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史古镇，茶马古道的重要驿站

文·图李廷昌 程 权

鲁史古镇，茶马古道的重要驿站

文·图李廷昌 程 权

沿着山腰而来的大片雾气笼罩住了鲁史古镇。走在古镇的老街上，几十米外便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雨水打湿了楼梯街上的引马石，汇聚到被马蹄踩穿了的石板处，映射出的白色光线让老街显得更加阴冷。又到了一个赶集日，只是老街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从引马石上走过的，只是寥寥几个背着背篓的赶路人。

自1983年修通公路后，马与这座古镇的关系已渐行渐远。但这里曾是茶马古道上的重要驿站，马帮虽已远去，沉寂的古镇依然诉说着那并不遥远的茶马故事，追忆着昔日的繁华、荣耀与艰辛。

骆家大院

以茶马文化为魂发展旅游业

当鲁史镇开放“阿鲁巡检司”的时候，与衙门一墙之隔的张家宅子也开始修缮。张家宅子所在的位置是古镇最为核心的四方街广场，周边有“阿鲁巡检司”旧址、古戏楼、基督教堂旧址、文昌阁。院子的区位优势被前来投资的企业看重后，将张家紧邻广场的小楼和所住房屋的二楼租了下来，修缮后准备作为餐馆和休息区，以便接待日后参观的游客。

古镇的变化不仅如此，老街的各个角落已安装路灯，以改变古镇街道长期以来照明不足的问题。在楼梯街一座有着692平方米的走马转阁四合院已经进行了修缮，成为展示马帮文化和茶文化的陈列室，在这里可以了解茶马古道的厚重文化。另有一家人也利用自家的老宅，开起了古镇里独具特色的餐馆，且生意还不错。这为平时冷清的古镇增添了人气。

最近，古镇的很多老建筑都得以修缮利用，有的老宅已经开始经营以泡肝、酱油、臭豆腐为主的鲁史特色商铺，为发展旅游业丰富内容。头攒动的古镇便被“雪藏”起来。这里虽然不再热闹，但古镇的老建筑、街道、古井、古树等具有历史价值的事物得以完好保存。

①古镇巡检司

②古镇全景

张东皋老人出生于1938年，在他的记忆中，鲁史的发展与马帮和茶叶密不可分。数百年来，茶马古道都是滇西联通西藏、内地省份和东南亚国家的重要线路，往返于古道上的行商、马帮众多。因此，为了便于南来北往的商人和马帮休息，大约每隔60华里就设有驿站。“60华里是一个界限，要是再多走，人和马都会受不了。鲁史本身就产茶，从大理巍山过来都要走上两天，自然成了茶马古道上的驿站。”张东皋说。

据《顺宁县志》记载，自古以来，鲁史为顺宁通往蒙化（今巍山）、下关、昆明的必经之路。古驿道南北横贯其境，并设铺司传递官方公文。鲁史镇从1598年设立地方行政管理机构辟街场至今已有400多年历史。

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澜沧江青龙桥建成，交通条件改善，商旅与日俱增。马帮由北到南运进丝绸、百货，带来了中原文化，又从南到北运出了茶叶、药材。

徐霞客也曾到过这里。在《徐霞客游记》中记载，1693年农历八月初六，徐霞客从今保山市昌宁县进入凤庆县境内，于八月十四日从凤庆城出发，与前往下关的马帮一同走上了茶马古道。八月十五日，徐霞客与马帮一起乘竹筏渡过澜沧江，翻阅骡马萎坡后到达鲁史镇。当夜徐霞客在游记中写道：“蹑岗头，有百家倚岗而居，是为阿禄司……是夜为中秋，余先从顺宁买胡饼一圆，怀之为看月具，而月为云掩，竟卧。”

茶马往事

鲁史是建在山腰上的古镇，昔日从大理巍山方向而来的马帮在渡过黑惠江后，便顺着高山一路爬坡来到古镇过夜，第二天再沿着有层层阶梯的“楼梯街”走出，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凤庆。

赶集日，从各个村庄前来赶集的人并未减少。只是古镇不再热闹，市场早已迁到了“楼梯街”口外面的公路上。虽然数百年来，古镇的楼梯街、平街并没有太大变化，道路中间镶贴的长条状引马石也均保存完好，但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作用。想要在赶集日见到马匹，也需要碰运气了。

