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的提取与基因库的构建

冯石岗，刘立华

(河北工业大学 京津冀文化融合与创新中心，天津 300401)

【学人论坛】

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的提取与基因库的构建

冯石岗，刘立华

(河北工业大学 京津冀文化融合与创新中心，天津 300401)

文化基因在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地名是文化基因的载体。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的提取，借鉴生物基因工程中产品基因的提取过程，采集河北省地名文化实例，深入挖掘地名中蕴含的文化内容，建立河北省地名文化元素实例种群，并对地名文化元素进行浓缩提取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构建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库。基因库主要包括意识形态基因、生产生活方式基因、外在表象基因三个方面。

河北；地名；文化基因；提取；基因库

文化基因是社会文化系统的精髓，直接决定文化系统的存在与发展。文化基因作为文化系统的DNA，对文化的传承与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地名是历史的产物，也是一种文化形态。河北省历史悠久，其地名蕴含着河北省独特的文化基因，对河北省地名进行整理，探索提取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的方法，构建地名文化基因库，有利于民族文化的传承，对加速城镇化建设过程中地名变迁和名称整合及文化基因保护具有重要意义。

一、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的提取路径

生物基因在提取过程中，逆转录以RNA为模板，靠逆转录酶的催化合成DNA，得出生物基因。一些学者提出了建立在反求工程基础上的产品基因的提取方法。这种“逆求”思路已经应用在产品基因的提取过程中。在生物遗传物质DNA中，四种不同碱基A、T、G、C的配对与排列次序决定生物基因的组成。在已知蛋白质情况下，生物基因的获取可以通过逆转录得到。同样，产品基因由功能、原理、结构三种基本要素构成。 在已知产品实例情况下，产品基因的获取可以通过逆转录实现。[1]逆转录过程如图1所示 。

图1 产品基因提取过程

文化基因的提取与生物基因提取方法类似，产品基因提取的逆转录过程实质上就是通过对产品实例进行分析，并从中提取产品基因。文化基因蕴含在文化元素之中，与产品基因的逆转录相类比，地名文化基因的逆转录可以通过对地名中文化元素的分析得到。千差万别的地名相当于产品基因提取过程中的产品实例，对地名进行抽象分析得出其所蕴含的具有不同功能的文化元素即对地名的“原理解”(相当于生物基因工程中的RNA)，通过对文化元素的浓缩与提炼(相当于生物基因工程中的逆转录)得到相对应的文化基因，如图2所示。[2]

图2 河北省地名文化提取过程

二、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的提取步骤

1.蕴含丰富文化内涵的地名的收集

河北省地名的收集种类要全面，尽可能整理包含各类文化内容的地名。通过河北省地名分类编辑器(编写的地名分类小软件)从行政区划网上采集河北省地名约46 000个，其中市级地名11个，县级地名161个、乡镇级地名1 796个，村级地名约44 000个。这些地名蕴含的文化元素包含姓氏、人物、农业、工商业、宗教信仰、军事战争、民俗风情、价值观念、民族关系等各方面。

2.地名的文化内容分析、文化元素分类以及实例种群的构建

把这些蕴含丰富文化内容的地名进行分析并按其性质分为两大类：物质层文化元素和精神层文化元素。前者具有外显性特征而后者具有内隐性特征。地名中所蕴含的内隐性文化元素包含历史人文、文学艺术、价值观念、宗教信仰、科学技术等方面的内容；外显性文化元素主要包含生产文化、建筑文化、自然景观文化等方面的内容。[3]每一方面的文化元素又可以细分为不同属性和层次的内容。通过分析和归类，可以得出地名文化元素实例种群，如图3所示。

图3 河北省地名文化元素实例种群

3.种群分析(逆翻译)：文化元素采集

(1)内隐性文化元素。河北省存在4 600多个具有1 000年以上历史的古村落，这些古老村落见证了历史的变迁，而历史变迁的文化内容遗留在了这些古老的地名之中。这些古老地名是河北省历史悠久的有力见证。[4]仅魏县由古迹派生的地名就有84个，如德政村、中烟村、礼教村、教化村、双井村、寺上村等；唐山的轩辕村、张家口的鸡鸣驿村、石家庄的于家石头村以及相如村；邯郸的回车巷、学步桥等地名记载了数千年的历史，展现了河北省历史的起源、历史进程、军事战争、历史人物、历史典故、城市的兴衰、行政区划的沿革等各方面的内容。

