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通作家群崛起的原因探析
2017-09-03刘作芳
[摘 要]人文传统,人文精神,文化、文学的形成和发展与地域内自身历史条件和环境密不可分。昭通作家群在全国名声鹊起,昭通文学现象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这是由一定历史阶段文学发展的态势决定的,有其独特丰富的文学成长要素和自然环境的深远影响以及社会因素的养成。
[关键词]自然环境;历史人文;昭通作家群
[中图分类号]I207.6;G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426(2017)09-0070-07
文学是时代与社会的产物,文学以时代和社会为条件来孕育产生并成长,尽管它有自身的内在规律与元素,但它必须在时代与社会环境、文化条件等诸多元素的共同作用之下,才有可能产生与当时社会相符合或者相适应的文学的特殊风格和独特个性。文学的发展过程,必定是一个融入时代与社会的诸多元素和动力的孕育生成过程,它必然承袭着时代的基因,铭刻着社会的烙印。
社会生活的含义是较为广泛的。单就主要因素而言,包含物质生产方式、经济关系、社会结构等方面,它们都对文学的发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和其他艺术的成长一样,昭通文学的诞生、成长、成熟,都离不开昭通这片土地的滋养。因为任何地域内的人文传统、人文精神、文化、文学的形成和发展不可能脱离其自身的土壤。任何一种文学现象的产生,都与其特定的历史条件和自然环境密切联系。在长期的历史演进过程中,昭通儿女以其独特的生产生活方式和海纳百川的包容精神,历经数千年的吐故纳新,创造了绚丽多彩、个性独特的朱提文化。朱提文化是昭通传统文化的骄傲,它不仅揭示了昭通文化的兴衰之谜,而且其光辉也照耀着昭通文化发展的将来。
要寻求产生昭通文学现象、昭通作家群的答案,我们只能立足于昭通乌蒙大地本土,立足于昭通的历史,自然环境以及时代氛围,从昭通历史的沿革、政治、经济、移民、昭通城市缘起等因素中进一步了解认识。
一、引人注目的昭通作家群
有着580多万人口的昭通市,地处云南东北部,是人口大市,同时是一个令全国文坛关注的文学重镇,因为这里有一个昭通作家群。这是一个以地域来命名的文学作家群体,他们文学创作成果的丰硕和他们所处地域经济的相对落后(处于国家14个连片贫困区——乌蒙贫困区之内,全市11个县区有10个被列入国家扶贫开发重点扶持县),构成了巨大的反差,这就是人们所津津乐道的昭通文学现象和昭通作家群。
在全国四个被中国作协认定的作家群中,昭通作家群占了一个席位,这是被昭通作家用创作实力证明来的实至名归。这个群体的出现让人吃惊,因为它的人数众多并各有实力,整体的创作潜力处于一个较高的层次上,其强悍的文学生产力不得不令人侧目。改革开放以来,在《人民文学》《当代》《诗刊》《散文》等全国性报纸杂志上发表作品数百万字,并有数十篇作品被《新华文摘》《读者》《小说选刊》等全国著名选刊多次转载,有多篇作品获得过大奖。新世纪以来在全国大型期刊发表的作品总量占云南省作家的一半以上,撑起了云南文学创作的半壁江山。从群体结构上看,昭通作家群主体部分是现在生活在昭通土地上的作家,小部分是已调到昆明并且在继续耕耘的作家。
10年前,中国作协七代会《作协工作报告》对近年来中国文坛崛起的昭通作家群和获得鲁迅文学奖的夏天敏的中篇小说《好大一对羊》给予了充分肯定。一个地级市作家群写进了国家作协报告,一时间引发整个文坛的关注和反响。
