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行业契约密集度与企业效率
2017-09-03李方静
李方静 张 静
信任、行业契约密集度与企业效率
李方静 张 静
信任被认为是与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并列的影响一国比较优势的重要因素。运用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以及省区层面信任指数,研究信任影响企业效率的作用机制,结果表明: 信任指数与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交互项系数保持显著为正,即信任程度越高,越有助于处于高契约密集度行业的企业提升劳动生产率;位于高信任地区的契约密集型行业企业,更利于扩大企业规模,提高出口额,形成比较优势。因此,加快社会诚信体系建设,全面增强社会信任,可以从非正式制度层面改善我国企业生产效率和出口商品结构,促进制造业产业结构升级,逐步提升我国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
信任; 契约密集度; 企业生产率; 比较优势
一 引 言
很多人都已经感受到了当下的信任危机,这种信任危机弥散在整个社会的各个方面,不仅存在于不同人群、阶层和行业之间,也不同程度地存在于每个社会细胞内部。郑永年和黄彦杰(2011)[1]认为从实物交易市场上的各类假冒伪劣产品,到金融市场上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造假,学术界愈演愈烈的论文抄袭、数据造假现象,信任缺失导致的造假行为比比皆是。张维迎等(2001)[2]认为作为市场经济的道德基础,信任是影响一国经济增长和社会进步的至关重要的社会资本要素。
实际上,社会信任的经济效应已经被许多学者从不同的视角研究证实。基于生产效率与劳动分工的因果关系,Putnam(1993)[3]提出企业社会信任通过突破狭小的家族或朋友网络,促成陌生人之间的分工合作,从而提升生产效率。Fukuyama(1995)[4]、La Porta et al.(1997)[5]、Bloom et al.(2012)[6]研究认为,作为企业建立的基础,信任使得企业决策能够在管理层之间充分有效传递,有助于提升生产效率。Thesmar和Thoeing(2000)[7]、Rajan和Zingales(2001)[8]、Cingano和Pinotti(2016)[9]研究发现,在委托-代理关系较为密集的企业或组织,信任水平越高,越能使得生产活动更有效率,更具比较优势。
国内学者对信任的经济学意义也进行了较为细致的研究。一些学者验证了信任对企业绩效的积极影响,宋华和王岚(2009)[10]以194家企业为样本,实证研究发现企业间信任和相互学习有利于提升企业创新绩效。邓超等(2015)[11]采取博弈分析理论框架和实证检验,研究发现高程度的信任可以提高小微企业申贷成功率,缓解小微企业信贷约束问题。王书斌和徐盈之(2016)[12]将初创期企业作为研究对象,考察信任对初创期企业市场退出风险的影响,研究发现信任程度越高,越有利于降低企业市场退出风险。另一些学者则考察了社会信任对国家或地区比较优势的影响,并得到了与国外学者相似的结论。李坤望和王永进(2010)[13]基于中国省区28个行业数据,研究发现契约执行效率高的地区在契约密集度较高的产品具有比较优势。王永进和盛丹(2010)[14]基于跨国行业出口贸易数据,实证研究发现社会信任度高的国家在契约密集度高的产品上具有比较优势。
以上探讨信任与比较优势的文献都是基于行业层面或地区层面数据展开,而基于企业微观数据的研究还比较匮乏。本文基于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和省区层面的信任指数,实证分析信任对企业效率的影响。余下部分内容安排是: 第二部分为本文的作用机制分析,阐明信任影响企业效率的内在机理;第三部分为研究设计,主要涉及数据、变量选取以及计量模型的设定;第四部分为实证分析;第五部分为研究结论。
二 作用机制分析
企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生存发展,将会面临诸多方面的问题,概括起来主要分为财务状况问题、交易成本问题、培育自身竞争优势的研发创新问题等。信任是否有助于企业解决这些问题,提升企业效率,形成比较优势?以往学者认为,信任对企业效率存在的正向影响,主要通过以下渠道: 促进企业成长(郭霖和弗莱明,2005)[15],提升企业创新绩效(宋华和王岚,2009)[10],缓解企业信贷约束问题(邓超等,2015[11];王书斌和徐盈之,2016[12])。本文认为信任对企业效率的影响,主要集中体现在融资约束和创新效率两个方面:
(1)缓解企业融资约束机制
