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动物园》中的女性角色溯源

摘要：《玻璃动物园》是美国戏剧天才田纳西·威廉姆斯的成名之作，该剧的最大魅力是对阿曼达和劳拉两位南方女性的成功刻画，通过将该剧中两位女性人物与威廉姆斯的母亲艾德温娜和姐姐罗斯的性格特点相对比，进而追溯出该剧女性角色的创作原型。

关键词：《玻璃动物园》；阿曼达；劳拉；艾德温娜；罗斯

《玻璃动物园》是美国戏剧天才田纳西·威廉姆斯的成名之作，1945年3月31日，此剧在纽约剧院上演，取得空前的成功，演员谢幕达25次，获得了当年的纽约剧评奖，并被题名为最佳剧作，威廉姆斯因此剧获得了西德尼·霍华德纪念奖。《玻璃动物园》的成功，标志着威廉姆斯所创作的表现主义的舞台语言的戏剧风格的成功，该剧在纽约创下了演出561场的记录，改变了严肃剧无人问津的状态，威廉姆斯因为此剧成为了百老汇身价最高的剧作家之一。芝加哥最著名的戏剧音乐评论家克劳迪·卡西迪在《芝加哥论坛》上发表文章对该剧大加赞赏，评价该剧“黄昏时的一场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慢慢地吸引你，最后把你的心完全抓住。” [1]该剧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威廉姆斯对剧中两位女主角形象的塑造以及对女性心态的细致刻画。戏剧的创作来源于生活，威廉姆斯曾经坦言《玻璃动物园》一剧是自己的家庭生活的写实，剧中的汤姆其实就是现实生活中的自己，由此推断该剧中两位主要女性角色--阿曼达和劳拉应该是他的母亲和姐姐的缩影。

一、阿曼达与艾德温娜

威廉姆斯的母亲名叫艾德温娜·戴金·威廉斯，是一位典型的南方淑女，拥有美丽的容颜，受过良好的教育。高中毕业后，埃德温娜随父亲来到密西西比州纳奇兹附近的彻奇希尔，在这里过着南方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并度过了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安逸而又悠闲。优雅的谈吐，娇好的容貌，艾德温娜是小伙子们竞相追逐的对象，以至于如果哪位小伙子要登门拜访还要写信预约。这与《玻璃动物园》中阿曼达夸耀自己年轻时受人追捧时如出一辙，“在蓝山的一个星期日下午——你妈妈一下子接待了——十七个——男客人！真的，招待他们全坐下来时连椅子都不够，我们只好叫黑仆到教堂去借些折叠椅来。” [2]虽然埃德温娜长得美丽动人，而且善于交际，可是当她的同学和朋友都早已结婚生子，而年过二十的她却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这一切都源于她近乎病态的健谈，她喋喋不休的话语总把一些求婚者吓跑。这又和阿曼达有着相同之处，在剧中，阿曼达一出场就唠唠叨叨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着孩子的面吹嘘自己当年是多么的吸引人，以至于她一张口，她的儿子汤姆就知道她要讲些什么。命运并没有让埃德温娜孤独一生，最后她嫁给了一位与其地位和性格极其不相匹配的坎伯兰电话公司的律师助理克尼利厄斯·科芬，也就是威廉姆斯的父亲。南方美好的生活并没有伴随埃德温娜一生，在威廉姆斯7岁那年，由于丈夫工作的升迁，她不得不把家搬到了陌生的北方城市圣路易斯。新的生活环境让艾德温娜完全不能适应，她无法融入这个她认为即粗俗又野蛮的社会，为了缓解自己精神上的痛苦，她开始对往昔美好生活的回忆来慰藉自己痛苦的心灵，她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向她唯一相依为命的儿子威廉姆斯来讲诉她年轻时的辉煌和那些快乐时光，甚至在为女儿张罗相亲时，别人的脑海里留下的都是她嘴里不停的回忆，而对她的女儿罗斯却没有一点印象。克拉克·米尔斯曾经这样评论威廉姆斯的母亲：“威廉斯太太作为一个社会个体，是有精神病因素的，她是一个与现实脱节的人，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总是在谈论她辉煌的过去和他们南方的典雅。我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可取之处。在我看来‘噩梦这个词是再贴切不过的了，因为她就是一个噩梦。” [3]这再一次和阿曼达出现了重叠，在剧中，阿曼达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回忆年轻时在蓝山家乡度过的美好时光，她不止一次地在孩子的面前回忆自己当年是多么的快乐，这时她总会“抬起眼睛，脸上容光焕发，声音圆润而哀怨” [4]。在《玻璃动物园》剧本中威廉姆斯是这样介绍阿曼达的：“她并不疯狂，但她的生活是疯狂的。在许多方面，值得称赞令人爱慕和怜悯，但也有不少地方使人发笑。毫无疑问，他具有忍耐性和英雄气概。虽然她的愚蠢行为使她在无意中未免有些残酷，但这位弱小的妇女心地是善良的。” [5]这其实也是威廉姆斯对自己母亲的评价，在他的眼里母亲艾德温娜就是一个可爱，可怜，又有一点可笑的旧南方淑女。

