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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文明的进步与代价
——兼论历史进步的代价观

2017-07-21王永昌

观察与思考 2017年7期
关键词:代价文明人类

王永昌

工业文明的进步与代价
——兼论历史进步的代价观

王永昌

历史从来没有截然的进步与反进步的运动现象。工业文明发展方式不但带来了社会生产力的巨大变革和科学技术的巨大进步,而且也导致了社会结构、社会制度、社会思想文化和人们生活方式的巨大变革和文明进步,但这种文明进步都是以“问题为导向”,都是付出沉重代价后获得的。对历史进步和社会发展而言,理想主义与悲观主义、现实主义与虚无主义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形而上学,唯有历史辩证法才能超越世俗的迷雾,而达到在代价中开辟进步之路的真理彼岸。人类文明形态进程依次是部落文明、农耕文明,再进入到工业文明。到目前止,虽然工业文明占据主导地位,然而,生态文明的曙光正大踏步向人类走来。

工业文明 生态文明 历史进步代价观 历史辩证法

作者作者王永昌,男,浙江省第十二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浙江省党建研究会会长,浙江省文史研究馆馆长,浙江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研究中心首席顾问,浙江省委党校高端智库专家,浙江大学讲座教授,哲学博士(杭州 310025)。

历史发展从来就不是单一直线型的,而总是一个进步与反进步(代价)的辩证统一过程。换句话说,社会的文明进步通常是由代价开辟前行道路的。要解开这个历史进步之谜,我们不得不了解和掌握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所揭示的这样一个穿越时空的真理:一切历史进步与代价现象归根结底在于社会的生产活动及生产方式的矛盾运动。

一、进步与代价:历史辩证法

历史从来没有截然的进步与反进步的运动现象。一切看似势所必然、文明进步、神圣正义的东西,都不可避免地包含着或迟早会衍生出相反的事物。这便是相生相克,否定之否定,或者说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客观辩证法使然:事物的对立面、矛盾运动中的“问题”,正是推动历史进步发展的直接动因。

比如,人类几千年来小农生产所维系的自然经济,使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休,人与自然界之间显得十分和谐,生活平静而循环往复,悠然自在。但这种自然经济的生产方式同时也生产和再生产出了循环闭塞,人们很难在这种自给自足的经济中产生向外发展的强烈欲望和冲动,人类活动缺乏创新,社会发展缺乏活力。

再比如,我们曾多少次满怀义愤地批判、谴责、声讨过资本主义的历史罪恶。的确,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孕育、产生了许许多多的“罪过”,不知给人类带来了多少“伤心事”,但这是我们历史发展中的一个必要部分而已,而不是历史的全部活动。我们知道,西方发达国家在十七世纪手工业取得重大进步的基础上,十八世纪中叶以蒸汽机的发明和使用为主导标志而开始了工业革命,从而推动了人类社会生产力的快速发展,社会财富也加速积累,人们追逐财富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各种发明创造如潮水般涌动,工商产品五彩缤纷,商品流通和商品市场迅猛扩大。这就是我们常讲的资本主义工商文明几百年来创造的财富要比过去人类几千年创造的财富还要多得多的历史性进步的景象。

又比如说,人类进入大航海时代,地理大发现后使世界格局发生了大变化:西方成为殖民者,东方变为殖民地;地理大发现打破了人类活动地理空间的大隔绝,开启了全球化新时代,但殖民主义原始积累又是那样的罪恶滔天,给殖民地国家和人民带来了多少血泪和苦难。这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向世界扩张的“罪恶代价”,而不是历史全部本身。《共产党宣言》就曾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必然导致侵略别国的帝国主义现象,但这又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入到了文明的旋涡之中,“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闭关自守和自给自足状态已经消逝,现在代之而起的已经是各个民族各方面互相往来和各方面互相依赖了。物质的生产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470页。。如此说来,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在世界性扩张(带有侵略性)过程中,客观上推动了工商业文明的全球化发展,非正义的侵略者又往往成了历史发展进程中的进步者,而正义的反侵略者则常常成了捍卫过时生产方式及上层建筑的“落伍者”。当然,这种因评价视角不同而作出的截然相反的判断,只能借助历史辩证法才能予以正确的理解和把握。

