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的增长效应:一个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视角
2017-08-03顾皓卿
顾皓卿
〔摘要〕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视角出发,讨论收入分配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机制,既需要立足商品生产的要素组成,也需要与资本积累过程紧密结合,而商品生产的供需关系则是勾连两者的“桥梁”。一方面,经济增长源于资本积累基础上实现的扩大再生产,代表了经济社会所能实现的供给变化;另一方面,收入分配决定了经济社会的需求变化,又能够反作用于扩大再生产过程。在供给端,分配的增长效应的作用机制包括外延式增长模式下的要素投入数量以及内含式增长模式下的要素组合效率;在需求端,分配的增长效应的作用机制包括总量需求和结构需求。优化收入分配格局、提高劳动者报酬占比,将有利于劳动力供给和创新资本投入的提高,有利于实现总量需求平衡和缓解需求的结构性矛盾,进而有利于实现经济的长期可持续增长。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收入分配;经济增长;总供给;总需求
〔中图分类号〕F014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4769(2017)04-0030-07
一、文献回顾及问题的提出
“治贫”(寻求经济持续和稳定地增长)与“治不均”(寻求收入公平合理地分配)之间的得失权衡,一直是经济学研究的重要议题。早在古典政治经济学时期,收入分配便是经济学家讨论的核心问题之一。收入从何而来?不同收入之间存在何种关系?未来收入的变化方向和发展趋势怎样?围绕这些问题,斯密、薩伊、李嘉图等古典政治经济学家从价值理论出发,对收入分配理论做出了开创性研究。在此基础上,新古典经济学引入完全竞争市场机制,拓展了按照生产要素的边际贡献进行分配的理论,克拉克、马歇尔等新古典经济学家从收入的数量决定和分配的有效率配置等方面,对收入分配理论进行了有力的拓展,基本形成了当前主流经济学对收入分配问题的研究框架和基本方法。
不同于西方主流经济学的研究视角,马克思从深化劳动价值论出发,将收入分配纳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框架下进行系统性分析。一方面,分析了私有制条件下,资本主义生产的收入分配过程,指出其本质是对剩余价值的攫取与分割;另一方面,设计了共产主义阶段的收入分配方式,提出“按劳分配”与“按需分配”两大原则。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框架,当前学界对收入分配及其增长效应的讨论较为集中于劳动和资本作为最主要的生产要素在初次分配过程中的收入实现情况,具体表现为考察劳动者报酬和资本所得的数量变化及相互联系,并初涉初次分配中收入在生产要素间的分配如何影响经济增长的实效。例如,周为民和陆宁(2002)认为,按劳分配属于社会关系的范畴,其具体实现需要严格的“马克思条件”,按劳分配经过市场换算,可以转化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的按要素分配,并对经济增长产生影响。〔1〕吴易风(2007)通过考察马克思经济增长理论模型,讨论了社会资本实现扩大再生产所需的平衡条件,认为自发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难以满足这些条件,因而资本主义增长常态化地出现失常状态。〔2〕唐国华和许成安(2011)指出,中国基于资本深化的技术进步,带来了资本收入占比的提升和劳动收入占比的下降,这部分地偏离了马克思经济学框架下的均衡增长路径。中国需要纠正资本偏向型的技术进步趋势,并加快实现产业结构的升级。〔3〕李海明(2014)通过一个古典-马克思经济增长模型,也发现中国经济存在劳动生产率提高和资本生产率下降的“马克思有偏技术进步”,这种有偏的技术进步意味着实际工资率的上升和一般利润率的下降,最终可能导致产生增长率的下降。〔4〕李子联(2015)发现收入分配通过三个因素影响社会资本的扩大再生产:技术进步、剩余价值率和剩余价值积累率;并通过检验劳动报酬占比对各个经济变量的脉冲效应,证实提高劳动收入份额能够有效地促进技术进步和资本积累,因而对于重新构建增长的长效机制和实现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5〕这些文献立足中国语境和中国问题展开分析,具有一定的应用性和对策性,但是对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视角下收入分配格局究竟如何影响经济增长仍缺乏比较系统的研究,特别是对于分配的增长效应在再生产过程中的传导机制阐释不充分,本文将重点探讨这一问题。