昭通作家群里的作家必须首先是昭通人,其作品里要有昭通式的文化思考、文化元素,其整个创作背景要体现昭通的人文思想和自然文化景观,其叙述也是昭通式的叙述。这个群体的奠基作家主要是这些人:曾令云、陈孝宁、邹长铭、蒋仲文、夏天敏、刘廉昌、甄朝彬、朱冬才等,他们的作品里有着极为浓烈昭通的文化意味。另一部分昆明的昭通籍作家,如宋家宏、李骞、黄玲、潘灵、雷平阳、胡性能、付泽刚、刘广雄、张仲全、徐兴正等。第三部分的作家是以上两层次作家的引导下成长起来的,如杨昭、樊忠慰、吕翼、沈洋、吴运强、季风、王单单、杨莉、吴明标、杨碧薇、杨恩智、尹马、李发强、刘金富、刘仁普、刘作芳、影白等年轻一代。在300多名作家作者中,老中青各个年龄段结构相对合理。
二、昭通作家群的整体特色
作为历史范畴的人文精神,来源于长期的人文积淀,昭通人文精神深深扎根于昭通这片古老土地的传统文化中。昭通文化、昭通文学根植于这里的人文历史和艰险的自然环境,以及时代背景,有其独特的内涵和独特的个性气质。悠久厚重的人文历史,艰险的自然环境和时代发展的需求,以及作家长期以来的孜孜以求,决定了昭通文学自身发展道路的走向,这条道路充满明显的时代特色和地域特质。
1.贴地行走扎根基层的道路。昭通作家几乎都出生于农村,通过自身的奋发努力从基层走出来。因而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农村生活,对农村底层的人和事非常熟悉,并怀着深深的乡土情结,正所谓“故乡故土是镌刻在记忆扉页上的胎记”。他们大多以农村底层生活作为文学启蒙练笔的素材,农村底层是作家们文学耕耘的领地,因而涉及农村生活元素的作品较多。植根于大地,行走在农村广阔的天地间,地气浓,根基稳健。在昭通作家的精神意识中,文学艺术是至高无上的,就像陈忠实当年把用布单包着的《白鹿原》手稿交给《当代》编辑手里时说的“我把生命交给你们了”一样,昭通作家把文学当生命一样对待,有原则,不追风,心无旁骛,经受住诱惑,不惧怕艰险和失败,正因如此,昭通文学才会越走越远。
第三届鲁奖获得者夏天敏,出生于农村,做过工厂学工,宣传员,基层教师,文化部门和新闻单位干事,他的作品有着明显的乌蒙山大地地域特色,讲的是地地道道昭通故事。这源于他十分接地气的生活经历,自小就跟随父老乡亲们走村串寨,熏染着亲切淳朴的地域民风,这块热土上的传奇故事深扎于心里,一路行来,饱尝艰辛坎坷。这让他积累了丰富的创作题材,同时也赐予了他审视人生,审视故土的独特视角与思维。因而其作品深深烙刻上了昭通这片土地自然的、人文的印记。譬如他获鲁奖的中篇《好大一对羊》里,人物生存的大环境:“日子漠漠的,山坡漠漠的,村庄漠漠的,这高原上的荒野,啥也不出,只出些漫无际涯的卵石和黄黄的尘土,只有无边亘古的寂寥和慢慢流淌的日子。已是春末了,村尾的几棵白杨树还没发芽,坚硬如戟、漆黑如铁的几棵刺老苞树,瘦弱、孤寂的綻几个芽苞。”生存的个体小环境:“屋不大却空旷开阔,丢个石头也打不到啥的。刘副专员这里瞅瞅、那里摸摸,脸冷得掉得下水来。神色凝重,眼里有了忧伤。屋里人多,但静如亘古。记者们也不敢乱拍乱摄了。刘副专员见火上吊着一个黑漆漆的大吊锅,吊锅里噗噗地冒出一股难闻的说不清什么味儿的气息。他揭开锅,见里面是些黑乎乎的稀泥样的东西,间杂着几个拇指大的洋芋。问是什么东西?德山肚里正饿得咕咕响,这些人不来,或许早已呼噜呼噜咽进几大碗去了。心中不悦,就没好气,说是晌午饭嘛。刘副专员惊得合不拢嘴,问什么煮的。‘羊贴根叶。‘啥羊贴根叶?乡长说路边沟边长的一种叶片很厚的野草,一般是喂猪的。‘喂猪的?!刘副专员很惊愕很气愤:‘你们就让群众吃这种野草,群众是猪?乡长委屈:‘这高原山区,一年不是霜冻就是冰雹,地里种啥没啥……刘副专员恼火:‘不要谈客观条件,这些我知道。说罢起身去看堆在耳房里的粮食。有什么粮食呢?也就是不大的一堆鸡蛋大的洋芋,还有一堆新鲜的荞叶尖,再就是半瓮没碾过的荞子。刘副专员问一年差几个月的粮?德山老汉搓着松皮般的手:‘差多少呢?差多少呢?他茫然地望着大家。乡长说问你呢,差多少说多少。德山老汉甚至羞涩起来:‘一年到头都饿着,说不清差多少。刘副专员摘下墨镜转过脸去抹了一下眼睛,他的眼圈有些红了。
