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黑木耳生产状况评述
2017-08-02贾身茂王瑞霞
贾身茂 王瑞霞
(1. 河南省科学院生物研究所,河南 郑州 450008;2.《食用菌学报》编辑部,上海市农业科学院食用菌研究所,国家食用菌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上海 201106)
民国时期黑木耳生产状况评述
贾身茂1王瑞霞2*
(1. 河南省科学院生物研究所,河南 郑州 450008;2.《食用菌学报》编辑部,上海市农业科学院食用菌研究所,国家食用菌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上海 201106)
民国时期的黑木耳栽培基本上处于孢子随意飘落自由接种的粗放阶段。产品进口数量大于出口数量。在西学东渐的过程中,虽有介绍新法栽培黑木耳的文献,传播了一些近代真菌学知识,但在生产中推广应用不多。对黑木耳的生产状况的调查及科学的栽培方法实验研究很少进行。
民国时期;黑木耳;栽培技术;生产状况;进出口数量
黑木耳是我国古代较早被食用和栽培的食用菌之一,南北各地分布十分广泛。“木耳”一名在北魏贾思勰所撰《齐民要术》(约成书于公元533—544年)一书中已经运用。自古以来,黑木耳作为一般宴席上的常用食材,家喻户晓,也是重要的进出口商品之一。西学东渐,近代科学理论知识传入我国后,在真菌学指导下,银耳、香菇等传统栽培的食用菌进入科学认知与技术改良阶段,笔者试图对这一领域进行梳理,以了解这一时期黑木耳栽培技术进步的轨迹。
1 民国时期有关黑木耳文献概述
1.1 民国时期黑木耳文献
我国历史上传统栽培的五种大型真菌香菇、草菇、银耳、黑木耳和茯苓,在民国时期的期刊图书文献中,以黑木耳的专篇为最少,仅有6篇(节)。按刊出的时间先后顺序排列:一是在综合食用菌期刊文献《食用菌栽培法》[1](1918)中的《第三木耳及银耳栽培法》之木耳段;二是在综合科技图书文献《生利指南》[2](1918)一书“第一编农业”之“第四节谷菜种植法”中“(2)蔬菜栽培法”之“(八)木耳栽培法”一节;三是1923年养材撰写的《齐齐哈尔木耳集散之状况》[3];四是1933年食用菌成分及营养价值研究综合期刊文献《木耳银耳金耳之成分及其营养价值》[4]一文中的黑木耳部分;五是陈讓卿1934年撰写的《发展四川农业论(上篇二)续本卷第二号》[5]中的四川黑木耳输出数量及金额;六是1937年沈亚五撰写的《木耳栽培法》[6]。
1.2 民国时期黑木耳文献内容及分析
三篇(节)黑木耳栽培技术的文献均很少涉及对当时栽培技术调查的内容,而是传播在西方近代大型真菌知识指导下,对黑木耳及其栽培技术的一些新知识、新认识、新技术。《食用菌栽培法》(1918)一文中撰写木耳的仅131个字(不包括标点符号),全文如下:“木耳亦为一种死植物之寄生菌,虽生于诸种之针叶树及阔叶树,然生于松树者,有时不能供于食用,普通所食者,乃生于桑槐楮榆等树。木耳亦如香菇,宜在秋末伐木,俟其干枯后,播种胞子,乃能发生,惟木耳特性,遇雨水即成洋粉状,干燥又成牛角质。故播种乃取降雨期节以前,生长完全者,以水作成细粉,播种于新榾木方能生长。”[1]《生利指南》(1918)一书的“(八)木耳栽培法”也仅145个字。