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对分配和增长的认识
不同于西方主流经济学的研究视角,马克思以劳动价值论为起点,提出了“按劳分配”原则,将收入分配和经济增长问题纳入政治经济学框架下进行系统性分析。〔6〕
对于收入分配问题,马克思认为,分配意味着生产出来的产品归属于个人的比例的确定,是内生于生产过程之中的;不是分配先于生产,而应是生产决定分配。最终产品分配的实现,本质上取决于此前的初始分配格局,这种“分配→生产→分配”的实现,是在整个再生产过程的内部不断循环往复的。在此基础上,马克思分析了私有制条件下,资本主义生产的收入分配过程,指出其本质是对剩余价值的攫取与分割。并且,伴随资本的不断积累,资本家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始终有动力改进技术水平,从而使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升,可变资本部分相对递减,这将造成资产阶级财富的积累和无产阶级贫困的积累,使得社会财富的集中程度和不平等程度进一步加剧。只有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后,生产资料变为集体共同占有,社会产出才不会作为剩余价值而遭到剥削。在此基础上,马克思提出了“按劳分配”与“按需分配”两大收入分配原则。
马克思认为,在共产主义社会,生产资料是集体共同占有的,因此社会产出不会作为剩余价值遭到剥削。但是,对于社会产出,需要进行六个方面的扣除,包括消耗生产资料的补偿、扩大生产资料的追加、后备基金或保险基金、一般管理费用、公共设施和济贫援助基金等之后的剩余部分才能分配给劳动者。其中,前三项可以认为是基于再生产的需要而进行的生产性扣除,后三项则可以认为是基于共同消费而进行的社会性扣除。经扣除后的社会总产品中的消费资料,可以全部分配给劳动者进行个人消费。基于对以上分配内容的界定,马克思批判了将所有劳动成果“不折不扣”地分配给社会一切成员的主张,并进一步对狭隘追求所谓“公平”的平均分配主义进行反对,旗帜鲜明地指出:“生产者的权利是和他们提供的劳动成比例的;(分配)平等就在于以同一的尺度——劳动——来计量”。〔7〕在按劳分配的原则下,由于个体劳动者本身在体力或智力上存在一定差异,以及由于劳动者婚姻状况、子女数量的区别所形成的差异化的家庭负担水平,劳动者对消费资料的需求和实际获得之间可能存在偏差,因此形成了不同劳动者之间生活水平的差距。在此基础上,当社会发展至共产主义社会的高级阶段,劳动成为生活的需要,而不仅仅是一种用以谋生的手段,同时社会生产力水平也出现大幅提高,社会财富实现极大丰富,此时将实现分配的理想形式:“各尽所能,按需分配”。
对于经济增长问题,马克思从剩余价值规律出发,将资本主义发展过程精炼地总结为资本积累的过程。资本积累就是剩余价值的资本化,在资本积累的基础上,资本主义得以进行扩大再生产,即实现了宏观意义上的“经济增长”。这样的扩大再生产有两种形式:一是基于资本有机构成不变的外延式扩大再生产,在此过程中,生产资料和劳动力数量的比例没有发生变化,仅仅是生产资料和劳动力总量出现同比例扩张;二是基于资本有机构成变化的内含式扩大再生产,在此过程中,生产资料和劳动力总量不再保持同比例扩张,由于生产技术的不断进步,生产资料和劳动力数量的比例有所提升,同等数量的劳动力推动日益增多的生产资料进入生产过程,生产资料实现相对优先增长。从当前全球经济现实来看,基于扩大再生产的经济增长并不仅仅局限于马克思所言的资本主义社会,而是广泛存在于各国的经济增长现实之中。
图1分配的增长效应之实现逻辑
因此,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视角出发,讨论收入分配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机制,既需要立足商品生产的要素组成,也需要与资本积累过程紧密结合,而商品生产的供需关系则是勾连两者的“桥梁”。一方面,经济增长源于资本积累基础上实现的扩大再生产,代表了经济社会所能实现的供给变化;另一方面,收入分配决定了经济社会的需求变化,又能够反作用于扩大再生产过程。基于这一思路,本文试着从供给和需求两个维度探讨分配的增长效应。
三、分配的增长效应:供给端视角
