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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制造”与众不同的《图兰朵》

2017-08-09周凡夫

歌剧 2016年12期
关键词:柳儿图兰朵戏剧性

周凡夫

选普契尼的三幕歌剧《图兰朵》(Turandot)作为第三十届澳门国际音乐节开幕节目的原因,并不一定是因为这是西方著名歌剧中最后以大团圆方式结局的少有作品,也不一定是因为其场面宏大、贴合节庆气氛需要;无论如何,于人口不多特别是歌剧人口有限的澳门,这出歌剧制作在过千座位的澳门文化中心综合剧院演出四场仍能几乎全部满座,为音乐节揭幕敲响满堂红,便证明《图兰朵》的选择应是对了。不仅如此,邀来名气响亮的意大利导演强卡洛·德·莫纳科(Giancarlo del Monaco)掌舵,制作这一出“与众不同”的版本,配合推广澳门所用“与众不同”的城市口号,看来也是对了。

一堂大景的确气派

《图兰朵》在普契尼四部传世歌剧(另三部是《波希米亚人》《蝴蝶夫人》与《托斯卡》)中,场面最大、音乐最具气派,是唯一一部堪称“大歌剧”的作品。此次制作中,威廉·奥兰迪(William Orlandi)设计的布景,便很能突出“大”的特色。

作为贯穿三幕的主要场景,舞台三边犹如中国古代宫廷高大的铜墙铁门般的背壁上,装饰着闪闪生辉的铜饰。各层十级的大阶梯分成两层,构成的皇宫大殿在简约中留出宏大的空间。更重要的是,在这个“空洞”的空间中,能营造出富有戏剧性张力的大场面。导演不仅“动用”了大量“哑剧”演员来扮演侍卫、侍女等人,更重要的是音乐上烘托出来的宏大气势——从第一幕“在皇宫门前”场景开始,几近百人阵容的韩国国家合唱团的群众场面,结合着接二连三的大合唱,以充满力量感的歌声衬托出富有强大戏剧力量的宏大气势。可以说,合唱团的高水平表现,为大场面提供了重要元素。

其实,较易被观众忽略、发挥更大作用的是在乐池中的澳门乐团。虽然这次乐团仍要聘用“客座演奏家”来加强阵容(连同后台的“小乐团”,客座演奏家总共有近30人),在吕嘉的指挥下,整个演出过程中乐团都能配合着舞台上歌唱演员的呼吸和演唱,并能做到流畅不误。而演出前对有大量“客座演奏家”的加入是否会影响演出的疑问,首演给出了很好的答案。

视觉效果丰富多姿

莫纳科在这次《图兰朵》的制作中,采用了不少充满视觉效果和戏剧性的处理手法,而奥兰迪的布景和服饰,也引进大量中国元素色彩。是否完全合理暂且不论,但这种设计能产生丰富的视觉效果,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观众进场时,就可以见到在舞台上融入阴阳八卦理念的金龙模型,而富丽堂皇、写实感实足的各式服装,增添了视觉效果和戏剧感染力。

在第一幕开始,已出现了几个与别的制作不同的处理——韩国国家合唱团团员扮演的群众,在整个演出过程中全部面戴白色面具,行刑的刽子手队伍则戴上蓝色面具,这不仅可以掩去了人物的表情,让观众将注意力集中到歌声上,更重要的是增添了视觉的戏剧性。

另一方面,第一幕更活用了“月亮”这一出现在歌词中的意象——横置的蛾眉月,在舞台背景中冉冉升起。这如钩的新月散发着寒光,让人联想到将要行刑的半月闸刀;在上升过程中,新月慢慢扩大,最后变成一个大大的圆月,而圆月上出现了冷傲的图兰朵公主。之后,圆月被黄铜色的大铜锣盖上,大铜锣内又有一小铜锣,而这实际上并不“小”的铜锣,正是卡拉夫王子敲响应试、结束第一幕的关键道具。

三位大臣与众不同

第二幕第一场,三位大臣衍生自意大利传统的“艺术喜剧”(C0mmedia Dellarte)形式的一场戏,可以说与全剧剧情中心并无关系。但普契尼巧妙地借此场景,展示他与剧作脚本的其中一位作家西蒙尼对中国文化的认识。此次制作仍按一般惯例,将这个场景放在幕前演出,但却安排三位大臣各自从犹如中国传统戏曲红伶所用的大型衣箱中走出来。为此,还特别安排了为各人揭开衣箱的“随从”,在衣箱旁“伺候”。而且,这三位添加出来的“随从”(哑剧演员)还有“戏”可做呢。

不仅如此,剧中三位大臣在这一场戏的最后表现的是要上早朝,这里的处理仍是安排他们各自回到衣箱中,再由三位“随从”推着衣箱退场去上朝。如此处理是否合理自可讨论,但的确与众不同。至于三位大臣的面具分别涂上绿、黄、红三种不同颜色,如同中国戏曲中脸谱的处理,则已非新创。但三位大臣的帽子,以及配合面具颜色的手套,还有那一身有点怪异的“官服”,整个造型更像是官差。同时,三人上朝后,于朝廷上被安排背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坐在舞台前端(其中两位还将双腿垂到乐池中,与第一幕三位大臣盘膝坐在舞台上的安排方法,前后“统一”),这种“坐法”是否合乎“体统”,可能有待考究,但“与众不同”同样是事实。

