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区域史”到“全球史”
2017-07-28王邵励
王邵励
摘要:通过对3部由中国学者主编的《体育史》进行分析,借鉴“全球史”与“区域史”等体育史学理论,归纳了当代中国体育史叙事的转向路径:由国别型“区域体育史”的书写,到时序型“全球体育史”的萌芽,再到专题型“全球体育史”的成熟。作为叙事策略,“全球体育史”与“区域体育史”在展现人类悠久的体育传统与丰富的地方特色领域各有长短,应相互借鉴。优秀的体育史叙事,应成功协调叙事中的“时间”要素与“空间”要素。中国的“全球体育史”应体现中国话语风格,再现中国体育对于形成世界体育多元传统及全球体育交往的独特历史贡献。
关键词:体育史;区域体育史;全球体育史;体育史叙事;中国
21世纪以来,国内体育史学研究长足进步,成果丰硕。作为中国大陆体育史学学术进展和整体水平的集中展示,先后出版了3部较有影响力的普通高等教育《体育史》教科书,主编依次为郝勤、谭华和熊晓正。尽管书名一样,但内容却各具特色。3个作者团队,基于各自的价值观念、知识结构、观察角度和修辞手法,对人类体育历史现象进行了各有侧重的选择、剪裁、编排、表述与解释,形成了风格各异的当代中国体育史学叙事,最终对“什么是体育史”做出了见仁见智的回答。这些回答,本身就构成了一部中国体育史研究的学术史。
“时间”与“空间”是这3部《体育史》共同面对的叙事问题。基于高等教育教科书对于知识谱系完整性的要求,3部《體育史》教科书首先不约而同地冠以这样两个限定词:“古今”与“中外”。它们既要展现人类体育在时间轴上的变化趋向,又要叙述人类体育在空间的多样形态。人类体育在时间维度与空间维度的复杂现象,必须巧妙交织于体育史的叙事框架中,这是对编撰者智慧的极大挑战。写出一部“古今中外”的体育史,要成功处置叙事中的“时间”与“空间”矛盾。3部《体育史》在解决这一问题所展现的学术智慧,勾勒出一条从“区域体育史”到“全球体育史”的叙事转向轨迹,见证了中国体育史学者对于体育史学科属性与时俱进的探索历程。
1国别叙事:“区域体育史”的实践
郝勤2006年出版的《体育史》,系在1989年由我国老一辈体育史学者周西宽主编的同名教科书基础上修订而成。这部《体育史》继承了新中国建立以来所积淀的体育史学优良传统,又反映了21世纪初新一代体育史学者对于体育史编撰体例问题的最初探索。
郝著《体育史》采用了典型的国别史叙事结构:上编“外国体育史”,下编“中国体育史”。展阅该书目录,第一印象就是国别清晰,中外分明。显然,作者首先将人类的体育史作为一种地域现象理解,其编写的预设前提是:中国与外国,世界各地域上的体育历史演进,无论在历史分期还是在总体特征上,都存在着鲜明的差别。
1.1国别叙事的优长
这种体育史叙事有一个鲜明的优点,就是便于重点展示中国体育史的独特价值。虽然号称为一部“世界体育史”,但在这个世界中,中国与外国各占半壁江山。对于初次接触体育史的大学生而言,“中详外略”的内容分配,优先让他们充分了解祖国悠久而丰富的体育历史文化传统,以及中国近代体育道路的独特历程。“中国古代体育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活力,创造出了灿烂的古代体育文化。”“鸦片战争之后,在西方体育冲击下,中华民族传统体育为努力维护自身民族文化尊严和地位进行了艰苦的努力。”书中诸如此类的话语,让具有浓烈家国情怀的中国体育教师与学生,从这部《体育史》中体验到了中国人的“体育自信”。在3部教材中,郝著《体育史》分配给“中国体育史”的叙事空间最多,也是唯一一部连续展现中国体育“通史”风貌的教科书。中国人应当优先了解中国史。如果从这一价值判断出发,这部体育史无疑是我们最为详尽和最为完整了解中国体育史的首选。
