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资本、收入水平与社会关系网络的交互作用
——来自网络调查样本的实证研究
2017-08-08贺尊,赵莹
贺 尊,赵 莹
(武汉科技大学 文法与经济学院,湖北 武汉 430081)
人力资本、收入水平与社会关系网络的交互作用
——来自网络调查样本的实证研究
贺 尊,赵 莹
(武汉科技大学 文法与经济学院,湖北 武汉 430081)
随着市场化程度和经济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社会关系网络在收入中的重要性是上升抑或下降?文章通过网络调查样本数据,依托SPSS软件进行因子分析和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在市场化程度较高的生活领域,人们较少选择社会关系网络,以受更高教育水平形式所表现的人力资本对社会关系网络产生显著的弱化作用;在市场化较弱的生活领域,人们会选择社会关系网络,收入水平对社会关系网络产生正向作用,人力资本却未带来任何显著影响。
人力资本;收入水平;社会关系网络;交互作用
一 引论
社会里的人际网络(Social Network)俗称“关系”,在我国经济社会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不仅能够缓解贫困,提高收入,还能够起到非正式的产权保护作用。在赵剑治等学者看来,“已有文献更多关注的是社会网络对于非农业就业、收入决定、贫困或者乡村工业绩效的影响,却忽略了经济主体之间社会网络的不平等对于收入差距的贡献。…在市场化程度和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东部地区,社会网络对收入的提高作用,以及社会网络对于收入差距的贡献度都明显高于中西部”。[1]而斯蒂格利茨却认为,社会关系网络作为非正式制度,它的作用会随着正式的市场制度的建立而减弱。边燕杰的研究发现,作为社会关系网络总和的社会资本,对收入水平的提升作用,“在市场化程度不同的城市,在市场关联度不同的职业是相同的。”[2]我们不难发现,现有文献大多关注社会关系网络对收入决定性的影响,却忽视了收入水平对社会关系网络所产生的“反作用力”。也就是说,随着市场化程度和经济发展水平的不断提高,社会关系网络在收入中的重要性是上升抑或下降?本文试图通过对社会里的人际网络的调查数据进行分析,揭示出人力资本、收入水平与社会关系网络的交互作用。
二 文献回顾和评论
社会资本概念引入华人学界以来,其影响力使许多学者把它作为研究和阐释中国人关系的路径,尤其在探讨个体对群体和网络是否具有投资与收益的问题时,关系与社会资本没有什么不同。因为社会资本主要研究社会网络,偏重于关系的运行,而社会网络偏重于对关系的结构性研究,其涵盖性包含了对中国关系社会学研究的方方面面。因此,笔者将社会资本、社会关系网络以及关系视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在文中不作细分。
毫无疑问,中国是一个“关系型”的熟人社会。如今社会关系网络的有无以及关系网络的宽窄,无不影响着每个人的生活质量和行为选择。可见,社会关系网络已成为中国社会资本的重要表现形式。布尔迪认为,社会关系网络是实际的或潜在的资源集合,影响个人的各种回报。[3]普南特指出:“社会资本能够通过协调的行动来提高经济效益的网络、信任和规范。”伯特把社会资本看作“朋友、同事以及更一般的熟人,通过他们你获得使用你的金融和人力资本的机会。”[4]在科尔曼看来,社会资本发源于紧密联系的社会网络,是人力资本创造、传递和获得的积极的社会条件。[5]福山将社会资本等同于社会信任的程度,认为高信任度的民族更容易发展合作关系和规模经济,所以有助于市场资本主义的发展,反之,则有碍于市场资本主义的发展。[6]
大多数社会学研究者认为,社会资本是一种社会网络资源,影响着个人收入目标的达成及其功效的实现。边燕杰等学者认为,拥有更多社会关系网络的个人,其收入水平会更高。[2]李辉文基于城市居民家庭收入调查数据(CHIPS)分析显示:社会关系网络对收入产生显著的正向关系。[7]李树茁等学者认为,农民工在入城后突破了乡间的初级关系圈,在对“社会关系再构建→获得职业阶层→收入水平”的因果关系链条的检验中,研究结果证明社会关系再构建的程度越高,获得的职业阶层就越高,自然获得的收入则越多。[8]虢超等人发现,社会关系网络对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的收入效应有所不同,农村居民社会关系网络的回报率随收入的增加而增加,拥有更多关系的农村居民凭借关系,争取更多增加收入的机会,展现出“穷者更穷,富者更富”的马太效应;而城镇居民低、中、高收入者的工作性质导致社会关系网络的回报率呈正“U”形。[9]