与《食用菌栽培法》中的叙述基本相同。《木耳栽培法》(1937)一文共分七个小标题叙述:(一)绪言,(二)木耳之性状,(三)栽培之材料,(四)播种之方式,(五)段木之处理,(六)管理与发生,(七)日晒与火干。以上三篇(节)传播了当时对黑木耳的新认识和栽培的新方法。如“木耳亦为一种死植物之寄生菌” “播种胞子,乃能发生” “总在秋后伐木,迨其干燥,再播种子”[1],“俟既长成摘下,用水搅成细粉,灌在有窟窿之木上,便能生长”[2],“木耳属于担子菌门,泪状菌类,木耳科” “性喜高温多湿,故于温热地带,随处寄生于树木之上” “落叶树于秋季落叶时,常绿树以春初采伐,采得之段木每段锯成三四尺” “刻纹者,乃在段木之树皮上开刀口,其深度已尽亚皮层,达木质部。刻纹之形状,以螺形为佳” “取发生一年以上者,充作种木,选其腐朽部分之易于挖取者,在研钵中充分研细,乃和入沸后冷却之清水,用桶盛之,次把段木浸于桶中,有浸不透之处,杓取浇上,务使全部湿润为度” “种既播上,乃可在山林之地,……其上覆盖稻草一层,淋水使湿”[6]等。
两篇为调查报道黑木耳产量集散地的文献,一篇《齐齐哈尔木耳集散之状况》报道黑龙江以及齐齐哈尔附近木耳的产量与集散:“木耳主产生于柞树(Quercus),黑省境内之山林地多产之,采集季节分春秋二期(春期四、五月,秋季九月)。山林附近居民概从事培养农林业,家之副业也。每年产额约计三十万斤,可值十八万元。其交易在省城者,以嫩江、讷河、布西、景星诸处产者居多,每年约十万斤,价值可六万元。出售时期较采集期迟一、二月(每年六、七月及十、十一月两期)。农家于入省城购物携城求售,最近市价每十斤约五元五角。木耳于省城集汇后,泰半向哈尔滨及奉天输送,其大部分消费地为天津及南部诸省。税金称山货税,征收买主从价一份,若生产者自行运搬时,则税金向生产者征收之。木而(本文作者按:而为耳之误)恒包装于麻袋中,每袋重约四十五斤,合三袋为一捆,以运出之。”[3]另一篇《发展四川农业论(上二)续本卷第二号》在其“四川物品输出统计表”[5]中报道民国十七年至二十一年(1928—1932)五年内四川黑木耳输出数量与金额,依次分别为5 289担,448 482两;8 488担,808 430两;9 396担,882 862两;8 201担,459 815两;4 117担,223 112两。5年每年平均为7 098担,546 540两。
一篇《木耳银耳金耳之成分及其营养价值》比较分析木耳的营养成分,结果为:“水分18.66%,脂肪1.45%,蛋白6.99%,纤维2.89%,碳水化物64.52%,灰分5.45%,灰分中含有磷酸、硫酸、铁、镁、钙、钾、钠等。发热量306.68 Cal.(每100克)。”[4]其结论为:“(一)木耳银耳金耳之化学成分无大区别。(二)分解后生成之碳水化物同。(三)发热量略同。(四)在水之溶解度金耳大,木耳次之,银耳又次之。(五)银耳之水溶液试出亚硫酸根,似曾以硫磺薰过使之变白。(六)金耳之水溶液试出锰及钾之反应,似曾用过锰酸钾溶液浸过。(七)木耳及金耳之水溶液试出微量之钙及镁之离子,而银耳之水溶液则仅试出钙之离子,此或因产地关系。但用纯盐酸使其加水分解后,则同试出硫酸根,其同属一类胶质无疑。(八)由其化学成分加水分解之产物,发热量,溶解度等,均不能证明银耳及金耳为补品而木耳不是补品。”[4]该文献引入了木耳的学名Aurcularia Auricula-Judae[4]。这是民国时期黑木耳文献中,首次运用生物的双名法。在食用菌综合文献中第一次运用黑木耳的学名是胡昌炽的《中国食用蕈种类与西洋蕈培养法》(1927)[7]一文。