1.2区域体育史的框架局限
国别体育史叙事在凸显区域体育史特色方面展现了自身长处,但却为再现区域之间的体育交往及由此逐渐产生的体育全球化趋势,设置了框架性的障碍。由分而合是世界体育史的发展大势,过于强调地域体育独特道路的国别叙事,无法充分展现世界体育“由分散走向整体”的客观历程。自古以来就存在的跨区域体育交往,是区域体育发展的动力之一,是客观的历史事实。仅以亚欧大陆为例,在13世纪蒙古西征以前,存在以巴尔干半岛为中心的西亚一北非一南欧体育文化交往圈,以地中海为中心的基督教一东正教一伊斯兰教体育文化交往圈,以中亚为走廊的农耕民族与游牧世界体育文化交往圈,以中国为中心的辐射周边的东亚体育文化交往圈和以丝绸之路为载体的横贯亚欧东西方的体育文化交往圈。该书仅在中国古代体育史的若干篇幅中,零星提及“外国体育项目在唐代和元代的传人”。如果想要掌握与中国各朝代同处一个时段的异域,在体育历史文化方面都发生了哪些变化,就需要忽前忽后,在上下两编的跳跃式阅读中,寻找中外体育历史阶段性特征的蛛丝马迹。到底应当以谁,以哪个地域为主体来叙述那些双边或多方参与,跨民族、跨文化和跨地域,空间边界模糊的体育现象?这个问题在人类体育的晚近时代特别突出。比如,怎样以国别史或区域史的方式叙述现代奥林匹克运动?郝著对于现代奥林匹克这一主题的叙事,出现断断续续的现象,分作“奥林匹克运动的产生与发展”“作为大型国际赛事的奥林匹克运动会”“国际奥委会与国际大众体育运动”以及“新中国争取国际奥委会合法地位”“在奥运赛场上取得辉煌成绩”等。我们越是想一气呵成地读完奥林匹克的完整故事,就越觉得国别型叙事所造成的片段化的奥林匹克运动史,似乎无法满足这一阅读期待。
2时序叙事:“全球体育史”的萌芽
谭华教授2009年初版的《体育史》,采用了“以编统章”的总体框架。但却一改“中外分明”的国别型叙事,以时序线索将全球体育的历史演进划分为3个阶段:上编“古代体育”叙述体育的起源及各古代文明体育的发展与特点,尤重“轴心时代”的希腊体育与中国体育;中编“现代体育”叙述现代体育在欧洲的兴起及其国际传播,中国传统体育的危机及其初步现代化;下编“当代体育”介绍全球化背景下世界体育的新趋向及当代中国体育道路的探索。
由“空间二分法”到“时序三阶段”,中国体育史领军学者尝试了两种思路的体育史叙事。与分区叙史相比,谭的时序体育史,给人以更为直观的历史感。历史本是关于时间的学问。历时性考察是职业历史学家的看家本领:排比历史现象的发生先后,追根溯源,理清来龙去脉,分析因果关联,进而概括历史演进的长时段趋势。谭的《体育史》站在人类体育起源的时间点上,以探源溯本的眼界,尽展作为整体世界体育的全程历史流变。
2.1“全球体育史”理论的提出
时序叙事的创新,源于体育史理论的指引。谭华教授为该书所作的“绪论”,标志着新生代体育史学者的理论自觉。这是一种前提性的反思:我们到底要编撰一部什么样的“体育史”?作者主张:体育史的第1个维度是纵向的历史发展。人类的体育形态,随着人类文明的两次重大转型而经历了3种形态的递变。体育史的第2个维度是横向的区域交往——这是笔者尤为关注的理论表态,因为其中蕴含了比较明确的“全球体育史”观念:
在15世纪末以前,各民族和国家的体育文化基本上沿着各自传统的道路向前发展,因而表现出非常强烈的地域性特征。相对隔绝的孤立的体育史转变为统一的世界体育史的过程,发生在工业文明兴起之时。此时,各种体育文化间的差距也逐渐缩小,先后走上了体育现代化即科学化、全球化的道路。
