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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少数民族民歌及其分类

2017-08-11胡牧

关键词:情歌土家族苗族

胡牧

(重庆文理学院 文化与传媒学院,重庆 永川 402160)

重庆少数民族民歌及其分类

胡牧

(重庆文理学院 文化与传媒学院,重庆 永川 402160)

在研究重庆民族分布和民歌地域分布基础上,指出重庆少数民族民歌主要由土家族民歌和苗族民歌组成。依据民歌的内容,重庆少数民族民歌在种类上主要分为古歌、劳动歌、生活歌三大类。重庆少数民族民歌是重庆少数民族文化的活化石,它为特殊的文化系统、流域等地理环境所孕育,包含了民歌与人诗意生存的关联。从民歌的价值功能自然能够揭示保护民歌的意义。

渝东南;流域人类学;土家族民歌;苗族民歌;巴渝文化;诗意生存

重庆是国内唯一一个有大量少数民族居住的直辖市。拥有少数民族民歌及其文化,这是重庆作为直辖市的一个优势。2007年9月20日,国务院国函〔2007〕90号文批准《重庆市城乡总体规划(2007—2020)》。此规划指出,重庆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长江上游地区经济中心”等。重庆有巴国历史和文明,存有众多文物古迹,辛亥革命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等多个历史时期重庆都有历史故事,留存有很多文化遗址,所以说重庆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重庆的历史文化还包括重庆少数民族创造的历史文化。重庆的历史文化很大一部分也是由重庆的少数民族书写的。少数民族民歌属于文化的一部分,是少数民族生活的“活化石”,丰富多样的民歌包含了丰富的文化信息,值得我们好好研究。

一、重庆的少数民族及其民歌

(一)重庆的民族分布及其民歌特色

重庆的少数民族主要集中在渝东南地区。重庆分布着全国所有的少数民族,这是重庆民族分布的一个显著特色。相关资料显示,全国所有的少数民族在重庆都有居住和分布,重庆绝大多数少数民族分布的地域在武陵山区和乌江流域范围之内。这些少数民族聚居的区县大多与湘、鄂、黔接壤,跨地区民族文化交流频繁,形成了一个大的少数民族文化圈。少数民族文化是孕育少数民族民歌的土壤。重庆的少数民族民歌资源十分丰富,尤其是渝东南地区,蕴含着丰富的民歌及其审美文化。比如《太阳出来喜洋洋》等民歌蜚声海内外。重庆少数民族民歌不仅是一种田野中的艺术,还是一种独特的区域文化、流域文化。重庆作为巴文化的发祥地和流传地,辖区内的少数民族民歌大多与巴渝竹枝词、巴渝舞等传统文化有着内在联系。这些显示了文化作为系统、作为族群互动的内生力。

重庆主要有土家族、苗族两个少数民族世居,是重庆人口最多、分布最广的两个少数民族。重庆的土家族、苗族绝大多数分布在重庆的几个少数民族自治县。为论述集中且突出重庆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本研究所指的“重庆少数民族民歌”主要指重庆的土家族民歌、苗族民歌。重庆少数民族民歌从大的地域范围来看属于西南民歌的范围,长北指出“西南民歌俏皮优美”[1],从风格上讲,我们在研究了重庆少数民族民歌后确实感觉到重庆少数民族民歌“俏皮优美”。俏皮、清新、质朴、真挚和口语化是重庆少数民族民歌主要的艺术特色,它们富有山水交融的诗性美,彰显着重庆少数民族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这在石柱土家族啰儿调等民歌中显现出来。作为抒情性的民间文学,民歌往往是直抒胸臆,这就与侗族民歌等的柔婉含蓄形成鲜明的比照。比如,侗族河歌等民歌歌词含义深刻、委婉,常借助比兴手法等含蓄表达情意。比兴手法实质上包含的是人的一种意象思维,比兴思维的发挥需要人产生审美联想。没有审美联想,便没有诗性思维,便没有歌的意象和意境。重庆少数民族民歌歌词乃至其他少数民族民歌歌词里都有丰富多样的意象。这些意象都直接跟当地自然生态有关。许多意象都凝结了歌者创造的“审美性”和独特的地域性,生动形象地体现了人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观,深刻反映了人对环境的主动适应,也生动地展现了地域文化。