2.植根于清贫与困苦的顽强拼搏道路。滇东北这片土地一直以来,经济很落后,生活水平不高。作家们要自强思进,就只能依靠顽强拼搏的无畏精神与坚忍不拔的超强毅力以及乐观积极的心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在清贫里满怀对文学的敬畏,在困苦中满怀对文学的虔诚与坚持坚守,穷且益坚,自强自新,坚持挖掘本土文化的积淀,坚持为现实为底层呐喊,为百姓代言。把清贫困苦的生活压力内化为文学创作的巨大动力,创作出了大批紧贴实际的作品。
彝族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吕翼,为了创作在2007年至2008年之间,深入到全国第一个彝族自治县——峨山县担任镇长助理,两三年间创作出了中国作协重点扶持的长篇《土脉》,有人问及“对于写作,只有深入进去,只在某一领域不断往深处开掘,才会流出清泉。你在《土脉》中是如何来表达这一主题的?”时,吕翼说:“我出生在乡下,长在乡下,是乡下的阳光、蓝天、野草和绿叶陪伴我度过了童年。当然我也有过短暂的离开(其实也不叫离开,无非是城市里的水泥路将我与泥巴隔开了一点)。现在看到土地,看到野草和庄稼,我精神世界就会发疯,之后就会有更多的宁静。小说中的几个主人公,他们最初的感覺是,离开土地是一种幸福。可很多年后,他们还是又回到这块土地。那一种肉体和精神上的还乡,让他们再一次以更为现实的目光回望审视这块土地。这样一种‘离不开与生俱来,这样一种‘离不开情更深,意更切,这样‘离不开使他们不得不继续以一种饱满的热情来努力、抗争,来建设他们美好的家园,寻找一种更为理想的精神上的出路和突破。”他的作品里,民族文化元素同样很丰富,正如中国作协副主席何建明所说“作为‘昭通作家群中的基层作者,吕翼坚持现实主义写法,挖掘当地农村题材,作品中民族文化元素丰富。”
3.继承发展紧跟时代脉动的发展道路。没有先辈们的文化和文学创作积淀,文学创作便是无根之木,焉能茁壮成长?昭通作家作者正是不断吸纳历代以来沉淀过滤下来的文化和文学精华,融入自身学识的宝库,磨合熔炼,通过创作手法,以恰当的文学体裁表达情感,反映现实。昭通作家正是把文学视为自己的第二生命,做到了与时俱进,和时代发展的脉动相谐共振,创作出既有昭通风貌的地域特色,又融入了时代元素,弘扬时代精神的美妙华章。
中国作协会员,《十月》文学奖获得者胡性能,以创作中短篇小说为主,并且取得了较好成绩。他的作品紧跟时代脉动,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风。作品多采用创伤叙事和回忆式陈述相辅相成的叙事角度,在叙述方面,故事性强,话语模式变化多样,语言娴于象征修辞,精于细节描写。评论家宋家宏在他的《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昭通作家群现状思考》指出,“胡性能是云南少有的几位对小说叙述技术技巧有深入思考并付诸实践的作家之一,他在中短篇小说创作方面,艺术技巧已经达到相当高度。”诗人雷平阳对胡性能的评价是,“他是云南小说写作技巧与创作最成熟的作家之一,也是最让人期待的作家之一。”