1.3 民国时期黑木耳文献的特点
从以上黑木耳文献可以看出:(1)民国时期黑木耳文献数量少、专篇报告少,栽培的论文只有一篇,并没有专著。而同时期其他食用菌,有香菰(香蕈)书名的专著为六部,有银耳书名的专著为五部,有草菰书名的专著为两部,有茯苓书名的专著为一部。(2)缺乏对当时生产技术状况的调查报告。(3)缺乏对传统栽培技术进行改良的试验研究报告。这说明,黑木耳在民国时期并没有引起业界的重视,生产技术粗放。这可能与其经济效益不如银耳、香菇有关。但是,少量文献也传播了一些用近代大型真菌知识对黑木耳的科学认识,以及用新技术栽培黑木耳的新知识、新技术。
民国时期虽然很少有调查黑木耳栽培技术及产销状况的报道,但裘维蕃、陈梅朋、杨新美、娄隆后等教授于20世纪50年代及以后出版的著作中,对黑木耳的传统栽培都还有比较详细的调查和记述。这些文献多少可以弥补这一缺憾。有关内容逐一介绍如下。
2 民国时期黑木耳的栽培技术与产销状况
2.1 黑木耳栽培技术状况
(1)裘维蕃先生1938年调查的“四川木耳的栽培法”[8]。他在《回忆我研究食用菌的片段》一文中写到:“1937年秋我在南京前金陵大学工作时,接到一个研究食菌栽培的任务。当时国内除少数大都市如上海等地有一些专栽西洋草菇以供西餐馆之用外,其他我国著名的食菌如香菇、银耳及木耳等的栽培,都处于深山老林之中。要了解其实际情况,非亲临其境不可。为此我决心从与南京附近的安徽黄山栽培地区开始,做一些调查。当年中秋节后我携带必要的仪器及工具,只身到屯溪,经歙县,过岩寺,一直到汤口一带访问菇农,考察栽菇场地,所获资料不少。不幸工作尚未完全结束之前,传来南京被日本侵略军沦陷的消息。同时校方发给我最后一通电报,嘱我勿回南京,转道武昌与学校撤退的师生会合,再向四川。于是我一方面保护资料和工具,另方面在兵荒马乱之中,杂在败兵和难民之中,历尽千辛万苦最后到达成都,那时已临岁末,幸而所获得的资料没有损失。到1938年学校借华西大学校舍复课后,我随即带一名本地工作人员,向川北的南江、通江和巴中的大巴山地区出发,在此地区完成了银耳和木耳栽培的调查。”[9]
《中国食菌及其栽培》一书是裘维蕃先生抗日战争时期对食用菌调查和研究的总结。其“木耳”的“三、四川木耳的栽培法”一节中分四个小标题记述了四川的木耳传统栽培技术:“种木的选择——凡是可以用来栽培银耳的树种,都可以用来栽培木耳。此外,如桑科(Moraceae)榆科(Ulmaceae)杨柳科(Salicaceae)等植物的木材,也可以应用。我国古籍上所载的所谓‘桑耳’、‘槐耳’、‘榆耳’和‘杨栌耳’等,也不过根据它们所产出的种木而定。普通在川北一带所采用的种木,大多数是青冈栎(Quercus glauca),这因为青冈栎在川北一带的分布极多,价值最廉,又因为本地人尚不知道利用人工接种法,不敢试用其他不习惯的木材。青冈栎与黑木耳的亲和力相当强大,在栽培上比较容易成功。伐树的时期——伐树的时期虽然不需要像栽培银耳那么严格,但是最好也须在秋季落叶之后或春季萌发之前。川北一带都在春前采伐完竣,因为在这期间,木材中所含的养分最最丰富。