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认知研究

赵莎莎

【摘 要】2013年后半年，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访问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期间形成了关于“一带一路”的初步构想，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热议。欧盟国家作为“一带一路”沿线的终端，在“一带一路”的建设进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本文将通过对欧盟官员、智库、专家学者和媒体关于“一带一路”的讨论进行考察，初步形成欧盟对该倡议的基本认知并在此基础上为中欧关系的发展寻求更好的对策，助力我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在欧盟国家的顺利开展和施行。

【关键词】一带一路；欧盟；基本认知；话语体系

【中图分类号】D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0475（2017）06-0094-03

一、欧盟对“一带一路”倡议的初步认知

2013年后半年，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访问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期间形成了关于“一带一路”的初步构想。在习近平主席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之初，并没有引起欧盟的共鸣，无论是官方、学者还是媒体、民众，对“一带一路”的反应都不够积极。随着国家领导人多次出访欧洲，专家学者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解读以及法、德等欧盟国家积极响应亚投行建设，欧洲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讨论开始变得热烈起来，以下将从欧盟机构、欧洲精英、欧盟成员国三个视角来分析欧盟对“一带一路”倡议的初步认知。

（一）歐盟机构的认知视角

欧盟机构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认知经历了一个从观望到务实的转变过程。倡议提出之初，欧盟机构反响并不强烈，官方也没有发表任何关于“一带一路”的分析报告。但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落实与深入，亚投行筹备工作的顺利进行，中匈、中法合作协议的签订，实际上撬动了欧盟戒备的围墙，使得欧盟对“一带一路”的认知转向更加务实积极的方向。目前，欧盟机构对中方“一带一路”倡议的认知具有两面性，既有期待，也存在疑虑。

欧盟机构对中方的倡议是表示欢迎的。在欧盟看来，“一带一路”倡议会深化中欧双方的经贸往来，对于深受欧债危机影响，处于经济复苏期的欧盟来说是个很好的契机。和中方合作，欧盟将会得到中方的大量资本投入和优质低价的产品，有利于缓解欧盟经济持续低迷的现状。2015年9月第五次中欧经贸对话中中欧双方就“一带一路”背景下的经贸合作达成了一系列共识，欧盟领导人也表示欧盟愿意同中国加深经贸往来，并希望欧盟的“容克计划”能够与中方的倡议进行合作，共同推动欧洲互联互通和经济增长。[1]欧盟机构认为中方的“一带一路”倡议也推动了欧盟国家之间的互联互通，恰好可以与欧盟的泛欧交通运输网络进行合作，对欧盟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欧盟泛欧交通运输网络建设的目的就是加强欧盟各国的政治经济联系以及道路交通网络的连接，从而照顾到边缘区国家的利益，防止欧盟分化。从这点考虑，欧盟又对“一带一路”倡议存在疑虑，认为该倡议强化了中方与其成员国的利益，有分化欧洲一体化的风险，会将欧盟排除在框架之外，进而影响欧盟的决策效率。欧盟的政治结构是多重二元结构，它与成员国的决策机制是双层决策机制。所以在推动“一带一路”过程中，欧盟对于中方直接同各个成员国进行合作非常敏感，认为中方这样做绕过了欧盟的政策框架，影响了欧盟的决策，对此顾虑重重。欧盟尤为关注的就是中方与中东欧国家的“16+1”合作，对此保持谨慎戒备的态度。欧盟对外行动署负责中国事务的官员David Cunningham要求此项合作要保持透明度，而且欧盟应作为观察员参加“16+1”的各项会议。[2]（P.37）欧盟还担心“一带一路”倡议会扰乱欧盟现有的规则，所以欧盟又利用规则对中方的倡议加以限制，而且密切关注“一带一路”倡议在欧洲的投资和互联互通建设，要求中方的投资和互联互通建设要符合欧盟的标准和规则，在与欧盟泛欧交通运输项目的合作中坚持以欧盟为主导。

（二）欧洲精英的认知视角

欧洲精英主要涉及欧盟成员国内的专家、学者、智库和媒体记者。他们从“一带一路”倡议的动因、操作思路、合作中面临的问题与风险等方面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从他们的态度可以看出，欧洲精英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认知有着强烈的欧洲色彩。

对于“一带一路”倡议的基本精神欧洲精英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们认为该倡议是中方领导集体提出的一个非常富有创新意识和远见的国家发展战略，它有益于中国未来的经济发展，也强化了中亚、中非、中欧国家的双边与多边关系，使位于亚欧大陆两端的中欧经济、政治、人文联系大大强化。但令很多欧洲精英疑惑的是他们看到的更多的是“一带一路”倡议的愿景，缺少具体可以实行的行动，他们希望中方能够有具体的方案。对于“一带一路”倡议的动因，欧洲精英们认为除了中国自身发展的经济需求外，还有获取能源的需要以及出于安全战略的考量，并且认为中国有追求全球领导权的可能。