图兰朵大长裙出场

图兰朵在第二幕第二场的出场安排,更是极富气势,有强烈的视觉效果——十二位侍女伴随着图兰朵,托着她的猩红色大长裙,从两层梯级拾级而上;童声合唱唱着以江苏民歌《茉莉花》曲调写成的歌谣伴随着出场;那大片的鲜红长裙随着公主的移动,覆蓋了整整两层梯级,舞台被图兰朵的气场占据。而第一幕从舞台上空垂下的一大片血红色条状物,则象征将要发生波斯王子被处斩的血腥场面;到这一幕图兰朵出场时的场景,这些条状物全部变成冰条状,象征图兰朵冰冷的内心。这个场面设计前后呼应,视觉效果极佳,戏剧性也大大增强。

不过,图兰朵被安排在舞台“高位”又偏后的地方出场,演唱她第一首重要且音域很高的咏叹调“数千年前”(Inquesta Reggia)。由于远离观众,当晚,出生在塞尔维亚的女高音拉达科维克(D.Radakovic)的歌声听来欠缺了点气势。相信如果她加强发声力度,增强气势,但音色又难免会变得粗糙,那的确是不好处理的两难选择。

这次制作最讨好的角色,仍是饰演女仆柳儿一角的女高音,来自克罗地亚的兰娜·高斯(Lana Kos)。从第一幕的咏叹调“柳之歌”(Signore,ascolta!),到第二幕柳儿自尽前所唱的咏叹调“冰霜将你包围”(Tu che di gel sei cinta),技术难度相对不太高,但却较易唱出饱满的感情,加上两首咏叹调的旋律流畅抒情,当晚都赢得了观众的喝彩和掌声。

饰演鞑靼王子卡拉夫的青年歌唱家,男高音乔治·迪·里昂(JorgedeLeon),造型、歌唱与演技都很好,第三幕的“今夜无人入睡”(Nessur Dorma),唱来也动情动听。

高潮场面只唱不演

不过,由于导演在第三幕柳儿自杀后的“与众不同”的处理,这双“要生要死”的男女主角,却失去了展示“高潮”感情的机会。

话说当年普契尼写完柳儿自尽一场便撒手人寰。他的后辈,意大利作曲家阿尔方诺(F Alfano,1875-1954)完成后续的歌剧。此次制作,在柳儿自尽的场景后,便落下中幕,在幕前右边舞台口安置加上黑色花球的普契尼画像,并在画像前的舞台上放置一大束白色鲜花,以此表明至此作曲家已辞世,并以此向其致意。

至此,可能导演认为已无“戏”可演了,于是便安排男女主角分置舞台左右,直面观众,以“音乐会”形式演唱了阿尔方诺续写的部分。如此,全剧最有戏剧性、长约十多分钟的高潮戏(图兰朵在柳儿自我牺牲后内心发生了变化,卡拉夫以热烈的拥抱和一吻融化了公主冰冷的心),便全部以只唱不演的方式来处理。

为此,两人不仅毫无身体接触,连眼神接触也没有,两人歌词中的对话,听来便会觉得“怪怪”的。当然,两位歌唱家也失去了发挥声情并茂、展现演技的机会,而整个制作的戏剧性高潮也没有了——高潮部分移转到尾声般的第三幕第二场,以只有两三分钟的“齐欢唱”结束。

这个“与众不同”的处理,导演的用意堪称“别有用意”,也可说是“神来之笔”,然而,客观上和主观上却大大削弱了整个戏的戏剧性,这多少有点美中不足。

增添众多“澳门元素”

最后必须要提的另一“与众不同”之處,在于这次制作带有众多“澳门元素”。

除了澳门乐团(尽管澳门乐手并非很多),还有澳门少年合唱团、澳门濠江中学、澳门演艺学院舞蹈学校,负责编舞的也是目前在澳门从事舞蹈教育的潘圆圆、陈夏晖和刘迎宏。如此阵容,应是三十年来澳门国际音乐节歌剧制作中少见的。

能增加“澳门元素”,并为澳门人才提供演出歌剧的经验,且都有不俗的表现,这其实与近年音乐节采用由澳门文化局直接制作、以取代“购买”整个歌剧制作的方式有关。这一改变最大的不同,是会为澳门量身定制来“组班”,好的是可以更“国际化”(这次的制作班底与演出班底便集结了中国大陆和港澳地区,以及韩国和欧洲等多个国家的人才)。不过,采用这种方式来制作歌剧,除用作排练的时间会增添外,也增加“风险”。虽然澳门文化局为此付出的费用是多了还是少了不一定有定论,但是,能争取加入更多的“澳门元素”,这肯定是对澳门演艺事业发展有着积极作用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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