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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丽君:教育有大美

2017-07-31刘茜李统兴余柯

湖南教育 2017年25期
关键词:美的学校老师

本刊记者︳刘茜李统兴余柯

黄丽君:教育有大美

本刊记者︳刘茜李统兴余柯

黄丽君

黄丽君,正高级教师,中共党员,现任益阳市桃江县桃花江小学校长。2007年至今连续三届被评为益阳市名校长,益阳市十大杰出青年,益阳市首届优秀人才;2008年被评为湖南省特级教师;2009年被评为全国模范教师,全国巾帼建功标兵,全国优秀校长;2011年被评为湖南省优秀共产党员;2016年获得中国好校长提名奖。教育部国培专家、湖南省未来教育家培养对象、湖南省远程教育数学学科专家。

2009年,她参加全国模范教师颁奖典礼,受到了当时胡锦涛总书记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并且代表全国中小学教师在大会上发言。

这是一个忙碌的午后。刚刚结束一场教研讨论会的黄丽君,坐在临窗的办公桌前,热烈的阳光打在身上,逆光中,她像一幅剪影,愉悦而又深沉。

“家长把孩子送到学校来,实际上对学校是有期望的,望子成龙、盼女成凤,很多家长都会问,学校会怎样教育我的孩子?”这样的命题,让她时常陷入沉思。

多年前,在师范院校的耳濡目染让少年时的黄丽君深刻体会到教育人的使命感;多年后,已为校长的黄丽君更是在真实的教育世界里进行着理论的探索。

“学校教育该如何履行自己的职责?”

“我们该培养什么样的人?”

“什么是好的教育过程?”

……

种种问题萦绕在黄丽君脑海,从隐隐约约到逐渐明晰。“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内心宁静的问题,面对真实的教育世界,让心灵得到安顿。”这个从小镇开始人生探求的“桃江美人”,对于没有尽头的教育追问,给出了一个轮回般复杂至简的答案。

它所通往的,是至美的教育生活。而这,已成为黄丽君连同她那由60个班级、3000多名师生组成的桃花江小学的不辍志业。

“教育的过程,就是一个与美相遇的过程”

转眼之间,黄丽君在桃花江小学的校长岗位上已有11年。

从新上任的激情校长到总有困惑的反思型校长,从忙碌的行政型校长逐渐走向理性的思考型校长,这大约能概括她的成长过程。

黄丽君说:“我喜欢做校长。”只有在这个位置上,才最能丰富自己的教育理解,靠近自己的教育理想。

第一次坐在桃花江小学的校长室,黄丽君的内心充满着岁月的感恩,更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我在哪里?我们要去哪里?我们怎么去?这些问题,不再是哲学,而是真实的教育生活。

彼时,桃花江小学的校园并不大,地处的桃江县又因“美人窝”而声名远扬。然而,如果这里没有文化、没有灵魂,那么,学校就真的是“小”,就真的会没有生命的气息。

如何破局?

有一次,在北京师范大学参加“未来教育家”培训期间,她偶遇檀传宝教授,黄丽君抓住机会,向对方讨教。对方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黄校长,作为一名有着丰富教学经验与管理经验的校长,你对学校的期待不能仅仅停留在‘拥有鲜明的教学特色’上。未来几年,你应该着手确立属于学校的办学主张。唯有如此,你才可能真正实现由经验向理性的迈进。进而,在学校发展的道路上跨出最关键的一步……”

无疑,这也是一位教育家型引领者的成长之路。只是这“成长之路”,一定是在自身丰厚的教育实践基础上自然而然地生长出来的。

于是乎,她将目光重新投向自身的学校。学校之前积累下的比较成熟的、烙下鲜明印记的“幸福教育”,不正是寻找、发现、建构教育理念最好的“土壤”吗?

学校多年来面临的问题重新进入黄丽君的视野,重读、探寻、提炼。

桃花江小学地处城郊结合部,外来务工人员子弟特别多,眼界没有从小在城市中长大的孩子宽阔,他们在言谈举止间大多缺乏自信,而内心又十分敏感,不敢信人,容易陷入恶性循环。

黄丽君一度在这个问题中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想起了她曾经碰到的一个女孩梅。有次家访,黄丽君来到她家,迎接黄丽君的,除了一串飞奔过来的脚步声,还有一张笑容灿烂的脸。不过最抢镜的是女孩那夸张的发型,一头蓬松的自来卷头发全扎在右侧,炸开在耳边。

她若无其事地与女孩聊天,而后不经意地为她扎了一个可爱的麻花辫。女孩握着黄丽君的手,开心地说:“老师,谢谢您让我变美。”

正是这不经意的一瞬,触动了黄丽君的敏感神经。“孩子见识过美,经历过美,便不容易被次美的、不美的东西所蒙蔽,就会拥有一种力量,本能地去对抗世俗的粗糙。”

随着思考的不断深入,一个关键词渐渐浮出水面——至美。

在黄丽君看来,“‘至’有‘极’‘最’之意,而‘至美’不是一个简单的艺术表达,它是一种文化。”

