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外译与翻译策略的选择
2017-08-04单原
单原
摘要:中国文学外译是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重要窗口,承载着在中外文明对话中建构中华文化图景的重要使命。在中国文学外译中,如何选择合理的翻译策略,使译文尽可能符合目的语读者的语言习惯和要求,又能注重保留中国文学作品的源语文化特色,是广大翻译工作者研究的重要课题。以张爱玲《金锁记》英译本为例,考察了张爱玲在自译时对源语文化元素的英譯处理,分析了其翻译策略的选择。
关键词:中国文学外译;翻译策略;张爱玲;自译;《金锁记》
中国文学外译是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重要手段,承载着在中外文明对话中建构中华文化图景的重要使命。如何选择合理的翻译策略,使译文能够跨越东西方文化差异等因素所引起的意义表达鸿沟,尽可能符合目的语读者的语言习惯和要求,具有良好的可读性,又能在译文中注重保留中国文学作品的源语文化,实现中国文化特色的跨文化再现,使中国文化被世界人民了解和接受,是广大翻译工作者研究的重要课题。
一、中国文学外译的翻译策略
文学翻译首先是语码转换活动,文本意义的跨语际再现应是文学翻译的首要任务。[1]“在过去的文学(汉英)翻译中,对中国文化因素的处理主要有两种手法:以原语文化为认同的异化原则和以目的语为归宿的归化原则。”[2] “异化”与“归化”,在文学翻译中究竟哪一种翻译策略和方法更有利于不同语言文化背景之间的沟通和相互理解?一般说来,在将外语译成本族语时大多数译者会习惯性地采用归化,而将本族语译成外语时则往往选择异化。其实,“‘归化和‘异化各有其长,亦各有其短。”[2] “应该说,翻译中‘归化和‘异化不仅是不矛盾的,而且是互为补充的。文化移植需要多种方法和模式。”[3]因此,在文学翻译中应该合理选择、灵活运用这两种策略。
二、张爱玲《金锁记》英译本的翻译策略选择
张爱玲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才华横溢的双语作家和翻译家,《金锁记》是其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著名文学评论家夏志清先生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一书中称其为“中国自古以来最伟大的中篇小说”[4]。而其译版则命途多舛,直至1967年,其改写本 The Rouge of the North才由英国凯塞尔出版社出版。1971年她才又将《金锁记》译为The Golden Cangue 并收入Twentieth-Century Chinese Stories,历尽坎坷。由于张爱玲集译者与原作者于一身,故其自译《金锁记》时,对原作品在叙事策略、情节编排、人物刻画等方面都作了较大幅度的调整,将翻译与双语创作交织在一起,使译文文本呈现出“译中有作、作中有译”的特色,合理地选择了异化为主、归化为辅的翻译策略,根据不同的源语内容灵活使用了直译、音译、“直译+释意”、“直译+文外注释”、“音译+释意”、“音译+文外注释”、“中英双语杂合”等多种翻译方法。下面通过具体实例考察张爱玲在自译时对源语文化元素的英译处理及其翻译策略的选择。
(一)书名的翻译
《金锁记》的书名,形象地表明了小说中的女主人公被黄金枷锁锁住后反抗、挣扎直至心理变态的激烈程度,具有浓厚的东方情结。张爱玲先后将其译成 The Pink Tears(粉色的眼泪)、The Rouge of the North(北地胭脂)和 The Golden Cangue(金枷锁),特别是The Golden Cangue,采用严格直译的方法,保留了原书名的文学特点和文化氛围。
(二)成语、习语的翻译
《金锁记》虽然篇幅不长,却出现了大量的成语和习语。在《金锁记》的译文文本中,对这类成语和习语,张爱玲都尽可能地保留和传扬了中国习语文化浓厚的民族色彩和丰富的文化内涵。
例1:七巧耸了耸眉毛笑道:“得了,你那些狐群狗党里头,又有谁是靠得住的?” [5]
Chi-chiao lifted her eyebrows and said,smiling,“Go on! You and that Pack of foxes and dogs you run with,who is there thats half way reliable?” [6]
“狐群狗党”是汉语中的成语,张爱玲在这里采用直译的方法,让西方读者读起来更有异国风味。但是,在中国用狗来比喻人常带有贬义的色彩,而在以英语为母语的西方国家狗往往代表忠诚、忠实,通常与好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对不了解中国文化的英美读者,此处的直译处理,可能会产生与中国读者不同的理解。类似的情况,张爱玲都采用了同样的翻译方法。如将“兵来将挡”译为“an army comes and generals fend it off”;“龙生龙,凤生凤”译为“Dragons breed dragons, phoenixes breed phoenixes”;“长命百岁”译为“Long life, hundred years or longevity”;“一白遮三丑”译为“Whiteness alone hides three blemishes”;“女大十八变”译为“Girls change eighteen times as they grow”;“生米煮成了熟饭”译为“the rice was already cooked”;“娶了媳妇忘了娘”译为“Take a wife and the mother is forgotten”等。