资金链问题一直是企业生存发展的生命线,而银企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极易催生道德风险问题,导致金融机构往往不敢对企业还款信誉、经营盈利能力给予过高期望值,进而使得企业很难获得持续稳定、成本较低的贷款。信任作为缓解信息不对称的“润滑剂”,可以很大程度缓解企业的融资约束。信任通过缓解企业融资约束,促进企业效率提升的作用机理主要在于: 银企之间的相互信任,将有效减少委托代理成本和机会主义行为,有利于提高贷款申请成功率,形成长期稳定的银企信贷关系,降低企业融资成本;企业间信任关系的增强有利于企业组合抱团向银行申请联保贷款,平摊贷款风险,也有助于促进企业间短期资金拆借,缓解资金链上的“燃眉之急”。信任通过缓解企业融资约束,为企业发展提供“血液”,使得企业有充裕的资金用于雇佣人力资本水平更高的工人、扩大生产规模,满足出口市场的需求,扩大出口份额。
(2)提升创新效率机制
创新性问题是企业家维持企业持续发展面临的首要问题,需要积累并获取必要资源及能力(Jarillo,1988)[16]。以往研究证明,企业间网络关系显著影响了新产品、新技术的研发(Edmondson,1999[17];Ahuja,2000[18])。信任有助于培育良好的企业间网络关系,形成互助互利的沟通交易模式,促进创新效率的提升。信任通过提升企业创新效率,提高企业效率的作用机理在于: 信任可以化解企业间的研发合作疑虑以及技术泄密担忧,引导企业之间开展合作创新,相互学习对方先进管理经验及创新技术,促进知识的创造和创新的扩散,同时实现创新资源共享,使得企业自身资源与对方资源之间产生良性互补效应,收获更大的创新效率。信任促进企业间合作与学习,联合解决问题,从而提升企业创新效率,改善企业劳动生产率,并为扩大生产规模和出口增长提供了必要的生产技术储备。
三 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本文实证研究涉及到企业层面数据、省级层面数据和行业数据。其中,企业数据来源于《中国工业企业统计数据库》。该数据库的统计口径包括了“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中的“采掘业”、“制造业”、“电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三大门类,制造业占到90%以上(杨汝岱,2015)[19]。根据行业代码,将“采掘业”和“电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删除,仅保留“制造业”。另外,基于行业高度垄断等因素,还删掉了“武器弹药制造业”和“烟草制造业”。综合考虑数据时效性,本文选取考察年限为2007-2009年。省级层面数据和制造业细分行业数据来自于相关文献和统计年鉴,变量部分将进行详细说明。
(二)变量说明
1.企业效率变量
选用企业生产效率(LP)、企业规模(Size)以及出口交货值(Export)来共同表示企业效率。其中,本文使用企业劳动生产率来表示企业生产效率,即单位员工生产的工业产值;企业规模则采用企业固定资产总值表示。在计量模型中,三个指标都取自然对数形式。
2.省级层面信任指数(Trust)
本文用于衡量各省信任程度的指标数据来源于张维迎和柯荣住(2002)[20]的研究,该指标是以问卷调查的形式,对收集整理得出的各省区守信用情况加权后的得分。李坤望和王永进(2010)[13]、王永进和盛丹(2010)[14]、王书斌和徐盈之(2016)[12]也采用过该指标衡量地区信任程度。
3.行业契约密集度指标(Contract)
本文衡量制造业细分行业契约密集度的指标来自于李坤望和王永进(2010)[13]基于Nunn(2007)[21]的计算公式得出的行业契约密集度,并认为契约密集度指的是不同行业对契约执行效率的敏感度,该指标取值越大,表明该行业受到契约执行效率的影响程度越高。
4.机制变量
依据上文的理论机制分析,信任对企业效率的促进作用主要通过缓解融资约束、提升创新效率两种机制实现。其中,本文采用地区金融发展水平(Fina)指标衡量融资约束,即各地区当年金融机构贷款总额与GDP比值,预期地区信任度越高,越能缓解企业融资困境,促进企业效率增长。在创新效率方面,本文借鉴张昕和李廉水(2007)[22]以及王书斌和徐盈之(2016)[12]的方法,采用DEA模型,将地区规模以上工业R&D人员数和企业科研经费作为投入变量,专利数作为产出变量,计算得到地区创新效率(Innov)。
5.控制变量
控制变量包括了企业所处外部环境和企业自身因素两个方面。本文主要考虑的外部环境因素有: 人力资本(Educ),采用各省份本科生占就业人口的比重表示;市场化水平(Market),其数据来自于樊纲等(2001)[23]的研究;服务业发展水平(Service),采用生产性服务业固定资产投资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比重来表示。企业自身因素包括企业自身融资结构(Debt),采用企业总负债与总资产的比重表示;企业所处制造业细分行业、省份以及年份。
表1报告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包含指代企业效率的变量、省级层面信任指数、行业层面契约密集度指标、两个机制变量和四个核心控制变量。
表1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续上表)
(三)计量模型