种木的准备——普通所选择的种木必须要圆径在三寸左右的,太大的不合用。伐下之后,把枝叶削去,锯成四尺至五尺长的木段,把这些木段排列在山坡向阳的地方,山坡上稍有阔叶林或没有任何树林都无关紧要,可是在木段上必须覆盖一层茅草,以避免过度的蒸发。第一年排下之后,到三四月间雨季一开始就能生产木耳。这时所产木耳的量很小,一般栽耳工人都听任它生长不加采摘,因为这样做就可以得到第二次的丰产,若开头就采,那么第二次出产依然很少,得不偿失。在理论上我们可以推想到第一次产生的木耳能散布出无量数的繁殖孢子,这些繁殖孢子能很迅速的侵入了没有受到木耳滋长的种木上去,使每一木段上到处都有木耳的菌丝在蔓延着。架种木法——第二年是木耳盛产的时期,这时栽耳的工人必须把木段扶起来支在架上。支架的方法是用一根长约六尺至一丈左右的木材横架在两根高约两尺左右的木桩上,再把木段一根一根地斜靠在这根横木上,很像造屋时椽子架在横梁上的样子。这些支架都是面向东南,不过架木段的地点一定要选择阔叶树的树林下,因为架起的种木正当木耳盛产的时期,需要多量的湿气,可是既经架起,就无法覆盖,因此有防止过度蒸发的必要。架起的种木上四面都能生耳,在四月以后,每逢降雨即能继续发生,直到秋末为止。”[8]这段文中还附有插图三幅,一是“四川雁门木耳木段第一年排列在山坡上的情况。注意山坡上并无隐蔽林”、二是“四川雁门木耳木段第二年架起后的情况,已经产过木耳”、三是“四川雁门木耳正在发生的情形”[8]。在该书的“木耳”之“四、木耳的采收及干燥法”中讲:“木耳的采收常在阴雨之后”,“把它们放在日光下晒干,非在万不得已时,如阴雨连绵,无法利用日光的时候,不轻易用炭火来烤焙,这因为木耳的价格低廉,不能同银耳相比。栽木耳工人所得利润不过比出售青冈栎当作燃料的利润稍高些。在山间每百斤青冈木柴大约只须硬币一角,若把这百斤青冈木柴用来栽木耳,大约可以生产新鲜的木耳二十斤左右,晒干后约重一斤左右,当地市价为每斤七角(硬币),要是加上炭火烤焙的人工,那么得到的利润就太小了。”[8]这一段不仅说明了木耳的采收时间与干燥方法,而且也同时说明了木耳价格低,也印证了民国时期学者对木耳栽培技术的不重视,少有问津,因而文献少的原因。
(2)陈梅朋先生调查的“木耳的旧法栽培”。在陈梅朋先生执笔的《食用菌栽培》[10]一书中之“木耳(黑木耳)”章的“木耳栽培法”之“一、木耳的旧法栽培”记述:“旧法栽培木耳也是靠木耳的菌孢子自然落到木材上发芽生长,而不是由人工接种的。由于这一特点,就必须采取一系列的措施来与之相适应,木耳的栽培才能成功。根据四川雁门、湖北房县和保康、广东新会等地的调查,各地旧法栽培木耳的方法都大致相同,其主要措施为:1、选择最适宜产生木耳的树木;2、砍树要在最适宜的时期;3、对伐倒的树木进行削去枝叶,截成一段一段的,并在这些木段上砍许多砍口,然后排列在一起;4、第二年春再将这些木段支在架上:收获完毕之后要将这些木段放倒过冬。兹以湖北房县、南漳两县的栽培经验为例具体说明如下:湖北省的房县、保康、南漳等县都是气候温和、雨量充沛的崇山峻岭,林木繁茂的地区,因此也是黑木耳的著名产区。在这个产区用作黑木耳培养料的树木大都是花栎树,也有采用栗树、椆树、青冈栎树的,而这些树都是属于壳斗科。由此可见,壳斗科的树,特别是其中的花栎树和青杠栎两种,与黑木耳的亲和力是比较强大些,对于依靠木耳菌孢子自然生长发育的旧法栽培上是较为容易成功的,所以就成为当地普遍习惯用作培养木耳的木材,同时这种树在当地分布也较多,因而便于选用。”[10]