如他发在2017年5月8日文艺报上的《小说的归宿地》里说“我一直觉得,小说不只是对生活的呈现,而是要在对生活的观照中,通过萃取、提炼,寻找到作家对生活最为独特的发现,并借此赋予生活中的故事不俗的魂灵,这样的小说,才是呼吸着的小说,鲜活、生动、让人意犹未尽。”
作家胡性能正是按照这一理念进行创作的,譬如他的《消逝的祖父》的片段:“祖父流离失所,辗转平生,最后归纳综合为短短的几行经历,就像一根吃剩的齿刺不全的鱼骨头。仅凭这根残损的鱼骨,我们无法想象这条鱼在世的时辰,它身体的流线、完整而闪烁着光泽的鳞片,更何谈它曾游过的江河、寄身的水草、履历过的炽热或严寒的岁月。”
这个群体创作态度认真、持恒、团结,以丰富的生活阅历和情感积累作为基础,用现实主义手法,把更多的精力、情感、笔墨倾注于寻常百姓,发挥“人本张扬”作用。
三、昭通文学成长的历史文化渊源
任何文化现象,都有它特殊或是特定的地域性渊源。滇东北这片特定地域,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民族孕育了特殊的民风民俗,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地域文化。
1.从时间深处走过来的深远历史。经专家考证,昭通在五万年甚至十万年的史前时期就有人类在此居住繁衍生息,随着历史渐进的车轮日积月累,在这块土地上积淀下了丰厚的人文元素,集腋成裘,聚散成团,厚重的地域历史文化逐渐形成。其成长绝非闭关自守,而是兼收博采。这得益于通道文化的冲击,碰撞,吸纳,交融,创新。
昭通古称“朱提”、“乌蒙”。在李冰开凿从宜宾到昭通的官道——僰道之前,就已经有一条民间商道,直达中亚。这一通道集散人流物流,积淀了各方文化元素。自公元前250年开始,李冰开凿僰道一直到昭通(千顷池)。秦始皇时期派常頞把以前的僰道延伸修建到建宁(今曲靖),这就是历史上的“五尺道”,如此一来就加速了中原文化、巴蜀文化、滇中文化的交流、融汇,推动了经济文化社会的大发展大繁荣。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汉武帝刘彻改革汉初“闭蜀故徼”的封闭政策,修筑“南夷道”,达到昆明、大理等地,并在今天的昭通设置朱提郡,把昭通直接纳入中央政权的管理之下,让商品自由运销,使汉文化影响蔚然成风。
自从官道一开通,昭通就成为中原物流、中原文化由川渝入云南的重要门户、“南丝绸之路”要冲。昭通社会经济文化进入一个快速发展时期。昭通成了云南最早有朝廷建制的地方:西汉建元六年(前135)昭通属于犍为郡朱提县地,东汉时期属于犍为属国朱提县,到建安十九年?穴公元214年?雪,刘备占据益州之后,就把犍为属国升格为朱提郡。一直到唐天宝年间,近800年历史。东汉中期,昭通社会经济高度繁荣发达,曾经一度时期取代滇池而成为云南经济文化发展的中心之地。晋汉时期,因为昭通农耕和冶金业的高度发达,闻名全国的朱提银得以开采,并诞生了灿烂的青铜白铜文化,汉儒学说的兴起和传播,朱提地区社会经济文化高度繁荣,文化艺术创造高度昌盛,在昭通创造了灿烂的地域文化。
这条官道,把诸多文化元素拉进昭通这个大熔炉中,碰撞激荡、交汇融合,形成独具特色、独领风骚的代表“云南多元文化的缩影”的文化——“朱提文化”。朱提文化,古滇文化和南诏大理文化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让这一地区经济、文化繁荣昌盛,成为云南文化的三大发祥地之一,在历史上为加强中原与云南的联系,为西南地区的开发和繁荣起过重要的作用。
