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谈谈试管婴儿

程立峰

据估算，全球已有500多万试管婴儿。这一数量甚至已超过国内一些省会城市的人口，也相当于黎巴嫩、爱尔兰等一个国家的总人口。

1978年7月26日，英国一个普通家庭的婴儿（路易斯·布朗）出生，但她吸引了全球的关注——因为她是世界上首个试管婴儿。

十年之后的1988年，中国内地首例试管婴儿（郑萌珠）也顺利出生了。

岁月如梭。如今39岁的路易斯·布朗已早为人母（自然怀孕），郑萌珠也已大学毕业后并工作了；而与郑萌珠同一年出生的、中国内地首例供胚移植试管婴儿罗优群已于2016年4月晋升人父，成为中国已公开的试管婴儿中自然怀孕生子的第一人。

据估算，全球有超过500万试管婴儿。这一数量甚至已超过国内一些省会城市的人口，也相当于黎巴嫩、爱尔兰等一个国家的总人口。

试管婴儿技术的影响不仅巨大，而且伟大。作为试管婴儿之父的英国科学家罗伯特·爱德华兹也因此獲得了2011年诺贝尔生理学与医学奖。可以说，目前，试管婴儿技术正值“壮年”。

历数三代试管婴儿技术

试管婴儿只是技术的别名与俗称，正式的名称叫体外受精-胚胎移植（IVF-ET）技术。

顾名思义，就是把男方的精子和女方的卵子分别取出体外，放在同一个培养基中让他们自然受精，当发育成胚胎后（一般是受精后的第三天或第五天）再移植回女方的子宫里，这也叫第一代试管婴儿。可见，试管婴儿并不是很多人以为的在试管里长大的婴儿。

在第一代试管婴儿的基础上，科学家们发现在显微镜下直接把一个精子注射到卵子胞浆内，也能让卵子受精培育成胚胎，继而诞生了第二代试管婴儿技术——单精子卵子胞浆内注射（ICSI）。

第一代技术与第二代技术，并不存在孰优孰劣，因为它们所解决的问题有所不同。第一代试管婴儿技术主要针对女方因素所致不孕，而第二代试管婴儿技术主要针对男方因素所致的不育。

随后发展起来的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实际上是一种遗传学诊断与筛查技术，包括胚胎移植前遗传学诊断（PGD）或植入前遗传学筛查（PGS）。前者是帮助明确单基因遗传病携带者或者染色体结构异常的患者诞生下健康的婴儿，后者则是针对遗传高危人群（如高龄女性、有反复胚胎植入失败、习惯性流产等有不良孕产史的夫妇），筛查异常胚胎，提高其妊娠率，降低流产风险。

未曾停歇的试管婴儿优劣之争

尽管试管婴儿技术已经随着大多数试管婴儿们一起“长大、成熟”，并且解决了数百万家庭的孕育烦恼，让他们有机会享受到天伦之乐，但关于这项技术的争论和误解，从它诞生之日起，一直不绝于耳——“试管婴儿跟正常孩子一样吗？”“做出来的试管婴儿会不会不是自己的孩子？”“试管婴儿会不会有什么先天缺陷？”……

2003年，欧盟曾有一份关于试管婴儿的跟踪调查，报告显示试管婴儿和自然孕育出生的孩子一样健康，在身体、智力、心理发育及社交能力等方面都很正常。

美国在2009年的一项较大规模的研究中也得出同样的结论：试管婴儿和自然孕育的孩子并无实质性差异，其成长过程、工作和生活均与常人无异。

我国原卫生部也有相关统计数据，试管婴儿与自然怀孕发生出生缺陷的概率并没有显著差异。

一些大众媒体对于国内首批试管婴儿的成长、工作与生活也颇为关注——《28年前的试管婴儿当奶爸，孩子是自然生育》、《探访中国大陆最早三名公开身份的试管婴儿生活》、《大陆第一批试管婴儿的昨天、今天与明天》……相关情况从这些新闻报道中均可窥见一斑。

当然，也有一些让人“触目惊心”的研究报告。比如，“试管婴儿先天缺陷的可能性会数倍于普通婴儿”“试管婴儿早期罹患癌症的危险比正常儿童高”“试管婴儿易患自闭症”……

但究竟试管婴儿的患病风险是否增加，真相并不明朗。

也有一些研究结果与上面说到的研究报告完全不同。英国伦敦大学Alastair G. Sutcliffe等人调查了1992年至2008年间利用试管婴儿技术出生的10万多名英国儿童，与自然受孕出生的儿童相比，试管婴儿罹患白血病、神经母细胞瘤、视网膜母细胞瘤、中枢神经系统肿瘤、肾或生殖细胞肿瘤等常见儿童癌症的风险，并无差异。该研究结果曾于2013年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

