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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工人诗歌”的工伤意象

2017-08-05阮菲付欣怡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7年7期
关键词:工伤意象

阮菲+付欣怡

摘 要:“新工人诗歌”近年来借助网络新媒介发展迅速,成为当下值得关注的文学现象。本文从其工伤意象及死亡意象入手,首先针对工伤意象中具有代表性的斷指、职业病、事故和疼痛意象进行分类并举例。其次,挖掘了众多意象背后的深层内涵及情感夙求,主要体现为四方面:主体精神状态的隐喻、自我意识的觉醒与抗争、大工业生产的批判、人类精神异化的警示,期冀“新工人诗歌”能在新媒介语境下得到持续的发展与更多学者的关注。

关键词:新工人诗歌 工伤 意象

★基金项目: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符号学视角下“新工人诗歌”的意象研究》(2016SJD750022)

在众生喧嚣、娱乐消费至上的当下时代,纯文学的市场岌岌可危,更不用说诗歌了,但恰恰也是在这个时代,“新工人诗歌”利用网络媒介成功地将诗歌“消费”,推向了大众市场。

关于“新工人诗歌”,目前学界更多将其称之为“打工诗歌”,属于“打工文学”的一个类型。关于名称的界定,学界目前众说纷纭,还未有定论。笔者认为,“打工”“底层”二词涵盖的阶层范围过广,不能突出进城务工人员这一群体。而另一名称“农民工”一词,在实践使用过程中被赋予了一定消极、否定的意味,且90年代以来的进城务工人员同其父辈不同,身份虽是农民但未从事过具体的农业生产活动。且改革开放以来,工人阶级的内部状况发生了巨大的改变,90年代的进城务工人员与前期“老工人”在物质及精神方面有较大差异。基于以上几点认识,笔者建议将名称定为“新工人诗歌”,并定义为:改革开放尤其是九十年代以来的进城务工人员群体所创造的诗歌作品。莫言说:“最好的打工文学应该是有过打工经验的人写的。”[1]399因而,本文所选的诗歌例证主要选取曾经或正在从事打工工作的作者的诗歌作品,主要选自许强、陈忠村等主编的《中国打工诗歌精选》及秦晓宇选编的《我的诗篇:当代工人诗典》。本文从“新工人诗歌”的工伤意象入手,对其意象进行分类,分析意象符号所指内涵及特质,并挖掘意象符号呈现出的主体精神特征。

一、工伤意象分类

工伤意象在“新工人诗歌”中出现的频率很高,这自然同进城务工人员的工作环境密不可分。这类意象在我国传统诗歌及现代诗歌中是相对缺失的。

工伤是进城务工人员打工生活篇目中触目惊心的一页,在“新工人诗歌”中频频出现,成为其重要的素材之一。在众多描写工伤的诗歌中,我们发现有四个意象最为突出,分别是:断指、职业病、事故和疼痛。

(一)断指

断指是“新工人诗歌”的独有意象,诗篇不胜枚举,客观记录了进城务工人员面对的危险恐怖的工作环境。

首先是频频发生的断指事件。

谢湘南《一起工伤事故的调查报告》:“手/触动/安全门/合摸时/压烂/中指及无名指/中指二节,无名指一节/属‘违反工厂 安全操作规程”。

郑小琼《目睹》:“深夜四点,我目睹她的睡意章程树木/我目睹她的手指让机器咬掉半截”。

池沫树《为我打工挣学费的手指断了,姐姐》:“2015年1月7日,就在前天/我的姐姐,被机器压掉了半截食指”。

寂之水《审判》:“电池厂里,包板工J晕倒在机台上/焊接手L的手被烫伤……而另一些,在饭后议论着被绞断手掌的‘倒霉鬼……那根失踪的手指,它疲惫地躺在隐蔽的角落……”