2.深厚而丰富的朱提文化。历经千万代薪火相传积累起来的丰富的历史文化、民族文化,为昭通文化产业的开发积累了十分丰富的资源。同时不但把昭通各民族从荒蛮愚昧时段引领进了文明时代,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朱提文明。为昭通文学艺术的奠基、成长、发展奠定了历史的民族的血统的深厚根基。
悠久厚重的历史文化为昭通留下了享誉海内外的众多珍贵的“昭通文化符号”,已公布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项,省级11项,市级34项,县区级206项,馆藏文物1.75万件。
唐宋两代昭通沦入“羁縻之治”时期,使昭通中断了中央政权建置近五百年。昭通在这个时段称“乌蒙”前后千余年。在此背景下,土司制度随着大趋势逐渐形成,逐渐完备,形成了因用兵、屯田、民族迁徙而催生的移民文化、民族文化、土著文化共同存在和发展的局势。当然这同样是昭通朱提文化资源中极为难得的宝贵财富。
清代雍正乾隆嘉庆三代,昭通社会经济文化又步入繁荣的朱提文化的一个轮回。然而,匆匆而来的晚清咸同年间的动乱,又一次断送了昭通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大好前景。民国时期,昭通再度兴盛,時有“第二春城”“小昆明”之美誉。成为云、贵、川三省边区的经济文化中心。
3.发达的农耕文明与工业文明。史证,春秋时期,昭鲁坝子较蜀地更早的跨入了农耕时期。西汉扬雄《蜀王本纪》记载:“后有一男子,名杜宇,从天堕,止朱提(今昭通)。有女子名利,自江源井中出,为杜宇妻。乃自立为蜀王,号曰望帝……”。晋代常璩《华阳国志》也有相似的记载。说的是昭通出了一位著名的“教民务农”人物叫杜宇,妻子名叫梁利,杜宇和妻子率领部落在千顷池(昭通)进行农业耕作,让昭鲁坝子五谷丰登,牛羊遍地,农业十分发达,积累了丰富的农业耕作经验。后来又带领一些部属,沿着朱提江而下,入蜀“教民务农”,让巴蜀之地农业繁荣发达,为后来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打下坚实的基础,被蜀民拥戴为蜀王,号望帝。
产于朱提山的“朱提银”唐朝以来便成为白银的代名词,在全国有深远影响成为一种文化现象。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诗作《赠崔官立之》中就吟咏道“我有双饮盏,其银出朱提”。明清笔记体小说中提到“朱提银”的更是比比皆是。在这块热土上出土的西周古名器很典型,如青铜器,古老的五铢钱和青铜短剑以及汉代青铜器如汉洗、汉釜、汉壶、汉盘,这充分说明这一地域金属开采和冶炼史非常久远,工业文明发达。据专家考证,当时昭通的冶炼技术是全球最为先进的,而来自于昭通以永善、巧家两县为中心的云南地域的白铜所铸造的出土文物,更是我国最为珍贵的历史文物。
4.“其民好学”的民风成为精神引领。作为朝廷建置的地名,“朱提”之名前后共存760多年历史。《华阳国志》有记载朱提郡“其民好学,滨犍为号多士人,为宁州冠冕”。朱提学子外出游学,取长补短,融会各方。昭通人民崇尚文化、崇尚读书的优良传统世世代代相传,使得“其民好学”精神品质得以代代传承并发扬光大,其中国学大师姜亮夫就是佼佼者。爱国将领龙云、卢汉、曾泽生等人也是通过学习和努力步入云南军界的,龙云、卢汉相继当上云南省主席,治理云南达20余年。还涌现出了护国名将张开儒、爱国民主人士邹若衡,革命家刘平楷、李国柱、罗炳辉等昭通人。科学界涌现出了气象学家陈秉仁,科学院院士张亚平等人,还有见义勇为英雄徐洪刚……