供给端的经济增长,本质上基于劳动生产能力的提高,而这种提高一方面源于供给绝对数量的提高,另一方面也源于供给相对质量(即劳动力与生产资料在生产过程中的组合效率)的提高。与之相对应的,经济增长也可以表现为两种不同的模式:外延式扩大再生产和内含式扩大再生产。因此,收入分配对经济增长在供给端的影响,主要通过对生产要素的供给数量和组合效率分别产生作用,进而影响经济增长的实效。
首先,在外延式扩大再生产过程中,资本量的积累主要源于生产过程中剩余价值的积累,而剩余价值积累的扩大必须通过降低劳动者获得的实际报酬(即劳动工资)才能实现,这是由于固定数量的剩余价值在劳动报酬和资本报酬之间是“此消彼长”的分割关系,劳动报酬的提升必然带来资本报酬的下降,劳动报酬对资本报酬主要表现为“挤出效应”。我国市场经济运行现实中明显表现出这种特征:在很长一段工业化起步时期,始终以“三驾马车”作为经济增长的驱动源泉,其中,尤以投资在国民经济中的占比最重,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占当年GDP比重从1990年代初的25%左右水平升至2015年的80%水平。与这种高资本形成率相对应的是我国在初次分配过程中出现了明显的“重资本、轻劳动”趋势(图2)。主要表现为资本形成在国民经济中的占比整体上呈趋势性抬升,而劳动者报酬占比却出现趋势性下滑,1990-2005年表现尤为突出,资本对劳动形成明显的“挤出”。
图2劳动者报酬占比与资本形成率变化情况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16》,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官方网站
除了剩余价值在数量上的积累,在外延式扩大再生产过程中,有限的全社会劳动力供给总量也可能成为制约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因素。随着外延式扩大再生产的不断循环实现,从劳动者工资的长期趋势性特征来看,提高劳动报酬将影响劳动力市场的供求关系,并对劳动参与率产生影响,具体表现为:一是收入效应(工资上涨带来的就业意愿提升),二是替代效应(工资上涨带来的劳动力“挤出”)。兩者带来的总效应主要取决于当前的人均收入和福利水平:收入和福利水平越低,收入效应越显著;收入和福利水平越高,替代效应越显著。当前,我国的人均收入和福利水平还处于较低阶段,收入效应作用较替代效应作用更加显著,劳动者收入水平与劳动参与率的变化方向基本是一致的。
需要注意的是,从资本积累的实现过程来看,在资本有机构成不变的前提下,对劳动力的需求将伴随着对资本需求的增长而同比例增长,从而使资本积累对收入分配格局可能产生积极影响。马克思认为,如果资本的有机构成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即在生产过程中投入一定量的生产资料所需要的劳动力数量是不变的,那么对劳动的需求和工人所能获得的工资将伴随着资本的增长而增长,且增长速度将保持相同水平,资本增长得越快,对劳动力的需求便越高。随着这种“资本广化”的不断持续发生,劳资互补将使得劳动力由相对过剩转为相对稀缺,劳动力市场供不应求将有可能带来工人工资上涨,从而使得表现为价格形式的劳动者报酬占比相对提升,收入分配格局得到相对改善。
其次,在内含式扩大再生产过程中,投入生产的资本和劳动力的要素比例是可变的,要素收入分配格局通过对要素的供给质量产生影响,进而改变资本的有机构成并影响经济增长的实效。一方面,收入的分配效应通过劳动力供给的质量(而非数量)进行传导。伴随技术进步的不断发生,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需要劳动者在相同时间内将比原来更多的原料和辅助材料生产转化为产品,这就对工人的劳动技艺和熟练程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使得对复杂劳动力的需求结构性地增加。随着教育和训练费用投入的增加,这样的复杂劳动力可以在相同的劳动时间内完成超越简单劳动的复杂劳动,其创造的价值可能是简单劳动的数倍,也就是说,通过加强劳动专业培训、延长受教育年限、提高受教育程度等手段加强对劳动力的教育和训练,可以提高劳动力在相同时间内创造价值的能力,使产出更有效率,即劳动生产率实现提升,这无疑有利于经济增长。另一方面,收入的分配效应通过创新资本投入进行传导。尽管劳动报酬提升压缩了资本报酬空间,企业获得的剩余价值减少,可供投入进行研发的资金可能更加紧张,但劳动报酬提升同时也能满足劳动者受教育的需求,使劳动者的生产率水平提升,这将刺激企业进行研发以提升生产效率,使资本和劳动力的结合创造更大的生产力,实现在长期更快的资本积累和经济增长。
为了更好地理解要素收入分配变化在扩大再生产的内含式增长模型中的影响,本文根据马克思对社会总资本的扩大再生产过程的阐释,构建一个马克思主义两部类再生产的经济增长模型,以阐释分配的增长效应在扩大再生产过程中的传导机制。