二、劳拉与罗斯

威廉姆斯的姐姐名叫罗斯·伊莎贝尔·威廉姆斯，她继承了母亲出色的外貌，16岁那年就已经出落成一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女，但是她的人生却没有她的容颜那般让人羡慕。威廉姆斯的父亲是一位鞋业销售人员，在当时的美国，推销员的工作意味着不停地出差，不停地在各个城市中穿梭，因此在威廉姆斯和姐姐很小就随母亲生活在外祖父家，偶尔在周末才能够见到前来探望他们的父亲。《玻璃动物园》中的劳拉也是这样，她的父亲在她和弟弟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并且一去杳无音讯，连她的母亲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底在哪里，是死还是活。罗斯虽然容貌出色，可是性格越来越像她的母亲埃德温娜，但是却没有母亲年轻时那么活泼和自信，这源于她生长过程中父爱的缺失。虽然威廉姆斯的父亲凭着自己优秀的销售业绩成功地从泰特与柯温公司跳槽到了国际鞋业公司，并且一路顺风顺水被公司派到圣路易斯的分公司当总经理，同时把妻子与孩子接来同住，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与妻子和子女相处，因此罗斯没有得到一个幸福家庭应有的快乐，整日里听到的都是母亲的抱怨和父母间无穷无尽的争吵，这一切导致了罗斯不健康的心理狀态，一方面，她变得越来越逆反，另一方面，她的内心深处却产生了强烈的自卑感。劳拉也是这样的性格，每当阿曼达赞美她的美貌，梦想着有无数的倾慕者会来到家中拜访时，劳拉总是自卑地回答：“我才不相信我们会有客人来，”“我不像你在蓝山时那样有名气”，“妈妈担心我会成为老姑娘”。[6]自卑的同时，劳拉却是十分的逆反。阿曼达害怕劳拉嫁不出去，日后会没有生活来源，希望她能够学会一项技能以后可以用来养家糊口，于是让她在鲁比克姆商业学校学习打字。可是劳拉只上了几天的课就逃学不去了，因为她老按不准键盘，并且在测验时紧张的呕吐。可她并没有把这一切告诉自己的母亲，而是每天早上按时出门假装去上学，然后在公园里，艺术博物馆里和动物园的鸟房里打发时间，在下午五点再回家。她一直这样欺骗着阿曼达，甚至当阿曼达得知事情后，她仍然坚持着不要重新回到学校学习。

19岁那年，罗斯回到家中后情绪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沮丧，孤僻，不愿意与任何人交谈，同时与父亲的冲突也越来越激烈，常常把自己所在房间里歇斯底里地痛哭。转眼间到了该出嫁的年龄，眼睁睁看着别的同伴都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美丽的罗斯却孤零零地待字闺中。虽然母亲四处为她张罗婚事，可是在接触过她的男青年眼里，她一个是性格怪异的姑娘，罗斯身上这种“间歇性的精神和神经崩溃”症在她27岁时才被确诊，这种病症在她的家族里是有遗传的，她母亲的喋喋不休就是这一病症的一种表现，这种病也曾经出现在威廉姆斯身上，他曾产生过“恶魔”的幻觉，并且常因此而感到恐惧，幸好他沉溺于读书和文学创作，转移了大部分的注意力。而罗斯却不同，她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没有工作，虽然母亲试图让她通过打字或繁忙的家务来充斥内心的空虚，打发对她来说难以消磨的时间，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对她产生作用。威廉姆斯的朋友克拉克·米尔斯曾经回忆道：“罗斯要比他的照片还要漂亮的多，至少对我来说，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她穿着样子非常难看的、齐脚脖子的薄纱衣服，那式样就好像是1922年的货色，非常别扭。我记得她站在餐厅外的阴暗处不敢或者就根本不想进来。在我的印象中，她好像从来就不说话。” [7] 这与家中有客人拜访时劳拉的表现是十分相像的，在《玻璃动物园》第六场中，汤姆带着好友吉姆来到家中做客，罗拉面对吉姆显得异常紧张，连打招呼时都会“身体僵直地向后退缩，颤抖不已”，[8]她的手紧张的冰冷，勉强寒暄几句后就“尴尬地转过身匆匆忙忙地走向前屋，在留声机旁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像一只受惊的鹿似地，屏着呼吸冲进帷幕里去。” [9] 在罗斯27岁那年，威廉姆斯的父母为了彻底治愈她的病，居然让罗斯进行前脑叶白质切除手术，这是一种极端的治疗精神分裂的手术，在当时备有争议，不幸的是罗斯手术不但没有帮助露丝摆脱疾病的折磨，而是让她完全丧失了自我，智商不足六岁的孩童。罗拉的结局亦是如此，身体的缺陷让她越来越自卑，越来越脆弱，如同“她所收集的玻璃动物一样，脆弱不堪，经不起从架子上挪开。” [10]

结语

艺术的创作离不开生活，人物的塑造都有着本源。《玻璃动物园》中对阿曼达和劳拉的惟妙惟肖的刻画是这部戏剧成功的根源，这两位女性角色的创作并非威廉姆斯的凭空捏造而是他对现实生活或中母亲艾德温娜与姐姐罗斯的形象的浓缩与提炼。威廉姆斯借助这部戏剧表达了自己对以母亲与姐姐为代表的南方女性悲剧性人生的惋惜与同情，同时也把戏剧的创作艺术推向了高潮。

参考文献：

[1]韩曦：《百老汇的行吟诗人—田纳西·威廉斯》[M].北京：群言出版社，2013，1，75.

[2]田纳西·威廉斯：《外国当代剧作选》[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9.

[3]韩曦：《百老汇的行吟诗人—田纳西·威廉斯》[M].北京：群言出版社，2013，1，65.

[4]田纳西·威廉斯：《外国当代剧作选》[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10.

[5]田纳西·威廉斯：《外国当代剧作选》[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3.

[6]田纳西·威廉斯：《外国当代剧作选》[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12.

[7]韩曦：《百老汇的行吟诗人—田纳西·威廉斯》[M].北京：群言出版社，2013，1，65.

[8]田納西·威廉斯：《外国当代剧作选》[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59.

[9]田纳西·威廉斯：《外国当代剧作选》[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59.

[10]田纳西·威廉斯：《外国当代剧作选》[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3.

作者简介：董理（1979- ），女，硕士，河南工程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