据载昭通最早的文学作品为魏晋时期的《行人歌》,属于传统诗词。清至民国年间,昭通文学体裁也主要是传统诗词。谢文翘、魏定一、邓子琴、肖瑞麟、张希鲁等人就是这个时期,业余创作传统诗词的著名学者。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夕,昭通文学创作以淡墨、邹长铭、麦芒、廖天云、李兴禄、龙志毅、贾书伟等作家为代表。他们以个体文学爱好者形象出现,是为昭通文学发展的初始阶段,为迎来昭通文学创作的春天奠定了精神基础,相继在《诗刊》《解放军文艺》《边疆文艺》《人民日报》等国家级刊物及《云南日报》上发表作品,带动了本地域内不少文学爱好者提笔创作。
改革开放以来,昭通文学青年在吸纳本土和国内文学养分的同时,还大量阅读了被翻译到国内的大批西方名著,和国内情况一样,文学热潮雨后春笋般迅速复苏。踏着时代节拍,昭通文学创作出现了欣欣向荣气象,随着昭通作家协会等文学社团和许多种名目的文学刊物的应运而生,出现了曾令云、夏天敏、宋家宏、蒋仲文、傅泽刚、李骞、潘灵、胡性能、雷平阳、樊忠慰、张仲全、杨昭等作家,他们的作品在大刊物上频频亮相,似春回大地泥土芬芳。他们的成功,带动起昭通文学创作的昂扬激情,激发了大批青年的追逐文学梦想的热情。他们的成功涌现,是以群体姿态面世的,群体文学爱好者的涌现和成就引领,是昭通文学发展的跨越时期。
5.政府的鼎力支持是有力保障。历届市委、市政府对文学艺术的发展非常关心。单就隶属于昭通市委宣传部的昭通文学艺术家创作中心来说,就为作家、艺术家提供优美舒适的创作、交流环境。成为在全省乃至西南地区都是少有的培训创作基地和交流展示窗口。昭通市文联下属有10个协会,11个县区均成立了文联,电力、公安、昭通学院、烟厂、法院、检察院等部门还成立了行业文联。文联和协会充分发挥联系和服务文艺家的桥梁和纽带作用,促进了文艺工作全面发展。多年来,昭通市委、市政府竭力为文艺创作提供保障,每年给予文联和作协经费支持,坚持开展“文化名家”评选和培育。
市文联按季度出版文学内刊《昭通文学》《昭通作家》、艺术内刊《艺术昭通》三份刊物,每个县区都有自己的文学刊物,昭阳区的《乌蒙山》、彝良的《彝良文学》、镇雄县的《赤水源》、盐津的《豆沙关》等,以及昭通学院的《星火》等,都成为培养基层文学作者的摇篮。还开办了“昭通作家群”、“昭通文学艺术网”等网站或博客,每天一期的《昭通创作》微信公众号在文艺界产生了相当的影响,文联与昭通人民广播电台还联办了播讲昭通文学精品的专栏“朱提书院”。
备受国人关注的“昭通文学现象”,催生出了一个“昭通作家群”,这是昭通儿女文化自觉、文学自觉的一个绝好诠释。时代和环境造就了一批优秀的作家和作品,是昭通积淀深厚的历史文化的闪现,也是昭通作家们弘扬传统、开拓创新取得的丰硕成果。
四、昭通文学发展的环境因素和未来之路
环境因素对昭通文学的发展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一)自然環境和社会环境因素的影响
1.自然环境因素让昭通文学砥砺前行。昭通市国土面积2.3万平方公里,全境地质结构复杂,气候多样,位于云贵高原和四川盆地抬升的过渡地区,典型的山地构造地形,海拔高差3700度米。地势由西南向东北倾斜的总体地貌里两山矗立,三江环抱,山水相得益彰,造就无穷韵致。“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春的温煦,夏的火热,秋的悠然,冬的纯净。天之赋予,光风霁月,春华秋实;地予承载,明山秀水,风物殊胜。但同时,异常天气频频,各类气象灾害繁多,干旱,洪涝,冰雹灾害尤其严重。很久以来,昭通在全国的经济指标里,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人不能驾驭和改造自然,但能够顺应自然,和自然和谐共振,赢来人自身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这里的地域特征决定了人与自然的特殊依赖关系,穷则思变,穷则自强思进,让生存压力转化成动力,顺应自然切合实际,找到发展路径和发展策略。
