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网络直播间，寻找“失落的东北”

2017-07-29

中国新闻周刊 2017年27期

记者手记

通往沈阳的列车终于停下，城市的景观代替了那些途中的山丘与田野。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东北。在此之前，我只是在萧红和端木蕻良的小说里，或是赵松与贾行家的文字里，想象过这片有过辉煌历史却又一度没落的土地。

来到东北的缘由是火爆的网络直播行业。网红与明星，喊麦与游戏，这些喧闹的表象，不断地拓宽着它的边界，让更多的人也慢慢地知晓了那些主播的存在。爆红与宣泄、赚钱与自我表达，不断地混杂交织，在杂乱的网络世界发展为公众瞩目的直播江湖。有人步步为营，准备施展拳脚；有人当局者迷，发现已无退路。

这些成败与悲喜的故事在全国的范围内都在不断发生，但在东北，这样的现象尤其令人瞩目。YY、快手等平台让许多自认为普通人的小人物成为了万人艳羡的大明星，也让很多原本就对东北有些偏见的人们在表示惊讶的同时，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印象，尽管很少有人会追问，真的是这样吗，以及如果是这样，究竟是为什么。

在虚拟的空间里寻找现实，或是在现实的景观里寻找历史，这两者，让我同样着迷。为了探究这些有点分裂又藕断丝连的不同面向，我采访了网红主播、经纪公司、直播平台，仿佛终于跨越了手机屏幕，看到了经纪人、主播与平台三者之间的协作与纠葛。打扮得花哨而艳丽的大学生主播，充满创业抱负的经济公司负责人，大腹便便的中年过气网红，这些鲜活的生命个体都被卷入了这个行业的潮涌。

除此之外，我也采访了经济学教授和文化学者，试图为种种现象寻找合适的解释。但本身就有些断裂的现实让我一度难以下笔，代际与阶层的区隔让对此现象的讨论看起来有些分离。后来，我多少放弃了对宏大远景的眺望，而是集中于行业演化与个体成败的动态关系，让历史与现实的暧昧关联在文字的叙述中如实保留。

如今，虽然稿件早已付梓，我却常常想起那些难忘的现实场景，巨大而荒凉的万达广场、新旧交杂的沈阳车站、古代建筑前的广场舞与医药广告，如此等等。正是在这些空间中，上演着家庭的破裂与复合、人际关系的疏远与亲近。伦理和地理的变化与互動，让嘈杂与喧嚣增添了一点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