作黑木耳培养料的树木选好后,其下分为小标题或段进行了详细说明(本文作者注:以下小标题有些为本文作者所加),摘要如下。“砍树的时间和方法”:据保康高产丰产经验介绍,砍伐树木必须在天气冷时,即交九后进行。砍伐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普茬(遍)砍”,即在同一木耳林中长到7~10年的木耳树,不论大小一律砍光。其砍口要成45~50度角的斜面,耳农称这种砍法叫“鸦鵲口”。另一种是“分茬砍”,将那适宜于栽培木耳的树木逐年挑选一部分较大的先砍,“较大”是指口径8~13厘米,树龄4~5年的,大于这种尺寸也不相宜。“修枝截杆”:将伐倒的树上所带的枝叶削去,使之成为一根无枝叶的光杆子。“去尖”:砍去树的梢尖部分。枝修好后再根据树的大小长短,截成木段。与此同时,还要根据树木材料备好第二年春季塔架用的杈子和梁杆。树枝修削好后放在原地任其受日晒、风吹约15天,谓之“烘杆子”,使木段内的水分稍减少,称作“收浆”,“收浆”到适宜程度后,搬运到养木耳的场里去。“耳场及砍口”:耳场事先选择好和修理好,场地要求湿润、平坦、土质肥沃,周围的杂树砍光,杂草烧掉,石子拾净。耳木运到耳场后,先放平,再在每根耳木朝上的表面每隔15厘米左右砍一个口子。全部砍好后,把耳木一根一根地排铺在地面。排时注意:不可倒一根顺一根,横一根竖一根,如在地势倾斜的坡上,要将树的梢端向上,要将树干的一面完全贴放在地面上。“火烧消毒”:排好后用干枯了的草铺在树杆上点火烧之,进行1次干热消毒。在树干上砍许多口子的办法,只有保康县才做。砍口有较多接纳木耳孢子的机会,无怪保康的木耳的产量要比其邻近地区高出两倍多。“上架”:耳树杆子排铺好后在当年虽然也能产生木耳,但产量很少,一般都不采收,任它生长,耳木也不加以处理。第二年才是木耳盛产的时期,在第二年的谷雨至立夏之间(4月下旬到5月上旬)见有少数耳芽(幼小的木耳子实体)发生时,就应将早已准备好了的那些架梁架在杈杆上,搭成一排一排的架子,然后再把耳木立起,斜搭在架子的两面成人字形(图略),每个架子一般是放32~36根耳木。“管理”:经常管理,主要有下列几点:1)架下的杂草和周围的杂木要随时割除干净;2)如遇连天阴雨,就要将耳木竖立起一些,如遇干旱,就要将耳木放平些;3)冬季要将耳木卧倒过冬,办法是先将一根树木平放在地上作为枕头,然后将耳木横放在上面,一头翘起,一头搭在地上,如此可以使耳木既能保持水分,又能防止霉烂以及白蚁的蛀蚀,到来年春季清明(4月上旬)前,再搭起来;4)平时要严防牲畜进入耳场。“采收和加工”:采收的鲜耳应随时摊开晾干。每一架耳木一般可产耳三年,在三年内每年可产干耳0.5~1千克。而保康县则每架可生产1.4~2.1千克。该县农民生产木耳的收入约占总收入的40%以上。[10]
(3)杨新美先生记述的“黑木耳的传统栽培经验”。杨新美先生在其所撰写的《中国菌物学传承与开拓》一书 “第九章食用菌栽培的传统经验和现代产业化”的“第五节胶质菌类”之“二、黑木耳”的“(一)、黑木耳的传统栽培经验”所作的总结是:“黑木耳人工栽培大约始于17世纪,大巴山东段成为木耳的重要产区。道光同治年间,湖北保康和房县的木耳栽培已具相当规模,排架在山坡上的耳木‘枝丫纵横,结如栅栏’。但是,栽培技术落后,靠自然接种生产,收成无保证。”[11]