参考Rajan和Zingales(2001)[8]、Nunn(2007)[21]、王永进和盛丹(2010)[14]的计量方法,设定计量模型具体如下:
lnPijrt=α0+α1Trustr+α2(Trustr×Contractj)+α3X+ε
(1)
lnPijrt=β0+β1(Trustr×Contractj)+β2(Trustr×Mechrt×Contractj)+β3X+ε
(2)
其中,下标i表示企业;j表示企业所处行业;r表示省份;t表示年份。被解释变量lnP指代企业效率,包括企业劳动生产率、企业规模以及企业出口交货值;信任指数Trust、行业契约密集度Contract以及它们的交互项为核心解释变量;Mechrt表示省份r在t年的机制变量;X指代一系列控制变量;ε为误差项。
计量模型(1)分别引入地区信任指数和地区信任指数与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交互项,是为了考察信任对不同行业契约密集度企业效率的影响,以检验信任对企业效率的影响是否存在行业差异。
计量模型(2)则是在计量模型(1)的基础之上,引入了机制变量与地区信任指数以及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交互项,主要是为了检验前文提出的作用机制的有效性。如果交互项的系数显著为正,则说明该机制成立,否则不成立。
四 实证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表2报告了计量模型(1)的回归结果,每一列都控制年份、行业、时间的固定效应。其中,列(1)、(3)、(5)核心解释变量为信任指数以及信任指数与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交互项,而列(2)、(4)、(6)则加入外部环境和企业融资结构控制变量。观察表中变量系数发现: 信任指数的系数显著为负,这表明信任对企业效率的边际效应显著为负,即信任对企业劳动生产率、企业规模以及出口存在负向作用,该结论与以往学者的研究结论不一致,可能是因为选取信任指标不同所致。以往学者侧重于调查小区域范围内企业间是否具有稳固的合作关系,而本文选取的信任指标则主要是基于省域范围内经济个体间相互信任的整体水平。信任指数与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交互项系数保持显著为正,这表明行业契约密集度越高,信任对处于该行业企业的效率存在显著的促进提升作用,即信任程度越高,越有助于处于高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企业提升劳动生产率,扩大企业规模,提高出口额度,形成独特比较优势。
观测其他解释变量的系数发现: 人力资本对企业劳动生产率存在显著正向作用,即地区人力资本水平越高,越能促进企业劳动生产率的提升;而对企业规模和企业出口额则呈负向作用,这可能是因为企业规模扩张和出口额提高涉及的因素很多,地区人力资本水平无法准确客观代表企业的人力资本水平。市场化水平与企业劳动生产率呈正相关关系,这说明提高市场化程度对企业生产效率的提升影响显著,但对企业规模和出口额影响并不明显。服务业发展水平与企业规模显著正相关,这说明服务业发展水平越高越能为企业扩大经营规模提供支持。企业融资结构与企业劳动生产率、企业规模以及企业出口额均显著负相关,这说明具有较高负债率的企业会阻碍企业生产效率提升、规模扩张和出口增长。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注: 回归系数下方括号内数值为对应估计的t(z)统计量,*、**、 ***分别表示系数通过10%、5%、1%的显著性检验。
(二)作用机制检验
通过分析基准模型的回归结果得出: 所处行业的契约密集度越高,信任越能促进该行业企业生产效率提升。基于计量模型(2),对本文提出两种作用机制进行检验。
1.缓解融资约束机制
表3汇报了缓解融资约束机制的回归结果。观察表中系数可知: 在企业劳动生产率方面,信任与金融发展的交互项系数在列(1)不显著,在加入其它控制变量的列(2)显著为正,说明信任通过促进金融发展,缓解企业融资约束,从而提升企业劳动生产率,缓解融资约束机制成立。而信任与金融发展以及行业契约密集度三者的交互项系数在列(1)和列(2)都显著为正,说明行业契约密集度越高,信任越能通过金融发展促进企业生产效率提升,这进一步验证了缓解融资约束机制的成立。在企业规模方面,信任与金融发展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信任与金融发展以及行业契约密集度三者的交互项系数在列(3)显著为正,但在列(4)则不显著,说明信任通过金融发展促进企业规模扩张的机制存在,但容易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扰而并不明显。在企业出口额方面,信任与金融发展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信任与金融发展以及行业契约密集度三者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说明行业契约密集度越高,信任越能通过金融发展促进该行业企业出口增长,融资约束机制在考虑了行业契约密集度的情况下成立。其他解释变量系数的显著性与基准模型回归结果基本一致。