有关人力资本对收入水平和社会资本影响的文献几乎数不胜数。学者们已经肯定了人力资本对于个人收入水平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人力资本理论认为,收入水平的高低可视作为人力资本回报率的高低。贝克尔强调了教育投资在现代社会中的重要性,认为教育是获得人力资本最有效的渠道之一,教育水平的提高直接影响劳动者知识、技能和素质的提高。[10]也就是说,“投资教育获得人力资本,促进了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因而获得较高工资收入。”[11]林南认为社会资本是人力资本的副产品。在学校教育过程中,学生不仅仅在课堂上汲取知识,同时也是建立起以学校为基础,以同学为支点的人际关系网络,学历的不断提升,关系网络也随之不断扩大,由此得出人力资本能够引发社会资本。[12]陈琳和袁志刚指出,社会关系网络和权力寻租促使中国代际收入流动性下降,“寒门难再出贵子”的情景比比皆是,而高的代际收入流动性则意味着个人成功主要来自于自身努力,而非家庭背景,这是社会公正的重要体现和经济效率的基本源泉。发展教育事业有助于增加社会流动性,促进收入分配结构合理化。[13]李辉文认为,教育与社会网络之间存在替代关系,教育改善了社会流动而非强化,受教育程度所代表的人力资本将会削弱社会关系网络对于收入的影响。[7]但这些研究并未对人力资本是否强化还是弱化社会关系网络的实际作用做进一步的阐释。可见,在探讨人力资本、收入水平与社会关系网络三者之间的关系时,大多数学者都是将人力资本、社会关系网络作为自变量来分析对因变量——即对个体收入水平的影响。
随着中国市场化程度的提高,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会越来越凸显,非市场的力量——社会关系网络——在市场化进程中是减弱还是加强?人力资本、收入水平对社会关系网络产生怎样的影响,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研究。郭丛斌等人发现,人力资本促进代际流动的作用随着市场化水平的提升而加强。[14]斯蒂格利茨[15]、张顺和郭小弘(2011)[16]、郝君富[17]等学者都指出,社会关系网络——一种非正式制度的社会网络,对个人收入和收入的代际流动性的影响,将随着市场化进程的不断深化而逐步减弱。而孟奎的研究解释了人际关系如何降低交易成本,与市场相互补充共同完成资源配置,指出“人际关系与市场完善程度呈负相关,一个市场越是完善,人际关系发挥作用则越小”。[18]社会关系网络的作用主要体现在资源配置和形成非正式制度方面,它能够有效地弥补市场缺陷。[19]奈特和岳通过对中国的城市调查数据进行分类研究发现,社会关系网络回报在私有部门反而高于国有部门,由于私有部门一直被认为是代表市场化方向的。因此他们认为,随着中国市场化程度的不断加深,社会关系网络对于收入的影响将会加强。[20]在赵剑治等学者看来,社会关系网络作为一种非市场力量,在市场化和经济发展水平更高的中国东部地区,对于家庭收入的回报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得到了明显的增强。这种回报的差异使得社会网络对于中国农村居民收入差距的贡献更高,这说明在市场化和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富人从社会网络中获得的收益将愈加多于穷人。[1]随着中国市场化程度的提高,私有部门不断壮大,社会关系网络将会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如果这些研究是可信的,似乎说明“中国的市场化改革可能伴随着非市场力量嵌入市场体制的过程,由此形成的市场体制就可能是一个被非市场力量扭曲的体制”[19]。