姚继军《一只残损的手掌》:“刘汉黄 一只残损的手掌/触摸——/一场工伤,一声惨叫,血肉/模糊。断失的手掌 喂养/饥饿的冲床……”。

刘丽华《疑问》:“那些工厂,收割了一根根指头、手臂后/收齐张牙舞爪的翅膀/吐死,收茧。没了声息”。

李洁羽《伤及手指的铁锤》:“忽然间 如锋利的尖刺尖锐地压伤你的手指/一种钻心撕骨热辣肿胀的疼痛/群蚁般啃噬 你淤血的伤口”。

凹汉《我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当攻克下这一个的时候断了手指/当攻克下那一个的时候又断了脚趾/当攻克下大部分的时候灵魂也已带血”。

其次是面对断指后的无奈。

唐以洪《我写过断指》:“我写过断指/写过他们在仲裁大厅之外的徘徊/相互拥着,哭成一团/写过他们望断秋水般的等待和地狱般的绝望/我还写过,在调解书上/他们是一节又一节廉价的火腿肠”。

张守刚《1993:江口汽修厂》:“在冲床的一念之差中/血肉模糊/呻吟是没有用的/我必须面对痛苦/和面对自己残损的左手一样/将自己的心揪紧”。

池沫树《断指,没有哭声》“我走进去,看到他再阳台上/抬着那支断指的手……/消失的食指,像一把枪没有了子弹”。

铁舟《三哥回乡》:“伸出的左手,枯瘦、空洞、无物/仅剩的拇指、小指两个指头/比他两只无助的眼睛还麻木/拘谨,靠在一起,相依为命”。

再次是断指后的生活轨迹。

有的选择继续坚强,但更多是迫于生活的无奈。池沫树《断指,没有哭声》:“我看着她的手/忽然发现她的两根手指不见了,尽管她有意藏着/在这狭小的房间里让我感到恐惧/后来我听说,她的手指,就是被打磨的这些刀具/切断的。后来把她调到这里做这份轻闲的工作/这锋利的刀具,曾经切断她的手指/如今,她要用剩下的手指/重新把它们一一打磨”。

有的靠工伤赔偿实现了对家人的补偿。

陈年喜《牛二记》:“他一路穷追 血肉纵横/最终 以两根手指一根肋骨的代价/换得母亲八年的哮喘/弟弟十年的举人梦”。

还有的愚昧无知,继续浑浑噩噩地生活:

史志卫《工伤记》:民工王多喜在右臂被机器折断后,不好意思同老板谈赔偿,在老家待了3个月期间,甚至还“暗暗感激他那只骨折的手”。

少数力求抗争:

郑东《巫书》:“让那切割到加利福尼亚的断指,/在老板的房产倒塌前,/化作厉鬼缠着他们,世世代代。”

(二)职业病

关于职业病的描写也充斥在“新工人诗歌”的文字中。

首先是职业病的征兆表现:

谢湘南《生产,在生产中,被生产淋湿》:“生产仍是前卫的噪音,伴随/耳鸣。马达患上炎症……”。

郑小琼《女工:被固定在卡座上的青春》:“疲倦与职业的疾病在肺部积蓄/卡在喉间 不再按时到来的月经/猛烈地咳嗽”。

郑小琼《流水线》:“在水中,她们的生活不断呛水,剩下手中的螺丝,塑胶片/铁钉,胶水,咳嗽的肺,染上职业病的躯体,在打工的河流中/流动”。

郑小琼《在五金厂》:“你在刺中活着,疼痛难忍,想想镜中美人/想想骨头的疾病,想想中草药的风情/你听到死亡的名字,如一根钢铁/嵌在你的骨头,你长病不起”。

其次是严重的职业病症状:

陈年喜《意思》:“前年/小宋查出了矽肺病”。

郑小琼《肺》:“他缓慢而迟钝的沉闷呼吸间,被塞住的肺/在躯体里移动的电焊尘、铝尘、水泥尘……坚硬而顽固揪着/他们生活柔嫩而脆弱的肺叶,像一颗铁钉插进了贫穷而低微的肉体/他带病的肺在工业时代中猛烈喘息。……他们来自乡村的肺,清贫的庄稼地里的肺,活着一双两双/眺望着命运的肺,犯病的肺,腐烂的肺/职业的疾病的沉重更加压矮了乡村低矮的烟囱”

郑小琼《抓住》:“它抓住一个个失血的少女,它抓住职业病”。

池沫树《印刷车间》:“印刷,我曾以为豪……直到我的皮肤和肺……/直到我的一位工友/一位老员工,被检查出职业病”。

在职业病的阴影下,伴随的是主体无名的恐惧和无奈:

商希恒《学泥工的儿子(组诗)》:“我不知道,患乙肝十多年的我/才四十二岁的我/被生活拳打脚踢得遍体鳞伤的我/不知哪一天,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寂之水《审判》:“一天,她没有预兆地晕倒在机台上/被查出肝脏和肺部血管肿瘤/第三天,她被踢出厂外/只有风狅啸着,我们无言无声”。

许岚《磨生活(组诗)·我身体里的肿瘤》:“我身体里的肿瘤有两块/一块是胥家坝/生我养我的地方/一块是岷家渡/我养活一家老小的地方……我知道。我已近病入膏肓/已经无能为力让他俩/言归为好 ”

冷慰怀《粉尘与阴影》:“道德幾经周折/终于用良知检测出/制度患有矽肺”。

(三)事故

较之断指及职业病意象,事故意象令人感到更为沉重。

矿场是发生事故最多的场所:

陈年喜《杨寨和杨在》:“在一条巷道尽头 我曾见到一群盗宝人/被毒气扑倒在地/他们的身体安静得像一堆矿石/”“听说杨在一天跑得太快跑到了炸药前面/跑成了一团雾”。

张守刚《1992:蒙古乌达》:“一个工友的一声惨叫/被淹没在塌方声里”。

王家有《新闻事件(两首)·矿难》:“那么多挖煤的人/挖着 挖着 就活进煤块里去了/为地上的人们带来温暖/他们去了没有温暖的黑暗里/身体在冷却 在僵硬”。

其次则是危险的高空作业:

李浩《哀歌——悼工友》:“我目睹你的脑子你的脖子你的前心后背你的水泥裤裆你的大腿被整齐的前头刺穿并高高悬起如同鱼叉飞入水中之后从水中弯曲着竹竿举出睡眠仍然摇头摆尾的大鲤鱼”。

郭金牛《打工日记》:“突然,脚手架,一个人,/自/由/落/体/重力加速度。/9.8m/s2”。

周冬梅《下班后的农民工》:“那悬空的花生米/像脚手架上的农民工一样/一不留神,就摔下去了/先是撞在桌子上,皮开肉绽/然后从桌子上跌到地上/骨头都破了碎了/最后,还打了七八个滚/彻底变成了一粒灰尘”。

刘文杰《在功底,死亡就像吃冰冷的饭一样寻常》:“在工地,我目睹了一场死亡。一个民工/从脚手架掉下来,简单地自由降落,年轻的命/就这样就轻易地支付给了一座六星级酒店”。

凹汉《从工地上掉下来一个人》:“是从工地上第十三层楼/像一架浅灰色战斗机扔下的重磅炸弹/轰——尖叫在这个城市/一杯歌舞升平的灯红酒绿之中”。

孙庆丰《水泥地》:“从脚手架不慎跌落的前一秒/他还在想,工头减料他不偷工/但愿这泡沫工程/能经受得起一场小小的地震”。

碧杨树《向意见春衫种植汗花》:“昨天以为工友/从封顶的边角摔下去/骨头内散发截肢的音乐”。

(四) 疼痛

在断指、职业病、事故之外,身体的疼痛成为了“新工人诗歌”中的普遍叙述,通过视觉、听觉、触觉及精神感受等方面直观化立体化地呈现出底层打工群体的工作境遇。

利子《十指连心》:“没有人知道十指会开花/开茧花”。(视觉)

谢湘南《站在铜管切割机前》:“眼睛被切成一条条血丝/鞋子成为油海上的船,漂泊”。(视觉)

谢湘南《必须坐下来习惯这种声音》:“声音 立体的声音/让耳朵溃烂的声音”。(听觉)

商希恒《买菜的泥工》:“有谁注意到他那手指上一个个小小的洞/疼痛一阵阵揪碎他的心/扯歪他的唇/而那栋高楼/就是他和工友们一起沾着这些疼痛/写下的一本巨著”。(触觉)