表3 缓解融资约束机制的回归结果
注: 回归系数下方括号内数值为对应估计的t(z)统计量,*、**、 ***分别表示系数通过10%、5%、1%的显著性检验。
2.提升创新效率机制
表4汇报了提升创新效率机制的回归结果。观测表中系数发现: 在企业劳动生产率方面,信任与创新效率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信任与创新效率以及行业契约密集度三者的交互项系数保持显著为正,说明行业契约密集度越高,信任越能通过提升创新效率促进企业提高劳动生产率,提升创新效率机制成立。在企业规模方面,信任与创新效率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信任与创新效率以及行业契约密集度三者的交互项系数不显著,说明信任通过提升创新效率促进企业规模扩张的机制并不成立,可能是因为企业规模扩张与企业创新效率的相关性较低,另外企业规模指标的选用也可能是导致机制不成立的原因。在企业出口额方面,信任与创新效率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信任与创新效率以及行业契约密集度三者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说明行业契约密集度越高,信任越能通过提升创新效率促进该行业企业出口增长,提升创新效率机制成立。其他解释变量系数的显著性与基准模型回归结果基本保持一致。
表4 提升创新效率机制的回归结果
注: 回归系数下方括号内数值为对应估计的t(z)统计量,*、**、 ***分别表示系数通过10%、5%、1%的显著性检验。
(三)分样本检验
通过分析上一节的作用机制检验结果得出: 信任在契约密集度较高的行业通过缓解融资约束机制和提升创新效率机制,促进了企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出口额的增长,促使企业比较优势的形成。这两种作用机制是否能够保持稳健有效呢?下面通过不同标准划分样本,分样本检验实证结果的稳健性。参照李坤望和王永进(2010)[13]、王书斌和徐盈之(2016)[12]的划分标准,将全样本按照地区信任指数和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中位数,分别划分为高信任地区与低信任地区、契约密集行业和非契约密集行业。这里仅选取企业劳动生产率作为被解释变量。
表5汇报了缓解融资约束机制的分样本回归结果。由表中各变量的系数可知: 在高信任地区,信任与金融发展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信任、金融发展与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而低信任地区两个交互项的系数均不显著,说明在高信任地区,行业契约密集度越高,信任通过缓解融资约束促进企业劳动生产率提升的机制就越显著。在契约密集行业,信任与金融发展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信任、金融发展与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而在非契约密集行业,信任与金融发展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信任、金融发展与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说明缓解融资约束机制在契约密集行业和非契约密集行业都成立。不同的是,在契约密集行业信任的缓解融资约束机制受到企业所处行业的契约密集度影响,而在非契约密集行业信任仍然可以通过缓解融资约束来促进企业效率提升,对行业的契约执行效率不敏感。
对于其他解释变量,人力资本在高信任地区的系数显著为正,在低信任地区显著为负,表明人力资本对企业劳动生产率的提升促进作用受到了地区信任程度的影响;市场化程度一直保持显著为正,说明市场化程度对企业劳动生产率提升的促进引导作用受地区信任程度以及行业契约密集度影响不明显;服务业发展水平的系数保持显著为负,说明服务业发展水平对企业劳动生产率提升存在负向影响,其中原因值得进一步探讨;企业融资结构的系数一直为负,表明企业负债率对企业劳动生产率存在负向影响。
表5 分样本回归结果——缓解融资约束机制
(续上表)
变量lnLP(1)高信任地区(2)低信任地区lnLP(3)契约密集行业(4)非契约密集行业_cons6.797***6.545***4.535***3.267***(396.12)(213.30)(23.62)(14.87)R20.140.120.060.05N382478106060260902227636
注: 回归系数下方括号内数值为对应估计的t(z)统计量,*、**、 ***分别表示系数通过10%、5%、1%的显著性检验。