在历史发展进程中,其进步和罪恶常常是融于一体、难解难分的。恩格斯说:“自从阶级对立产生以来,正是人的恶劣的情欲——贪欲和权势欲成了历史发展的杠杆,关于这方面,例如封建制度的和资产阶级的历史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持续不断的证明。”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37页。从这种意义上讲,“恶”是历史进步必然要付出的“代价”。没有“恶”的“杠杆”,历史旧秩序就难以打破,也就不会有历史的新进步。

毫无疑问,相对旧的生产方式,新生的生产方式当然具有更强大的生命力。唯有如此,它才可能破土而出,逐步取代过时的生产方式。新旧生产方式的变换,必然会产生社会阵痛,而阵痛的代价也只有在新生产方式取代旧生产方式过程中才能消除。但我们这样讲,丝毫不意味着新的生产方式就十全十美,不会产生新的“阵痛”了。恰恰相反,新的生产方式也不可避免地会包含着新的弊病或说“罪恶”,带来新的“磨难”,让人类历史的进步付出新的“代价”。这正是“一阴一阳之谓道”、“一正一负之为存”、“相生相克之谓变”。“问题”是发展的起点,“代价”是进步的阶梯。这就是历史进步的辩证法。

二、工业文明在“阵痛代价”中催生的社会变革

我们通常只讲工业化生产方式带来的生产力巨大变革及创造出的惊人物质财富,而很少系统分析它对整个社会结构及其人类历史文明进步的更广泛更深刻的影响。当然,工业生产方式所催生的历史变革和进步,同样是与“沉痛”、“罪恶”、“代价”相伴相随并以此来开辟进步“通道”的。人类工业革命近400年来如果我们站在人类文明发展观高度去审视工业化生产方式的历史意义,看看它的历史进步及付出的“阵痛代价”,再看看它的“阵痛代价”及其催生的社会进步,那对理解历史的发展进程及其当今人类面临的发展困境,将会得到许多有益的启示。

择其要者,我们简要谈谈七个方面的问题。

(一)催生了近代西方思想启蒙运动

凡事穷极则变。黑暗的中世纪导致了西方人的大觉醒。当年,西方世界在文艺复兴运动的推动下,自然科学取得了很大进展,科学家们揭示了许多自然界的奥秘,使宗教教会原有的很多说教不攻自破。另一方面,随着资本主义工商经济的发展,新兴资产阶级要求摆脱封建专制统治和教会压迫的愿望日益强烈。

这种矛盾冲突,首先表现在思想文化领域,并由此在十七世纪及十八世纪的欧洲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以反封建专制统治和宗教教会思想束缚为标志的思想解放运动。它是文艺复兴时期反封建、反禁欲、反教会斗争的继续和发展。启蒙运动相信,人类理性发展和科学知识是可以解决人类自身存在的基本问题的。但是,由于人类迄今仍处于黑暗之中,所以还受着封建专制统治和宗教教会的“黑暗奴役”。只要用人类的理性之光去启蒙,就能驱散黑暗,引向光明。启蒙运动的思想家们由此激烈批判封建专制主义和宗教愚昧,竭力宣扬自由、平等和民主学说。

思想启蒙运动拉开了人类思想文化、思维理智领域的现代化进程。工商文明的崛起,也是必然要形成代表自己利益的“意识形态”的:一方面为摧毁维护旧的生产方式及其社会制度、社会意识形态而呐喊,另一方面又为催生新的生产方式及其社会制度、社会思想文化而欢歌。没有工商文明的问世,自然形不成呼风唤雨的“启蒙运动”。

(二)催生了资产阶级的“民主”变革

随着工商业经济的萌发和成长,工商业者、有产者和农场主阶层也不断壮大。他们不但与封建王朝在经济利益上发生了冲突,而且逐渐成为一支日趋独立的强大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进而工业化国家先后发生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运动。

启蒙运动是近代人类现代化变革的“头脑序幕”,它从思想理念、学术理论上系统论证了封建制度的不合理性,提出了一整套新的思想理论、政治纲领和社会改革方案,呼唤建立以“理性”为基础的新的社会形态。启蒙运动的思想家、政治家们企望用政治自由对抗专制暴政,用信仰自由对抗宗教压迫,用自然神论和无神论来摧毁天主教权威和宗教偶像,用“天赋人权”理念来反对“君权神授”的旧思想,用“人人在法律面前平等”来反对封建贵族的等级特权,进而呼唤建立资产阶级的民主政权。

