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学吉祥物的文化品格分析

何志伟+韩菲尹

摘 要：美国大学吉祥物已有百余年的发展史，形成了以人物、动物、植物等为原型和基础的单一型与复合型两种类别。吉祥物与美国大学融为一体，渗透于校园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大学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文化品格，主要包括求异品质、严谨态度、民主理念和竞争精神。

关键词：美国大学；吉祥物；文化品格

从人才培养到知识创新，从象牙塔到服务站，大学的理想与信念、追求与坚守、使命与责任，令学府之外的学子神往，学府之内的学子自豪。这种吸引主要源于文化的魅力，文化不仅是大学组织构成与活动的要素，也是大学组织的精神，更是大学组织的灵魂。一所经过文化浸润、濡染与熏陶的大学，往往个性鲜明、特色突出、蓬勃活力，具有不竭的发展动力。从古到今，卓越的大学都是拥有深厚文化底蕴之大学。从校园文化到大学文化的变迁不仅是概念的更替，而且是从育人功能到治校实践的提升，使大学文化的内涵更为丰富，外延更为广泛，范畴包括大学之价值观念、理想信念、思维方式、道德情感、传统风气、生活方式、心理氛围、人际关系、行为规范、学校制度、物质环境等[1]。因此，形象、物化的标识、口号与训语、活动、传说故事等都是大学文化的组成要素，也是其重要的表征形式。大学文化表现在具象事物上时，往往会因为时代、时空、地域、民族等属性而具有差异性，形成属于自己的文化品格。大学吉祥物的出现就是这种具象事物的一种表现形式，美国大学吉祥物的盛行更是助推了大学独特文化品格的形成，即大学吉祥物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表现出自己独有的文化品质、文化品性、文化品行等方面的文化属性和特点。

美国大学吉祥物诞生于19世纪末期，耶鲁大学是美国第一所采用吉祥物的大学，该传统由英国维多利亚时代一位年轻绅士所建立[2]。耶鲁大学在1889年将一只真实存在的斗牛犬作为吉祥物，取名为“英俊的丹”（Handsome Dan），册封为“英俊的丹一世”（Handsome Dan I），时至今日，这种真实存在的吉祥物衣钵已传承到“英俊的丹十八世”（Handsome Dan XVIII），“英俊的丹”也成为全美最为知名的大学吉祥物之一。在美国大学吉祥物发展的一百余年中，出现了以人物、动物、植物等为原型和基础的单一型与复合型两种吉祥物形式（见表1）。美国大学吉祥物不仅是美国大学长期发展的产物，也是人们对于大学发展的一种情怀、向往和心愿，更是人们通过物化舆论、形象寓意、符号象征来继承大学的优良传统，希冀大学不断进步，保持永恒卓越。故而，美国大学吉祥物已经成为一所大学最具院校特色、场域特色和个性特色的标识，这些吉祥物不仅拥有广泛的师生基础，而且拥有庞大的社区民众呼声，在学校的大型活动，特别是体育竞技类活动中频繁现身，得到众多粉丝和亲友团的爱戴与推崇，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文化品格。

一、具备求异品质

个性化的追求与独特性的呈现一直是美国大学文化中最为重要的倡导，“与众不同才是生存之道”，这点在美国大学的吉祥物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在选取大学吉祥物时，这种身份标识备选的首要原则就是个性化与独特性，即具有求异的品质，不仅不能与其他学校相似，而且在创新的同时一定要体现本校的特色。因此，美国大学在选取吉祥物的过程中往往充斥着各种不同声音，很多大学的吉祥物起初是由非官方组织或人士推荐的，经历时间的打磨最后升格为官方标识。一些吉祥物常常颇具特色，极富个性，以至于包括一些稍显“另类”的形象。

长青州立学院（Evergreen State College）的吉祥物就奇異无比，将象拔蚌（Speedy the Geoduck）作为吉祥物，源于“speedy”代表着该校文化的精髓，蕴含着坚持、灵活、速度等要素，而且“geoduck”一词源于卢绍锡德语（Lushootseed）“gwíd？藜q”，意思为“深挖”（dig deep）[3]，强调所有愿意深层挖掘的人，最终都能形成一种团队的挖掘精神和集体的凝聚力量，进而产生强大的合力，增强学校的实力，提升大学的形象和声誉。虽然象拔蚌名列各种“最糟糕吉祥物”之列，甚至在Sports Pickle“最糟糕大学吉祥物排名”榜单中位列第一，但该校的师生并不以为然，而且在该排名或者其他类似的排名中都有这样一种解释：“可能从表面上看这个吉祥物确实糟糕透顶，但也许是最好的也说不定。”