在“一带一路”的操作思路上，欧洲精英认为欧盟应该积极主动，为了应对中方的倡议他们需要重新调整对中方的策略，明确自己的经济政策，不要被动地跟着中方走。欧盟要想从“快速跟随者”转变为“快速行动者”，[3]必须制定能够吸引中方的策略，用诚意与中方合作。欧洲精英们认为在“一带一路”的建设中，中欧双方需要建立相互协调的合作机制，如在金融合作领域，他们普遍对中方倡导的亚投行建设寄予了很高的厚望。在基础设施领域，欧洲精英希望中欧双方在既定的合作机制里进行互动，对建立新的合作机制表示不乐观。

此外，欧洲精英十分关注“一带一路”倡议下中欧合作面临的问题与风险。在欧洲推进“一带一路”，就要考虑政治经济不稳定地区带来的影响。比如欧洲难民问题、巴尔干地区的恐怖主义威胁等，中方应怎么应对。而且中欧在“一带一路”背景下展开合作，不可能不考虑美国和俄罗斯的因素，尤其目前俄罗斯和欧盟因为乌克兰问题处于对峙状态，至今欧盟和美国都对俄罗斯进行制裁。那么，中欧进行合作的同时怎么平衡俄罗斯的不稳定因素，这是欧洲精英关注的问题。

（三）欧盟主要成员国的认知视角

欧盟内部对“一带一路”倡议的理解是存在分歧的，相较于欧盟审慎戒备的态度，欧盟成员国表现的更为积极。虽然欧盟对外是一个整体，用同一个声音说话，但是各国的发展水平是不一样的，因而他们的利益和需求也不相同。

在与中方合作之前，欧盟成员国最先考虑的就是如果合作他们能否受益。欧洲的一位政策研究员Angela Stanzel曾提到不论中国的新丝绸之路计划能否实现，那些中国希望跟它们做生意的沿线国家都会获益，但是与其参与中国所提供的每个商业机会，这些国家也应该更仔细检视，哪些项目是只服务短期或长期的利益，哪些是能够互惠互利的？ 这是欧盟成员国在考虑与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合作之前应该先问自己的问题。[4]（P.3）

其中，中东欧国家对中方的倡议表现的最为热烈。匈牙利是欧盟国家中最积极也是最早与中国签署“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的国家。中国在匈牙利的“一带一路”工程集中在匈塞铁路的建设上。中国与中东欧合作的最重要协调机构（中国中东欧国家旅游促进机构及企业联合会协调中心）的所在地就在布达佩斯。波兰对参与中方“一带一路”建设非常积极。因乌克兰问题波兰的东部发展战略受到限制，波方希望能够借“一带一路”线路疏通其产品运往东部的道路。为此，波兰还制定了三个目标来实现与中方倡议的合作。一是增大对华出口，进一步增强双方的经贸合作；二是利用好中欧货运班列；三是希望中国对波兰的投资力度加大，但不希望中方对其企业进行收购。这方面，中波还需进一步沟通。

西欧国家中，法国总理瓦尔斯访华期间明确表示双方可以在能源和交通方面有更加深入的合作。此外，法国认为双方应加强在环境卫生和绿色农业领域的合作，如法国的葡萄酒和奶制品正是中国所需求的。德国认为在“一带一路”倡议建设过程中，他们的制造业水准会吸引中方与其洽谈更多的合作。“渝新欧”班列的开通，为德国的老工业区杜伊斯堡的经济发展带来了活力。德国铁路公司希望双方在中欧班列、高速铁路和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上开展更加紧密的合作。目前，德铁和中铁签署了涵盖多个项目的合作备忘录。在教育方面，德国采取学费减免、奖学金等优惠措施吸引中国留学生的到来。

目前，欧盟成员国大多对“一带一路”倡议比较关注，但他们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他们的战略政策以及本国企业如何与中方的倡议进行对接和合作。在这方面，他们都希望中方有明确、具体的政策方案。另外，一些欧盟欠发达国家，如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等国家担心中方倡议只关注德法等经济发达的国家，对此十分敏感。

二、在欧盟推动“一带一路”建设的参考建议

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建设中，欧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目前，欧盟机构、欧洲精英、欧盟成员国整体上看好中方的“一带一路”倡议，具体而言也对该倡议存在一些疑虑。如何增信释疑，使中欧关系在“一带一路”的背景下向着积极的方向发展，以下是对在欧盟及其成员国推动“一带一路”倡议的几点参考建议。

（一）重塑有吸引力的对外话语体系

“一带一路”在欧洲实施的效果如何，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能否塑造对欧盟国家有吸引力的对外话语体系，用欧洲国家能听得懂且可以深入人心的话语来讲述中方的倡议十分必要。

欧盟国家在“一带一路”提出之初就对该倡议的动机表示怀疑，认为它是中国版“马歇尔计划”。产生这样认知的主要原因就是中方在对外宣讲中没有明确“一带一路”是倡议还是战略，欧盟国家对“战略”一词非常敏感。“一带一路”下中欧合作的项目是实实在在可以看得见的，而语言的交流则以无形的形式拉近中欧人民的距离。因此，在语言交流中我们要注重词汇的使用，尽量减少或是避免军事色彩和政治色彩浓厚的词汇，如“桥头堡”“排头兵”“战略”等词汇。[5]（P.113）多用“合作”“倡议”等积极词汇，塑造有吸引力的对外话语体系，掌握对外话语的主动权，从而消解沿线国家对“一带一路”实施意图的疑虑。