(4)娄隆后先生记述的“中国黑木耳的老式栽培法”。娄隆后先生在《中国黑木耳的老式栽培法》[12]一文中记述:“由于老法栽培是多年历史的传统,并且是长期保证中国木耳大量供应的主要栽培方法,它的栽培经验是有不少值得注意的。这里我们根据近十几年来在各产区了解的生产实践做一概括介绍。”“在我国能采集到野生木耳的朽木大约可属于一百多种阔叶树种,但实际上在木耳栽培中适用而又高产的树不过是壳斗科(Fagaceae)的少数种。一般以麻栎(Quercus acutissima Carr.)和花栎(栓皮栎Quercus variabilis BI.)种木耳最适合。目前在不同地理或生态条件下,各地栽培方法互不相同,我们可以粗略的把他们分成三种不同类型。”“老法栽培大致可以分成三种类型:一、棚架式;二、片伐栽培法;三、堆积法。其中较符合科学规律的是棚架式。”[12]下面简要介绍娄隆后先生记述“老式栽培法”的三种类型。
娄隆后先生调查总结的中国黑木耳的三种老式栽培法之“棚架式”的特点是:“在产耳期将出耳木段架放在支架好的,或高或低的横木上产耳。这是湖北、河南省以及四川、陕西的部分地区常采用的。并且也可能是所有老法中经验较丰富,较符合科学规律并能提高产量的方法。”其主要技术要点可归纳为4点:①准备耳木:在冬季砍下直径5~8厘米,大约10年生的树,倒放在山坡上,几天或一两个月后,将树枝削去,同时将树干截成1~1.2米长,或2.5米长的木段。然后将这些耳木段,一根根平行排列放在山坡上,长期排放,听任自然的让木耳孢子飘落传播。②堆放场地:堆放耳木的场地是较少见阳光的荫坡或树荫下。有些地区常把耳木段的一端用石头或其它木段垫起,使耳木和地面保持一定距离;但有些地方则是使耳木紧贴地面,并且用草和灌木将其覆盖。也有些栽培者在耳木上覆盖几个月的树枝树叶来保湿。③架立耳木:耳木在地面上堆放的时间大多要在十个月以上,到第二年春天,也有经过夏天的,当耳木的木质部腐朽到一定程度,耳木上出现少量木耳时,将这些耳木移放在横木架上,对面交错斜立成人字形,有地方架放得很低。这些耳木架一般都设在见阳光较少的山坡上。有的地方截的耳木段长短不一,则按长短顺序架放,将短耳木放到靠近山坡的架的里侧,长耳木架到较远处,以利管理;也有依山势架放的。不同地方每个架上的耳木数多少不一,湖北一带是按每棚架50根计算,陕南则为每架30~40根的。④出木耳期及采收:当外界条件适合时,木耳自然生长大后,就开始采摘,然后晒干。这些生长木耳的耳木,长期架立着,直到出耳结束。一般第二、三年开始长出大量木耳,高产期大约是一或二年。
娄隆后先生调查总结的中国黑木耳的三种老式栽培法之“片伐栽培法”,为我国西南和东北地区使用,其成片砍伐山林。广西百色地区的操作技术可归纳为①场地:种木耳的场地大多选在阔叶树山地的南坡或东南坡,树种大部分是壳斗科。场地的位置大都在半山坡以上,个别场地甚至接近山顶。②砍伐时间及片伐:在入冬后,12月到2月之间上山砍树,进行片伐,有些粗树的直径达60~70厘米。虽是片伐,但也常留下些较细的树,这些残留的树加上山坡上的野草和灌木,入夏以后就成为这些砍倒的树干的自然稀疏的荫蔽。每次片伐的面积可达几十亩,树干倒下的位置没有固定的方向,有些地方习惯于使树冠略低于树墩,树冠向山下,倒下的树木不再截成短段木,大部分也不削去枝梢,整棵树杆只有很少的部分直接贴地面。这些树砍完后,就听任它自然枯死。③自然产耳:砍树后的第二年二月到十月,当木耳长大成熟时及时采摘,产耳期大约有两、三年左右。黑龙江的老法栽培与广西百色地区方法不同,是让树干贴近地面。