(二)孕育民歌的生境

任何民歌都是文化的显微镜,里面包含着当地人的思维、情感、生活、劳动、风俗、宗教等元素。重庆的少数民族民歌情感热烈奔放。重庆少数民族民歌之所以形成这样的艺术特色是与特定的地理环境和文化传统分不开的。重庆的自然环境为重庆人养成热情、豪爽的性格提供了条件,为重庆民歌的孕育提供了良好生境。

由于土家族、苗族分布范围广,非重庆独有,我们在论述重庆少数民族民歌时自然会涉及土家族、苗族文化。这些艺术和文化有些是属于重庆独有的,有些与其他省区的艺术和文化相关联。我们研究土家族、苗族民歌的时候既要立足重庆,又要跳出行政区划的界限,力求以文化区域的整体视角对土家族、苗族民歌进行观照。我们在研究中发现,行政区划与文化区域是不一致的,某一族群往往是分布在几个省。比如,笔者通过研究侗族河歌及其跨省侗族村寨之间“为也”歌俗,知道同一种民歌往往关联着两个省区甚至三个省区的少数民族。文化总是区域共享、共生的。研究民歌要按照流域人类学的视野加以整体观照,注意一个区域内民歌、文化的异同。研究重庆的少数民族民歌可以揭示民歌产生的生态机制以及民歌歌俗文化,可以阐扬、确证少数民族艺术产生的规律。

(三)巴渝舞和竹枝词对重庆民歌的影响

巴渝舞源于西汉初年,晋人常璩所提及的巴渝舞跟巴人的勇锐有关。也就是说,巴渝舞有巴人征战的色彩。巴人自古能歌善舞,古时巴人出征时摇旗呐喊、冲锋陷阵,其阵容像是在上演一场载歌载舞的仪式,但这样的歌舞和仪式具有战斗性,能够鼓舞士气。据相关学者推测,巴渝舞也许对重庆少数民族地区的一些民歌和舞蹈产生了影响。除了巴渝舞之外,竹枝词是巴人的一个创造。竹枝词包含着巴渝风土人情,竹枝词与舞蹈是紧密结合的。但相比于巴渝舞,竹枝词更偏重于表现人的内在情感尤其是爱情。巴渝竹枝词与重庆土家族啰儿调一脉相承,联系紧密。

其实,很多民歌不仅仅是用来“唱”的,它还配合人的舞蹈动作。这在古人郭茂倩《乐府诗集》卷八十一、胡震亨《唐音癸签》和张笃庆《师友诗传续录》中都有所确证。巴渝地区以及湖北恩施一带普遍流传竹枝词。这种竹枝词对重庆少数民族民歌产生了一定影响,它们不仅对重庆少数民族民歌及其内容发生影响,还在唱的形式和仪式上产生影响。刘壮指出“土家啰儿调、南溪号子、五句子山歌等继承了巴渝舞到竹枝词的歌的部分”[2]。重庆的少数民族主要生活在武陵山区、乌江流域,这一带曾经流传过竹枝词,在我国文学史上产生过重要影响。