无疑,在“至美”面前,语言是苍白的。

《论语》里有:“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

所有的美只能让人赞叹,很难清晰地表述。黄丽君赋予了“至美”全新的意义:“至美”,当是个人品位和幸福的表达方式。她认为,美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教育——

“教育的过程就是一个与美相遇的过程。”

在她的认知里,用美来定位教育的目标是比较恰当的,因为美是务虚的,而中国人太务实了。教育不应该是功利的,一个人将来是否成为总统或富豪,不是在受教育阶段要思考的问题。

显而易见,黄丽君之前那些零散的、浅层的、模糊的思考正转化为系统的、深刻的、清晰的教育主张——

教育的最终目的是要“成人之美”。科学是追求并利用“真”,哲学是探究并深入“善”,文学艺术是记录并展开“美”,而真、善、美又是相通的,它们共同构成了人类教育要指向的目标。

这就是黄丽君悟教的境界和思考的站位。

如同一场修行,追求至美的教育生活是一种朝向、一个过程,即便心念已定,仍需要时间,也需要方法。

因为,在每一种有价值的追求中,问题通常会如影随形。

“每个儿童都有一种审美的潜能,只是取决于是否能够被幸福地唤醒”

每天晨光微熙时,黄丽君都会站在校门口迎接师生。

一次,一个一年级新生走到黄丽君面前,用稚嫩的声音问道:“校长老师,我上学前就学会了100以内的加减乘除,妈妈让我背过《三字经》,我还会写很多字,我现在能读我喜欢的书,老师现在教的我都会,您能不能跟老师说说,让老师教我们点儿有趣的东西呀?”

“每天都会碰到很多孩子成长中的问题……”回到访谈中的黄丽君,用手摸了摸额头。

这让她想起了一次家长会的情景。当黄丽君在台上谈论“要让孩子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时,台下的家长们却不屑一顾:“我的孩子今年报了5个培训班,有奥数、英语、作文等”“我的有7个呢,舞蹈、钢琴什么都没落下”……

“孩子喜欢这样的安排吗?其实,我们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让孩子们在童年时感受到幸福。”黄丽君颇有耐心地和家长交流。

多年的实践,让黄丽君善于以儿童的视角来看待教育。“让教育回归到构建幸福生活的本义上来。”

黄丽君所谓的“回归”,亦是她心目中的“育人”方向。

而这里的“方向”,则是她总挂在嘴上的那句:“从某种意义上说,教育就是要让人成为一个美人。”

说到“美人”,黄丽君语气突然加重了。

“美人”是什么?不是指长得漂亮,而是指成为知识、心灵和行为上的美人。换而言之,就是做一个美言、美心、美行的人。不难看出,这正与“幸福童年、至美人生”的办学理念一脉相承。

今天的教育,离开了“美”这个根本,也就谈不上什么“立人”。

或许是出于对成绩的过度关注,一个孩子在平日的表现到底如何?我们的规范体系、评价体系中并未给予足够的重视。

比如学生为人处世的准则是什么?怎样赢得别人的尊重?人与人之间理性对话的规则是什么?

“我们对于‘美’人之‘美’,其实还存在很大的空白。”黄丽君的目光由此而深邃。

基于此,学校对孩子们有一个六年的期待:一是懂得责任与担当;二是要懂得去感受生活的美;三是有质疑和创造力。

于是,在桃花江小学,学生维权的身影随处可见。有不满老师拖堂的,有要求“我的作业我做主,我的班规我做主”的。学校还编写了孩子们朗朗上口的《课间操三字经》《课间操千字文》,还印有《学生成长记录卡》,用一系列奖章跟踪记录学生的日常生活。

在追寻美好的成长路上,黄丽君更看重的是孩子的成长可能,是他们在课程上的选择权力。

校长助理贺晓捷拿出一份课程表,给我们介绍起来:“根据至美特色文化,我们构建了六类课程,包括美言课程、美心课程、美行课程、美智课程、美体课程、美劳课程。与此同时,学校进行顶层设计,在学校开设‘选修课’。现在,30余门选修课,可供3000余名学生自主选择:合唱团、一起去旅游、小故事大道理、自信男孩、巧手女孩等,每一门选修课都让孩子们萌生出强大的‘美的力量’。”

在课程表上,有一门课尤为显眼——每周一节的幸福课。“世上哪来孤立的学生成长?”语文教研组组长丁海英看到了学生成长中存在的问题,“幸福课上,用积极心理学介入学生的生命发展过程,唯有如此,才能成就教师与学生之间的纽带。”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交流的效果会怎样,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充分相信孩子。”在听完一堂“幸福课”后,黄丽君更加坚定了此种想法。

课堂上,孩子们设计了一棵只有枝干的树,表示这是班集体,只有其上的每一个人都开出自己的花来,这棵树才能生意盎然。为此,他们一一在树上慎重地按下自己的指印。指印,代表着承诺,意味着,既是与他人,更是与美好的自己的契约。

老子曰:“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孩子们的改变,黄丽君看在了眼里。看着窗外的孩子们穿着美丽的、有仪式感的校服,玩耍嬉戏,神采飞扬,她满脸幸福:“只要是对孩子们好的,我们就会去做。”

