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工作的政治经济学

王水

“Fire”是真人秀明星唐纳德·特朗普的口头禅，当他说出这个词时，意味着《飞黄腾达》的一位参赛选手需要即刻离开节目。但“Hire”是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的口头禅，上任之后他几乎都在为这件事奔走，能否为美国带来工作机会成了他判断一家企业、乃至一个国家是否“友好”的标准。

这种情况不止发生在美国，法国新总统马克龙在竞选过程中也体会到了这个问题的严峻性。

竞选总统的形势原本一片大好，但马克龙家乡的一家工厂却突然传出可能倒闭的新闻，愤怒的工人将怒火发泄在马克龙身上。直到他临时赶赴现场沟通，才将摇摇欲坠的选情拉了回来。

工作机会，开始成为政治家最关注的问题之一。它影响着社会的稳定，那些失业率较高的南美国家，社会局势往往趋于动荡；更重要的，它代表着经济发展的未来，所有人都知道，当企业不再想雇佣员工时，经济崩溃的风险随时都会到来。

换句话说，它是经济形势的晴雨表。而万宝盛华6月公布的《2017年第三季度雇佣前景调查》显示，从雇佣数据来看，中国经济有了些微回暖的迹象。

经济“新常态”无疑抑制了中国企业主的雇佣预期，从2015年第四季度开始，数据就一直呈现出低迷的状态。最新一季的报告显示，6%的受访雇主计划在第三季度增加员工数量，1%的受访雇主会裁员，绝大多数（59%）的受访雇主则会维持现有员工人数。

万宝盛华用净雇佣前景指数衡量雇佣环境，这个指数由预期增加的企业比例减去预期减少的企业比例所得。2017年第三季度中国内地的这个数值为5%。

实际上，从全球范围来看，这个数据不算亮眼，在总共接受调查的43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第31位。在亚太地区，日本和中国台湾的雇佣环境相对较好，日本的净雇佣前景指数高达21%，较上一个季度大幅提升，创下了自2007年以来的最高点；中国台湾的净雇佣预期也相对乐观，30%的受访雇主预估未来一个季度会增加雇员。

虽然相较其他地区，中国内地的数据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但也不能忽视一些现实情况，譬如中国内地刚刚经历过一轮较长期的经济快速增长，另外基数规模也比其他地区大得多。即便如此，数据还是能给人们提供一些相对乐观的表现，例如与去年同期相比，今年出现了2%的提升。

将企业规模纳入考量，可以发现更多的信息。大型企业（250人及以上规模），预期增加雇员数量的比例达到14%，减少的只有1%，净雇佣前景指数为13%，经季节性调整后达到了15%；预计增加工作岗位的中型企业（50至249人规模）同样达到了两位数，经季节性调整后净雇佣前景指数为10%。

和大中型企业较好的雇佣预期相比，小微企业面临着更大的生存压力。小型企业（10至49人规模）净雇佣前景指数仅有4%，微型企业（少于10人规模）数值为0。这反映出目前经济结构的现实问题：大中型企业在政策扶植等因素下，抗环境风险能力更强，而小微企业却不得不面临极大的挑战。

然而，更加灵活的小微企业一定程度上刺激着国家经济的活力，横亘在大中型企业和小微企业之间的差距成为需要解决的问题。

通过地域层面的交叉分析可以发现，华南地区雇主的预期最为强劲，净雇佣前景指数达到8%，其中广州的数值为8%，深圳的数值达到了6%，接近于近两年来的最高水平。相较之下，其他地区的状况平平，华东地区、华中及华西地区的净雇佣前景指数均为5%，华北地区相对弱势，仅有3%。

值得注意的是，北京的数值为4%，雖然相较去年同期提升了3%，但与上个季度相比下降了2%。另外，上海的净雇佣前景指数仅有3%，也处于相对弱势的位置。

华南地区，尤其是广州和深圳情况的好转，对中国经济来说是一个不错的信号。那里是中国制造企业最为集中的地区，大量的生产线聚集于此，这一地区雇佣环境的好转多少展现出制造业正处于“触底反弹”的过程中。

更坦率地讲，特朗普、马克龙以及其他国家的政治人物，他们之所以拼命留住本国的工作机会，就是为了讨好手握选票的工人。这一群体规模庞大，但在社会中的地位处于相对弱势，收入来源单一，工作机会某种程度上意味着生存机会。从这样的层面来说，制造业解决的不只是经济问题，更是社会稳定的问题。

但是，这个被视为最传统的产业，在过去几年被互联网的光环所压制，看似不那么重要。直到最近，人们才意识到它与国家经济命脉紧密相关。所以，特朗普利用各种政策手段逼迫制造业迁回美国国内，而中国也开始大力提倡“脱虚向实”。在这样一个关键当口，制造业雇佣前景的回暖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华南区正在从粤港澳大湾区规划中获取增长动力，通过融入与整合中国华南珠三角产业链，广东已经成为中国的一个制造业中心。”万宝盛华集团大中华区副总裁张锦荣告诉《第一财经周刊》。

从行业属性来看，制造业确实成了新一季度雇佣预期最为乐观的行业，经季节性调整后的净雇佣前景指数为6%，与上一季度相比增加2%，与去年同期相比提升了4%。另外，矿业及建筑业的数值也达到了6%，领先其他行业。服务业的雇佣环境相对稳定，净雇佣前景指数为5%。相较之下，批发及零售业的状况比较疲软，仅有3%。

值得注意的是，金融、保险及房地产业的净雇佣前景指数虽然达到了4%，但环比却下降了1%。这3个行业目前面临较为明显的风险，尤其是房地产行业在政策调控下已经出现疲态，各地房价下跌的新闻频频出现，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企业增加工作机会的意愿。

虽然从全球来看，中国内地的雇佣情况不尽如人意，但从中仍然能够找出诸多让人乐观的表现，尤其是制造业数据的好转。当全球都在拼命留住制造业的工作机会时，中国的优势仍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