娄隆后先生调查总结的中国黑木耳的三种老式栽培法之“堆积法”,为陕西和河北的北部和北京市北郊少数地区所使用。其利用砍伐山林后遗留在山上的树枝或树干出耳。技术要点可归纳为,①截断堆堆:冬季砍伐山林后,遗留下不少的细枝或树杆,个别的直径能达10厘米以上。栽培的人在树林间隙地上,将这些细枝或树干截成1米左右,集中堆长成1~2米,宽0.5米左右的堆。②自然接种:这些堆里的段木,在自然条件下就会受到黑木耳孢子或菌丝的侵入,木质部逐渐腐朽,木耳菌丝占优势的朽木就具备了产耳的条件。③堆积场地:堆积的地方,一般是在有适当遮荫、潮湿、通风而又略见阳光的地方。④出耳及采收:种木耳的农民在第二、三年的夏初,到山里搭上小屋或挖土窑洞住两三个夏天,采集木耳并晒干。晒干的方法一般都是在阳光好的时候,在屋或窑洞前的地面或席上将鲜木耳铺成一薄层,让太阳晒干。
2.2 黑木耳产量产地分布与销售情况
(1)四川木耳的产销。据裘维蕃先生在《中国食菌及其栽培》之“木耳”的“五、四川木耳的产销”一节中记述:“四川木耳分布的区域很广,川北多山地带到处都可以栽耳,西面从平武起经过江油、剑阁、昭华、苍溪、阆中、仪陇、巴中、南江、通江,一直到东面的宣汉、万源、城口等地都是很有名的木耳产地,下面是通江、南江和江油三地关于木耳产地分布情形的一些介绍:通江——草池坝,魏家河,新场坝,板桥口,平溪坝,楼子庙,潮水坝,朱家坝,上陈家坝,坝溪,碑坝,西河口,烟溪场,玉溪场,苦草坝,沙溪嘴,洪口,九子坡,泥溪场,长坪,两河口,罗家河坝,剛溪河,石子坝,朱垭庙,瓦口场。南江——第一区全部,第二区上部。江油——雁门场,会龙山,金山场,斑竹园,枫顺场,六合场。通江的木耳产量虽多,还没有精确的统计,根据1937年通江县曾经征收的木耳稅一千余元硬币,普通每包干木耳(百斤)取税两元,那么一千元的税就有五百包干木耳,至少有五万斤的产量。南江全区的产量有四万余斤,江油共产二千多斤,这些数字多是根据各该地区所收木耳稅的多少推算出来,实际上还不止此数。木耳晒干后都装打成包,每包一百斤,当地的市价(1937年)约在七十至一百元(硬币)之间,须视品质而定。运销的途径与银耳相同,川北的木耳一路经万县出川,一路从嘉龙江到重庆,川西的木耳都集中在中坝镇,再循公路到成都以便集散。”[8]
(2)曹斌报告的民国时期黑木耳进出口统计。曹斌在《食用菌商品学》一书之“第十一章中国食用菌对外贸易”中,查阅整理了民国时期黑木耳进出口数量金额,其情况见表1[13]。
表1 民国时期黑木耳进出口统计(1924—1946年)
黑木耳的进出口记录始见于1926年出版的《民国十三年贸易总册・出口货物类篇》。如表1“民国时期黑木耳进出口统计(1924—1946年)”中所示。出口国家和地区按照出口数量由大到小排列:依次是香港(538吨)、日本・台湾(53吨)、朝鲜(8吨)、新加坡等处(2.5吨)、印度(0.5吨)8个国家和地区。主要出口通关口岸有汉口、重庆、爱珲等27处。20世纪20年代后期,中国的黑木耳出口数量在500~600吨左右波动,1934年突然跃升到1 176吨,创出口历史最高纪录。“七·七事变”以后东北区黑木耳供货减少,出口急速减少,1941年出口数量降至95吨。