有一点是肯定的，包括持试管婴儿“负面”研究结果的科研人员也认为，试管婴儿出生缺陷率或患癌率略高，不一定跟辅助生殖技术有关，更多的考虑反而是采用试管婴儿助孕的女性普遍存在着年龄偏大、原发疾病多等等不利因素，这些会影响胚胎、胎儿发育，相应增加了婴儿的遗传缺陷。

如前所述，试管婴儿只是改变了受精的地方，精子与卵子的结合还是遵循着自然界优胜劣汰的法则，人为干预因素相对较少，更多的是精子与卵子自身质量的问题。

而在情智方面，曾有”试管婴儿易患自闭症”的说法，其主要针对的是第二代试管婴儿技术。但截至目前，仍无确切答案及原因分析。相反，英国牛津大学的科学家则发现，3岁的试管婴儿宝宝的认知能力高于自然受孕的宝宝。而且，越来越多的研究也发现，不同年龄段（5岁、8岁、10岁）的试管婴儿在情商、智商以及运动能力等方面，不但和自然受孕出生的孩子没有差距，甚至略微胜出一筹。

当然，对于第二代试管婴儿（ICSI）技术而言，由于只是随机选取一个精子与卵子结合，实验人员操作时就相当于“外貌协会” 的一员，只可能从外观上对精子做出选择，而不能“深入”了解被选中的精子是否真的健康。这无疑妨碍了精子之间“抢亲”的公平性，缺少了优胜劣汰的自然选择，的确会存在一些遗传风险。比如说，从遗传的角度上看，父亲的精子质量有问题，那么，孩子未来的生育能力也可能有别于正常人，但这并非技术的原因，而是自身遗传物质所致。

因此，尽管第二代试管婴儿的成功率较高，但在选择上也更为严格与慎重。

试管婴儿的风险须知

2009年，中国妇女儿童事业发展中心、中国人口协会发布的《中国不孕不育现状调研报告》显示，不孕不育症的发生率约为 15%～20%。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预测，不孕症将成为21世纪仅次于肿瘤和心脑血管病的第三大疾病。

而按照不孕症的定义，男女双方在一年内未采取任何避孕措施，性生活正常而没有成功怀孕，即视为不孕。不孕不育的发病率快速上升，主要與环境、压力等因素降低了男性生殖力以及女性生育年龄的推迟降低了成功怀孕的概率有关。

试管婴儿技术成为解决不孕不育的最为有效的手段。然而，大众对试管婴儿技术的认知，仍亟待提升。一方面，部分人对试管婴儿技术的不了解或碍于面子问题或纠结于试管婴儿的安全性等问题，拒绝或迟迟不愿选择该技术；另一方面，也有部分人以为试管婴儿技术就是“灵丹妙药”、想做就做。

事实上，试管婴儿并不意味着“包成功”。在一些技术水平比较好的生殖中心，试管婴儿的成功率也仅在50%左右，且还跟年龄密切相关，年龄越大，成功率越低。

再者，试管婴儿技术也有严格的使用条件。比如，女方存在输卵管阻塞或男方重度少弱精症、无精症等因素。

倘若男女双方均无明显异常，输卵管通畅，也就是医学上所说的不明原因的不孕，则一般先尝试人工授精技术，无效时才可选择试管婴儿技术。

当然，目前市场上的确存在一些医疗机构私自放宽试管婴儿技术的适应证，尤其是一些非法经营的“地下”机构，增加了辅助生殖技术的风险管控难度。

试管婴儿技术也是一把“双刃剑”，会存在一些风险。比如说，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在试管婴儿操作的准备过程中，需要进行药物促排卵，也就是刺激多个卵泡同时发育，以获得更多卵子进行授精。部分女性对促排卵药物过于敏感，卵泡发育数目过多，就可能造成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出现腹胀、腹水、尿少等症状。不过，轻度的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是能自愈的，多数不需要特殊治疗，只有极个别中、重度的情况需要住院治疗。

还有很多人希望通过试管婴儿技术一步到位，怀个双胞胎。但实际上，胎儿个数越多，流产危险性越大，这与胚胎畸形、胎盘发育异常、胎盘血液循环障碍及宫腔容积相对狭窄有关。双胎妊娠的自然流产率2倍～3倍于单胎妊娠。此外，双胎妊娠的产科风险也急剧升高，严重影响母婴安全。因此，当出现多胎妊娠时，可能面临减胎的风险。

总的来说，试管婴儿技术是成功的，也是相对安全的。但由于目前市场生育需求旺盛，辅助生殖行业正处于政府严格的监管中，并非所有医院都能开展，大部分分布在各省市的大型综合医院或妇幼保健院。大众可从该机构是否拥有试管婴儿技术的准入牌照（可登录国家卫计委官网查询辅助生殖机构）、医疗团队的技术水平与经验，以及在患者当中的口碑等方面进行对比、了解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