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祥林嫂的悲剧
2017-08-21白颖峰
白颖峰
摘 要: 《祝福》中的祥林嫂是生活在旧中国社会最下层的劳动妇女形象。对于祥林嫂悲剧命运的探究,结论大多为封建政权、族权、神权、夫权所致。本文着眼于对《祝福》中四个重大事件里祥林嫂内心世界的分析,揭示她貌似对封建礼教、封建思想的抗争,实质上是她深受其毒害的愚昧表现。祥林嫂悲剧命运的根源是封建政权、族权、神权、夫权无情绞杀和自身的愚昧无知及封建思想的毒害。
关键词: 祥林嫂 封建思想 封建礼教 悲剧
《祝福》中的祥林嫂是饱受封建思想和封建礼教蹂躏的旧中国农村劳动妇女的典型形象。她勤劳、诚实、淳朴,对生活无非分之求,却争不到最起码的生活权利,最终被封建政权、族权、神权、夫权四条绳索绞杀。她的一生是在与悲惨命运的艰难抗争中被封建势力残忍地一口口吞噬掉的。
一、初到鲁镇做工
祥林嫂出生在偏远落后的旧中国农村,受千百年封建文化思想积淀的影响,在终身大事上,信奉媒妁之言,逆来顺受,任人摆布。她与祥林的结合,开始了童养媳比丈夫大十岁的荒诞婚姻,然而她们的小日子过得还算安宁。祥林过世,她“脸色青黄”,为祥林带孝,内心充满悲哀。此时,她瞒着婆婆逃到鲁镇做工的原因作品写得很清楚。生活上的困窘、精神上的摧残和压抑使她的生存举步维艰,因此她选择逃出婆家,靠自食其力维系生命。但因她是寡妇,做工的权利几乎被“讲理学的老监生”鲁四老爷所剥夺。只是鲁四婶“看她模样周正,手脚壮大,又顺着眼,很像安分耐劳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皱眉,将她留下了”(鲁迅,1973),她才有了仅有的一点生存空间。祥林嫂根据卫家山的习俗及婆婆的性格和为人,预感到自己将要遭到被卖掉的命运。这一点从卫老婆子和四婶的对话中可以证实。在鲁家做工期间被精明强干的婆婆带人抓回,卖到大山深处的贺家墺,四婶听到此事十分诧异,卫老婆子解说道:“阿呀,我的太太!你真是大户人家的太太的话。我们山里人,小户人家,这算得什么?她有小叔子,也得娶老婆。不嫁了她,哪有这一注钱来做聘礼?”(鲁迅,1973)
祥林嫂恪守“从一而终”的信条,为了自己的贞操和尊严,避免被卖掉重新嫁人的悲剧发生,毅然逃出来做工,实属被迫的无奈之举。
在鲁家为佣,祥林嫂丝毫不敢懈怠,起早贪黑日夜操劳,因此赢得了要求严苛的主人的赞许,就连鲁镇的人们也大为惊叹:祥林嫂竟然比鲁镇勤快的男人还勤快。“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竟没有雇短工”(鲁迅,1973)。如此沉重的劳役,她没有一句怨言,全盘接受,俨然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只是因鲁四老爷不同于婆婆不逼她改嫁而已。
祥林嫂逃到鲁家做工,貌似对封建思想和封建礼教进行了抗争,对封建家长权威进行了挑战,实质是为了逃避改嫁的悲惨命运,能让自己不违背“从一而终”的准则,有自尊地活下去,这何等的可怜可悲。
二、祥林嫂被逼改嫁
祥林嫂在鲁家过上“暂时做稳了奴隶”的生活,婆婆随之而来的逼嫁击碎了她的美梦,灾难再次降临到她的头上,面对被抓、被卖,她拼死挣扎,哭喊、嚎叫、谩骂、一头撞在香案角上,以至于头破血流。探究祥林嫂此时的“內心世界”,不难发现:封建思想对祥林嫂的毒害之深已经达到惊人的地步。她抗婚的思想根源,从卫老婆子、四婶的对话中就能得到答案:“我们见得多了:回头人出嫁,哭喊的也有,说要寻死觅活的也有,抬到男家闹得拜不成天地的也有,连花烛都砸了的也有。”(鲁迅,1973)显而易见:像祥林嫂这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妇女,饱受“从一而终”封建节烈观的迫害。她哭嚎、“撞案”的种种举动,就是在这种根深蒂固的思维主宰下发生的,不仅不是她对封建思想和封建礼教的“反抗”,恰恰是她落后和愚昧的表现,是深受封建思想毒害的明证,更是她走向毁灭的助推器。
满脑子充斥着节烈观的祥林嫂,为什么能在改嫁贺老六后,夫唱妇随,生了阿毛,“母亲也胖,儿子也胖”了呢?试想:生活在旧中国社会最底层的劳动妇女祥林嫂,虽然笃信贞操节烈、封建迷信,然而她依然具有人类所固有的对自由的追求、对幸福的向往的特质,且从未停止过。所以,在新的生活环境里,祥林嫂依然能同贺老六相亲相爱、和睦相处,也就不足为怪了。