环境造就人,昭通既有高山大川、深箐大峡,也有灵山秀水,既有苍凉无限的险峻异常,也有风景独好的碧玉温婉。独特而复杂的地域环境塑造了昭通人的复合型的品质特征。文学作为滋养人们精神涵养的食粮,其创作和发展的本体要素是作家,作家有着自然人和社会人属性,也是思想意识中的人,精神境界中的人,个性操守中的人,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文学中的人。由于作家有家庭出身、社会阅历、生活环境、价值取向、文化修养、个性德行等方面的差异,创作出的文学作品才会像社会生活一样丰富多彩,璀璨斑斓。昭通这方山水孕育了昭通式的思维观念,昭通式的价值取向,进而融入到昭通文学中。而文学作为生活的艺术的现实反应,必然孕育诞生于斯,成长发展于斯,并受到当地环境的深刻影响,打上昭通文学的地域烙印,并带着这一地域的胎记砥砺前行。
2.社会环境因素使昭通文学持续发展。但凡社会革命,不管成功与否,都会引发社会各阶层各阶级以及体制机制发生不同性质不同程度的变动甚至是蜕变。在这种表层与潜在、整体与局部、剧烈与缓和的进化过程中,文学当然同样会产生相应的量变与质变。
在昭通的历史轨迹里,治世与乱世相互交织,风云变幻。昭通从西汉到唐代初期的760多年纳入国家统一治理范畴的地域,经济文化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和繁荣。到了唐宋时,催生出了土司文化,与之后的军屯文化、移民文化、土著文化、民族文化相互交织共融,成为昭通历史文化资源中极为宝贵的财富。明代置烏蒙府,昭通纳入中央版图,清代雍正皇帝“结束土官自治诏改为昭通府”。后历经乾隆、嘉庆,昭通社会经济文化再次步入了一个快速发展的时期,但是好景不长,咸同年间迭起的兵祸,致使昭通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一度跌入低迷。
从近代——鸦片战争到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昭通和全国一样,文以载道的传统思潮得到自由发展,白话文走向全面推行。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是中国20世纪最为残酷、惨烈而又壮丽的历史阶段。新中国成立后,昭通作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一部分,也经历了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历经文化大革命,走进改革开放的大时代。