作者在阐明这一观点时,还特意援引了马克思论“世界历史”形成的两段经典语录。笔者揣度,这是风行当代史学界的“全球史观”,在体育史编撰实践中的尝试。早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历史学家吴于廑就提出“纵向发展与横向发展”的世界历史理论。在国外,则有巴勒克拉夫、威廉·麦克尼尔、斯塔夫里阿诺斯等全球史的开拓者,以及晚近的杰里·本特利、费尔南德兹·阿迈托斯等新全球史干将。什么是全球史?简而言之:全球史以全球视野考察人类由区域分散走向世界整体的过程。全球史不是外国史,也不是国别史之和,就是中国学者早新成所概括的:全球史的关键词是“互动”,人类自古以来的跨区域、跨种族、跨文化和跨国家在各个领域的“互动”,正是“互动”促进了人类由分散走向整体。
2.2“全球体育史”的编撰实验
将全球史理论引入体育史叙事,会形成许多新的研究主题。体育的交往,正是人类区域之间文化交往的组成部分,亦是促进世界历史形成的动力之一。若隐若现于谭著《体育史》“现代与当代体育”部分的一根叙事线索,就是体育的全球化。受国别叙事限制而无法完整呈现的跨区域体育史现象,如当代奥林匹克运动,在时序型的全球体育史框架中获得了较充足的叙事舒展空间。
全球体育史能够解决一部分问题,特别是全球化时代的体育史叙事问题,但它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若以强调“全球背景”和“地域互动”为核心的全球体育史观念来衡量,谭著绪论中宣示:“由分散走向整体的全球体育史”的理论,在编撰实践中似乎并未贯彻实现。翻看该书上编的“古代体育”,其框架同郝著上编中的“外国上古与中古体育”并无二致,这一部分对于古代区域体育“强烈地域特征”的描述很给力,但就是依然缺少“古代跨区域体育交往”的叙事——而这正是考验作者是否能将全球体育史理论成功运用于古代体育研究的“标志性动作”。分述古代中国、希腊、罗马和中古西欧、阿拉伯等区域古代体育历史的叙事手法,依然是典型的国别型叙事。该书现代与当代体育的叙事中同样存在着这样的问题:书中同时包含着“现代体育的国际传播”“西方冲击下的中国传统体育危机”等典型的全球体育史叙事,亦夹杂着“中国体育的初步现代化”等比较纯粹的国别性体育话题。关于“香港、澳门、台湾体育概括”的书写,依然侧重于区域体育史的思路,若更多地设置于全球史的语境中,这一部分將可能呈现出新的叙事面貌。
总之,谭著《体育史》不是一部纯粹的全球体育史,而是区域体育史与全球体育史的拼合。在此要特别强调,笔者绝无意无限抬高全球史观,以全球史观的外在标准对谭著的叙事选择任加评判。本研究的判断是:谭著《体育史》借鉴了全球史观,初步提出了全球体育史的理论设想,将其有针对性地运用于部分内容的体育史编撰实践。比照地域型叙事,时序型叙事更便于容纳跨地域的体育史内容,有利于落实全球体育史的书写。这种混合叙事,可视为由区域体育史到全球体育史的过渡。
3专题叙事:“全球体育史”的发展
熊晓正教授2014年初版的《体育史》,是中国大陆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全球体育史”。如果说谭著《体育史》通过局部叙事的方式进行了全球体育史的初步编撰实验,那么,熊著《体育史》则开宗明义地亮出了全球体育史的编撰主旨,并且在叙事实践中进行了一以贯之的落实,从而开创了有别于区域体育史的新型体育史叙事范式。
3.1超越传统时空框架的专题叙事