同样，加州大学圣克鲁斯分校（UC Santa Cruz，UCSC）的吉祥物香蕉蛞蝓（Banana Slug，国内俗称鼻涕虫）一样求异特质明显，与一般大学吉祥物的强健、灵活、力量选取要素不同，选取这个行动缓慢的黄色软体生物作为吉祥物让很多人觉得匪夷所思。该校也对它进行了详细的解说，这种生物生存于湿润的森林，与该校位于红木森林保护区的地理位置不谋而合。此外，学生们对这个行动迟缓生物的喜爱源于对许多美国大学过度关注体育竞赛结果的反抗——该校师生认为呼吁体育运动的目的在于享受乐趣而非赢得比赛胜利，应该保持一种终身运动的精神[4]。可见，该校师生为其吉祥物赋予了一种新的含义和力量。

与UCSC的湿润环境相比，每年长时间的寒冷让达特茅斯学院的学生对于酒有着一种独特的情怀，其吉祥物酒桶人（Keggy the Keg）似乎正是这种情怀的表达。当一些动物成为大多数学校吉祥物的首选时，德尔塔州立大学（Delta State University）的学生在吉祥物的选取上不循规蹈矩，对秋葵情有独钟，并将其作为学校的吉祥物，以至于秋葵在德尔塔州立大学的校园中随处可见，师生们对于它的热爱与支持，源于它的独一无二，以及他们的求异品质。

二、保持严谨态度

保持严谨是美国大学在吉祥物态度上的一种理性守持，虽然美国大学吉祥物的种类繁多，也具有求异品质，个性化特质明显，但并不意味着可以随意选取和使用吉祥物。

美国大学对吉祥物保持严谨态度的一个重要体现就是学校对吉祥物的大小、尺码、颜色、材质、造型等都有严格的规定，注重对知识产权与商标所有权的保护，这是对学校文化的尊重。以麻省理工学院（MIT）的吉祥物海狸蒂姆（Tim the Beaver）为例，在MIT的官网上有专门的网页对其使用进行详细说明，规定了三种颜色版本和四种不同姿态，同时对海狸蒂姆的全身图（full body）、半身图（half body）、前视图（front view）、3/4视图（three-quarter view）、背景图、比例、尺寸等都做出明确的规定。[5]

美国大学对吉祥物保持严谨态度的另一个重要体现就是对美国历史与传统的尊重，特别是在吉祥物的选取与使用上注重对多元文化的尊重、包容与保护，尤其注意尊重美国多元民族、种族的差异性。吉祥物的选取要能够实现不同民族与种族群体之间的跨文化沟通与交流，有利于大学文化的和谐发展，增强大学各主体间的凝聚力、向心力与团结力，提高他们对学校的认同感。同时，吉祥物的选取还要注意平等。如果大学吉祥物选取不够严谨，出现亵渎、羞辱、伤害等现象，或是带有性别歧视，就会不利于大学文化的营造以及学校整体的发展，乃至社会文明的进步，因此各大学在吉祥物的选择与使用上都持严谨的态度。例如，奥本大学（Auburn University）曾通过一场政治运动来取代学校的吉祥物“Senator”，理由是吉祥物元素中含有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又如，阿拉巴马大学（The University of Alabama）也放弃了学校的吉祥物“Norseman”，因为“Norseman”太过男性化而不能代表女性学生，正如该校体育信息部的主任所言：“我讨厌用这个词，因为它太白人化、太男性化、太暴力，容易惊吓到小孩子。”[6]美国大学生体育联合会（NCAA）在2005年发布了一项政策，即在NCAA赞助的体育比赛中，限制展示印第安标志的学校吉祥物；2006年，又宣布凡是使用印第安标志和吉祥物的高校不得参加NCAA组织的比赛，这一规定引起了许多有印第安文化背景的高校的反对，在NCAA强制管理的压力下，一些高校更换了吉祥物和名称[7]。NCAA的七大核心价值观之一就是尊重[8]，同时在校际体育运动16项指导原则中明确规定了文化多样性、性别平等、非歧视等原则。[9]