(四)重庆少数民族民歌是呈流域分布的

我们研究巴渝舞和竹枝词以及少数民族民歌,必须跳出具体的地域局限,以一种整体视角观照才恰当。我们今天将少数民族民歌置于“流域人类学”视野下加以观照,可以回应人类学“整体观”的视域。目前,“流域人类学”①是人类学界的新话题,具有很强的理论生长性。“流域人类学”可以启发我们去发现各种民歌相互影响的规律以及确证中华文化“多元一体”的事实。借助“流域人类学”的视角,我们能从流域内民歌间的比较中发现和揭示族群互动的规律。但需要指出的是,在重庆范围内大致只有土家族、苗族的民歌具有较大影响(重庆其他少数民族民歌资源尚待开掘)。这两个少数民族的民歌具有代表性,因为这两个少数民族的歌种类多、内容丰富、艺术性强,他们的文化很有代表性和影响力。我们提重庆的少数民族文化,更多的是谈这两个少数民族的文化。在重庆少数民族中,这两个少数民族的人口最多,其民间艺术也最多,重庆最有名气的民歌往往也出自这两个少数民族,比如重庆的《黄杨扁担》《太阳出来喜洋洋》和“娇阿依”等。重庆这两个最主要的少数民族主要生活在渝东南地区。这一地区依托武陵山区和乌江流域,具有丰富的民间文学资源和民间文化资源。重庆的少数民族民歌文化既属于一种山地文化,又属于一种流域文化。

渝东南地区是孕育重庆少数民族民歌的土壤。处于武陵山区、乌江流域的渝东南地区风景优美,这里的山与水构成这一带少数民族民歌生发的基本地理环境。有关资料显示,渝东南地区主要指重庆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秀山土家族苗族自治县、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石柱土家族自治县、武隆区、黔江区,区域面积1.98万平方千米,大约有284万人居住在这片区域。渝东南地区毗邻湘西、黔北、鄂西,多元文化的交汇融合为重庆独特的少数民族民歌文化创设了良好生境。这一地区也属于乌江流域的一部分,属于连片的少数民族文化区。这一区域的文化既属于山地文化,又属于水域文化。山的阻隔使这一区域的民歌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形成了一种“确定性”(Determinateness)。水的流动使得这一区域的民歌具有了水的灵动和神韵,形成一种“流动性”(Restlessness)和“变化性”(Alertness)。重庆少数民族民歌主要就分布在这6个区县,也有部分苗族民歌等分布在重庆綦江区(含万盛)等地,它们总体上是呈流域分布的。这跟侗族河歌等民歌的流域分布很相似。

二、重庆少数民族民歌分类

依据民歌与人生活的关系以及依据民歌的功能,我们大致可以把重庆少数民族民歌分为三类。

(一)古歌

古歌是一个民族古老的歌。古歌具有非常丰富的文化信息,是我们认识一个民族历史的重要窗口。古歌包含着民歌生发的规律,往往也包含了一定的宗教文化。土家族的梯玛神歌就属于一种古歌,其内容一般包括祖先起源、民族迁徙等内容。笔者也把从长江流域传入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等民歌看作广义上的古歌,因为这些歌被当地人改造后仍旧保留了故事的原貌。

(二)劳动歌

任何文化的产生都源于人的某种需要。人的生存不可缺少文艺,这源于文艺的价值功能。民歌是与人的劳动、人的生活相伴而生的文化产物,因此许多少数民族都有丰富的劳动歌。很多劳动歌与情歌是混融的。民歌起源于人的劳动,与劳动共生,融入日常生活和现实情感,是人们抒发情志的艺术结晶。劳动歌是民歌中主要的一类。劳动歌依据人们劳动工具、劳动方式的不同而有很多类型。一般说来,重庆少数民族劳动歌主要分为田歌、牧歌、薅草锣鼓、盐客调、轿夫歌、劳动号子等。这里面每一种劳动歌都包含着丰富的内容和类型,尤其是劳动号子更是包含着丰富的文化类型。重庆少数民族地区的劳动号子主要有船夫号子、抬工号子等。这些劳动号子都跟当时的体力劳动有关,是特定历史时期生产生活的反映。随着生产力的提高,这些劳动号子会随着人某种体力劳动的消失而消失,但不会绝对消失。劳动号子会从劳动中逐渐脱离出来,成为某种纯粹的艺术,发展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关于劳动号子与人生存生活的复杂关系,刘壮通过田野调查指出:“号子吼唱通常与劳动同步进行。高炉号子的特异之处在于,其演唱通常在劳作之余的田间地头或是农闲时期在村头树下进行,已经完全脱离劳动而独立存在,其功能从统一劳动步调转换为消闲娱乐和表达自我,呈现出‘无用’的艺术化倾向。”[3]他的这段话实际上指出了民歌功能的演变。经过审美文化的积淀,唱歌成了少数民族生活方式的一部分。可以说,唱歌是一种生态审美活动,它使人的情感交流、艺术表达与民俗活动实现了生态化和审美化的耦合并进。