然而,笔者研究发现,随着市场化力量的加强,市场体制的不断健全,人们收入随之提高,能够用货币(充当交易媒介)购买得到的产品或服务,大多数人就会选择这个工具来满足需求,就不会选择社会关系网络这一较为粗糙的工具来增加收益或效用。张爽等学者也认为,随着市场化程度的提高,市场成为资源配置的主体机制,家庭层面的社会网络的作用减少得尤其显著。也就是说,“市场化实际上是减弱了家庭层面的社会资本直接进行资源配置的作用”。[19]毋庸置疑,基于历史和家庭环境的非市场力量在不同人群、不同身份和不同家庭之间的分布是不均匀的,这些有碍公平的实现。相比之下,人们更愿意生活在一个起点公平、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的社会里。因此,中国的市场转型中生长起来的市场力量将会减弱原有社会结构中的非市场力量的作用,从而使中国未来的市场经济逐渐成为一种依靠收入水平的提升,来发挥货币作为一种降低交易成本的社会制度的作用,而不是通过社会关系网络——这一非市场力量来极大地影响人们的行为选择。
三 数据来源和变量描述
(一) 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2015年线上和线下的问卷调查。一方面是通过问卷星(www.wenjuan.com)网络调查平台开展调查,收回问卷490份;另一方面是通过送新生到武汉科技大学上学的家长进行的随机问卷调查,发放纸质问卷300份。经有效性验证后,共获得样本549份。样本基本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样本描述性分析
本文赋值情况如下:
1. 将学历水平作为人力资本的代理变量,从中学以下到博士学历分别赋值为:中学以下学历赋值1;高中学历赋值2;大学学历赋值3;硕士学历赋值4;博士学历赋值5。
2. 由于职业身份的高低与社会关系网络的丰富程度有相关性,我们将职业身份抽象地分为主管与非主管两种,主管身份赋值为1,非主管身份赋值为0。
3.考虑到调查对象的多样性,月均收入赋值情况为:2 000元以下赋值为1;2 000-4 000元赋值为2;4 001-6 000元赋值为3;6 001-8 000元赋值为4;8 001-10 000元赋值为5;10 000元以上赋值为6。
4.以工作年限代替工作经验,赋值情况是:5年以下为1;5~10年为2;11~15年为3;16~20年为4;20年以上为5。
5. 单位性质赋值情况是:政府部门为1;公立机构为2;私营企业为3;其他组织为4。
(二)变量描述
在社会关系网络这一变量选择中,国外学者大多把社会关系网络、关系网络的衡量与家庭参加某些活动的特征勾连起来。边燕杰用拜年人数、最高声望、职业个数以及与领导层、经理层、知识层的纽带关系,作为社会网络变量的具体衡量指标。[2]李辉文则把家庭通信支出和礼金支出视作衡量社会关系网络的测度指标。[7]调查对象的亲友数以及人情支出比也常被作为社会网络和社会关系网络变量指标。
本文选择的变量则是社会关系网络在不同生活领域中的实际运用,非专注于人们社会关系网络的资本存量。问卷中涉及的生活领域包括:医疗、交通、银行、教育、职场、人际交往、婚姻等变量。参照李克特量表法对人们在不同生活领域中关于社会关系网络的具体运用情况高低进行赋值。例如,将不用关系赋值为1,偶尔运用关系赋值为2,经常运用关系赋值为3。表2详细列出了本文社会关系网络变量分类的名称和解释,以调查对象运用社会关系网络的多种表现为因变量,以月收入以及学历、性别、年龄、职业身份、工作经验和单位性质这些社会人口学变量,作为自变量。
表2 社会关系网络变量分类与解释列表
四 数据分析
本文主要采取探索性因子分析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方法。探索性因子分析主要来界定人们在日常经济生活中社会关系网络的变量结构,一方面为了证实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共同特性的潜在特质,另一方面按照变量间的相关性,将纷繁复杂的社会关系网络的测量指标进行简化归类。在形成社会关系网络的主因子后,在本文变量结构基础上,建构出社会关系网络的影响因素模型。
(一)探索性因子分析
因子分析的目的是将纷繁复杂的大量数据找出共性从而简化归类,得出基本的数据结构。因此,观测变量之间存在较强的相关关系是开始因子分析的前提条件。如果在相关性矩阵中发现有变量与其他所有变量的相关系数值都小于0.3,那说明该变量不适合做因子分析。[21]通过对问题指标进行相关关系的矩阵分析后,发现以下七项指标,即:
1. 您目前从事的工作,与亲戚朋友的关系如何?
2. 今年春节及节假日期间,您是否送礼物给上司或业务上往来的朋友?
3. 在民营机构里,您认为人际关系对升迁的重要性如何?
4. 今年春节及节假日期间,您有没有探望师长?
5. 过去一个月里,您曾请邻居帮忙,或邻居曾请自己帮忙?
6. 过去一个月里,有没有接受朋友之托,自己转请另外的朋友帮忙
7. 自己结婚对象(目前或最近交往对象)是透过亲戚或朋友介绍的吗?