受儒家思想的影响，中国偏好从整体方向思考问题，以宏观视角认识事物，而欧洲崇尚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受基督教文明影响，往往喜欢从具体方面看待问题。欧盟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误解正是由于中国的宏观叙事。欧洲人更在乎细节和具体，对“一带一路”的关注往往是以下几个方面，即他们自身在该倡议中的位置，该倡议的具体政策以及中方如何实施。因此，对欧洲讲“一带一路”倡议是包容的开放的等诸如此类的宏观概念是没用的。中国需要在对欧策略上加大对具体政策的叙述，最好不要用模糊的概念，以此来显示中方与其合作的诚意。

（二）加强与欧盟成员国以及与利益相关方的合作

欧盟的多重二元的政治结构决定了“一带一路”背景下的中欧合作需要多层沟通：与欧盟机构的沟通以及同其成员国的沟通。欧盟国家的发展情况不一样，中国与各国的关系也不同，因此，要具体国家具体分析。中方需要将本国参与“一带一路”相关方的需求与欧盟国家和相关企业的需求相结合，并将双方需求展现给参与方，这样中欧参与方就可以找到自己适合的位置与切入点，从而实现合作。例如，“一带一路”倡议在意大利的实施可以利用双方在制造业上的优势开展合作。意大利中小企业优势明显，中国的中小企业和致力于发展中小企业的城市与意大利有著很大的利益共同点和合作空间，应该积极地与意大利在服装、食品、家具领域进行合作，吸取经验。

当然，中方不能忽视与利益相关方的合作。俄罗斯、美国等大国在欧洲都有自己的利益，要避开这些国家与欧盟国家谈合作是不现实的，因此，必须平衡中欧和利益相关方之间的关系。中国和欧盟要想在亚欧大陆实现互联互通，就不能绕开横跨欧亚大陆的俄罗斯。欧盟与俄罗斯因乌克兰问题发展滞停，合作受阻。因此，中方需要积极协调欧俄关系，防止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倡导双方扩大利益共同点，本着互利共赢的原则合作。中方必须利用政策优势，吸引俄罗斯加入“一带一路”倡议，与中欧共同推动亚欧大陆的互联互通建设。

（三）重视现有的地区合作框架和机制

“一带一路”倡议要想在欧洲地区奏出真正的“交响乐”，而不是“独奏曲”，就需要注意与欧洲地区现有的合作机制的关系，寻求双方的契合点。

欧盟本身就是地区一体化的先驱，欧盟对“一带一路”反应慢热的重要原因就是该倡议没有充分考虑导欧盟已有的政策框架，欧盟担心中国“另起炉灶”会削弱其现有的政策架构，分化欧盟一体化进程。因此，“一带一路”在欧盟的推动过程中，不应该太过宣扬建立新的机制，而应该先与现有的地区合作框架和机制融汇贯通。我们要做的首先就是增信释疑，消除欧盟对中方的疑虑，尽量保证中方与欧盟各成员国和其他机制在合作上的透明度，及时有效地与欧盟进行沟通。其次要尊重欧盟整体的法律和规则体系，明确表态支持欧洲的一体化，避免给欧洲人带来分化欧洲的错觉。当然，中方还需与欧盟做好规则的协调，欧盟的投资和贸易门槛很高，严重影响了中国在欧盟及其成员国有关基建、能源等方面的投资和中方优质产品和技术的输出。中欧双方需要制定一个可以互相接受的标准，不应互相制定规则限定双方的友好发展。

三、结语

“一带一路”倡议将中欧关系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中国和欧盟已成为利益相关的命运共同体。无论是古代的丝绸之路，还是如今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欧盟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以欧盟的角度来说，抓住“一带一路”倡议带来的机遇，是其摆脱金融危机影响的重要途径。对欧盟成员国来说，他们可以借此提升本国的经济活力。目前，欧盟及其成员国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认知虽有差异，但总体上是充满期待的。中方要在欧洲实施“一带一路”，必须深刻认识欧盟及其成员国对该倡议的态度，在哪方面支持，在哪方面有疑虑，从而有针对性的做好增信释疑工作。总之，“一带一路”倡议在欧洲的建设任重而道远，一头热是不可能成功的，这需要双方的共同努力，从合作共赢的原则出发，化解各方冲突，寻找利益共同点，真正的推動“一带一路”建设向前迈进。

参考文献：

[1]第五次中欧经贸高层对话在京举行[N].人民日报， 2015-09-29.

[2]刘作奎.欧洲和“一带一路”倡议：回应与风险[M].北 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

[3]冯迪凡.德法智库看“一带一路”：欧洲不能总跟在 中国后面[EB/OL].http：//www.yicai.com/news/4674656.

html.2015-08-20/2017-01-23.

[4]周兆呈.国际舆论视野中的“一带一路”战略[J].南京 社会科学，2015，（5）.

[5]赵磊.“一带一路”建设的十大错误认知[J].领导文 萃，2016，（5）.

[责任编辑：秦 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