三、重回鲁镇做工
祥林嫂在贺老六去世,又痛失阿毛后再回鲁镇,她的遭遇发生了陡变。在鲁镇这块到处都渗透着封建文化的土地上,有标榜“事理通达心平气和”讲理学的“老监生”鲁四老爷,更有全然没有了贺家墺的朴实的镇上的人们,这里的许多人以品味他人的悲苦为乐事。对祥林嫂的坎坷身世,男人们冷漠无情,“女人们却不独宽恕了她似的,脸上立刻改换了鄙薄的神气,还要陪出许多眼泪来。有些老女人,没在街头听到她的话,便特意寻来,要听她这一段悲惨的故事。直到她说到呜咽,她们也就一齐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眼泪,叹息一声,满足的去了”(鲁迅,1973)。他们在祥林嫂身上无奇可猎时,便用“又尖又冷”的语调嘲弄她。
封建思想的腐蚀,使鲁镇的人们缺乏最起码的人道,个个麻木、冷漠。唯有做佣人“吃素,不杀生的”的“善女人”柳妈,关心同情祥林嫂。她让祥林嫂“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做你的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鲁迅,1973)。祥林嫂如获至宝欣然接受,坚信只要捐了“门槛”,便能干净如初,平安做人,生前死后都一身轻松了。然而,祥林嫂捐了“门槛”回来,她自以为已与他人无二。适逢鲁家冬至祭祖,四婶阻止她拿酒杯和筷子的喊声就像晴天霹雳,将她那颗刚刚苏醒、对新生活充满希望的心彻底击碎了。“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也不再去取蜡台,只是失神地站着”(鲁迅,1973)。
痛失丈夫后她无意再嫁,毅然选择逃到鲁镇做工,想要自食其力。然而,夫家却强迫她改嫁,继而反嘲她不贞。鲁四老爷一面要她尽力做事,又极嫌弃她“不干不净”,不让她插手祭祖准备工作;柳妈撺掇她捐“门槛”,当她倾其所有捐了门槛,鲁镇的封建势力却又不肯承认她能赎罪……封建礼教和封建迷信把勤劳、朴实、顽强的祥林嫂,严严实实地捆绑住,一步步推向死亡之路。
四、祥林嫂死前对“魂灵”、“地狱”有无的疑问
丧夫失子让祥林嫂的情感世界一贫如洗,捐“门槛”赎罪更使她的经济一穷二白,遭受精神和物质双重打击的祥林嫂,最终被鲁四老爷扫地出门沦为乞丐,死神的脚步正一步步向她逼近。她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作品中的“我”的身上:“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对于“魂灵”和“地狱”有无的疑问,作为祥林嫂心目当中“识字”、“出门人”、“见识多”的“我”,“在极短期的踌橱中,想,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却疑惑了——或者不如说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鲁迅,1973)
对祥林嫂悲剧命运的深层探究,必须准确认识她的特定生活环境,被逼改嫁、丧夫失子、沦为乞丐的祥林嫂成为悖逆“从一而终”的谬种后,悲催的她此时已经无力考虑怎样做一个正常的女人了,在这个苦难的世上,她没有了亲情的关怀,失去了生存下去的经济来源,死神一步步向她逼近。如果有魂灵、有地狱,她将惨遭被锯开身子的酷刑,她恐惧万分无法面对;如果没有,她将无法与亲爱的儿子阿毛相见,终将失去唯一的一次与亲人团聚的机会,她万万不能接受。祥林嫂就这样在对“魂灵”、“地狱”,“希望其无”和“希望其有”的纠结中苦苦挣扎。由此足见祥林嫂的愚昧和迷信,这恰好是她最终丧失生的希望的元凶(杨华芬,2009)。
祥林嫂一生被肆意蹂躏、饱受封建礼教的迫害,在万般无奈中走向毁灭。她的悲剧意义在于揭示旧中国的痼疾,唤醒国民奋起疗疾。
参考文献:
[1]鲁迅.彷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
[2]杨华芬.永无春天的祥林嫂——浅谈《祝福》中祥林嫂的悲剧命运[J].科教文汇,2009(20):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