在这治世乱世交替发展的背景下,特别是进入到改革开放时期,社会结构进入前所未有的复杂而又完整的历史阶段。商业文明,农耕文明,工业文明,后现代社会文明竞相涌现;私有经济,集体经济,国有经济,商品经济,资本股权经济,后现代社会化经济等各种经济争相迸发;原始自然生态模式,计划调控生态模式,市场支配生态模式等生态模式接踵产生;自由主义思潮,伙伴主义思潮,个人主义思潮,社会主义思潮,团队主义思潮,拜金主义思潮,共产主义思潮先后出现;自我中心,团体中心,社会中心,理想信念中心,宗教信仰中心等各种中心意识争相碰撞;思想多元,观念多元,理想多元,文化多元,道德多元,行为多元,信息多元,经济多元,宗教多元,信仰多元,机制与体制多元,经济与发展多元,生活与准则多元等等各种多元化并行出现。昭通文化、昭通文学必然受到社会变革和各类文明、思想的深刻影响,被打上深深的时代的烙印和地域烙印,反映生活现实的文学同时在时代大潮中变革、创新和进化。
(二)目前昭通作家群存在的主要不足
1.尚未成为在全国有明显影响的群体。当下还处在起步阶段,没有产生较大影响的作品,各类作品尤其中短篇相较其他作家群而言,还存在语言文字功底以及创作技巧技法的差距。因此这个群体要在全国具备影响力,道路还很漫长。
2.没有产生标杆式的引领作家。正如评论家李骞认为的那样:“没有标杆式的文学大家领衔这个团队,是昭通作家群目前和今后难以被学术界认同的重要原由。”历代文学团体的出现,都必须具备成就突出的领军人物,如“建安文学”里的三曹父子,“桐城派”里的方苞、刘大櫆、姚鼐,“公安派”里的三袁,“山药蛋派”里的赵树理,“荷花淀派”里的孙犁,东北作家群里的有萧军、萧红,“商洛作家群”里的贾平凹。但是昭通作家群至今并没有一个核心的一流作家出现。
3.整体不错,但个体水平不突出。把个体放到全省全国的背景下来考量,没有绝对优势可言,没有能在全国文坛产生较大影响的作品。
4.没有出现写重大题材的作家,没有产生有影响的长篇小说。这是一块明显的短板,因为具备重大影响的长篇小说是衡量一个地方或群体创作水平的绝对标准。
5.共同的文学主张尚未形成。不管是至今生活于昭通本土的作家还是生活在昆明的昭通籍作家,文学价值观、审美情趣和创作风格等有分歧,没有共同的文学主张。
(三)未来发展的一些看法
1.深入研究“昭通文学现象”,找准路子,立足昭通为全国“乌蒙山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的实际,打造特困地区文学发展模式,促进昭通文学大发展。
2.实施“驻校”“驻社”工程。分期分批选送优秀作家进驻名高校,让文学导师一对一指导,让他们一边提升文化素养,一边提高创作水平。进驻出版社或文学期刊编辑部,拓展视野,品鉴名家名作,增长文学方面的才干。
3.实施“请进来”工程。对年轻的或没能走出去“充电”的作家,创造条件为他们提供“请进来”服务,聘请外界知名学者、作家、编辑来昭通本土,通过组织“改稿会”“专题辅导会”等,开展座谈、看稿、审稿、谈稿、交流活动,既可以丰富学识和观念,也可以提高认识和创作激情,形成多样化的创作队伍。
4.提升文化素养和生活素养。深入生活,扎根基层,感受鲜活的生活气息;多读书,既要读经典原著、现代文学中的经典作品,更要读临近的名作品,读自己能接受的好作品。
5.小说创作者们必须具备超越自我,超越本土作家夏天敏的愿望、底气和动力,有更高的小说创作理想,让作品更具有冲击力,提升小说文本的经典意义和思想系统。
6.多下功夫思考小说艺术的问题。短篇小说是细节的艺术,中篇是情节的艺术,长篇是结构的艺术。多思考艺术手法,如叙事角度,空间结构,节奏结构,虚实处理,现场描写与叙述的关系,用笔的轻和重等等。
7.小说写人,写的是昭通人,必须多研究和思考昭通土地上的人。昭通人的精神气质,性格特征,思想共性,写出昭通人的典型性,地域特征,不屈的奋斗精神,对命运的反抗精神,彰显人生有价值的东西,让人的精神崇高起来。
责任编辑 丛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