这些劳动歌或者欢快、诙谐、有趣,或者充满雄浑的力量,彰显着积极乐观的情绪。山歌既是人们在劳动时唱的一种歌,也是一种情歌,它属于一种生活歌谣,其表达的内容非常丰富。土家族“啰儿调”属于山歌,唱词中很多“啰儿”。《太阳出来喜洋洋》属于“啰儿调”山歌,享有盛名。向轼在《竹枝歌与“啰儿调”之关系溯源》一文中指出,“啰儿调”适合在各种场合演唱,根据场合的不同,“啰儿调”可分为“薅草锣鼓”“砍柴歌”“四句歌”“砸酒歌”等[4]。由此可见,“啰儿调”是与当地人的日常生活紧密相关的。民歌的某种称谓都有着丰富的构成体系。

(三)生活歌

民歌本来就来自生活。人的生活习俗和文化传统是孕育民歌的重要土壤。生活歌是人对生活的反映及其情感的自然抒发。

1.情歌

生活休闲歌最主要的是情歌。情歌是民歌中最真切、最自然的歌曲之一,它是人的情感的自然流露。情歌包含的范围极广。山歌很多是情歌,盘歌很多也是情歌。情歌这一概念与山歌、盘歌等很难截然分开。

重庆少数民族情歌主要有《木叶情歌》《送郎调》和“娇阿依”等。重庆的土家情歌情意绵绵,彭水等地的“娇阿依”等情歌别具特色。“娇阿依”是苗族情歌的典型代表,主要流传于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鞍子乡,主要是用于男女青年“对歌”的情歌,歌词表达着青年男女追求自由恋爱、抒发真挚情感的内涵。

2.哭嫁歌

哭嫁歌属于一种仪式歌,也属于一种风俗歌。中国少数民族艺术很多都是被某种特定的仪式孕育的。歌与仪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哭嫁歌主要是针对土家族民歌而言的。哭嫁歌是伴随着结婚的婚俗而产生的,哭嫁歌有其文化根源和象征功能,也有着一定的程式和表现内容,就像侗族河歌人们在“对歌”、行歌坐夜时有一定“对歌”程式一样。姑娘一般在出嫁前8个月左右就要开始哭嫁。哭嫁歌的内容反映着旧时人们的性别观念、婚俗观念等。哭嫁歌主要有《哭父》《哭母》《哭哥嫂》《哭姊妹》等。在以往当地人的观念中,女子出嫁被认为是要告别父母到另一个陌生家庭生活,未来的生活是幸福还是会遭遇到什么,出嫁时还不能确知,再加上父母亲朋往日恩情浮到眼前,真是令人百感交集。于是,在正式出嫁那天,姑娘一般从化妆时开始哭,告别亲人时也要哭,上轿子时要哭,轿子抬动时也要哭,一直到达男方家门才不哭。“哭”贯穿了整个结婚的仪式。女子在唱“哭嫁歌”时的“哭”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体验和表达。

婚丧嫁娶是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民歌也与这几个部分有着紧密关系。婚姻是人生的喜事,但人生也绕不开丧事。重庆少数民族地区也有丰富的孝歌。据《石柱县志》(民国元年至民国三十八年,即公元1912年至新中国成立)介绍,《孝歌》谓之“扬歌场”。人们唱这类歌有特殊的场合,也有特定的程式。人们唱这种歌一方面寄托了哀思,另一方面还是着力于现实人间。比如,孝歌的最后往往会唱“歌郎送出门,庄子返天庭。亡者安葬后,孝家万年兴”[5]。“孝家万年兴”就像“家和万年兴”一样,寄寓的是人对现世的勉励。