因此,思想启蒙运动事实上既是一场反封建、反教会的思想文化革命运动,又是一场资产阶级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所进行的社会革命运动。思想启蒙运动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资产阶级政治革命以及后来社会主义运动的兴起,从而推动人类社会开启了波澜壮阔的整个现代化历史进程。

自然经济、农耕文明生产方式及其封建专制社会制度走向“黑暗愚昧”的“极点”,加之工商文明的缓慢成长,最终导致了西方思想启蒙运动和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产生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资产阶级占统治地位的国家形态。这是人类现代文明的巨大进步。但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及其经济、政治、文化和生活逻辑,在推动历史文明进步的同时,又同样铸造出了许许多多“罪恶悲剧”,使这种文明进步付出了沉痛代价。

(三)催生了全球化和民族变革

随着工商文明的发达和资产阶级日趋成为社会主导力量,再加上科技进步和航海技术的进步,发达国家的工商产品和贸易活动便伴随着军事入侵而不断地向世界各个角落拓展,客观上促使人类步入了第一轮全球化浪潮。

但在当时那个时代,人类社会还尚未形成平等互利、文明规范的交易规则,各国之间的经贸活动往往伴随着野蛮的军事战争和殖民化运动。这样,工商文明在世界范围的拓展和传播过程,实际上成了一个全球化(开放性)与反全球化(封闭性)、殖民化与反殖民化、侵略与反侵略相伴相行的过程。

我们知道,民族是由动物群居、部落、氏族、种族演化而来的。一般地说,人类历史上出现了跨种族的国家组织(形态),就意味着民族国家的产生。当然,作为伴随着资本主义经济政治力量壮大而导致封建国家解体后才形成的“民族国家”,则是十六、十七世纪后的历史现象。在工商文明全球化进程中,更是不可避免地突破了民族、国家界限,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会催发出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甚至狭隘的贸易保护主义、民粹主义的成长。事实上,全球化与民族主义(反全球化)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人类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风起云涌的反殖民化的民族主义解放运动,就是对那种民族不平等的、殖民化的传统全球化运动的一场革命。鉴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反殖民化运动的沉痛教训,以成立联合国为主要标志,世界政治、军事、经济等领域都建立了新的制度规则和国际性相关组织机构。比如,在经济领域的世界经贸组织、世界金融货币体系、世界银行等,既是对以往充满野蛮侵略色彩的全球化的扬弃性否定,又是开启人类新一轮全球化的规则创新和重要标志。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人类的全球化和全球治理便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发展阶段。

但是,民族主义总是伴随着全球化进程而时起时落,从未停息过。事实上,只要有国家的存在,或者说只要国家还是“民族国家”,就必然会存在着民族主义。民族主义是爱国主义和民粹主义的共同种子,引导得好就是积极健康的、开放自强的爱国主义,走向另一极端便是民粹主义。所以,对民族主义不可一味否定,也不应全盘肯定,而应重在引导,趋利避害。

也许我们同样可以说,人类的全球化和民族主义运动(包括民族国家形成、民族解放运动、民族主义思潮等)的兴起或时起时落的演变,都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于工商文明的发展。

(四)催生了无产阶级的“共产共享”变革

近代的工商经济发展催生的另一个后果,就是社会阶层结构的巨大变革。

在资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的同时,也造就了另一个日益庞大的新兴阶级——工人阶级(无产阶级)的诞生。资本家阶级与工人阶级既有利益的共同性,又存在着矛盾性,当工人日益成为资本榨取剩余价值(利润)的奴隶、劳动异化为违反人性自由的痛苦行径时,工人阶级对资产阶级的反抗便逐步演变为自觉的工人革命运动,即社会主义思潮及运动。

特别到了十九世纪中后叶,工业文明或说工商文明的发展模式带来的严重负面问题日趋大面积地凸显了出来:机械化生产大规模推行后,人(工人)成了机器的附属物,成了机器的奴隶,不是机器为人服务,而是人则成了机器的一个部分、一个螺钉;生产效率的提高,同时导致了社会贫富差距(资本家与工人)的快速两极分化,再加上社会保障制度严重滞后等问题,进而使社会矛盾、特别是资本家与工人的阶级矛盾逐步激化。这样,自人类社会产生以来似乎就天然存在的公正、公平、正义需求(包括平均主义),便又一次前所未有地走到了历史前台,社会呼声日趋高涨,思想界、学术界开始反省反思,批判社会现实的思潮愈演愈烈,同情工人、平民疾苦的思想舆论一浪高过一浪,人们从各种角度去寻找“破坏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救世良方”,各种思想学说及社会运动便纷至沓来。