时间与空间是熊著《体育史》必须解决的问题。到底以空间为基本书写单位,还是以时间为第一叙事总轴?目录中作为一级标题的“编”,到底依地域划分,还是按时序展开?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决定了体育史叙事的基本框架。郝著《体育史》以国别史呈现了体育空间中的时间,首先区分中、外,然后分述各地域的体育发展历程;谭著《体育史》将“空间优先”转向“时间优先”,以时序梳理了体育时间中的空间类型,首先划定由古至今的3个时段,然后依次叙述了各个时段的区域体育及其相互交往。熊著《体育史》郾则展现了超越传统叙事时间节奏与空间单位的努力,试图“改变以国别为空间单位,以朝代为时间的叙事体例”,转而“以社会空间或文化空间为主要叙事单位,以引起世界体育历史走向的‘整体运动为时间叙事单位”。为突破传统时空框架的局限,该书干脆抛下了前两部《体育史》惯用的以“编”切割全书的大模块结构,直截了当地以专题化的“章节”串联全书主线。专题叙事的优势在于,它可以避免区域体育史叙事对时序主线的随意打断,自始至终地保持“全球体育演进历程”这一主干叙事的连贾陛。
3.2“全球体育史”的史实取舍
为实现“勾画世界体育历史演进的主要轨迹”这一根本编撰目标,熊著《体育史》对传统体育史叙事惯常使用的史实进行了颠覆性的选择和结构重组,对各时段、各区域的体育史资料进行了取舍。在区域体育史叙事中占据大半篇幅的“中国体育史”,在熊著《体育史》中大幅压缩,除“中国古代体育的演进”这一节外,目录中再无“中国”字样。以全球史观过滤和剪裁后的“现当代中国体育”,几乎淹没于当代体育全球化主流叙事的汪洋大海中。“中国”和其他“体育大国”在教科书中的“隐形”,是以长时段观察取代地域框架所不可避免付出的代价。大胆的文字雕琢就是为了凸显一个专一的叙事主线:展现人类体育整体的历史演进趋势。缩减国别体育史文字规模所腾出的叙事空间,由“区域性体育交往”等内容填充,全球体育史叙事一直呼唤“古代体育的国际交流”终于以单独一节的规模,编列于全球体育史的逻辑谱系之中。
这种大胆的取舍不是随意为之,作者对于取舍的原则与目标早有明确的预判。熊晓正在全书“引论”中坦言:“我们无力重现世界体育历史的全貌”,“作为一本教材也无此必要”,必须通过对纷繁史实的选择、取舍与调整,通过主题专一的叙事为体育历史现象带来“秩序”,即再现人类体育发展的历程和走向。书中全球体育史的理论表态及其编写的内容再一次提示我们注意区分《体育史》与“体育史”:前者是对后者的选择性认识,没有明确的史观指引,就无法成功完成自圆其说的历史叙事。
3.3“全球体育史”的叙事扩张空间
当然,熊著《体育史》的全球体育史思路,并非全球体育史叙事的标准化套路。基于对全球史观的不同理解,该书框架中的某些环节仍有值得商榷的必要。在古代体育部分,书中的区域体育史并非痕迹全无,但作者有言在先:有些虽不免继续冠以国别,但不是以国家立论,而是为了服务于“由分散走向整体”的立论主题。对世界早期体育“发支”与“殊途”的铺垫,正是为了呼应晚近以来世界体育的“同归”之势。在全球体育史的古代部分出现区域体育的叙事,本无可厚非,但體量不宜太重。全球体育史的主题,赋予世界古代部分的体育史叙事以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比较世界早期多元体育传统的异同,再现丰富多样的区域体育文化交流,展现全球体育最初多元迈进的总体趋向。这亦是全球史观念对于世界古代史研究的独特期待。全球史观不等于全球化,作为一种方法的全球史同样适用于当前全球化时代的历史研究。如若熊著《体育史》能再压缩和整合古代世界区域体育的地方性知识,将节省出来的篇幅用于古代体育的区域比较与交往再现,尽管叙事困难陡增,但绝对有益于进一步凸显全书的全球史叙事风格。