表6汇报了提升创新效率机制的分样本回归结果。观测表中各变量的系数可知: 在高信任地区,信任与创新效率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信任、创新效率与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交互项系数不显著;而低信任地区则恰巧相反,信任与创新效率的交互项系数不显著,信任、创新效率与行业契约密集度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这可能是因为在高信任地区,企业具有良好的外部发展环境,信任的作用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被弱化了。对于行业契约密集度,表6的分样本回归结果与表4一致,这说明提升创新效率机制在契约密集行业和非契约密集行业都成立,不同之处在于提升创新效率机制在非契约密集行业对契约执行效率不敏感。表中人力资本的系数在高信任地区、契约密集行业和非契约密集行业都显著为正,再一次验证了人力资本对企业劳动生产率的正向促进作用。而其他解释变量的系数方向与表4基本保持一致。
表6 分样本回归结果——提升创新效率机制
(续上表)
变量lnLP(1)高信任地区(2)低信任地区lnLP(3)契约密集行业(4)非契约密集行业R20.140.120.060.05N382478106060260902227636
注: 回归系数下方括号内数值为对应估计的t(z)统计量,*、**、 ***分别表示系数通过10%、5%、1%的显著性检验。
通过分样本检验发现: 分样本检验结果与前文实证结果基本保持一致,本文提出的作用机制基本成立,实证结论稳健可信。
五 研究结论
作为非正式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信任对一国经济发展、对外贸易都存在着深远影响。在促进形成比较优势的过程中,信任的作用丝毫不逊于人力资本、物质资本或正式制度(Cingano和Pinotti,2016)[9]。本文基于张维迎和柯荣住(2002)[20]的地区信任指数、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以及相关行业层面、省域层面数据,考察信任对企业效率的影响。研究发现: 信任对处于高契约密集度行业的企业的劳动生产率、规模以及出口额存在显著正向的边际效应,即位于高信任地区的企业,在契约密集型行业具有突出的比较优势,在控制了人力资本、市场化程度、服务业发展水平以及企业融资结构之后,以上结论仍成立。通过作用机制检验和分样本检验,验证了缓解融资约束机制和提升创新效率机制均成立。
上述研究结论表明,信任的增强有利于处于契约密集型行业的企业生产效率提升、规模扩张和出口增长。以往学者认为,契约密集型行业通常是一些技术、资本以及管理要素密集的行业(张维迎和柯荣住,2002[20];王永进和盛丹,2010[14];Cingano和Pinotti,2016[9])。因此,加快社会诚信体系建设,全面增强社会信任,可以从非正式制度层面改善我国企业生产效率和出口商品结构,促进制造业产业结构升级,逐步提升我国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具体而言,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作出努力:
第一,加强法律制度的建设。为社会诚信体系的构建提供明确清晰的法律制度保障,从法律层面培育公民守诚信意识,严惩社会失信违约行为。
第二,完善产权制度。进一步改革完善企业知识产权制度,加大产权保护意识的宣传力度,并设计相应的激励监督机制制约社会投机行为。
第三,规范政府行为。司法效率低下以及司法黑幕,使得政府机构的可信度受损,严重影响社会交易中的契约行为。因此,强化相关监督检查机构,规范约束政府行为,有利于形成信任良好的社会氛围。
[1] 郑永年, 黄彦杰. 中国的社会信任危机[J]. 文化纵横, 2011, (2): 18-23.
[2] 张维迎, 林钧跃, 纬恩等. 社会信用体系: 进入现代化的基石[J]. 中国改革, 2001, (9): 16-20.
[3] Putnam, R. D.. The Prosperous Community[J].TheAmericanProspect, 1993, 4(13): 35-42.
[4] Fukuyama, F..Trust:TheSocialVirtuesandtheCreationofProsperity[M]. New York: Free press, 1995.
[5] La Porta, R., Lopez-de-Silanes, F., Shleifer, A., et al.. Trust in Large Organizations[J].TheAmericanEconomicReview, 1997, 87(2): 333-338.
[6] Bloom, N., Sadun, R., Van Reenen, J.. The Organization of Firms Across Countries[J].TheQuarterlyJournalofEconomics, 2012, 127(4): 1663-1705.