宗教信仰在河北省农村地区表现突出。东汉，佛教初传入河北地区，十六国北朝时期河北佛教勃兴，隋唐五代河北佛教鼎盛，宋辽金时期河北佛教民族色彩浓厚，随后，藏传佛教进入河北地区，这些都记录在了河北省地名当中。比如，搜集整理的44 000个河北省村落地名中，有近900个以“佛”“观音”“老君堂”“寺”“庙”等反映宗教文化元素组成的地名。天主教、基督教以及其他民间宗教的文化元素在河北省地名中出现较少，但一些地名记录了这些宗教的存在。这些地名构成了河北省地名的宗教文化元素，主要表现为佛教元素和道教元素。

中国历史上经历过几次大的移民，河北省是接受移民的重要地区之一，目前搜集整理的河北省地名资料中，以姓氏命名的地名大约有18 400个，这些地名有相当一部分是外省移民迁入，以迁民姓氏命名。这些移民被当地居民所接纳并与当地居民和睦相处，不同的风俗与习惯相互融合，形成了河北省开放包容的民族性格。另外，河北省张家口和承德地区存在着许多蒙语地名和由蒙语与汉语共同组成的地名，这些地区与蒙古相邻，游牧文化被内地居民所接纳，与当地农耕文化相融合；石家庄一些地区村名呈现出三晋文化的特点。正因为河北是兼有平原、山岳、草原、高原、湖泊、海岸线等多种地貌的省份，由此造成了河北省地域文化的复杂性和多元性，河北省正是凭借多元开放的地理环境，在与周边不同地域文化的互动中，形成了河北省人民兼容并包的民族性格。[5](P16-20)另外，受儒家传统伦理道德规范影响而表现出来的以仁为核心的道德品质也在地名中得以体现。搜集整理的河北省地名资料中，以“仁”“义”“孝”等元素组成的地名有110多个，这些构成了河北省地名文化元素中价值观念方面的丰富内容。

军事方面，河北省地名中，以“堡”“营”“寨”“关”“屯”等代表军事设施的元素组成的地名有3 800多个，这些军事建制的名称构成了河北省独具特色的地名，成为河北省地名文化元素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上古时期，北方的各民族逐水草而居，不同的部落时常发生摩擦与战争，在河北省地名中就记载着几次较大的部落冲突，如黄帝与炎帝的战争、黄帝与蚩尤的战争；春秋战国之际古代中国经历了社会制度的更替，这一时期，河北省地区社会变革与动荡、各地冲突与战争频发，这些为河北地名所记录，构成河北省地名的重要文化元素。[5](P30-54)

科学技术方面，河北省地名中体现的最多的是医学方面的成就。河北医疗技术起源较早，医学也较发达，像“药王庙村”等一些以“药王”等反映医学成就的元素组成的地名较常见。古代，河北省冶铁技术已经达到较高水平，使得铁制工具应用在日常生活的各个领域，这表现在以“铁匠”“铁厂”等元素组成的地名较多；唐代，河北的制瓷技术取得了多项重要成果，陶瓷的产量和质量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出现了邢窑和井陉窑等著名的瓷窑；秦汉时期农耕和酿酒技术发展；纺织手工技术进步。[6]这些丰富的科技成就均渗透在河北省地名之中，构成了河北省地名中丰富的科学技术文化元素。

民族关系也是地名中重要的文化元素，河北省悠久的历史中，与其他民族既有冲突的时期，又有和睦相处的阶段，这在地名中多有体现。

(2)外显性文化元素。搜集整理的河北省地名中，以“沟”命名的约有150个，以“河”命名的约有850个，以“峪”命名的约有630个，以“山”命名的约有600个，以“洼”命名的约有340个，以“窑”命名的约有370个，以“口”命名的约有480个，以“岭”命名的约有350个，以“泉”“川”“坪”“峰”“海”“滩”等自然环境元素命名的也约有500个，这些地名生动地展现了河北省自然环境的多样性，既有平原文化又有山岳文化，还有草原文化、高原文化；既有农耕文化，又有湖泊文化、海洋文化，共同构成河北省地名丰富的文化内涵。[7]

虽然，河北省是农业大省，但商品经济在很早也有所发展，如河北省以“集”“市”等反映工商业发展的元素命名的村子大约有130个，这些地名都记录了当时工商业的发展。另外，酿酒业、纸作坊、制瓷业等行业的发展都出现在地名当中，反映了河北省手工业的发展。