在相关矩阵中的最大相关系数都小于0.3,因此在下一步的因子分析中,这七项指标将被剔除。对剔除后的指标进行主成分分析,采用最大方差法对因子负荷进行正交旋转。分析显示:KMO值为0.66,卡方值为771.550,自由度为36,sig值在0.000的水平上显著,这都表明了相关指标具有较强的线性关系,能够从中提取公共因子,适合进行因子分析。在相关指标中抽取出总负荷均在0.50以上的3个主因子,这3个主因子的解释率达到57.497%,解释原有变量的贡献较大。
依托SPSS软件,根据各自指标之间的相关性,将社会关系网络的选择,如表3所示,分为如下Ⅰ、Ⅱ、Ⅲ大类:
(1)A、B、C三项指标属于Ⅰ类。在现实生活中,医疗、交通和金融这些领域,不仅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也与国民经济的健康发展有密切联系。由于医疗服务的市场化改革、交通和金融服务的市场化改革,其管理制度较完善,服务市场较为公平,加之政府严加监管,这些领域的市场化进程较高,货币能够较好地发挥降低社会交易成本的作用。即使人们“选择”利用社会关系网络来配置资源,其行为也受到严格约束的。
(2)D、E、F三项指标表现为市场化进程较低的Ⅱ类。由于优质教育资源的供给与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教育需求存在供不应求的矛盾,市场机制不能有效地配置教育资源,致使人们不得不借助“社会关系网络”工具,来获取优质教育资源,发送较高的人力资本信号,以提高其效用。同时,人力资本信号
表3 因子分析结果
又可转化为较高的社会关系网络而发挥资源配置作用。与公立机构相比,私有企业的发展一直被学者们认为是市场化进程的趋势。公立机构由于政府参与度高,行政控制性强,产权不明晰,权力等级森严、权力寻租现象时有发生等原因,导致这些领域的市场化水平较低。因此,教育、职业晋升不能完全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而是需借助社会关系网络来弥补资源获取的不足。
(3)G、H两项指标属于Ⅲ类,是人们对于社会关系网络重要性的心理判断。数据调查显示,在一般人感觉里,和五年前相比,57.1%的人认为现在关系的重要性在上升,31.8%的人感觉和五年前差不多,只有11.1%的人认为重要性下降;和现在相比,五年后关系的重要性变化:只有41.1%的人认为重要性在上升,39.4%的人感觉和五年前差不多,只有19.5%的人认为重要性下降。若以“现在关系的重要性”为对照样本,不难发现,随着市场化程度的提高,社会关系网络对于个人效用的重要性将逐渐下降,即使社会关系网络对特定商品的需求之间存在强烈互补之时,人们“选择”自己的资源配置方式也会受到市场规范的严格约束。不仅取决于他们共同的文化、规范与传统,还取决于市场化程度的高低。
综上所述,对Ⅰ、Ⅱ两类进行频率分析时,我们发现,在政府监管比较严厉的交通、金融领域,人们较少选择社会关系网络来获得其效用。原因在于:一方面有可能是寻租成本太高,另一方面可能是选择社会关系网络的心理成本太高,得不偿失,但在医疗方面,人们对提高家人健康所带来的预期收益是显而易见的,因而愿意选择社会关系网络以谋取家人健康的效用最大化。在市场化程度较弱的生活领域,由于教育资源的供需矛盾以及劳动力市场信息的不对称性,人们对获取优质教育资源和职业晋升机会所产生的收益是可预见的,那么人们就会选择社会关系网络来获得市场上难以用货币买到的产品或服务。具体见表4。
表4 频率描述
(二)回归分析
影响人们选择社会关系网络工具的具体因素有哪些?这些相关影响因素又是如何作用的?我们将样本中的性别、年龄、学历、工作身份、月均收入、工作经验、单位性质等变量,作为解释变量(X1,X2…X7),人们选择社会关系网络的表现作为被解释变量(Y),在三大类的生活领域里分别进行了线性回归分析。设定线性回归模型为:Y=β0+β1X1+β2X2+…+β7X7。
第Ⅰ类生活领域的回归分析结果见表5。
从表5中,我们可以发现,只有学历指标的显著性为0.000,而其他因素在系数分析中P值均大于0.05,说明在此类生活领域里,教育程度对于人们选择社会关系网络手段具有显著影响。对于社会关系网络的影响,学历指标的相关系数为-0.213,说明教育程度对于社会关系网络的选择产生反向的显著影响。也就是说,教育程度高的人,拥有较高的人力资本,其收入水平较高,自律性较强,因而不太愿意选择社会关系网络以获取不确定性收益,除非没有选择的余地。
表5 第Ⅰ类生活领域的回归分析
第Ⅱ类生活领域的回归分析,结果见表6。
表6 第Ⅱ类生活领域的回归分析
从表6中,我们可以发现被调查人员的月收入这项指标的P值为0.023,小于0.05,表明在此类生活领域里,收入指标对社会关系网络具有显著影响。在回归分析中,收入水平的相关系数为0.087,说明收入水平对社会关系网络的选择具有积极影响,也就是说,个体的收入水平越高,就越有经济实力选择社会关系网络,以获取在子女教育与职位晋升方面的预期性收益。
第Ⅲ类生活领域,即人们对社会关系网络重要性的心理判断的回归分析里,我们发现这七个自变量对心理判断不存在显著性影响。因此这部分在回归分析中并未涉及。
五 讨论和总结
实证数据分析显示:
人力资本、收入水平与社会关系网络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正效应,而是有正有负。随着中国市场化进程的不断加深,人力资本与收入水平对社会关系网络的交互作用也不尽相同。具体来看,在市场化发达的日常生活领域中,教育水平所表现出的人力资本对社会关系网络起到反向作用。人们受教育程度越高,选择社会关系网络的工具来获取收益就越少,人们更加倾向于用市场力量来解决问题,并获取收益;在市场化功能较弱的生活领域,收入水平对社会关系网络具有正相关关系,显示高收入的人群更加注重社会关系网络的工具性价值,即社会关系网络成为“个人获取资源的重要途径,它能够提供共享信息、降低风险、减少机会主义行为”。[19]
