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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真相

2017-07-29左文萍

上海故事 2017年6期
关键词:卫风甜饼警官

左文萍

1.贺天之死

欧洲的某国,有一个宁静而美丽的格兰镇。

格兰镇风景如画,面积虽小,但居民却都是颇有身份的人,有政客、明星,还有一些学术名流,许多华人也住在此地。这里的治安非常好,十年来都没出过什么重大案件。

卫风调到这里当警官已经半年多了。卫风原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一名干将,在一次行动中右眼受伤,就被安排了这个闲职。在格兰镇的这大半年,处理的最大案子是一个女明星的宠物猫遗失案,他觉得十分无聊。

又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卫风在值班室里打开了一罐啤酒。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卫风忽然预感到不大对劲。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女性,用英语尖叫着:“警官,花园街31号,我的邻居贺天先生死了!”

卫风心里一咯噔。贺天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四十多岁,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生物学家,还获过国家荣誉勋章。他们在某个聚会上还见过一次面,贺天为人低调谦和,身上有着学者的儒雅风度。

电话那头还在语无伦次地喊着,卫风来不及多想,说自己马上就到,立刻驱车赶往了花园街。

贺天的住所是在一个豪华的酒店式公寓二层。这一层面积宽阔,共有两户居民。报警的珍妮是一位全职太太,也就是贺天的邻居。

卫风走上了铺着厚厚地毯的楼梯,看见了二楼的情形。珍妮看见卫风,眼前一亮,立刻小跑过来:“卫警官,我是贺天先生的邻居。今晚九点的时候,我和朋友聚会后回来,一上楼,就看到这位先生呆立在贺天家的客厅里。我很好奇,就走过去一看,贺天躺在沙发上,像是没有了呼吸。五分钟后,救护车来拉走了贺天。我怕有别的问题,就拦住了这位先生,并报了警。”说完,珍妮瞥了一眼旁边的男子。

这位男子四十岁左右,穿着考究,脸上棱角分明,显得精明而睿智。此刻,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对这位先生,卫风倒也有所耳闻,他叫李远,是贺天的搭档,也是一位顶尖的生物学家,为人高调孤傲,也颇有名气。

李远听到珍妮的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想争辩什么,又没有说。

卫风对珍妮表示了感谢,并请她放心,这里的一切交给警方来处理,如果有需要,会向她询问的。珍妮点点头,又瞥了一眼李远,这才走进了自己家并关上了门。

卫风拍拍李远的肩膀:“别紧张,我听说过你,你是贺天的搭档。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李远像是刚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卫警官,我和贺天的一个重要学术成果马上就要完成了,前一段工作压力非常大,他约我今晚九点过来喝一杯,放松一下。结果,我走到他家门口,发现门虚掩着,我没多想,就推门走了进去。发现……发现贺天躺在沙发上,已经没了呼吸。”说着,他紧张地搓着手,补充道:“我赶紧打了救护电话,想把贺天送去急救。这时,隔壁的女士也发现了我们,真是荒谬,她居然拦着我不让走。现在,贺天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卫风示意他先不要激动,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我是卫风警官,贺天的情况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声音传了过来:“已经死亡半小时以上了,心脏病突发,自然死亡。”

卫风面色凝重地挂了电话。

李远也听到他们的对话,怔怔地说:“怎么会?他身体一向很健康,怎么会突发心脏病?”

卫风对他说:“这也不好说。请节哀,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李远有些失魂落魄,点点头,步履沉重地往楼下走去。

卫风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友去世,这样的反应是很正常的。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2.法医的判断

卫风让手下暂时封锁了现场,自己驱车来到了法医鉴定中心。

因为死因尚不明朗,贺天的遗体已经移交给了法医一方。法医卫雪正拿着一张化验结果出神。

卫风走了过来,轻轻咳了一声。

卫雪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不敲门?”

卫风拍拍她的头:“来视察你工作啊!怎么,贺天的死有什么疑点吗?”