目前整理的河北省地名实例中，以“桥”“塔”“楼”等建筑文化元素命名的地名有400多个，这些地名展现了河北省地名中丰富的建筑文化基因。

4.逆转录：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的提取与地名文化基因库的构建

文化基因蕴含在文化元素之中，要提取河北省地名中的文化基因，就要对其蕴含的文化元素进行浓缩、提炼。对地名文化基因的提取要尽可能多地采集地名中的文化元素，充分挖掘其文化内涵。

通过上一步骤对地名文化元素的采集得知历史文化元素中包含着历史进程、历史事件、历史典故、军事战争等众多文化元素，这些都是对一个朝代或一段历史的写照,可以作为一项独立的文化组成要素；价值观念则是河北省在长期的历史发展和文化积淀中形成的相对稳定而独特的民族心理、民族性格以及共同的思维方式，与民族信仰、风俗习惯等共同构成民族精神要素而独立存在；文学艺术则是人们对于美好事物的追求，是河北省人民智慧与勤劳的结晶，也是河北省重要的文化元素组成部分。对这部分文化元素逆转录可以提炼出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意识形态基因，主要包括历史文化基因、民族精神基因、文学艺术基因、宗教信仰基因等四个方面的内容。

河北省地名中所蕴含的农耕文化、游牧文化、工商业文化、科学技术、民族关系等内容反映人民生产生活状况，是过去河北省人民生活的主要方面，对这一部分文化元素进行逆转录可以提炼出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生产生活方式基因，主要包括农耕文化基因、游牧文化基因、工商业文化基因、科学技术基因以及民族关系基因等五个方面的内容。[8]

河北省是我国仅有的一个具有平原、山岳、高原、丘陵等多种地貌的省份，这种地形地貌特征在地名中较常出现；另外，建筑文化元素也出现在河北省地名文化当中，但是相对较少。对这一部分文化元素进行逆转录得到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外在表象基因。

通过上述地名文化元素的提取、翻译以及逆转录可以得出以下结论：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由意识形态基因、生产生活方式基因和外在表象基因组成，三个部分相互联系，同其下属基因元素共同构成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库，如图4所示。[9]

三、基于河北省地名的文化基因探索

1.兼容并包的民族性格

河北省地名展现了平原、山岳、草原等多种地形地貌特征，彰显的既有平原文化，也有山岳文化，还有草原文化、高原文化；既有农耕文化，也有游牧文化，还有渔猎文化；既有内陆文化，也有湖泊文化，还有海洋文化，各种文化相互交流融合，并相互吸收，相互容纳，和谐共处，促成了河北省兼容并包的民族性格的形成。

另外秦汉时期和明永乐年间，中国历史上经历了两次大移民，而河北省接受了大量外来移民，移民进入河北以后有的为了增强生存能力，整个宗族一起迁徙，则用家姓氏命名新村，有的用之前所在省份的省名、县名或村名命名新村，此类村名便记录了当时河北省移民情况。搜集整理的河北省地名中，以姓氏命名的地名约有18 200个，这些地名有相当一部分是外来移民以宗族姓氏命名，各民族各地区的文化在这里交融，由此造就了河北省开放包容的民族性格。

2.重信尚义的民风民俗

河北省传统价值观念的一个突出特点是河北省人民重信诺、尚节义的民风民俗，主要表现在为了君主和国家舍生取义的气节。风云激荡的春秋战国虽然使百姓颠破流离，但也为慷慨悲歌之士搭建了创造千古奇谈的舞台。蔺相如演绎了“完璧归赵”“渑池之会”“负荆请罪”的千古绝唱，用生命和热血去捍卫国家的利益和尊严；荆轲为使燕国免于灭顶之灾，带着必死的决心刺杀秦王。抗战时期，为保证军队和民众的安全转移，冒死吸引日寇到山顶，最后相继跳崖的狼牙山五壮士；抗日英雄马本斋；舍命手举炸药包的董存瑞……这些英雄都表现出了相同的特征，那就是重信尚义，而地名将这些人、这些事记录下来并流传下去。保定曲阳的东相如村、西相如村，易县的荆轲山村和荆轲塔，纪念五壮士的五勇村、张家口的存瑞村等一系列村名正是记录了这些慷慨激昂之士重信诺、尚节义的情怀。另外，一些村落直接以“信”“义”命名，如张家口的尚义，易县、邱县、定州的仁义村、仁义庄等，直接展现了河北省重信尚义的民风民俗。