谢湘南《生产,在生产中,被生产淋湿》:“脸发紧/不得不,揉自己的眼睛/好痛啊……我被镶嵌在火中/持续高烧,持续生产”。(触觉)

李祚福《害了群病》:“每一次疼痛都有一座工厂。/车间的关节,/预先的知道天空的阴晴。”(触觉)

池沫树《五金厂水池》:“这是一种炼狱/这是金属的生疼/这是一种死亡与新生的煎熬”。(触觉)

许立志《最后的墓地》:“产量压低了年龄,疼痛在日夜加班”。(触觉)

郑小琼《生活》:“在白炽灯下,我还忍耐的孤独/与疼痛,在奔波中,它热切而漫长……”(精神感受)

郑小琼《他们》:“我们的忧伤,疼痛,希望都是缄默而隐忍的/我们的情愫,内心,爱情都流泪,/都有着铁一样的沉默与孤苦,或者疼痛”。(精神感受)

商希恒《累,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每天,累得/头晕,耳鸣,眼花,脚飘”。(视觉、听觉、精神感受)

在众多疼痛的描写中,胃部疼痛多次成为描写的对象,如:

池沫树《在工厂》:“我坐在车间的一个角落/全身无力,胃部酸痛”。

池沫树《在印刷厂》:“光滑的皮肤上的伤口的刺痛和来自/胃部的酸痛”。

池沫树《胃》:“而我的胃是多么挑剔……/却在此时,面对化工油料/张大了胃口,一阵阵蠕动/发出呐喊如火燃烧般的疼痛”。

池沫树《镜中》:“他说他的胃常常阵痛/因为气味的反映”。

以上四方面的工伤意象,勾勒了一幅充满病痛、挣扎、无奈、恐惧的“悲惨世界”的景象,众多意象符号虽是诗人个体化的叙述,却构成了一幅群体化的时代图景,下文试图在众多个体化意象符号的叙述中,找寻其背后集体化的精神内涵和现实折射。

二、工伤意象符号所指内涵

符号美学家苏珊·朗格曾经指出“艺术是人类情感符号形式的创造”。她还指出:“艺术品作为一个整体来说,就是情感的意象。对于这种意象,我们可以称之为艺术符号”。[3]129在意象符号中,其表示成分(能指)指的是事物的表象,被表示成分(所指)指的是这一符号所表示的情感意义。因此,我们还需对其意象符号所指进行深入的探究,即意象背后的内涵及情感夙求。主要有一下四方面:

(一)主体精神状态的隐喻

机能主义心理学将自我划分为“精神自我”、“社会自我”、“集体自我”等。精神自我代表了我们对自己的内在体验;社会自我是指我们的社会角色以及我们如何被他人看待和承认。集体自我是指带有集体属性的自我特征,如某一民族、宗教或阶层的成员所具有的共同倾向和集体特质。[4]12在“新工人诗歌”中,我们能看到这三方面自我的完整呈现。

疼痛意象集中表达了精神自我的内在体验,死亡意象则突显了社会自我,由此带来集体自我的普遍特质,即新工人群体的痛苦、压抑、无奈、抗争的主体精神状态。

新工人群体在工作生产过程中,疼痛成为家常便饭,疼痛既是现实存在的证明,也是自我意识觉醒的起点。新工人群体在工作中流血甚至死亡,却只剩下骨灰或赔偿费,甚至尸骨无存。新工人群体的社会自我是极其卑微的,生如蝼蚁,命如草芥。但新工人群体普遍具有一定的文化水平,精神自我在承受大工业生产化的同时,也在积极寻求抗争的方式,由此造成精神自我与社会自我的断裂。即使面对社会的忽视、鄙夷、压迫,仍然不断力求觉醒、反思、抗争,这正是新工人群体区别以往工人诗人群体的显著特征,也是其集体自我特质中最为可贵闪光的一面。