三、遵循民主理念

美国大学吉祥物文化品格中遵循民主理念，主要体现在吉祥物推荐主体和遴选对象上的平等性，大学充分尊重各方主体的意见，对于推荐的吉祥物备选对象都能给予充分重视，一视同仁，吉祥物最终通过民主投票集体表决，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选取。除此之外，民主理念意味着吉祥物选择凝结着一种对学校价值理念的认同，主要是办学治校育人理念方面的认同。因此，美国大学往往是在传承与发展大学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即以学校的理想信念、传统风气、环境氛围为出发点），在充分尊重学校多方利益主体（学生、教师、校友等）建议的前提下，遵循民主理念，最终确定学校官方的吉祥物。这是一种多方利益主体相互博弈的结果，也是一种对于大学文化的强烈认同，通过大学吉祥物的品行和特质与大学理念以及大学历史传统保持一致，实现对大学文化的继承与发展。

加州大学欧文分校（UC Irvine，UCI）的吉祥物食蚁兽彼得（Peter the Anteater）就是采用民主投票的方式选取的，其最终以56%的投票赢得了胜利，击败了独角兽、海鹰、斗牛、野牛、半人马等候选对象，在1965年11月30日当选为UCI的官方吉祥物[10]。食蚁兽彼得成为学校具象化的文化载体和文化标识，这本身就是一种依据规范化程序实现的文化包容的产物[11]，同时也传递出一种对UCI办学治校育人理念的认同。首先，UCI进取型的文化理念与食蚁兽的生存特征极其相似，在本质上具有“食（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共性；其次，UCI持续发展的文化形态与食蚁兽主动改变环境、寻求新的更好的发展机遇相一致；最后，UCI兼容并包的文化內涵与食蚁兽彼得憨厚、执著、踏实的特征相得益彰[12]。又如，耶鲁大学之所以选择斗牛犬作为吉祥物，并非仅仅因为它可爱温顺，更重要的是斗牛犬个性坚韧，代表着一种坚持不懈、坚守自我价值的精神，而这正与耶鲁大学校训“光明与真理”相呼应，只有具有坚韧的决心和毅力，才能在学术上真正实现对光明和真理的追求。[13]

四、强调竞争精神

美国大学吉祥物对竞争精神的强调体现在吉祥物的商标意识、形象推广、体育竞技，甚至是吉祥物本身的排名比较方面。无论是选取时秉承的独一无二，还是考虑到对抗关系蕴含的引申含义，亦或是推广时的荣誉之战，时时刻刻体现着竞争，强调着竞争。吉祥物竞争在美国大学的校际体育联赛或其他大型竞技类体育赛事中十分盛行，场地四周到处活跃着它们的身影，标志性色彩的队服、带有吉祥物标识的装饰品、大型卡通人偶，有些实体吉祥物甚至亲自披挂上阵，为学校的赛队呐喊、加油、助威。

所以，美国大学在吉祥物的选定中，鹰、老虎、狮子、熊、狗等仅从视觉上就颇具竞争精神的动物形象往往成为最为受欢迎的对象，因为它们象征着勇气与力量、勇猛与实力、威武与气势，能够增强大学的凝聚力，提升竞争力。据统计，鹰是迄今美国最受欢迎的大学吉祥物，已有74所学校将其作为本校的吉祥物[14]，如波士顿学院、犹他大学、艾奥瓦大学等。以犹他大学为例，该校的吉祥物“Swoop”就是一只红尾鹰，反映了学校高飞、翱翔、进步的精神[15]，而且“Swoop”这个词本就含有“俯冲、猛冲、进攻、冲击”等意，充分体现了犹他大学对竞争精神的强调。又如，耶鲁大学选择由哪只斗牛犬来担任吉祥物时，尤其看重如下几点：第一，对乐队和儿童要有极强的忍耐力；第二，对绯红色（哈佛大学的象征）和老虎（普林斯顿大学的吉祥物）要有极为淡定的反应；第三，具有较高的清洁度[16]。其中，特别是第二点，因为显然耶鲁大学将哈佛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视为自己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即使吉祥物也要不惧二者，拥有强大的竞争精神。与此同时，这只斗牛犬还要体魄强健有力，形象威武霸气，在重要的体育赛事中能够亲临现场进行“巡视”以充分展现耶鲁大学最好的精神风貌和最强的竞争精神，足见耶鲁大学的吉祥物在任何时刻都弥漫着这种强调竞争精神的味道。然而，即使有些美国大学没有直接选取这类竞争性非常明显的动物吉祥物，也选取了具有竞争精神的人物作为吉祥物。以南加州大学为例，该大学的吉祥物就是一个特洛伊战士（Trojan Shrine）的铜像雕塑，手持利剑与盾牌，一直保持着战斗的姿态，象征着欧洲运动员的战斗精神，而且铜像花岗岩底座上镌刻的品质描述中也包含“勇敢”和“雄心勃勃”，这也充分赋予学校吉祥物竞争精神的内涵[17]，传递强调竞争精神的文化氛围。