3.盘歌

盘歌属于一种生活歌,其指涉的范围较为广泛。苗族的“诸佛盘歌”不用乐器伴奏,这有点类似于侗族河歌。盘歌主要用于双方对唱,内容涉及人的生产生活、族群起源及其发展历史、恋爱交友等。这种歌人们唱起来带劲、有趣。此外,重庆的少数民族民歌还包括上梁歌、酒歌等。这些民歌都跟特定的民俗和生活有关,也跟特定的历史时期有关。

我们研究重庆的少数民族民歌,就要重视研究土家族民歌。从民歌类别来看,重庆的土家族民歌主要有劳动歌、情歌、生活歌、打闹歌、祭祀歌等。其实,重庆的苗族民歌也值得研究。不过需要说明的是,重庆的土家族和苗族之间文化融合比较深,我们要注意把握这两个民族之间民歌的共同之处和差异性。重庆的苗族民歌也很丰富,大致也可以作与上文类似的分类。重庆苗族民歌有像“娇阿依”这样的代表性民歌。从类别上说,重庆苗族民歌主要有劳动歌、情歌、生活歌、历史传说歌、时政歌等。苗族的历史及其分布地域等较为复杂。重庆的苗族主要分布在彭水、秀山等地。“根据现有材料来看,彭水苗族的主要来源有三个:一是古代蚩尤、盘瓠等苗蛮系统;二是近现代社会迁入并定居的苗民;三是巴人时期的‘属’‘共’系统,即巴民族的板盾蛮中的龚姓等姓氏。”[6]重庆的苗族与其他地方、其他支系的苗族具有同源共祖性。

根据重庆民族地区各区县上报的少数民族传统文化原生态名录的统计,重庆苗族歌曲主要有11种,见表1。

表1 重庆苗族歌曲一览表②

从表1可以看出,重庆苗族民歌种类丰富,情歌、劳动歌、婚俗歌比较多,也很有特色。就鞍子苗歌而言,其可圈可点之处就很多。“按类别分,有劳动歌(如打闹歌、采茶歌、刺绣歌等)、时政歌、仪式歌、情歌、生活歌、历史歌、儿歌、杂歌;按表现形式分,有独唱、合唱、对唱、一领众唱(打音)、多领众唱、齐唱等;按歌词结构分,有五言、七言句、十字句和长短句;按唱腔分,主要有高腔、平腔、混腔三大类;按曲式分,有号子、小调、连句、盘歌等。”③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是苗族在重庆的聚居地。重庆苗族民歌有很多曲牌。苗族民歌在重庆流传最广、最具代表性的一个曲牌是“娇阿依”。鞍子苗歌曾在20世纪80年代盛极一时。鞍子苗民最主要的娱乐方式就是唱“娇阿依”。“娇阿依”代表着重庆苗族民歌的风格。丰富多样的苗族民歌反映的是丰富多彩的苗族文化。

三、结语

我们可以从民歌窥见处于农耕文明下的人们的生活状态和文化状貌。我们也能通过民歌了解彼时人们的精神生活和精神状态并能从中体悟到当时人们的诗意化生存④。那个时代人的劳作方式、生活方式都在民歌中有所体现。劳动创造了生活,也创造了民歌艺术,劳动场所常常也是民歌生发的场所。与云南白族一样,重庆少数民族唱民歌的地方主要在山野、田地,当然也有人在院坝、歌堂等地唱。人们在山野唱歌往往是为了舒缓劳动的疲乏,在院坝歌堂唱歌往往是为了娱乐休闲,但两者不能截然分开,其“艺术表达”是一种融入生命情性与自然美感的生命表达。于是,正如侗族创造“歌养心”的歌论一样,重庆的少数民族也实践着“歌养心”的审美艺术法则。

