由,将一切希望置于情人张振山身上,然而,最终被践踏,再次被“抛弃”。

不管是林市还是郭素娥,她们一开始没有自我,只知道吃不饱,欲求不满,陷入物质“饥饿”的困境,被迫坠入被压迫的泥潭无法自拔。

(二)精神“饥饿”

“社会环境不仅仅指人们所处的物质社会,也包括特定意识形态下的精神世界。女人不仅和男人一样要承受社会等级中的层层盘剥,还要遭受整个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和伤害。”[2]

林市母女受叔族迫害没有得到人们同情,反而在林市的母亲因饥饿接受饭团而任人奸污后,这些人都纷纷站出来“讲道理”;林市初潮的惊慌,没有得到妇人们的帮助和体谅,反被当作公开的笑谈;林市企望与邻人分享自己梦的恐惧和迷茫,反而被邻人说成思春;将林市逼上绝路的始作俑者——阿罔倌,表面上对林氏多关照,但背地里却散播林市性生活的可耻,成为妇人的谈资。正是以阿罔倌为首的人们对林市的痛苦丝毫没有同情,反而以冷漠、旁观的态度嘲笑、排挤,使得林市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压断,这种社会压迫带来的脱离感必是林市在幻梦中举起屠刀的重要原因。林市谋杀亲夫案最终却被看做社会道德问题,林市被游街示众,让妇女引以为戒。这是讽刺,“吃人”的社会才会生出这样“吃人”的人。

从这一层面,也能发现小说中“中间人物”的作用,通过人物形象多方位树立以及揭露性叙事方式来加深“精神”困境。

在郭素娥身上,这种“中间人物”带来的社会压迫最明显的就是以魏海清为首的族人。魏海清思慕郭素娥,当张振山贤占有郭素娥后,他既愤怒又嫉妒却只一味守着自己的褊狭和软弱,当他发现用物质财富来征服女人的想法无法实现时,便推波助澜将郭素娥毁灭。郭素娥唯唯诺诺相处的邻人,拒她于千里之外,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没有理解、没有支持,她的精神从来都是“饥饿”的,始终处于与社会的对立之中。学界通常把郭素娥的“饥饿”限于“共有营养与性两方面的因素”,其实这种精神上的“饥饿”才让她更加绝望。

在病态的冷漠的社会,封建礼教束缚着人们,社会让人们精神极度“饥饿”,“看者”冷酷,“被看者”麻木,让人流不出一滴眼泪。

二、女性独立意识觉醒

林市从小便处于一种被奴役的状态,但是嫁给陈江水最初半年,可以说是摆脱了生理饥饿,人越发“有几分姿色”,尝试跟随阿罔倌融入社会生活圈子——这可以说是她初步认识到女性自我意识。融入社会圈子失败后,又加之陈江水的虐待,她反而满怀希望的想要养鸭子,这是她独立意识觉醒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生养”从来都是希望的象征,想要养鸭子换米养活自己是她希望经济独立的写照,是她潜意识中希望摆脱陈江水的控制而用自己的力量抵抗“饥饿”。最终无法忍受举起屠刀杀夫时,“林市所杀的这个夫,不只是单纯的丈夫,还有男权社会加诸于她们的限制,它包括了经济剥削、身体的束缚等,是一切族权、父权、夫权的象征。”[3]

以上所列种种我们不能说林市已经具有了女性独立意識,但觉醒是肯定的。

对比看,郭素娥较少受到封建宗法等级秩序的压抑与扭曲。她所谓的“丈夫”刘寿春本身就是落魄子弟,在腐化堕落的生活中早就废弛了礼教纲常,郭素娥所生存的山区、矿区是一块蛮野的“荒地”,是“一个崇尚实力,充满野蛮、蒙昧和强烈的生命力的‘化外之地,一个用劳动、人欲、饥饿、痛苦、嫉妒、欺骗、残酷、犯罪,但也有追求、反抗、友爱、梦想所织成的世界”。[4]小说塑造的女性形象中,不论是与游手好闲的丈夫打架,回到娘家住的“农妇”,还是在婆婆威压下一有机会就咒骂的“新姑娘”,最终都是妥协的。只有郭素娥会感叹:“我们过的真蠢!”这就鲜明地表现出郭素娥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而且较林市更为强烈。她敢于直白地承认自己的欲望,并大胆地追求生命的本能,在不断“被抛弃”的生活中,仍艰难地探索自己的出路。也正是在主人公反抗绝望和追求自由的历程中,我们看到了一种原始的生命张力,包含着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她这种生命激情与抗争精神震动了视女人为玩物的张振山,最终为她揍了侮辱她的矿山职员,丢了饭碗也在所不惜;也唤醒了一直爱慕她的农民式工人魏海清的生命意志,最终与害死她的流氓黄毛决斗而死。endprint

三、女性独立意识失落

通过初步分析可知,林市与郭素娥在物质、精神“饥饿”困境下,女性意识有了初步的觉醒,但这种觉醒是本能的、非自觉的,也就必然导致其失落。在家庭中林市对于生活的反应从始至终都是“本能的”,甚至最终举起屠刀也是“被本能引导”在“幻梦”状态下杀死了丈夫,在这一部分“做梦”一词连续出现5次,将杀夫与杀猪的情形融为一体。这反抗是不自主、不彻底的,使得初露头角的女性独立意识也就这样失落了。

毋庸置疑,郭素娥的一生是反抗的一生,然而这种反抗更多的只是一种原始的、非自觉的反抗。在急切地想要摆脱“饥饿”困境的压力下,她并没有完全意识到 “自我”,依附于“他人”。她却把一切希望置于别人手中,停在那里不敢再独立迈出一步,只等到最后被刘寿春等人带走,才真正踏上了她十年里梦想着走出去的石板路,走向的却是毁灭。“郭素娥身上所展露出来的更多的只是对‘他者的一种依附,而非‘自我的创造,她想找到自我,却常把自己一生的期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这很可能就是她悲剧命运的关键。”[5]于郭素娥而言,其獨立意识和抗争缺乏主体性,是一种非自觉的独立、不彻底的反抗,最终必然走向失落。

四、总结

通过对比阅读发现,《杀夫》和《饥饿的郭素娥》两者都从女性面临的“饥饿”困境出发探究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与失落,为研究饥饿叙事、女性文学和女性独立生存之路皆提供了可贵的素材。李昂和路翎以淋漓尽致的笔触,揭露社会底层女性悲惨的生存状态,客观看待“饥饿”困境背后觉醒的女性意识,不但饱含对男权的批判以及“吃人”社会的控诉,也揭示出对女性自身固有的麻木性和软弱性的反思,在今天仍然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

参考文献:

[1]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2]何梦洁.绝望背后觉醒的女性意识——透视《饥饿的女儿》和《杀夫》[J].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16,32(2).

[3]朱亚琼.弱势女性的人生困厄:饥饿——浅析林市与安德烈亚杀夫行为的主要原因[J].大众文艺:学术版,2010.

[4]王晓初.路翎《饥饿的郭素娥》与鲁迅文学精神的联系[J].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10,12(4).

[5]李亚奇.《饥饿的郭素娥》:存在主义视域中的重释[J].楚雄师范学院学报,2014,29(10).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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