随着中国市场化程度的提高,市场成为资源配置的主体机制,减弱了社会关系网络的作用。市场健全的领域,具有高收入或具有高社会资本的高学历的人,倾向于遵守规则,而一旦在市场化程度较弱的领域,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力减弱,社会关系网络地位凸显,拥有较高人力资本的高收入人群,自然会选择社会关系网络来获取资源,满足需求、增加效用。事实证明,在市场化程度较高的银行贷款、交通管制等领域,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发挥较为充分。其原因在于,一方面是互联网信息技术的运用使管理日趋规范,增加了人们动用社会关系网络的机会成本,而高学历的人大多会选择遵循管理规则,按规矩办事。在择校、职业晋升领域,由于市场的不完全竞争,加之高收入群体本身具有广泛的社会关系网络,且有更高的支付愿意,他们就会把社会关系网络作为个人配置资源的重要途径。然而,学历对社会关系网络的选择却无显著影响。原因在于,高学历的人通常能够发送出高生产率信号,在劳动力市场中能够“轻松易得”获得职业晋升机会,无须依靠社会关系网络。在医疗领域人们选择使用社会关系网络,恰好说明我国医疗市场化改革的扭曲,导致人们不得不用社会关系网络来获取医疗服务资源。
总而言之,本文初步分析了人力资本、收入水平与社会关系网络的交互作用,拓宽了社会关系网络研究的视角。结果显示,随着市场化进程的加强,中国的市场转型中生长起来的市场力量,将会减弱原有社会结构中的非市场力量的作用。当然,也未必没有不足之处。如本研究存在着问卷设计较窄、涉及市场化的生活领域调查不够充分的问题。如果能够从市场化发展程度不同的东、中、西部进行取样分析,其社会关系网络在市场化进程中的交互作用将表现出怎样的演化关系,有待我们继续跟踪研究。
我们拟以本次研究为对照样本,准备用10年时间开展纵向研究,以揭示出中国市场转型的未来发展趋势,即随着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大多数人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正常的收入,人们会逐渐意识到,“‘革命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的工作只是一种专业,彼此之间是平等的”。[22]中国的市场转型中生长起来的市场力量形成的社会分工,能慢慢雕塑出人和人之间的平等,社会关系网络的功能性价值会随市场化进程的提高而减弱,人们更愿意选择生活在一个规则清楚、机会公平、竞争平等的社会里。因此,非市场力量与市场化力量在中国转型过程中如何演进,是一个非常值得跟踪研究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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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耿晔强)
Interactions of Human Capital, Income Level and Social Networks: 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Interpersonal Network Survey
HE Zun,ZHAO Ying
(SchoolofLiterature,LawandEconomics,WuhanUniversityofScienceandTechnology,Wuhan430081,China)
With the continuous improvement of the degree of marketization and the increase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will the importance of social networks in the income be on the rise or on the decline?Through the network survey of sample data and on the basis of factor analysis and regression analysis with the SPSS software, this paper shows that the more developed the market,the fewer people choose social network——the human capital which is in the form of higher educational level has significant weakening effect on social network. However, in the field with low degree of marketization, people are more inclined to choose social network —— the income level has positive effect on social networks,while human resources do not exert any significant effect.
human capital;income level;social networks;interaction
2017-01-10
湖北省中小企业研究中心基金资助项目“中小企业社会资本的功效研究”(SME16K06)
贺 尊(1966-),男,湖北黄冈人,经济学博士,武汉科技大学文法与经济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创新与创业管理、社会资本与市场化研究。
10.13451/j.cnki.shanxi.univ(phil.soc.).2017.04.014
F243
A
1000-5935(2017)04-010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