例2:长白你可是年纪小着呢,就是喝西北风你也得活下去呀! [5]
You still have your life to live,even if there's nothing to eat or drink but the northwest wind![6]
“喝西北风”是汉语中有特定含义的民间俗语,常用来形容生计艰难,缺吃少喝。张爱玲在翻译该俗语时,采用了“直译+释意”的方法,先是将该词的字面含义用“theres nothing to eat or drink”表达出来,然后再加上“but the northwest wind”进行解释,既忠实于原文又尽量帮助外国读者更好地理解这一生态文化。
(三)中国传统习俗的翻译
许多中国传统习俗,如果不加解释,多数英语读者难以理解。
例3:这会子有这么势利的,当初何必三媒六聘地把我抬过来?[5]
If you are going to be so snobbish, why did you bother to carry me here in a sedan chair,complete with three match-makers and six wedding gifts? [6]
“三媒六聘”是中国旧式婚姻的习俗,“三媒”指男、女方聘请的媒人和给双方牵线搭桥的中间媒人;“六聘”指古代结婚的纳礼、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迎亲等六个程序。张爱玲在翻译时采用“直译+解释性翻译”的方法,使目的语读者易于理解。
(四)意象翻译
对《金锁记》中涉及的意象翻译,张爱玲采用了异化为主、归化为辅的翻译策略,在传递原作意境美的同时,注重韵律上与英语的契合,保持了原作的形式美和音韻美,从而在意象翻译的过程中很好地体现了翻译的“杂合”性。
例4: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 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5]
To young people the moon of thirty years ago should be a reddish-yellow wet stain the size of a copper coin,like a teardrop on letter paper by To-yün Hsüan*,worn and blurred.* To-yün Hsüan ( Solitary Cloud Studio) was famous for its fine red-striped stationary,popular down to the thirties.…… The moon of thirty years ago was gay,larger,rounder,and whiter than the moon now[6].
朵云轩是上海一家以经营苏杭雅扇、诗笺信纸、文房四宝、书画装裱等而闻名全国的百年老店。在这里,张爱玲使用了“音译+文外注释”的方式,押头韵的使用不仅传递了汉字本身的意境美和形式美,更使译文具备了独特的音韵美,融“音、形、意”三美于一体,使其在新的文化语境中可以更好地为读者所接受。
译文中“worn and blurred”包含了一个鼻音和两个长元音,读起来既和缓又蕴含着沧桑;后又用“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等饱含响亮元音的语言来描写,充满了欢愉的气氛,译文中“gay,larger,rounder,and whiter than the moon now”,其中的长元音和双元音同样饱满如月,使译文读者获得与原文读者同样的感受,充分体现了意象翻译的“杂合”性。
三、结语
在全球化的历史文化语境下,如何文学作品翻译中如何合理地选择翻译策略,灵活地使用翻译方式,使中国故事既充满浓厚的“中国味道”,向世界展示中国语言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无限魅力,又能让西方读者易于理解,乐于接受,使其耳目一新,需要广大翻译工作者认真研究,创新思维,不断提高中国文学作品的翻译质量。
参考文献:
[1]李琴.中国文学外译是文化传播的重要手段[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4,04.25.
[2]金惠康著.跨文化交际翻译续篇[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4,89.
[3]郭建中.翻译中的文化因素:异化与归化[J].外国语,1998(2):16-17.
[4]Hsia,C.T.A 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Fiction[M].Bloomington & Indianapolis:Indiana University Press,1999:398
[5]于青,金宏达.张爱玲文集[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6,112-218.
[6]Chang,Eileen (trans.).The Golden Cangue[A].In Joseph S.M.Lau,et al( eds.).Modern Chinese Stories and Novellas: 1919-1949[A].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81:126-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