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

蔡葵

冰箱里的食物变了味，我将它丢弃；喜欢看的节目变了味，我置之不理；作家写的文章变了味，我另寻高明。可唯独这“年”，它也渐渐变了味，这让我惋惜不已，无比焦虑。

——题记

在吃年夜饭的餐桌上，我举起筷子，欲夹菜于碗中，举头却看见一个个跳动着的指头，在手机冰冷的屏幕上，不停息地点触着。我瞬间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开始回味起往事来。

俗语道：“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我小时候，最期待的节日就是过年了。每到这时，妈妈都会买来许多糖果、巧克力、瓜子之类的年货，再炸些鱼丸、肉丸什么的，哄一哄我们这群嘴馋的孩子们。心灵手巧的邻居阿姨还会送来自家做的甜粿，留几块去祭奉神仙，剩下的便拿来切给我们吃。切甜粿也有讲究，一定不能用刀子切，而要拿一种细细的棉线慢慢地割。因为民间有一个说法，说是大年初一头一天千万不能碰刀子，否则新年一整年都要倒霉运。

吃着过年货，哪能少得了过年歌。每次过年，妈妈都会买来许多刻录着喜庆曲子的光碟，放给我们听。说来有趣，这些曲子听久了，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耳边甚至还萦绕着：“每天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吃着年货，听着过年歌，渐渐地，金黄色的日光被红褐色的晚霞替代，妈妈也开始着手准备年夜饭了。这时，我和爸爸就会“鬼鬼祟祟”地溜进厨房里，佯装问这问那的，还争着抢着要帮忙将饭菜拿出去。妈妈早就看穿了我们的小心思，“骂”道：“哼！平时可没见你们这么勤快，这一到有吃的了，殷勤献得比谁都快！”没想到小心思这么快就被拆穿，我和爸爸都捧腹大笑，嘴里含着一只刚刚“偷”到的水饺。

饭菜摆齐，夜已降临，该吃年夜饭了。我们广东地区的人在这一天喜欢打边炉，喜欢一家人围坐在一口热气腾腾的火锅前，喝几杯小酒，吃大鱼大肉，优哉游哉，不亦乐乎。在吃年夜饭时，爸爸总喜欢跟我们说起他小时候过年的情景：“我们小时候过年，哪有什么龙虾螃蟹可吃啊！顶多就是一些猪肉、红鱼之类的，可即使这样，我也觉得那是天大的幸福， 能开心一整天呢！我们那时候没有手机和电脑，于是一到过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最爱玩的就是上街去捡猪屎。你先别笑，这些猪屎可不一般，农民用它做肥料，渔民拿它当鱼饵，用处多着呢。可这猪屎确实难找，不仔细看还真找不到。于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常常聚在一起比赛，谁找得多谁赢。想当年你爸我还是一个捡猪屎的能手呢！”

没等爸爸说完，我和妈妈就笑瘫在椅子上。“你们以前怎么这么无聊啊！哈哈哈哈哈……”这时，爸爸总会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责怪我们如今生活太好，理解不了他们那时的快乐。

吃完年夜饭，已将至八点，春晚就要开始了。每年的春晚我都特别爱看，尤其是那些相声小品，总让我捧腹不已，就像白岩松所说的：“没有春晚的年那不叫年。”看着春晚，喝着热茶，不知不觉，时钟已敲过九点。这个时候，叔叔阿姨们都会来家里做客拜年。拜年拜年，当然少不了给小孩子们发压岁钱。

亲朋好友来来往往，我的红包收了又收，不知不觉，已经十二点了。这个时候，我们都会邀上三五好友，带上烟花爆竹，驱车前往热闹的广场。

到了广场，得点烟花。点烟花是个危险活，必须有很好的反应，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喷成一张星星脸。我和姐姐不敢尝试，所以一直以来，都由爸爸包办。只见爸爸前脚抵着烟花盒，后脚做逃跑状，手伸得老长，然后快速一划，烟花瞬间被点燃。顷刻间，烟花绽放，光芒四射，仿佛能将整个黑夜点亮……

想到这里，我突然一震，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已冷了的年夜饭和依然在发着朋友圈的家人们，我失望透顶。

如今爸爸的工作更忙了，过年就更别提什么休息了。于是，家人不再出去放烟花，也没了时间看春晚，亲朋好友送来的也不再是小孩子们喜欢的好吃的好玩的。那些小时候过年时的期待劲儿、热闹劲儿，如今已只能回味。

我感到没趣，于是碰了碰爸爸的肩膀，说道：“爸，再给我们讲一讲你小时候捡猪屎的故事吧！”

（指导老师：赖倍雄）

只有“原汁原味”才会使“口感”浓烈、悠长，春节这一传统佳节更无例外，可惜，往日浓郁的年味如今只能在记忆中回味。作者采用插敘的叙事手法，将思绪由眼前无奈的一幕瞬间扯回到了自己儿时的热闹。顺着以往过年时传统的行事顺序，作者按部就班地描写了广式过年，读来别有一番趣味。作者笔下那些熟悉的画面不免令人心生怀念，回想起儿时过年的乐呵，回想起当时人们的“天然”，不受俗事的干扰，没有手机的束缚，大家的年过得多姿多彩，过得其乐融融。末了，思绪又拽回到了现今，往日的热闹恰恰反衬了今时的冷清，只好希望那曾反复咀嚼的过往，能咂巴出些许的年味。结尾是点睛之笔，意味无穷啊！（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