“社会主义”思想理论及后来的社会主义运动,这是其中一种影响越来越大的思潮并日益与工人运动及其政党活动相结合,最终成为由空想到科学、由理论到实践的历史大潮流。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本质上是追求一种社会财富“共产共享”的社会理想(学说)。马克思通过科学分析商品的内在属性和资本的内在运动规律,揭示了劳动创造商品价值和剩余价值、财产个人私有与社会化大生产的内在矛盾以及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埋葬资本主义的必然逻辑,从而建立了包括阶级斗争理论在内的科学社会主义之学说,并成了共产党人革命实践活动的基本理论依据。

列宁等俄国共产党人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结合俄国实践,发动了“十月革命”,取得了由社会主义科学理论到革命实践再到建设社会主义实践的伟大创造,开创了人类历史发展的新纪元。但后来由于逐步陷入僵化的发展模式等原因,导致苏联解体和苏联共产党丧失政权。

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实践经过艰苦探索,特别是经过改革开放的变革创新,逐步形成了富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道路、制度和文化,并不断丰富完善,使其充满生机和活力,以举世瞩目的骄人成就,展现出巨大的制度优势和发展优势。我们可以十分自信地期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将引领我们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也将振兴世界社会主义和开创人类文明发展的新道路。

(五)推动了先发国家的“改良型”变革

工商社会的大规模商品生产和经营活动,使资本家阶层与工人阶层矛盾突出,社会财富的聚集化使贫富差距迅速扩大,对外扩张又导致世界民族矛盾激化,国际国内矛盾的频发和激化,严重影响了工商社会的稳定发展。

正是在世界整个社会变革运动的冲洗下,许多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经过痛苦的调整和改良,比如,允许工会组织存在并合法活动,以及建立健全社会保障制度等,才得以“垂而不死”并继续生存下来和发展起来。

人类社会发展进步,通常有革命与改良两大方式。革命方式是激烈的、根本性、颠覆性的变革,是一个集团(包括阶级、政党、军队等不同利益集团)推翻另一个集团的统治地位,并使社会制度、社会利益关系进而社会结构或社会形态在短期内发生重大变化的历史运动,它通常是你死我活的。改良则是温和、渐进、修补性的变革,通常是在不改变社会基本制度、基本形态、基本结构前提下的自我改革或自我完善运动。

改良是社会发展进步的常规性、常态化方式,革命则是非常时期、迫不得已的方式。尽管改良、革命都会付出进步的代价,但改良的代价通常要比革命少得多(当然,需要社会革命时则必须付出应付的代价)。我们平时讲的变革、改革,实际上就是一种自我完善的改良,这种改良规模、力度比较大时,至多也只能说是一种“自我革命”式的改良。

恩格斯发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的时候,也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矛盾发展到非常尖锐的十九世纪中叶。马克思与恩格斯于1848年发表《共产党宣言》,预言工人阶级一定会起来埋葬资本主义,而且马克思当时的想法是,社会主义革命会率先在英国爆发。原因是当时英国资本主义最为发达,矛盾最为突出,工人组织力量最为强大。但这个社会革命没有首先发生在英国。原因就是,迫于工人阶级的压力,在阶级矛盾尖锐到爆发革命的界点前,欧洲特别是英国已经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改良主义,包括费边主义等。如果说欧洲是在十九世纪中叶,在社会主义思潮兴起,掌握了群众,以革命或革命的威胁推动了改良主义的话,在之后的美国,则是还没等到社会主义思潮成气候,“进步运动”等改良已经开始了。从这个意义上讲,资本主义的改良是对资本主义自身的一次拯救。①参见资中筠:《美国十讲》,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95页。

(六)推动了世界的“城市化”变革

大规模工商业发展带来了人类生存生产生活空间结构的历史性变革,这就是城市化的快速提升。

城市的诞生和发展,极大地推动了经济等要素的集聚,有效提高了生产生活效率,也打破了人类几千年来以农村为主导的社会空间结构形态,成为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又一个重大的载体和动力。