吉祥物作为美国大学的符号标识，扮演着大学文化传承的重要角色，在大学办学、治校、育人的文化中都有所体现，倡导大学对个性的追求和多元文化的包容，呈现出求异、严谨、民主和竞争四种文化品格，体现了美国大学通过吉祥物来塑造自己大学文化品格的自觉和对自己大学文化品格的自信。同样，也见证了大学作为一种具有文化属性特质的组织，没有自己文化属性的大学称不上真正意义的大学。可以说，不仅是美国大学的师生选择了大学吉祥物，更是美国大学的文化选择了它们，让它们成为美国大学文化的精神载体和身份符号。它们传递出的文化品格成为大学发展“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贵财富。因此，美国大学吉祥物不仅是大学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大学精神人格化、拟物化和抽象化的一种表现，还是大学品牌宣传的有效媒介和大学身份的符号标志，体现了大学个性精神的彰显、对科学与民主精神的追求、对竞争精神的强调以及对文化力量的重视。

参考文献：

[1]眭依凡，俞婷婕，李鹏虎. 关于大学文化学理性问题的再思考[J]. 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15（6）：4.

[2]Handsome Dan[EB/OL].http：//www.yalebulldogs.com/information/mascot/handsome_dan/index，2017-04-02.

[3]Geoducks[EB/OL].http：//evergreen.edu/geoduck/，2017-04-03.

[4]Banana Slug Mascot[EB/OL].http：//www.ucsc.edu/about/mascot.html，2017-04-08.

[5]Tim the Beaver[EB/OL].http：//web.mit.edu/graphicidentity/tim-the-beaver.html#dodont，2017-04-10.

[6]R. Emmett Tyrrell， Jr. Mascot studies[J]. American Spectator，1993，26（12）：14.

[7]尚瑞花，张新萍. 美国大学“吉祥物”的文化内涵及价值实现——基于符号学原理的解读[J]. 中国学校体育，2014（2）：9.

[8]NCAA Core Values[EB/OL].http：//www.ncaa.org/about/ncaa-core-values，2017-04-20.

[9]The 16 Principles for Conduct of Intercollegiate Athletics[EB/OL].http：//www.ncaa.org/about/16-principles-conduct-intercollegiate-athletics，2017-04-13.

[10]Meet Peter the Anteater：UCIs Official Campus Mascot[EB/OL].http：//ucirvinesports.com/anteater/index.html，2017-04-27.

[11][12]黨跃武. 无处不在的食蚁兽是文化的味道——加州大学欧文分校观感（一）[N]. 四川大学校报，2011-11-07.

[13][16][美]王芳. 耶鲁中国缘——跨越三个世纪的耶鲁大学与中国关系史（1850-2013）[M]. 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249.

[14]Julia Morrill， Kostya Kennedy， Mark Bechtel. Mr. Mascot[J]. Sports Illustrated，2003，99（6）：20.

[15]Utah Mascot[EB/OL].http：//trademarks.utah.edu/traditions/mascot.php，2017-04-26.

[17]Trojan Shrine[EB/OL].https：//about.usc.edu/traditions/trojan-shrine/，2017-05-02.

编辑 吕伊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