在现代体育部分,能够彰显全球体育史主题的叙事工作仍可挖掘:欧洲体育的率先转型是否为一个超越欧洲的世界历史现象?英国的户外运动与欧陆体操在欧洲和全球展开了怎样的博弈?为什么是英国人率先赢得了世界体育?西方体育向全球强势扩张之际,非西方的传统体育经历了怎样的反抗?现代世界多元一体的体育面貌,是如何在西方与非西方的体育碰撞与互动中得以塑造的?世界体育怎样由局部全球化发展到整体全球化,直到今日的“一体”与“多元”并存的“反全球化”或“后全球化”阶段?等等。这些问题,都是一个具有强烈的全球史意识的读者所期待求解的。如果能够增设这些专题,必将更为清晰地展现现代全球体育进程的阶段性特征和历史连续性。
4“区域”与“全球”:关于“体育史”的反思
4.1“区域体育史”与“全球体育史”的辨证
“理论是灰色的”,它只是视角和预设,代替不了历史叙事的实践,更非本来的历史。在复杂的历史实证中,任何理论都会有视而不见或触之不及的认识盲区。全球史观亦非万能公式。区域体育史和全球体育史各有所短:以地域为单位的国别型体育史叙事,牺牲了奥林匹克运动等全球化历史的完整性;以时段为单位的时序型体育史叙事,将中国体育通史割裂成若干片段。同样,二者亦各具所长,需要相互借鉴。交往是区域主体间的交往,离开区域谈区域交往与全球一体是无根的空谈。理解当代世界体育渐趋一体化的总趋势,需要在古代体育史部分对各区域体育的独特性做充分的铺垫;现代世界体育缘于欧洲的主导,尤其是英国户外运动的率先转型,这同样需要在国别史范畴内详解“区域内部体育转型”的细节。总之,优秀的体育史叙事,应当同时展现各区域体育的独立演进特征与全球体育的互动趋势,故而当兼收区域与全球两种体育史叙事策略的精髓。
4.2中国话语的“全球体育史”
中国是世界的一部分,作为区域的中国,为世界体育的多样性贡献了自己的独特历史创造,亦通过参与世界体育交往为体育全球化注入了动力。如何在全球体育史的叙事中恰当地书写中国?郝著《体育史》中对于中国体育通史淋漓尽致的完整呈现令人印象深刻,作为知识普及型的大学教材,不可忽视国史的分量。以凸显全球交往的借口淡化甚至取消中国体育史的独立叙事地位,应是全球体育史值得注意和努力克服的倾向。全球史不是全球通用的历史,全球史不应囿于区域所限,但全球史撰写应该立足于特定的国族立场。全球史学科没有国界,但全球史学者有祖国。具有中国特色和中国风格的全球体育史,理所应当地用中国话语反映中国在古代体育不同发展途径中的独特地位,及其在当地体育全球化进程中的积极参与和独立探索。全球体育史的叙事,当然绕不开发源于欧美的体育近代转型。但现代体育的发展,又绝非欧美体育扩张的结果。我们既要承认欧美体育在现代体育全球化进程中的地位,但同时亦应避免陷入“西方体育中心论”。在倡导世界体育多元主体互动合理的全球体育史话语体系中,中国体育史的叙事不可缺席。
4.3反思“体育史”叙事属性的学术意义
无论是所谓的区域体育史还是全球体育史,这3部《体育史》其实都是某种类型、某种角度或某种主线的“体育史”,而非无所不包,但同时也是一无是处的“体育史”。教科书封面上的“体育史”之前,实际都隐去了一个前置词。对“体育史”不作限定,不加取舍,就无法动笔,难以成书。这个前缀词实际规定了《体育史》的主题与论域,表明了《体育史》的史实剪裁标准,流露出作者的《体育史》建构策略。即便作者无意袒露这样的匠心,读者也常忽略故事深处的潜台词,但研究者还是有必要通过《体育史》文本中的导论宣言及更具体的编撰实践,还原作品的个性化叙事,揣摩创作者的编撰意图,关注他们眼中的“体育史”到底有何异同,由此启发后来者的“体育史”构思,这便是本研究回顾这段学术史的学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