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自烟火来

李可言

記得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一切有情，依食而往。”仔细想想，中国人家的情味，大多都寄托在了吃食之中。

小时候，我在乡下长大。我最爱秋天，爱这个季节里各种各样的气味。

秋收，水稻永远是重头戏。每年收新米的第一天，外婆一定要用新米煮一锅饭，来犒劳家人一年的辛劳。那天，整间厨房都弥漫着稻米的香气，醇香浓厚，带着一丝甜味，又好像有一缕苦涩，那是农人们在风吹日晒下勤勤恳恳地劳动留下的汗水。

那时候，家家烧饭都要用灶台，饭盛出来以后，锅底就有一层锅巴。那可是我的最爱，抱上一块，细细地啃，慢慢地嚼。新米煮成的锅巴外面脆，里面却糯糯的，有稻谷的清香，有烧过的柴火的淡淡焦味，还能品出淡淡的甜味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和镰刀割麦的声音，一起被编入秋的旋律。

到了九月底，外婆就会把家门前的一大片毛豆都割下来，整整齐齐地排在门口，每天吃完午饭，就坐在门前，乘着秋风，把毛豆秆上的毛豆一个一个揪下来。我想去帮忙，她却把我赶到一边，怕毛豆的灰尘弄到我的身上。我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太阳底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看外婆摘毛豆。头顶有大雁扑棱着翅膀飞过。

把毛豆都揪下来以后，外婆就要开始大显身手了。毛豆洗净，放到一口大锅里焯水，用盐腌制，最后全部铺开在老家楼上的阳台上，把它们晾干，毛豆干就完成了。那段时间里，走上阳台，扑面而来的满是草木水分流失而发出的干枯气息，夹杂着盐巴的味道，和被风吹来的稻谷味混合在一起，是难以形容的自然气息。

毛豆干是冬天绝佳的零食，也是外婆的最爱。咬下去不脆，但是很有韧性，咸咸的，很香。就像外婆给人的印象，不激烈，却很坚韧。

儿时的我就在这样各种各样的气味的熏陶之下慢慢长大，也渐渐对这些味道有了更深的体会。

我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外婆总是珍惜着那一粒粒朴实无华的大米，也开始能够体会到勤恳耕耘后收获的喜悦，渐渐明白了外婆钟情毛豆干的原因。外婆并不说出她内心的感受，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汗水去拥抱土地，以自己的辛勤换来累累硕果。

炊烟袅袅，所有的气味都停留在了儿时的记忆之中。我想，这就是大人们说的人间烟火。而那些农人们一代代辛苦传承的农耕文化，那融入血脉的对土地的热爱，都寄托在了这人间的烟火气中。

（指导老师：金顺芳）

一篇文·一段感悟：

这么多年，外婆还是爱自己腌毛豆干吃，我不理解她的口味。我们总是无法理解她们那一代人，经历不同，条件也不一样了，现在的人都在追随时代潮流，而外婆宁愿守着她的那片土地。我由此想起在老屋时，闻的吃的，各式各样的味道，便有了这篇文章。

写这篇文章，是希望记录下老一辈人对土地的眷恋以及他们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农耕生活。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外婆和所有一辈子坚守土地的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