3. 积极进取的创新精神

战国时期，河北省冶铁技术已达到较高水平， 不仅铁农具大量使用，而且铁范也广泛应用；秦汉时期，冶铁技术迅速发展和普及，铁制品应用到农业、手工业、军事等诸多领域，冶铁技术得到进一步创新，铁器铸造业迅速发展。随着河北地区铁制农具在农耕方面的广泛使用，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粮食产量的不断增长，酿酒技术提高，酿酒业得到进一步的发展。这一时期，随着桑麻种植业和养蚕业的发展，河北省中南部纺织技术不断提高，纺织业有所发展，市面上出现丝织品、麻织品、棉织品以及绢、罗纱、绮、锦、缣等多种纺织品；河北陶瓷业在中国占据着重要地位，在漫长的岁月中，河北省出现了“四大瓷窑”，陶瓷业在技术上取得了多项重要成果，产量和质量都有了很大提高。这些在地名中有充分的体现，如内丘的东窑沟、西窑沟反映了河北省制瓷业的发展；磁县的青碗河反映了当时村内制作青瓷碗具；巨鹿的纸坊村，因村内较多制作祭祀烧纸的作坊而得名；反映盛产烧酒的村名也很多，如唐山迁安的烧锅村、青龙的烧锅村、滦平的烧锅营；遵化的铁厂反映了当时炼铁业的发展情况。这些技术的进步与创新，都是河北省人民勤劳智慧的结晶，体现了河北省人民积极进取的创新精神。

4.高尚永恒的精神追求

自古以来，河北省文学艺术方面成就非凡。《诗经》、边塞诗、元曲、碑刻、剪纸等元素出现在河北省地名中，体现了河北省人民高尚的精神追求。河北省地名记录了河北省异彩纷呈的宗教文化，如以“庙”“庵”“寺”“老君堂”“佛”“观音”等命名的村落约有900个，这些地名既反映佛教的繁荣又记载道教的兴衰和其他宗教的传播，这些地名折射出河北省人民的宗教信仰状况，体现了河北省人民永恒的精神追求。

四、结语

地名是文化基因的载体。许多古老地名历经了数千年的风雨变迁，记录着许多重要的历史文化片段。这些地名是历史文化的化石、地理文化的镜像、乡土文化的窗口，其文化内涵十分丰富。河北省历史悠久，是中华文明重要的发祥地，是演绎五千年中华文明的重要舞台，许多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重大事件发生在这里，许多彪炳史册辉耀千古的历史名人诞生在这里，许多人们耳熟能详的成语典故起源于这里。而地名是历史的产物，地名与文化是一对“孪生姐妹”，共同出生于人类社会发展的母体中，记录着历史文化的各个方面。河北省有地名五万多个，这些地名承载着河北省历史文化、宗教信仰、军事战争、科学技术、文学艺术、生产方式、民族关系等各方面的内容，对这些地名进行搜集整理，深入挖掘其中所蕴含的文化元素，提炼河北省地名文化基因，构建地名文化基因库，不仅能够展示燕赵传统文化的强大生命力，而且有利于河北省地名历史文脉的延续，对河北省文化的传播与传承以及城镇化建设过程中地名的保护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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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xtraction of Hebei Province’s Toponyomy Meme and the Establishment of Its Meme Bank

FENG Shi-gang, LIU Li-hua

(Beijing-Tianjin-Hebei Cultural Fusion and Innovation Center, Heib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Tianjin 300401, China)

Cultural gene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 of culture. Toponom is the carrier of cultural gene. Learning from the extraction process of product gene in biological genetic engineering， the study extracts geographical names’ meme of Hebei Province through collecting plenty of toponymy instances of Hebei province, digs out the cultural contents contained in the names and establish the cultural population of cultural elements in the toponymy of Hebei province. Then the geographic cultural genetics of Hebei Province can be extracted by concentrating the cultural elements in the toponymy of Hebei province. Finally the meme bank of Heibei province’s toponom will be establishment which mainly includes three aspects: the ideology gene, the production life style gene and the external expression gene.

Hehei; toponymy; cultural gene; extract; meme bank

2017-06-03

冯石岗(1955-)，男，河北冀州人，管理学博士，教授，主要从事京津冀文化研究。

G122

A

1008-469X(2017)04-007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