如今,消逝的民歌是立于现代社会面前的一面镜子。少数民族民歌促使我们去反观过去生活与现代生活的差异。在过去,少数民族生活地区交通不便、经济不发达,他们的生活比较艰苦,但他们却乐观豁达、幸福愉快地活着,这是为什么?这主要是少数民族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创造了丰富的民歌艺术来滋养自己的心灵,获得生存和生活的充实、快乐。任何族群的生活方式都是当地人主动适应当地生态环境的结果。这使我们看到民歌生发与生态环境的内在关联。重庆少数民族地区良好的生态环境、丰富的物产、宜人的气候使他们形成悠然、审美的生活状态。这样的生活状态与民歌生发有很大关系,跟现代生活形成了鲜明对比。随着社会不断发展,人的生命质量发生微妙变化。我们在回顾和总结少数民族民歌与人生存生活的时候,不得不考虑民歌与人的生命质量这一问题。唱民歌曾经是人们追求心灵充实与快乐的最主要途径之一,侗族有“歌养心”之说,这一歌论指出了民歌的“养心”功能。人除了“愉己”之外,还要与其他人打交道,于是,在传统社会里,民歌还在人与人的交往中起着重要作用。在过去,民歌甚至还显示着一个人的魅力,并且唱歌还是人们的娱乐方式之一,很多少数民族在夜晚唱歌,通宵达旦,民歌得以兴盛的一个根本原因就在于它曾经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随着社会变迁,昔日的“日常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民歌不可避免地式微。所以,现在我们研究重庆的少数民族民歌,探寻民歌保护和传承的规律、路径,对于保护民歌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具有重要意义。

注释:

① 笔者有一次与西南大学田阡教授交流侗族河歌问题,田教授谈到“流域人类学”这一概念,田教授建议笔者用“流域人类学”这一概念去创新侗族河歌等民歌的研究。笔者认为,流域人类学这一概念可以与区域人类学这一概念互文。流域人类学的视角对我们观照重庆少数民族民歌同样具有方法论意义。

② 见《重庆苗族的民间歌舞》。网址:http://wmz.cq.gov.cn/llyj/5986.htm。

③ 见苗族文化网:《彭水鞍子苗歌——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网址:http://www.chinamzw.cn/Article/ShowArticle.asp?ArticleID=6705。

④ 笔者近些年发表了一系列关于侗族河歌的论文,试图证明民歌与人精神生态、诗意生存的关系。从这些研究中,我们发现所有民歌与人的精神世界、生存质量都有这种关系。

[1] 长北.中国艺术史纲:插图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619.

[2] 刘壮.重庆文化新论:谱系、生态与分区[J].重庆社会科学,2008(6):89-98.

[3] 刘壮.歌从武陵山上来——黔江高炉号子调查报告[J].民族艺术研究,2010(2):16-20.

[4] 向轼.竹枝歌与“啰儿调”之关系溯源[J].重庆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3):5-8.

[5] 石柱土家族自治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石柱县志(民国元年至民国三十八年)[M].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358.

[6] 王希辉,安仕均,黄金,等.田野图志:重庆彭水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考察[M].成都: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2012:6.

责任编辑:穆 刚

Folk Song of Minorities in Chongqing and Its Classification

HU Mu
(Literature and Media School,Chongqing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s,Yongchuan Chongqing 402160,China)

On the basis of the research of Chongqing national distribution and regional distribution of folk songs,the article points out that folk songs of minorities in Chongqing were composed of Tujia people’s folk songs and Miao people’s folk songs.Based on the content of the songs,folk song of minorities in Chongqing mainly divided into old song,labor songs,and songs of life etc. The folk song of minorities in Chongqing is the living fossil of Chongqing minority cultures,and it is born in the special cultural system,geographical environment of watershed area,which includes the relationship of folk song and poetic existence.From the value of the folk songs,the meaning of folk songs can be revealed naturally.

southeastern Chongqing;watershed area anthropology;Tujia people’s folk song;Miao people’s folk song;Ba-yu culture;poetic existence

J607

A

1673-8004(2017)04-0028-06

10.19493/j.cnki.issn1673-8004.2017.04.004

2017-02-19

重庆市教委人文社会科学重点项目“民俗文化视域下的巴渝竹枝词研究”(14SKM05);重庆文理学院引进人才项目“侗族河歌的生态美学研究”(R2014WC09)。

胡牧(1981— ),男,重庆市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民族文艺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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