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考一分为二的青春

汤飞

时光匆匆，蓦然回首，我的高考已远在十一年之前。记得那年我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世界杯在德国拉开帷幕。

现在回想起来，高考前几天，学校里特别安静，连平日里的脚步都变得悄无声息。只有树上的一只只夏蝉还在嘶声力竭地叫着夏天，唱着别离的歌，衬得偌大的校园更加寂静。该说的祝语已经写在了同学录上，我们还来不及感伤；该做的考前练习已经重复多次，只差最后一关。班主任突然变得温柔，轻言细语地谈及自己的高考经历，勉励大家好好发挥，祝愿同学们明天会更好，全不似从前那个严肃、严格、严厉的“母老虎”，倒像一位母亲或者大姐姐。

考前最后一天，除了熟悉考场环境，备好答题用具，剩余时间几乎全被用来放松，课堂纪律也不再被着重强调。下午放学后，班主任临时宣布取消晚自习，同学们欢呼不已，完全没有意识到中学时代至此结束了。晚饭后，我们终于有时间围着操场散步，三三两两一道憧憬着未来，那些学生情侣不再避嫌，并肩而行，说些属于青春少年的话……

我对高考两天里的四堂考试反而没有格外深刻的记忆，正常得有些普通。八日当晚，班里组织了最后一次集体聚会，出乎预料，我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和欢快，反而有一丝惆怅与不舍。在那个通讯还不十分发达的年代，朋友们约定以后无论在哪都一定会保持联络，维系这份难得的同窗情谊。那一晚，桌上的一瓶瓶啤酒为少年们壮行。

高考把我的青春一分为二。高考之前，黎明和深夜是每天两个不平均的刻度，多的一半用于刻苦学习，少的一半用于睡眠。文山磨炼着我攀登的意志，题海增强了我远航的能量。会作文、会算术、懂外语，知道古今中外重要历史和時事，了解地球各洲地理气候……我努力牢记各方面的知识，以应付考试要求，每月每周，片刻不敢松懈，连做梦也是在做题和考试。刘德华唱出了我的心声：“苦也不说苦，累也不说累。”

高考以后，我以标准的“葛优躺”姿势，连续观看多场世界杯比赛，见证了德意志战车的青春风暴，见证了荷兰郁金香的凋零，见证了小贝的眼泪，也见证了意大利的登顶。然后开始新的学习旅程，又吊着青春的尾巴踏入社会。

高考是一座分水岭。我本以为先苦后甜，当时常在山的这一边幻想那一边的幸福生活：一个没有起床铃、没有作业本、没有考试的天堂，多么令人神往！那是一段奋斗伴随着焦灼、激昂伴随着忐忑的青春。可是等我翻过山丘，才发现山的那边同样有着各种各样的责任和忧患，并非绝对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身游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过是神话人物的狂言罢了，这是一段成长伴随着苦恼、成熟伴随着重担的青春。

两段青春最终合二为一，高考是个早已存在、必须直面的刻度，而不是硬生生的割裂。它带给我精神上的财富，让我的生命变得不那么平凡；它是我眼界上的望远镜，让我看得更远、见得更多；它是一条起跑线，虽然我没有跑到前面，但还在拼命坚持，从没想过放弃。

经历过高考，我更加坚信，绚丽的彩虹终将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明天或者后天，总有一天会来临。这也是我对那段咬牙坚持的青春的郑重承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