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华的诗（六首）

陈克华

想你在你孤单的星球

公转想必很累了还有自转

行走间杂着舞蹈

丝质的领巾同你的发镶着黄昏的金

扬起以寄居蟹换壳的速度

我奔向你那时我如孩童般

奔向如孩童般的你———

你，和你孤单的星球永远看得见夕阳

起飞太累你于是引来金色的小蛇

在指尖轻轻吻了一口

那时所有足印皆脱离了地心引力

寄居蟹望着一只空掉的壳一如此刻

我睁开眼用尽全力

望见宇宙所有的星星。

十亿个名字抄写完佛的十亿个名字

他静待这个世界的终结

他的童年和老年同时走来

面前俱悬一面光纤面板：

“世界末日？末日已在我的游戏机里反反复复

上演过无数遍……”童年说。

“世界末日？唯爱超越死死生生。”

老年说。

此刻，他终于忆起他累劫以来的十亿个名字：

我。

戒

蚊子出现我房间

那么自然而然

一如灰尘，锈，看过的报纸，零钱和垃圾

靜静地吸着我的血

我血中饱满的七情六欲

我不去挥赶或拍死他

我静静地等待蚊子

和我的欲望一起死去……

早晨咖啡觉

奶泡附生于髭上的那当下

咖啡如一波深色潮水袭来

轻轻洗濯着我的唇

唤着：嗅觉醒过来

味觉也醒过来

（吵醒了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所有感官）

于是一切都醒了过来

一切附生于潮水的生物都醒过来了……

那就对了

原来，就这样爱了

没有上妆彩排就正式上场

但剧本其实是自己写就

但又完全遗忘

但又完全流利演出

一出意外完美的戏：

你只须演自己

而又浑然否定是

自己。

重逢

梦中的你变瘦了。但

依旧被我认出

在巴士过站不停的街角

昨日呼啸而过我的鼓膜

只是城是已经倾过

又扶正的城

留下许多说谎的缝隙

溢出尘灰注满的光

你仿佛才追寻一则典故回来

风尘仆仆的异地

风景。在一杯浊酒下肚之际

闪现在你矿坑般的眸

然而翻译梦呓实非易事

在搜寻过超市架上所有的词汇

你确定遗失了远方

你的心像撕过的布满皱纹的车票

在不经意掏着口袋时

随几枚肮脏的硬币

一起跌入不断塌陷入地心的

行人谦卑的足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