卫雪推开他的手:“别闹了。没什么疑点,就是心脏病突发,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卫风笑笑说:“那你还在研究什么呢?”

卫雪顿了顿:“哥,你知道,当年我想读生物系,是爸妈非要我学医,其实我一直很向往成为贺天这样的人。所以平时也比较关注他。他死了,我感觉很失落。我查了他的病史,除了有轻微高血压之外,身体各项指标都非常健康。可是,他突发心脏病,我就觉得有点奇怪。”

说着,卫雪又扬扬化验单:“他死之前,喝过一杯啤酒,吃过一小块甜饼。我对这两样食物进行了仔细的化验,并没有什么异常。”

听完了這些,卫风点点头:“一位工作压力很大的科学家,突发心脏病的情况也不罕见。你也别太累了,早点休息吧。”

卫雪注视着他的眼睛:“其实你也在怀疑什么,对吗?要不然不会这么晚还来找我。”

卫风叹口气:“也只是一点感觉,没有什么依据。”

卫雪忽然说:“那个李远,也就是贺天的搭档,挺高傲的那个,我不喜欢他,他占用了贺天的许多科学成果。而贺天大度,并不计较。你说,会不会是……”

卫风说:“任何事要看证据。我调过花园街的监控录像,李远是九点左右来到贺天家的,而贺天已经死亡半小时了。你做事一向精确,既然已经诊断了是心脏病发作,那就是了。”

听完这些,卫雪不再说话了。

卫风安慰了她几句,也离开了。回到家,他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当地的新闻台已经对贺天的死进行了报道,作为老朋友和搭档,李远也接受了记者采访。电视上,李远正语调沉重地述说着贺天的高尚人品和学术水平,一脸遗憾和悲伤。

卫风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细节,他关掉了电视声音,仔细观察李远的表情。李远在说话时,左右脸的表情有些不对称。如果从肢体语言角度解读,这个人的表情有伪装的成分。这说明,李远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悲伤。

卫风牢牢地盯着李远的脸,他在伪装什么呢?

这时,忽然“砰”的一声响,吓了卫风一跳。他一看,松了口气,原来是小猫撞翻了桌上的地球仪。

卫风又陷入了沉思。

3.抽茧剥丝

近期有一位著名政客来参观格兰镇,这几天,卫风都在忙部署保卫工作的事情,天天加班。终于把人送走了,卫风才算松了口气,来到一家小酒吧,准备喝上一杯。

服务生端上来一瓶白兰地,卫风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时,电话响了,是卫雪。

卫雪语气有些急切:“哥,你赶紧到我的办公室来。”

卫风的心跳忽然加快:“好。”

说完,卫风在桌上放下小费,迅速来到了卫雪的办公室。卫雪正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很焦虑。

卫风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我這酒都没喝呢。”

卫雪说:“贺天是中毒而死,他是被谋杀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了卫风心里,他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卫雪。

卫雪继续说:“上次,我在判断贺天是心脏病突发之后,曾对他生前食用过的啤酒和一块小甜饼做了化验,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我心里仍然存有疑虑,偶然跟一位印度的药剂师朋友聊天,他说有些特殊的毒剂,用传统的西方药剂分析是无法辨别出来的。这话给了我一定的启发,我又对啤酒和小甜饼展开了多次化验,最后用到了色谱分析,果然,我在这个小甜饼的夹心里发现了致命毒物。”

卫雪推过来一张图片,上面是一种绿色的果实,看起来像芒果:“这是海檬果,原产地在印度。果实里含有乳白色的液体,如果把内核绞碎了食用,很快就会毒发身亡。可怕的是,这种死状与心脏病发作十分相似,难以查找到原因。甜饼里的毒物剂量,已经超过了致死标准。”

卫雪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谋杀,极其巧妙又恶毒的谋杀。”

卫风紧紧皱起了眉头。小甜饼?小甜饼是很普通的点心。

卫雪说:“这块小甜饼的夹心层很精致,而且饼身上印有字母。这是镇西的一家点心店的标记。”

卫风感觉黑暗中似乎划过了一道闪电。

两天后,格兰镇的俱乐部里举行了一次科学工作者的沙龙,李远作为主持者,很受大家的拥戴。李远喝了不少酒,走出俱乐部的时候,头还有点晕晕的。

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横在了他的面前。李远一惊,抬起头,看见卫风站在他的对面。

李远立刻恢复如常:“原来是卫警官。这么巧,有什么事吗?”