中国进口黑木耳数量要远远大于出口,从表1来看,1925年进口量为1 572吨,是出口量的3.6倍。1934年黑木耳进、出口数量差额缩小,1935年之后又有所扩大。进口黑木耳主要在南方消费,1936年,21处进口通关中,居前五位的是上海(901吨)、汕头(125吨)、广州(84吨)、福州(48吨)、厦门(44吨),主要集中在江浙闽广一带。另外,长江沿岸的南京(25吨)、九江(16吨)以及西南地区的琼州(8.2吨)、北海(0.3吨)也有数量较少的通关纪录。抗战全面爆发之后,国民党迁都重庆,进口黑木耳交易中心逐渐转移至广西,1943年广西梧州进口黑木耳58吨,其次是重庆(44吨)、上海(36吨)。
2.3 小 结
上述“木耳的旧法栽培”和“中国黑木耳的老式栽培法”,为不接种的“半人工、半天然”栽培方法,需选择适合的地方作耳场,准备砍倒的适生树木,对树木或木段进行覆盖,在一定时期把耳木架起来出耳。其为以后的段木人工栽培黑木耳奠定了技术基础。
黑木耳在民国时期虽已是进出口产品,也是国内较常见的商品,但其栽培技术并未引起重视,少有人对其产业现状、栽培技术进行调查,更无技术改良方面的实验研究。全国的产量也无详细官方记载,仅有黑龙江、四川以及裘维蕃先生的一些调查资料。
从曹斌的考证可以看出,黑木耳进出口的记录比较完善,但其进口量一直大于出口量。这对于一个资源丰富、有几千年传统栽培黑木耳的国家来说,确是令人惋惜。正如史公山在《食用菌栽培法》(1935)“第一章绪说”之“第一节菌之世界市场现状”中所说:“人类之对菌之嗜欲,日见增高,因此菌之市场日见兴盛,欧美各国之种植家,见菌业有远大之发展,故群相种植,群谋改进,其竞争之烈,可以想见。而回顾我国,既未见有专门研究之学者,亦未见有热心提倡的人,仅见一二商贾,为欲推销其国外输入之菌种,登报作营业之宣传而已。野生菌之出产,不足供当地之需求;人工栽培者,又都死守成法,不知改进,品质既劣,产量又少。若不急谋改进,则十年之内,在本国之市场上,将为质良价廉的洋菌之输入,而失去之固有之地位,这是可以预言的”[14]。由于粗放栽培,产量低,供不应求,进口大于出口是必然的了。
3 结 语
民国时期是近代科学在我国传播的重要时期,此时期黑木耳文献相比其他传统栽培的食用菌,特点为:(1)查阅到的文献数量少、专篇报告少;(2)缺乏运用近代真菌理论知识为指导对当时生产技术状况的调查报告;(3)缺乏运用近代真菌理论知识为指导对传统栽培技术进行改良的试验研究报告。
以上情况说明,黑木耳在民国时期并没有引起业界的应有重视,生产技术基本上仍处于粗放的传统栽培阶段。这可能是由于黑木耳经济利益不如银耳、香菇,更易获得。但是,这些文献体现了近代大型真菌知识对黑木耳的科学认识,以及用新方法栽培黑木耳的新知识、新技术。民国时期虽然少有对当时黑木耳栽培技术以及产销状况的调查,但在20世纪50年代及以后出版的著作中,都有比较详细的记述,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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