“以前,我还是有点功利的,做什么都要拿个名次。而现在,我觉得坚守教育的本真,才是一位教育者的价值所在。”黄丽君不自觉地用手敲了敲桌子。

这本真,足以打动人。

“与孩子一起做一个立体的、丰富的、完整的人,成为最好版本的自己”

八年前,因要去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全国模范教师表彰大会并代表全国中小学教师发言,为有一个美好的形象,黄丽君精心挑选了适合自己的衣服,并选择了桃江县一家高档摄影馆,拍了一套个人写真。

拿到照片,看着那个美好的人物形象,黄丽君很难相信那个人就是自己。自此,她开始关注生活过程中的修饰和审美,努力以知性、优雅、灵气的教师形象展现在孩子们面前。

从生活过程到教育生活,黄丽君亦从不掩饰一个教师对美的理解和追求——

《圣经》上说:“一个人,就是他心里所想的样子。”这个世界一切的表相都不是独立自存的,一定有它深刻的内在意义,人的外相便是她内心的透射,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因此,人的长相是可以改变的,提升长相之美的最好办法,不是停留在皮相上下功夫,而是从内里进行改造。

“内在品相?如何改造?”在不断摸索的过程中,黄丽君的视野由此而开阔。

“教育,从来都不只是知识和技能的训练,而是关乎精神和心灵的格局。所以,提升自己的精神颜值,才是根上着力。”黄丽君所领悟到的,是老师的“精神长相”。

对于浮躁而功利的教育来说,阅读,是黄丽君认为提高“精神长相”的最好的救赎。

在桃花江小学,从来就没有枯燥的说教。黄丽君说:“以往的教育,习惯了在肯定和正确中寻找安全感,其实,教育理应允许有意想不到,理应允许有不确定出现。”

如果不断探索和发现,人人都能成为引领者。于是,阅读成了这个团队共同的精神密码。

学校从本体性知识、专业知识、人类基本知识等三类知识结构出发,为老师们推荐书目。《梅琳对话》《蒋勋说唐诗》《我爱吟诵》《忆往述怀》《语文课程与教学理论新探》《论语别裁》……

每一本书都蕴含着美丽丰盈的精神世界。沙龙研讨、读书报告会、网络交流等成为老师们的精神大餐。这种圈子与交流,渐渐让老师们将读书当成了一种习惯。

但,探索并未就此止步。

作为教育部“国培计划”专家,黄丽君经常会在全国各地讲学。一经对比,她意识到当下的教育中缺了“人”。而“身为教师,当本着人的天性,唤起学生对人性中美的质素的渴慕和期待”,这是教育的任务,亦是老师提升“精神长相”重要的一环。

为了找到更多围绕“人”的研究启发,她走进老师,走进课堂。她最喜欢坐在门口第一排,与黑板和学生呈45度角,师生交互的全景悉收眼底。她说,这能让她有根据地做出判断,给出切中肯綮的建议。课后必研讨;若时间允许,研讨后还和教师开座谈会。

研讨的内容多针对现实问题,大量时间是在诊断哪里有问题,怎样可以更好,如何“二度”反思——重建。“发现问题就是发现发展空间”,而这,是桃花江小学的教研文化。

这种文化的形成非朝夕之事,它是在黄丽君的表率、引领下,以集体教研为主的日常研究性变革实践中,逐渐养成的新行为习惯。

有一次在学校研讨,黄丽君听到一节六年级语文课,其中一个环节是通过诵读、表演等体会人物性格。现场,学生出现了各种读法和表演风格。评课时,大家围绕如何借助文本提升学生的语文素养研讨。

黄丽君评课时首先肯定了这样的研讨很好,关注到用语文的因素提升对人物内在精神的理解。接着,她话头一转:

“这让我想到,教师要善于在课堂教学过程中研究学生。研究学生不是说要通过问卷、座谈,学生其实在课堂上不断向教师呈现自我。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容易叛逆,是个让教育头痛的难题,但孩子对文中人物的理解、揣摩,说明孩子能够且善于体会他人,这对教育研究、实践和青少年成长来说很有价值。”

确实如此,一如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名誉所长叶澜所说:“现在,大多数老师研究学科内容的意识远远强于学生的意识,但是恰恰只有研究透学生,把握住学生的成长状态,才能做‘人师’,才能真正对儿童的发展产生积极的推动作用。”

事实上,学校语文教研组组长丁海英也谈到:之所以能在合作共生中通往“至美”的境界,是基于日常持续的“深度”介入,基于日常积淀的相互“读懂”。

凡此种种,让老师们明白了一个朴素的道理——

教育,就是与美相遇,与孩子一起做一个立体的、丰富的、完整的人,成为最好版本的自己。

“你看,”黄丽君指着一个孩子的作文说,“看看这些句子,就是我们的存在价值。”

孩子作文是这样写的:“现在,我们的校园真美!跨入校园之前,我们朝思暮想;置身于校园之中,我们沉醉其中;离开校园之时,我们徘徊依恋。学校用她的美,熏陶着我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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