但城市化也带来了城乡差距扩大,尤其是带来了一系列日趋突出的“城市病”。比如,城市环境恶化、城市交通堵塞、城市住居拥挤、城市犯罪集中、城市生活缺乏人情味,等等,都是令世人头痛的难题,这也是工业化和城市化直接或间接导致的“副产品”。

当然,针对越来越严重的“城市病”,人们也越来越倡导工商文明、城市文明反哺农村,采取加快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改善农村生产生活条件,同时疏解和优化城市功能、控制城市人口、美化城市环境等措施,以提升城乡一体化和城市宜居水平。所有这一切,虽然有效缓解了城乡矛盾和“城市病”,但人们在享受城市文明成果的同时,仍将不可避免地要继续吞下种种“城市病”的苦果。

(七)推动了人类发展环境的“生态化”变革

生态环境是人类一切生产生活活动的基础。对人类来说,生态环境事实上是一个包括自然界、社会、人、生产生活、思想文化等在内的有机整体系,所以我们采用“人类发展环境”的范畴来泛指生态环境。当然,人类生产生活的生态环境最为基础的仍是自然的生态环境。但要解决好自然生态环境问题,最根本的则在于解决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问题。

大家知道,工业化、城市化在先发国家发展到了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因其对自然资源的吞噬式开发、利用而对生态环境造成的严重破坏后果,先后集中爆发出来。当时曾引发了一系列生态灾害事件,如伦敦雾都等八大环境公害事件的爆发。由此,也引起我们人类对工业文明弊端的反思。到了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特别是七十年代,这种反思达到了新的高度。最早理性地看到这类生态危害的是美国生物学家卡逊,他在1962年发表的《寂静的春天》一书中,从农业角度阐述了各种农药滥用对自然环境造成的严重恶果,并指出生态环境如不解决好,人类将生活在“幸福的坟墓”之中。1972年环境保护运动的先驱组织、著名的罗马俱乐部发表了《增长的极限》,警示世人:人口与经济的快速增长、资源的快速消耗和环境污染将使地球的支撑能力达到极限。如此等等理念,引起了巨大反响。使世人开始逐步形成共识,不断重视环境资源保护。1972年在斯德哥尔摩首次召开的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鲜明提出了“只有一个地球”的口号,这成了世界环境保护史上的一个历史性的转折点。之后,联合国每年都召开可持续发展大会、世界气候大会,环境问题上升到了国际化的高度。

毫无疑问,工业文明为人类文明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它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但它同时也带来了很多自然的、社会的生态问题。在思想文化领域,人们从哲学视角进行了反思。西方近代以来原本是以人为中心的人文主义、人道主义占据着主导地位,这就是立足关注人自身而不太关注自然的人本主义和立足关注个人自由、权利的个人主义。后来,人们终于意识到:不能因为对人的关注而对自然界过度开发,更不能去破坏、征服自然,从而对人类中心主义哲学理念开始进行怀疑和批判。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后,以人为中心的人本主义便不再是现代西方的主流思潮了。

“以人为中心”、“以人为本”思潮在历史发展进程中,比如在西方启蒙运动和反封建反神学中,曾产生过积极的进步作用,但此一时彼一时,面对人类对自己能力缺乏合理有效的治理和管控,并造成自然和社会生态环境严重破坏时,这种人本主义理念便失去了其历史的合理性。

用今天的哲学理念来讲,人类只有做到合规律性、合必然性与合人类目的性的统一,或者说天人合一,才是解决全球生态环境困境的根本出路。人、自然和社会这个大系统要尽可能地和谐统一起来,才能彼此呵护,实现可持续发展。在中国,现在就体现在“美丽中国”、“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等战略思路和理念上。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了创新、统筹、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新理念,这可谓是人间“正道”,是解决当代世界全球发展困境的“中国方案”。

总之,工业文明发展方式不但带来了社会生产力的巨大变革和科学技术的巨大进步,而且也导致了社会结构、社会制度、社会思想文化和人们生活方式的巨大变革和文明进步,但这种文明进步都是以“问题为导向”,都是付出沉重代价后获得的。对历史进步和社会发展而言,理想主义与悲观主义、现实主义与虚无主义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形而上学,唯有历史辩证法才能超越世俗的迷雾,而达到在代价中开辟进步之路的真理彼岸。

三、生态文明:工业文明沉痛中的“解救”