卫风按住了他的肩膀:“没事,我们去那边聊聊。”说着,向街心花园的长椅边走去,那边空无一人。

李远似有些恼怒,但是感受到了肩膀上的力量,无法挣脱,只能被裹挟着向前走。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李远不快地说:“卫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风说:“只是想跟你聊聊贺天的死因。”

李远一窒,但很快调整了呼吸:“这话我就不明白了。贺天不是心脏病发作吗?难道还有疑问?”

卫风冷冷一笑:“不,他是中毒而死。”

李远的表情闪过了一丝慌乱,卫风敏锐地捕捉到了。

卫风不慌不忙地点上一支烟:“把海檬果粉末藏进小甜饼,真是绝妙的谋杀手段,能骗过绝大多数西方药剂师的眼睛。我去可可糕点店调过监控录像,你去买过一盒小甜饼,然后,你又加了点料,送给了贺天。”

李远叫了起来:“太可笑了!就算我买过小甜饼,怎么就能证明是我下毒?什么海檬果,从未听说过。”

卫风的眼睛在黑夜中闪亮:“没听说过吗?真是巧了,我有一些黑市的熟人,一位印度的朋友说,此前,有位先生曾经向他购买了几枚海檬果,并叮嘱他保密。必要的时候,他可以出来指认。”

李远的拳头捏得紧紧的,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

卫风继续说:“你提到过,你和贺天共同做了一个重大的研究课题,很快就会召开结项大会,向世人宣布,这次研究成果将震动科学界。如果此时,贺天心脏病突发离世,那所有的荣誉都将归你了。听起来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李远的声音都变了调,激动地叫嚷起来:“不,是贺天的错!我们研究三年的科研成果,他居然建议我们不要发布,说这项成果会有风险。真是笑话,任何科学成果都是一把双刃剑,像他这样瞻前顾后,当然成不了事!我跟他的分歧越来越大,根本无法弥合。”

卫风眉毛一挑:“所以,你就杀了他?”

李远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这是个意外。我本来是想用海檬果的毒素,不露痕迹地让贺天病倒一段时间。而我,就能自己召开新闻发布会,把我们的成果公布于世。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科学的进步!可是,谁知道……”

卫风晃了晃冰冷的手铐:“遗憾的是,你也等不到发布会的那一天了。”

4.死而复生

五年过去了。

卫风的眼伤渐渐痊愈,他又重新调入国际刑警组织,从事情报分析工作。

一个下午,助理拿来了电脑,打开了图片文件夹。他们正在追踪一名重要的经济罪犯,这些照片都是线人传回来的偷拍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在印度洋上的某个岛国。

卫风喝着咖啡,仔细浏览着照片。突然,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视线。照片上的犯罪嫌疑人拍的很模糊,反而,背景里的一个路人拍的十分清晰。

这名路人看上去有五十岁,是位很普通的中年人。可是,他的眼神却带着锋芒。卫风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本领,他本能地感觉到,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虽然外形不一定相似,但这个眼神,他绝对见过。

卫风闭上眼睛,让思绪放空,然后把所有的可疑人员,在脑海里一一过滤。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蹦了出来。卫风失手打翻了咖啡杯:“天哪,这怎么可能?”

卫风立刻通知了当地的同事,让他们悄悄展开调查,追踪照片上这名路人。很快他就有了線索,立刻乘飞机赶往了那个岛国。

有人在机场接上了卫风:“卫警官,您说的那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的住处。他叫马克,是个学校的老师,近几年才搬来此地。他有什么问题吗?”