③鲁史

④马蹄记忆

⑤楼梯街

虽然马帮早已远去，但在古镇的老建筑群“骆家大院”“字家大院”中，不仅保留着可供马匹出进的走马转角楼，还保留有拴马的场地和为赶马人过夜的住房。

在张东皋的儿童时期，古镇却是另外一翻景象。老街上的大部分人家都是为茶叶和马帮服务的。人们从周边的茶山上采摘回新鲜的茶叶加工后，便带到古镇上装运，随马帮运送到大理或是昆明。

每逢赶集的时候，下关、祥云、弥渡的居民或是商人都会来到这里赶街。“从镇上的四方街广场到（集镇边缘的）大水井，一条街下去都很热闹，街下面卖牲口、再往上卖熟食、蔬菜。戏台上还有唱戏的，很是热闹。”张东皋说。

每天下午，在马帮队伍还没到之前，便会有马锅头独自骑着马匹先到镇上，订好房、备好吃的，为后续赶到的马帮做好服务。不久，在茶马古道上辛劳了一天的马帮也陆续赶到了鲁史，这时便是古镇里钉掌铺、马店、卖马草商贩最繁忙的时候。因为每走一天路，有着三四十匹马的队伍总会有几匹马的马掌会掉落。赶马人在卸货结束后，总会一一检查马脚掌，再购买马掌前来订上。人要吃饭，马也需要草料补充体力。

据当地史料记载，鲁史古驿道开辟于1328年，当时山道艰险、在横渡澜沧江和黑惠江时，只能用竹筏或木舟将骡马和货物分别渡过。滇西茶马古道涉及到凤庆的线路有三条，第一条是从凤庆（顺宁）——鲁史——巍山——下关——丽江——中甸——西藏；第二条是凤庆（顺宁）——鲁史——下关——昆明——省外；第三条是大理——下关——巍山——鲁史——凤庆（顺宁）——镇康——耿马——缅甸。无论走哪条线路，都必须经过鲁史。在张东皋小时候，他还见过一次远道而来的藏族马帮。“他们头发长长的，背着大刀，驮着盐巴在鲁史卖了后，又买了茶叶带回去。他们的很多马上没有鞍，货物都是用西绳子拴好，‘软驮’在马肚子上的。这样的会让马走得比较费力，驮的东西也不多。”张东皋说到。

张东皋的家里也养过马匹。在1945—1949年期间，年幼的他还随着马帮驮运茶叶到下关。马帮到下关要走上5天时间，到巍山就要2天时间，一个月只能往返两次。

人和马相处久了，在人的调教下马也会变得很通人性。他记得，小时候有一家人养了4匹马，头马叫“大青”，排在第二位的马叫“二青”，排第三的叫“高青”，排在第四的叫“花青”。只要主人说“站起”四匹马就会自己排队，两个人把装有货物的马垛子举高后，四匹马不用赶，就会钻到马垛子下给人在它背上安放好货物，叫“踢两脚”，马后腿就会踢两脚。“那几匹马从两岁就开始教，很通人性，就只差不会说话了。”张东皋说。

80多岁的李成秀是从1957年开始赶马的。当时，随着农业合作化运动的开展，各家的马匹也都相继归拢到了生产队中，销售茶叶的主体也由建国前的各商号转变为各地的供销社。虽然经济体制发生了巨变，但在此后的几十年里，马帮依然是鲁史镇物资运输的主力。

李成秀的家离鲁史镇有4公里。他回忆，那时队上的5匹马都交给他来赶。由于当时的供销社并没有自己的运输队伍，因此各个村生产队的马匹便构成了计划经济时代鲁史镇的马帮队伍。

因为一个生产队的马匹少，人也少，供销社就把几个生产队的马和人组织起来，有二三十匹马，至少要三个赶马人，才能组成马帮向外运输物资。

当送物资到巍山或是其他地区时，往往要渡过黑惠江或澜沧江。李成秀觉得，野兽并不算是赶马路途中严重的威胁，过江才是最危险的。每到桥的地方便需要用竹筏渡江。为此，要把物资从马背上卸下，一个竹筏上站4匹马，货物再单独装运。雨季江水湍急、水势变幻莫测带来的隐患，以及渡江前后赶马人为每一匹马装卸物资的艰辛，都让他“过一次怕一次”。