人类文明形态进程依次是部落文明、农耕文明,再进入到工业文明。到目前止,虽然工业文明占据主导地位,然而,生态文明的曙光正大踏步向人类走来。

当然,工业文明之后到底会转入到什么样的文明形态,目前尚难定论。有人讲是知识文明,更多的人是讲生态文明。但不管怎么个提法,从发展趋势来看,传统工业文明是建立在高能耗、高排放、高污染、高消费基础上的大机器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这种生产方式,使人类的物质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和改变,但同时也出现了很多生态环境问题,包括:水污染,大气污染,固体废弃物污染,酸雨,荒漠化,森林锐减,资源减少,生物多样性丧失,臭氧层损耗,全球气候异常变化,持久性有机物污染等。

出路何在?基本方向已经明确那就是生态文明;基本路经:就是走可持续发展之路。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虽然人类仍处于工业文明的发展阶段,但生态文明确实已越来越呼之欲出了。

从人类和自然的关系角度来讲,早期人类原来是惧怕自然的,对自然界长期处于一种恐惧的状态之中,属于一种被动适应、屈从并主要依靠部落群体方式而生存的阶段,即部落文明时期。然后,人类逐步适应自然环境,逐步学习利用自然力量,到了农耕文明时期,可以说已经进入了一个适应自然和主动融入(有了部分人化改造)自然的发展阶段,并以农耕劳作为基本形态。第三大历史阶段是所谓的改造自然、征服自然的工业文明或者说工商文明阶段。在这个阶段,以大规模生产、加速化发展为主要特征,整个人类文明加速度发展。原来农耕文明主要是一种自然循环式进行的生产方式,“投入产出”的周期很长,但到了工商文明阶段,整个人类的生产方式呈现出加速化、规模化、批量化的状态。这样,就需要大量的能源、资源来支撑生产及大规模的市场需求。这个阶段,人类以强大的力量去改变自然,甚至去“征服自然”,大有“人定胜天”之势,但自然界很快以自己的方式“反击”、“惩罚”人类。

所以,工业文明之后,我们不得不开始反思传统的工商文明方式,进而提倡以保护自然、保护地球、保护气候环境进而改善人类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为主导的生态文明。

生态文明要求我们人类要尊重自然,自觉主动地与自然界相适应,追求天人的和谐统一。这是否定之否定基础上主动适应自然的文明形态,它是在农耕文明、工商文明基础上的“适应自然”,是更高形态的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文明形态。

路漫漫其修远兮。人类目前还尚未真正形成以生态文明为基本特征的一种比较成熟的发展模式,只是处于艰难的探索阶段。不过,这种“探索”已不是局部、个别国家的探索,如今已成燎原之势,成为全球性现象了,因而成为了一种发展的必然趋势。

由此看来,生态文明是工商型生产方式在创造巨大历史进步过程中产生“阵痛”的“解救”,是付出沉重代价后的“觉醒”和进步。

生态文明建设的关键,在于真正形成整个人类的生产、生活建立在低能耗、低排放、可循环、再利用、可持续基础上的一种发展方式,其要害是,能不能形成再生资源和生态优良的环境来支撑整个人类的生产生活和生存发展系统。

至于工业文明形态是否会被生态文明形态所取代,尚需历史发展来证明,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工业文明的自身发展进步还是别的新的生产方式的诞生,都是要通过突破“阵痛代价”后来实现的。“生态文明”虽然尚来成为我们人类占主导性的生产方式,但它正日趋成为工业文明的负态化效应的“正果”而走进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之中。这是工业文明付出代价后的历史进步。

中国共产党是一个对历史、社会和人类命运共同体都具有高度理性自觉和使命意识的先进的执政大党。从党的十七大第一次提出了生态文明的概念,到党的十八大将其作为战略任务,提出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对生态文明的重视程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认识达到了新的历史高度。生态文明建设是一切发展进步的前提,没有生态文明建设,其他建设就会失去自然载体和良好生态环境。在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个总任务之中,如果没有生态文明建设,就会陷人生存和发展的危机,无法实现中华民族的永续发展,现代化和民族复兴的目标也将无法实现。绿色、循环、低碳道路正是我们通向永续发展的根本大计。

中国共产党倡导并实施的生态文明建设和“美丽中国”建设,不但开辟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及整个生产生活方式的可持续发展道路,而且还将为人类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等日趋恶化的生态危机,提供“中国方案”和“中国智慧”。

责任编辑:徐友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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