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上当接生助手

◎许景海

列车上当接生助手

◎许景海

我珍藏着一张38年前的黑白照片。我还特意放大一张，在照相馆涂上了色彩，摆在我的床头桌上。每当闲暇时，端详着照片，我就会想起38年前自己在列车上给接生婆当助手的事。

那是1978年3月18日，当时我在佳木斯至长春的264次列车上当列车长。那天，从铁力车站上来一位女青年，开车不久，她就肚子疼得大喊大叫。她坐的7号车厢的列车员向我报告了此事，我迅速赶了过去。女青年疼得大汗淋漓，在地上翻滚，顺着裤腿往外流血，鞋也蹬掉了。我一去，她双手死死拽住我的胳膊，叫道：“快救救我吧！快救救我吧……”

我也不知道她患的啥病，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位年岁大的女旅客说：“她怕是要生孩子了。”我一听，头“嗡”地一下。妈呀，我爱人生孩子我都没在场呀！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把座席腾出来，有的说找几条被单，围个临时产房。我一听有道理，马上指示乘务员迅速行动。全体乘务员都忙活起来，连休班的乘务员也都起来了，不一会儿，临时产房就围好了。可找遍全列车也没找到一个大夫。一个乘务员领来一位50岁左右的妇女，她自称会接生。没有别的办法，就让她接生吧！

没想到，她竟让我给她当助手。我可是一车之长呀！不过，既然信任人家当接生婆，就得听她的安排，也来不及考虑我是男同志这一点了。不大一会儿工夫，孩子生下来了。她把孩子递给我，让我抱好，高兴地说：“列车长大喜，是个男孩！”又说：“拿把剪子来！”

列车不是真正的家呀，上哪儿弄剪子去？还好，乘警刚收来一把管制刀具。问她用刀割行不行，她瞅了瞅，有些不满意，可还是接过刀，把孩子脐带割断。年岁大的女乘务员有经验，早准备好了热水，给孩子洗了洗。我马上让乘务员拿来车上的褥子和毛毯，接生婆一边包孩子，一边吩咐我给产妇煮几个鸡蛋，再弄碗面吃。

那时鸡蛋紧缺，连餐车上都没有。找遍了全列车，有一位旅客带着10个鸡蛋，是给女儿拿的，跟人家好说歹说，花5元钱买了三个鸡蛋，煮给产妇吃了。接生婆说：“我干这事可不能白干，得给点喜钱呀！”我从兜里掏出20元钱给她，她一看，乐了：“还是铁路上大方啊，在农村接生只能得5块钱。你也给我弄碗面吃吧，放两个鸡蛋！”我不好意思地说：“鸡蛋没有了，给你多放点肉吧。”她白了我一眼，一撇嘴说：“真小气，连两个鸡蛋都舍不得！”

我在呼兰车站给哈尔滨站发了预报，列车进入哈尔滨站，接产妇和孩子的救护车早已等候在站台上，直接把母子俩送往哈尔滨铁路局中心医院。事情都料理好以后，我一看，衣服上、手上全是血，顾不了那些了，累得不行，就想躺在铺上好好睡一觉。乘务员们硬把我拉到洗脸间洗漱一番，把衣服上的血迹擦洗掉。

一位带相机的旅客，目睹了我当接生婆助手的全过程。他对我这个大老爷们儿在车上帮助接生很感兴趣，也很受感动，非要给我在餐车照张相。后来，他把照片和底片都寄给了我。

摘自《老年学习生活》2016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