二级公路将恢复“茶马古道”作用

1972年，当村里有人提出要赶马的想法后，当了15年赶马人的李成秀便让出了这一岗位回村务农。1983年，低等级的县乡道路修到了鲁史镇。至此，鲁史到凤庆的茶马古道在繁忙了600余年后，逐渐归于沉寂。

但对于生活在鲁史镇的人来说，30年前修通的公路一方面让交通变得相对便捷和舒适，但另一方面随着当代公路网的发展，凤庆与外界相连的公路干线在更早之前就绕开了鲁史，昔日茶马古道的重要驿站被边缘化，彻底沦为了现代公路交通网络的神经末梢。

实际上，马帮对鲁史乃至凤庆的历史功绩远不止于的物资运输，还对茶叶的经销、甚至对抗战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①茶商俊昌号

康熙四年（1665年）云南北胜州（今永胜县）设立茶马市场后，凤庆茶叶产品开始随马帮流入丽江。20世纪20年代，大理喜州严子祯在下关建立“永昌祥”商号，开始经营沱茶，而凤庆青毛茶，是“永昌祥”沱茶产品必不可少的原料。在当时该商号的三个沱茶品牌中，“本牌沱茶”重九两二，用清明前的春尖制作，双江茶占60%，凤庆茶占40%。“副牌沱茶”重八两二，双江茶占40%，凤庆茶占60%。“正记牌沱茶”中，也同样掺有凤庆茶叶，并借鉴着凤庆茶的外观。

1928年，永昌祥在凤庆设立商号专门收购凤庆青毛茶，30年代在宜宾、重庆、汉口、上海、缅甸瓦城等地设立分号20余家，自此凤庆茶随马帮倾销各地。

抗日战争期间，鲁史至凤庆驿道还一度成为军需物质的重要供给线，大量的军民物资也从这里进入。1938年秋，中国原有红茶产区沦陷，红茶作为重要战略出口物资货源断绝，为换取外汇支援抗战，中国茶叶贸易股份公司派员到凤庆开辟红茶生产基地。首批“滇红”就是沿着茶马古道经过鲁史，运抵祥云，转汽车运到昆明装箱，以每磅800便士的高价销往伦敦。

虽然鲁史镇的茶马古道已经沉寂20多年，但因驿道和古镇保存完好，这里日益受到各级政府的重视。2006年，鲁史镇被列为省级历史文化名镇，2012年被列为全国210个特色小镇之一，2013年茶马古道鲁史段成为国家第七批文物保护单位。今年，鲁史古镇的核心村落古集村，更是成为云南省受中央财政支持的38个传统村落之一。

②文艺爱好者切磋技艺

③古道马帮

自1985年开始，当时的鲁史区委、区公所相继搬离老街，使得鲁史古镇完整保存。为了保护好古镇，在“十一五”期间制定了《鲁史古镇保护与开发实施方案》等政策，要求对古镇建筑修旧如旧，与古镇风貌不相协调的建筑也将会加以改造。随着国家、省、市以及国外媒体的报道，鲁史也成为了电影《红茶镇》以及其他微电影的主要取景地。

目前，鲁史镇引进企业修复一些传统的老院落，完善旅游基础设施。而临沧市提出的临沧旅游发展思路是“南看阿瓦，北看茶马”，作为茶马古道上的重要驿站，鲁史今后的旅游发展势必受到更多的关注。

“今年，凤庆县在整体发展思路上提出了修建凤庆至巍山的二级公路，这样将能够快速连通大理与凤庆，这条线路也将经过鲁史，届时能够发挥‘茶马古道’曾经起到的重要作用。或许鲁史也将借此机会重现昔日的辉煌。”鲁史镇的李副书记说。

改革开放后，当了15年的赶马人的李成秀买了两匹骡子，用于往返于耕地、村庄和鲁史镇之间的运输。几年前，村里修通了公路，摩托车和小货车都能进来后，他又卖掉了一骡匹子。

“四五年前，巍山和凤庆两县都将县乡道路修到了黑惠江渡口处，在鲁史已经看不到马帮了。听说，大理那边还留存着少量的马帮，到矿山上驮矿石去了。”李成秀说。（责任编辑/文风 设计/李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