卫风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赶到马克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是一座二层的小楼,有着美丽的紫薇花园,看上去是个温馨的住所。

就在一瞬间,卫风感觉到,他已经不在了。

门虚掩着,卫风推开门,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十分干净整洁,似乎没有了人居住的痕迹。桌子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处于待机状态。

卫风打开电脑,有一个文档,文档名为“卫”。

他打开了文件,这是一封信。

“卫警官:

你好!我不慎犯了一个小差错,猜到你会找上门的。请原谅我再次不辞而别。

你觉得我很卑劣,很处心积虑,对吗?我也不想辩解太多,但是,事情往往不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

我和李远都是生物科学家,近几年,我们一直致力于研究一种超级细菌。这种细菌非常神奇,如果撒入污染的海域,它们会吞噬掉污染因子。如果撒入土壤,它们会迅速清除土地里的污染物。我们这项发现足以震惊科学界,我们俩都十分兴奋。我们的研究前提,是假设这种细菌是有益的。当然,它们的表现形式也确实如此。

然而,就在快要结项之前,我发现了一个致命漏洞。细菌在吞噬掉污染物之后,它们会进行复杂的变异,而最终的结果,会导致无法控制的局面。等变异完成后,它们会继续工作,只是,再次吞噬的就不只是污染物,而是所有的一切!

意识到这个可怕的漏洞,我要求立刻停止研究,并把研究成果封存起来。而李远坚决不同意,他丝毫不认同我所说的风险,而被巨大的名利诱惑,坚持要将研究成果公布于众。

我们俩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而我也意识到了李远对我的强烈不满。他的海檬果伎俩,我在第一时间内就识破了。他并不想要我的命,所以毒物的剂量不足以致死。但是,我索性将计就计,死上一回,并借助你的手将他送入了监狱。

我不想说我有多伟大,拯救了地球,像是电影里俗气的桥段。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阻止了一场生物学的大灾难。

就在他入狱后,我将所有研究成果付之一炬。然后,更换容貌,离开了我熟悉的一切。我问心无愧,只愧对一个人,那个人并不是你。

再见了,卫警官,请不要再找我,因为也没有必要。请你相信,当一个科学家真正想藏起来的时候,没有人会找到他。

贺天”

看到此处,电脑忽然自动起火,片刻之间烧成了灰烬。

5.尾声

格兰镇法医中心,已经是负责人的卫雪要培训新人,结束完一天的授课,她疲倦地回到办公室。

她的转椅上赫然坐着一个人。

卫雪一惊,然后笑了:“哥,你怎么又突然袭击,来干什么?”

卫风没有笑:“来跟你讨论一件事。”

卫雪怔了怔:“什么事?”

卫风冷静地注视着她:“在没有一个法医的帮助下,贺天是怎么大变活人的?”

卫雪脸色变了,后退了一步,身子撞到了门上。

卫风问:“为什么?”

卫雪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坦然地说:“我爱他。”

听了这句话,卫风几乎怒极反笑:“爱?笑话!你爱他,他爱你吗?他从头到尾只是在利用你!”

卫雪平静地说:“我不需要他爱我,只要能追随他的脚步就行了。贺天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而且,完全是李远咎由自取。不过,他放入的海檬果剂量确实不足以致死,我只是在报告中给这个数值翻了倍而已。”

卫风感到了一种悲哀:“你完全被蒙蔽了双眼。我不管贺天出于什么动机,可是,他人没死,李远可还在监狱里关着。人是我亲手抓的,你让我怎么做……”

卫雪微微一笑,语气变得很温和:“哥,你忘了,我从来都不会让你烦心。就在几天前,李远在监狱里心脏病突发死了。”

卫雪的笑容看上去很纯真,就像小时候追着哥哥要糖果时的样子。

一股寒意渐渐弥漫了卫风的全身。

(责编/邓亦敏 插图/叶旦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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