(二)自我意識的觉醒与抗争

诗人绳子说:“我能感觉到走到生存绝境的人冰冷的呼吸,由此我才能打开语言的通道,开始工厂的叙述。”新工人群体在新媒体的背景下,利用网络媒介,顺利“打开语言的通道”,也让新工人个体之间有了交流和联系的可能,更引发了群体性的觉醒与抗争。保罗·策兰也说过:“诗正是……为了人的缘故而作,为了抵御一切的虚空和原子化而作”。[4]37对于工厂中的异化劳动,新工人群体直接运用现实工作中的实物作为意象,力求抵御精神上的异化,达到对现实的反抗。如诗人郑小琼诗歌中的“铁”的意象,既指向了冷酷的现实,也蕴含了坚强与抗争的个体精神。也正如张守刚《1993:江口汽修厂》诗中所言:“呻吟是没有用的/我必须面对痛苦/和面对自己残损的左手一样/将自己的心揪紧”。“新工人诗歌”运用大量的工伤意象,反映出当下新工人群体的自我主体性写作意识的觉醒,他们利用文字和诗篇,同残酷的现实进行对抗。

(三)大工业生产的批判

诗人于坚说:“我后来喜欢说‘在场‘手边‘拒绝隐喻,不仅是读书的结果,更是经验的结果,在工厂如果说话总是言此意彼的话,你无法干活,容易出工伤事故。语言必须精确地直指事物。”[4]21这种观点使得“新工人诗歌”直接呈现了工业化大生产背景下底层工人的工作场景,对现实大工业生产进行了不遗余力的批判。现代社会学著名学者杜尔凯姆在《自杀论》中有言:“自杀者的行为乍一看是个人性格的表现;实际上,却是从属于一定的社会条件的,是该社会条件的外在表现”。[5]269大量断指的诗歌虽描写云淡风轻,却传递了断指行为背后的社会现实压迫,使得断指这一行为的悲剧感更为强烈、沉重。新工人群体笔下的生产劳动毫无美感、自豪感可言,充斥的反而是愤怒、憎恨和沉痛。同以往赞美劳动、歌颂生产的诗歌不同,“新工人诗歌”在充满泪与血的诗歌中,传递着底层工人的悲惨与伤痛,颠覆了以往的诗歌内容,也表达了自身的精神理想。

(四)人类精神异化的警示

在面对工伤、死亡等肉体迫害的同时,最为可怕的是人的精神异化。如许立志《流水线上的雕塑》和《流水线上的兵马俑》。年轻的躯体被比喻成“雕塑”、“兵马俑”,“整装待发/静候军令/只一响铃工夫/悉数回到秦朝”。在高强度的军事化管理的大工业生产环境下,活生生的工人成为异化的冰冷的机器。如铁舟的《三哥回乡》:“伸出的左手,枯瘦、空洞、无物/仅剩的拇指、小指两个指头/比他两只无助的眼睛还麻木/拘谨,靠在一起,相依为命”。人即使在遭受了身体的残害后,仍旧麻木不仁地继续生活,诗歌不只写了断指这一工伤事实,更将批判矛头指向了人的精神麻木。对于工人在生产过程中这一异化与奴化的事实,马克思早有阐论:异化劳动“从人那里夺去了他的类生活,把人的类生活变成维持人的肉体生存的手段”,这样就造成了“人的类本质……变成人的异己的本质,变成维持他的个人生存的手段”。[6]97在全球化、大工业化、新媒介的语境中,“新工人诗歌”向我们提出了人类精神异化的警示,是对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史证,更是对人类未来的启示。

工伤意象,断指、职业病、事故和疼痛共同组成了一幅令人战栗、寒意沁骨的“人间地狱”,随之而来的是真正的精神上的死亡地狱,让人看了之后不寒而栗,读者感受到的是现代化社会进程中作为牺牲品的累累白骨,是被喧嚣的繁华遮蔽的黑暗世界,是被众多人群冷漠遗忘的沉默角落。在众多意象的背后,我们能清晰地看到“新工人诗歌”的集体性意图投射,具有相似的集体潜意识,其艺术表现方式也基本一致。

参考文献

[1] 莫言.莫言对话新录[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

[2] 柳冬妩.诚实的批评[J].南方文坛,2017(7):1.

[3] 苏珊·朗格:艺术问题[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4] 秦晓宇,选编.我的诗篇:当代工人诗典藏[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5.

[5] 爱米尔·杜尔凯姆.自杀论[M].钟旭辉,等,译.浙江: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

[6] 卡尔·马克思,等.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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