由式(20)可知,在剩余价值率和剩余价值积累率保持不变前提下,劳动者报酬占比与资本的有机构成保持同方向变动,劳动者报酬占比的提升也将提高资本有机构成,进而在长期将有利于经济增长。这主要是由于创新资本投入本身是内生于扩大再生产过程之中的,劳动力报酬占比的提高一方面使劳动者可以通过教育等人力资本投入形式,实现劳动生产率的提升,从而实现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另一方面可以刺激企业加大研发投入获取超额利润,通过技术进步提升生产效率,使资本和劳动力的结合能够创造更大的生产力。另外,由式(21)可知,随着劳动者报酬占比的提升,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速度将逐渐下降,这主要是由于劳动报酬提高压缩了当期资本报酬,使可用于研发投入的资本量下降,同时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不可能长期无限制地持续。
由这一马克思主义两部类再生产经济增长模型中得出的结论,与本文此前的规范理论分析结果相吻合,并能在我国市场经济的增长现实中得到印证。以我国全员劳动生产率作为要素生产组合效率的观察指标,可以发现,自改革开放以来,全员劳动生产率水平保持持续上升态势,从1978年4904元/人升至2015年的89080元/人,年均增速8.2%,劳动生产率伴随生产力的发展保持了较快增速。特别是2011年以来,劳动者报酬占比见底回升后,劳动生产率水平出现了明显的加速上升态势,年均增速高达11%。根据劳动生产率的同比增速变化(图3),可以看到,劳动生产率同比增速变化与劳动者报酬占比明显呈“镜像”变化。劳动者报酬占比上升的1992-1998年、2010—2015年阶段,劳动生产率同比增长速度明显下滑,而在劳动者报酬占比下降的1999-2007年阶段,劳动生产率同比增长速度明显上
升。这可能意味着,劳动者报酬占比的提升对资本积累和研发投入仍然产生了挤出效应,资本的有机构成提高不可能长期无限制地持续。在资本有机构成可变情况下,用于技术进步和设备更新的研发支出和资本开支出现收缩,更多的影响了劳动生产率的变化加速度,这与式(21)揭示的传导机制充分一致。
需要注意的是,在资本有机构成可变前提下,劳动与资本之间的替代效应大于互补效应,资本实现深化而不仅仅是广化。马克思认为,工人用以进行劳动的生产资料数量,总是随着工人劳动生产率的提升而增长。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资本家为了在平均利润之外获取超额剩余价值,会有动力通过采取新生产技术或使用新机器以提高生产效率,使同样一个工人、在同样的时间内、以同样的劳动力强度,能够将更多数量的生产资料转化为产品,在此过程中,资本的技术构成实现提升,进而推动了资本有机构成的提升。随着资本的不断集中、积累,对劳动的需求随着总资本的持续增长而不断递减,只能从属和依附于资本的工人数量出现过剩,最终不断恶化的过剩劳动人口形成一批产业后备工人。产业后备工人的存在使就业工人被迫接受最低标准的生存工资,且过度劳动。就业工人的过度劳动和后备工人的竞争威胁恶性循环,劳动不断被“节约”,相对过剩带来的劳动力市场供过于求进一步压低劳动者报酬水平,收入分配格局从而可能出现进一步的恶化。
四、分配的增长效应:需求端视角
不同于其他仅仅关注供给端的收入分配理论,马克思主义对于需求端同样予以重视,特别是强调在扩大再生产过程中,必须使总供给和总需求保持总量平衡,才能实现稳定、可持续的经济增长,其背后是扩大再生产过程中社会总产品生产和分配的完全实现。
在简单再生产过程中,社会产品的总供给被两个部类的生产性需求和消费性需求分别购买,总供给AS与总需求AD在数量上相等,实现了供需总量平衡。
扩展到扩大再生产过程中,从总供给AS的角度来看:
AS=(C+ΔC)+[V+ΔV+(1-α)M](24)
其中,[V+ΔV+(1-α)M]表示社会总产值中将用于消费的部分,称为消费基金,记为E=[V+ΔV+(1-α)M];(C+ΔC)表示社会总产值中不会用于消费的部分,即储蓄部分,分别代表资本的积累和剩余价值转化而成的追加积累,称为储蓄基金,记为S=(C+ΔC)。因此,总供给也可以表示为消费基金与储蓄基金之和:
AS=E+S(25)
而从总需求AD角度来看,劳动者的工资收入(V+ΔV)和生产资料所有者的剩余价值中的(1-α)M共同形成了对消费资料的需求。假设劳动者的工资收入全部转化为当年消费(即零储蓄),那么对消费资料的总需求可以表示为E=[V+ΔV+(1-α)M],扣除这部分消费需求之外的部分,是生产资料所有者对生产资料的需求,即投资需求I。因此,总需求AD可以表示为:
AD=E+I(26)
根据社会总产品供求相等的平衡条件,可得:
AD=AS,即I=S(27)
