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值得做的事情，就值得好好做

陈锦霞

“凡是值得做的事情，就值得好好做！”这是第56号教室的班训，并且所有的成员都在为之努力：阅读、写作、自然实验、遨游世界、玩摇滚、看电影、打棒球、演莎翁剧……看上去多么美好，听上去热血沸腾，似乎，这就是我理想中的“教育”，那些孩子就是我理想中的学生。而我，似乎曾经也梦想过立志做这样的老师。

然而，“值得”！我忽然间难以找准这个词语的真正涵义。“好好做”！细细想来，我现在好像特别热衷于认真地、不厌其烦地、热血澎湃地抱怨、责问、灰心、推脱。因此，那间“虽然漏水却掩盖不了热情、温暖、坚持、疯狂、追求……”的教室，对我来说真的是个奇迹！

雷夫在帮孩子建立“经济学的天空”“教孩子终其一生都排得上用场的技能——了解所有权的价值”之余有过这样的难过：“在现实生活中，第56号教室的孩子没有一个人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他们的父母全都在付租金。”不过，雷夫很有信心地憧憬：“有朝一日，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房子。”哦，原来56号教室不光漏水，教室里的孩子大都来自贫民窟。而美国贫民窟给我的感觉，属于城市的暗角，似乎总有一些词语伴随，比如“贫瘠”“颓废”“无序”。可是，56号教室里走出来的孩子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举止得宜”、懂得“低调的谦逊”、热心“喂饱世界计划”“为了一个目标能做长时间的努力”，更重要的是，他们都还只是十岁左右的孩子。

而我们却总喜欢抱怨什么！领导分配给我们的学生名单是不是跟别的班有差距？我们班怎么小龄的孩子那么多？为什么调皮好动的男孩子会比女孩子多？看我们班的家长总体素质跟不上人家，所以我们搞活动难哪……是的，我们总是用抱怨做万能的挡箭牌，还固执地认为“这值得做”。

现在想来，56号教室里的孩子所谓的起点要比我们的学生低得多，相反，我们平淡的日子比起56号教室却似乎要多很多。静下心来，读雷夫和孩子们的努力和热忱、坚持与勇敢，我有点沮丧，也开始脸红。

56号教室走出的孩子们，总会说：“在这间教室里的一年或者两年，改变了我的一生。”“人生当中最宝贵的经验都是在56号教室学到的。”爱感慨的我又会忍不住捂胸口：雷夫只陪伴这些流水的兵一年，短短的时间阻碍不了他们对卓越的追求，阻碍不了奇迹的发生。而按照幼儿园的既定运行规律，我们会陪伴孩子的小、中、大班三年，家长总会尊称我们为“启蒙老师”。孩子的启蒙阶段，我给了孩子什么？我们总会说：“做幼儿园老师最没意思，孩子有出息了，最记得的是高中老师、初中老师、小学老师，而我们幼儿园老师，早被忘到九霄云外了。”可是，我们要问自己：教育是为了记得吗？“给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体验”，这个过程，我们让孩子们体验到幸福了吗，我们赋予自己的职业生涯更多的美好回忆了吗？

雷夫又说：“今年是我从事教职的第26年，我更懂得教学了。我相信我的下一个26年会更好。”这又是个奇迹。我们幼儿园教师特别在乎自己的年龄，当第一根白发悄然浮起，当鱼尾纹赫然出现在镜中，当腰开始酸、腿开始累，我们总会说：“老喽，不适合做幼儿教师了。”然后，我们会早早谋划我们的未来，“那个资料室、档案室的位置就是我们将来养老的。”于是，三十几岁的、四十几岁的，都开始顺理成章地说口头禅：“让年轻人来吧！”开始理所当然地腰腿笨重、声音低沉、内心苍老，不愿高高地跳起、不再肆无忌惮地奔跑、目光开始掺杂犀利、想着收敛热情、不断提醒自己要服老。

雷夫一直说：“还好，我们是老师，我们会进步！”可是，我们在做什么？甘于停滞，且是在那样一群跳跃的、纯真的、如一张白纸、内心充满渴望和激情的孩子面前。

《第56号教室的奇迹》给了我很多思考，而这样的思考又让我感觉自己依然有热忱。爱美的人士不能容忍自己的世界没有镜子，阅读这本书，让我感觉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走到“镜子”面前。

真的，我依然有热忱，我甚至开始带自己的孩子看电影，看《绿野仙踪》《阿甘正传》，儿子居然很快迷醉于此。这个星期，他为了看电影自动放弃了好不容易争取得到的周末挚爱——电脑游戏。我还看到了《第56號教室的奇迹》书中描述的场景，儿子看《阿甘正传》时忍不住按暂停去查阅肯尼迪遇刺、还有美国参与的那次越南战争；看《建国大业》，他开始自己搜罗十大元帅、十大将军。而对于我的孩子们，我是不是可以考虑启用优秀的动画片儿，当然首要的是我这个老师的用心、智慧，而重要的是一一付诸实践。

也许，我不要再将自己的某个基本功跟另一个高手比，而要“用自己过去的水准来衡量现在的进步”。雷夫自认自己画直线都会让孩子捧腹大笑，而音乐能力似乎比美术能力更糟，可他的56号教室里的艺术的乐章照样闪耀奏起。老师的回避、躲让，只会误了孩子的童年，丢给我们的孩子更多的遗憾，而智慧、潜心、用心、相信孩子、给孩子机会，则会弥补一些缺憾，催生更多的潜力和爆发。

《第56号教室的奇迹》里同样也有失败的案例，雷夫面临的痛苦也提醒我们，他们都是凡人。“飞不起来的火箭不是失败，只有当停止解决问题的尝试时才是失败。”因此，是不是可以停止抱怨自己的教室太偏僻，领导的目光停留太短暂，阳光照射不到自己。而是可以这样，不去在意教室的低矮、窗口的狭小、阳光的微弱，我们可以自己努力凿启属于这间教室的窗户，对着阳光，呼唤太阳，迎接阳光，也许在阳光终于投射进的一刹那，我们会顿悟：“追寻的过程就是一切。”

白岩松在亚运闭幕式后说：“希望，我们的老百姓会以此（亚运会）为契机，在清晨更多地从被窝里爬起，走向清新的自然。”我想说：“希望，我会不断从慵懒的被窝爬起，多一点投入有效的阅读，走进清新的世界。”

这个，值得好好做！

（作者单位：江苏省如东县实验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