[7] Thesmar, D., Thoenig, M.. Creative Destruction and Firm Organization Choice[J].TheQuarterlyJournalofEconomics, 2000, 115(4): 1201-1237.
[8] Rajan, R. G., Zingales, L.. Financial Systems,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Growth[J]. Oxford review of economic Policy, 2001, 17(4): 467-482.
[9] Cingano, F., Pinotti, P.. Trust, Firm Organization, and the Pattern of Comparative Advantage[J].JournalofInternationalEconomics, 2016, 100: 1-13.
[10] 宋华, 王岚. 企业间学习与信任互补作用于创新绩效吗?——基于企业间合作行为的视角[J]. 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 2009, (4): 159-165, 187.
[11] 邓超, 唐莹, 胡梅梅. 信任与小微企业信贷: 引入互利和利他动机的博弈与实证研究[J]. 系统工程理论与实践, 2015, (9): 2209-2220.
[12] 王书斌, 徐盈之. 信任、 初创期企业与市场退出风险[J]. 财贸经济, 2016, (4): 61-74.
[13] 李坤望, 王永进. 契约执行效率与地区出口绩效差异——基于行业特征的经验分析[J]. 经济学(季刊), 2010, (3): 1007-1028.
[14] 王永进, 盛丹. 社会信任与出口比较优势——基于IVTSLS和PSM方法的实证研究[J]. 国际贸易问题, 2010, (10): 64-71.
[15] 郭霖, 帕德瑞夏·弗莱明. 企业家信任水平、 组织结构与企业成长——中国中小高科技企业的一个实证分析[J]. 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5, (1): 103-110.
[16] Jarillo, J. C.. On Strategic Networks[J].StrategicManagementJournal, 1988, 9(1): 31-41.
[17] Edmondson, A.. Psychological Safety and Learning Behavior in Work Teams[J].AdministrativeScienceQuarterly, 1999, 44(2): 350-383.
[18] Ahuja, G.. Collaboration Networks, Structural Holes, and Innovation: A Longitudinal Study[J].AdministrativeScienceQuarterly, 2000, 45(3): 425-455.
[19] 杨汝岱. 中国制造业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研究[J]. 经济研究, 2015, (2): 61-74.
[20] 张维迎, 柯荣住. 信任及其解释: 来自中国的跨省调查分析[J]. 经济研究, 2002, (10): 59-70.
[21] Nunn, N.. Relationship-specificity, Incomplete Contracts, and the Pattern of Trade[J].TheQuarterlyJournalofEconomics, 2007, 122(2): 569-600.
[22] 张昕, 李廉水. 制造业聚集、 知识溢出与区域创新绩效——以我国医药、 电子及通讯设备制造业为例的实证研究[J]. 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 2007, (8): 35-43, 89.
[23] 樊纲, 王小鲁, 张立文. 中国各地区市场化进程2000年报告[J]. 国家行政学院学报, 2001, (3): 17-27.
Trust, Contract-intensive and Firm’s Efficiency
LI Fang-jing ZHANG Jing
It is widely accepted that, trust is as important as the physical capital and human capital in shaping a country’s comparative advantage. Based on the database of industrial enterprises in China, and provincial trust index, this paper comes to conclusions as follows: the coefficients of interaction between trust index and contract-intensive is significant positive which mean higher level of trust, the better for enterprises in high contract-intensive industry upgrade productivity, expand firm scale, increase exports, and form a comparative advantage. Therefore, by means of speed up the construction of social credit system, and comprehensively enhance social trust, we can improve the firm’s production efficiency and the export commodity structure of our country from the informal system level, as well as promote the upgrading of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of the manufacturing, and gradually enhance our position in the international division of labor.
trust; contract-intensive; productivity; comparative advantage
2017-05-12
湖北省教育厅科学技术研究计划中青年人才项目“服务业开放对制造业出口质量的影响研究”(项目编号: Q20172204,项目负责人: 李方静)。
李方静,经济学博士,湖北经济学院工商管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国际贸易理论与政策;张静,法学硕士,湖北经济学院财政与公共管理学院助教,研究方向为法与经济学。
F272
A
1674-8298(2017)04-0039-11
[责任编辑: 郑筱婷]
10.14007/j.cnki.cjpl.2017.04.004
方式]李方静, 张静. 信任、 行业契约密集度与企业效率[J]. 产经评论, 2017, 8(4): 3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