式(27)揭示了供需相符的平衡状态,即只有当储蓄S与投资I相等时,扩大再生产的平衡条件才能得以实现。当IS时,意味着社会产品的总需求大于总供给,将出现生产的相对不足,此时需要通过推动产品价格上涨调节供需,增加产品贸易进口等扩大供给的途径,引导生产重新回到扩大再生产的平衡条件中。事实上,I=S往往是无法自发地长期保持平衡的,更多的时候,再生产过程中都存在着经济增长的比例失调问题,主要是由于I
具体到扩大再生产的循环实现过程来看,劳动力创造的剩余价值是资本积累的源泉,对剩余价值的内在追求将使生产资料所有者在當期更乐意于储蓄积累而非扩大消费,这将造成社会消费能力相对于生产能力出现不足。而当前一阶段的剩余价值积累投入下一阶段的扩大再生产环节后,生产规模又得到进一步扩大,储蓄积累的过程再次被重复。随着生产过剩和消费不足之间的矛盾在扩大再生产循环过程中的不断激化,一旦扩大再生产的条件被彻底打破,扩大再生产过程即告中断,经济危机爆发。
因此,从总量需求的角度来看,优化收入分配格局便拥有了更为深刻的政策意义:提高劳动者的收入水平不仅能够提升劳动者的支付购买能力和消费水平,进而改变社会消费水平相对不足的问题,使过剩的产品得以被消化;更能够通过平衡扩大再生产过程中可能存在的供需矛盾,使得生产相对过剩和消费相对不足的矛盾得到改善,进而在一定程度上延缓或削弱经济危机可能带来的剧烈增长波动。这两者都能使经济的增长更具有平稳性和长期可持续性。
在此基础上,从总需求进一步引申至需求结构,由于生产结构与消费需求结构之间同样存在着不匹配,分配的增长效应也能解决产品层面的供需失衡问题:通过提高劳动者收入水平,一方面同时提升不同收入结构消费群体的总体收入水平和实际消费能力,缓解产品消费需求不足带来的结构性矛盾;另一方面缩小低收入和高收入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水平,使不同收入水平群体的消费需求结构性矛盾得到解决,进而更快地实现消费需求结构升级,增强消费对于经济增长的拉动能力。
五、结论与启示
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视角下,可以分别从供给端和需求端出发,对劳动和资本要素收入分配的增长效应在再生产过程中的传导机制进行阐释。在供给端,分配的增长效应的作用机制包括外延式增长模式下的要素投入数量,以及内含式增长模式下的要素组合效率两个方面。具体而言,在外延式扩大再生产过程中,资本量的积累主要源于剩余价值的积累,而剩余价值在劳动报酬和资本报酬之间是“此消彼长”的分割关系,劳动报酬的提升必然带来资本报酬的下降,进而影响资本量的积累;同时,提高劳动报酬将影响劳动力市场的供求关系,通过收入效应和替代效应的总效应对劳动参与率产生影响。在内含式扩大再生产过程中,通过对劳动力的教育和训练可以提升劳动生产率,即提高劳动力在相同时间内创造价值的能力;同时,这也将刺激企业进行研发以提升生产效率,使资本和劳动力的结合创造更大的生产力,实现在长期有更快的资本积累和经济增长。在需求端,扩大再生产过程中,必须使总供给和总需求保持总量平衡,才能实现稳定、可持续的经济增长,其逻辑前提是扩大再生产过程中社会总产品生产和分配的完全实现;进一步引申至需求结构,分配的增长效应也能解决产品层面的供需失衡问题,通过加快实现消费需求结构升级,使消费对于经济增长的拉动能力得到提升。在当前经济发展阶段,优化收入分配格局、提高劳动者报酬占比将有利于劳动力供给和创新资本投入的提高,有利于实现总量需求平衡和缓解需求的结构性矛盾,进而有利于实现经济的长期可持续增长。
政策建议方面,从供给端出发,一方面,需要加强人力资本培育,通过加大政府教育投资,为劳动者构建良好的人力资本培育环境,加强劳动者的业务技能与创新能力,培育适应我国产业升级发展要求的高水平产业工人。另一方面,需要加快创新资本形成,在国家层面加快创新体系建设,在企业层面加强自主创新能力,加快实现创新技术的转化与应用。从需求端出发,一方面,需要在初次分配中提升劳动者报酬占比,使劳动者所获工资能够随着经济效益的提升而同步地实现增长,实现社会总体消费能力的提升;另一方面,对于低收入人群应提高其收入水平,对于中等收入人群应不断扩大其在经济人口中的占比,对于高收入人群应合理控制收入差距,充分實现再分配政策的价值导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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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7〕马克思.资本论: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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