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与《百年孤独》的比较
2017-07-19李永明
摘 要:本文通过对《白鹿原》和《百年孤独》两部作品的比较,对两个不同民族的厚重历史传承、传统因袭文化力量、时代发展造成的撕裂作了分析,回归到作家创作的原点上,超越了历史而上升到哲学高度对整个人类的历史与未来作哲学思考。
关键词:《白鹿原》 《百年孤独》 文化与历史 比较
20世纪90年代,中国文坛产生了一部重量级的长篇著作——《白鹿原》,阅读《白鹿原》,使人想起大洋彼岸拉美热带丛林的那片魔幻世界——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细枝末节的观察与比较在这里将变得意义不大,毕竟,每个民族都有着各自独特的生存方式。在某种意义上,这里以世界为大背景对民族的观照,也是以民族为组成在整体意义上对世界的把握。
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是当代著名的作家,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1927年3月6日出生于哥伦比亚马格达莱纳省的小城镇阿拉卡塔卡。《百年孤独》是他的代表作,也是拉丁美洲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流派的代表作。作者用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描写了布恩地亚一家七代人充满神奇色彩的坎坷经历和马贡多小镇一百多年来兴建、发展、鼎盛及至消亡的历史。作品内容复杂,人物众多,情节离奇,手法新颖,它“汇集了不可思议的奇迹和最纯粹的现实生活”①,深刻地反映了哥伦比亚乃至整个拉美大陆的历史演变和社会现实。
《白鹿原》则是陕西作家陈忠实的一部力作。小说以白鹿原为舞台,以白、鹿两家三代人的人生历程为主线,用大开大阖、大起大落的艺术笔法描绘了清末到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近半个世纪关中农民的命运史。从中药铺掌柜冷先生带来武昌起义的消息起,军阀割据、国共合作、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清匪肃反……无一不在这一块富于传奇色彩的沃土上留下痕迹,把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及其子女们抛入了时代的旋涡里,广泛而深刻地勾画出了这一时期中国农村社会的历史长卷。
两部作品有很多相似之处,《白鹿原》问世后,就有人誉之为中国的《百年孤独》。本文试着把《白鹿原》纳入和《百年孤独》比较研究的范围,以便在宏观的背景上对《白鹿原》及其所代表的当代文学走向做出更具说服力的估价。
一、历史观念:回顾与反思
《白鹿原》展示了半个世纪中白鹿镇上白、鹿两家三代人的人生历程。从令人懵懵懂懂的辛亥革命到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军阀混战,从国共合作到血雨腥风的大革命,从八年抗战到三年解放战争,直至把笔触伸入到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在以白鹿原为历史舞台的角斗场上,既有真枪实弹、波澜起伏的阶级斗争,也有明枪暗箭、钩心斗角的家族较量,还有芸芸众生的随波逐流。人类的生存、家族的兴衰、民族的追求、历史的动荡都化合在以时间为经、事件为纬的结构框架中,其蕴含的历史感、文化内涵、哲理意味都使它成为一部具有史诗风格的力作。
《白鹿原》从中国封建社会末期写起,其间不乏国民的辗转反侧和受尽磨难,在这半个多世纪里,中国人一以贯之的精神支柱就是儒家文化。儒家文化是中国两千年农业文明的结晶,在《白鹿原》中,作者对处于变动时期的中国历史与儒家文化进行了反思,不能不说不受寻根文学、反思文学的影响。
儒家文化在中国封建社会是占有牢固的统治地位的,三纲五常等伦理道德具有神圣的不可动摇的地位。而《白鹿原》所截取的一段,正是中国改朝换代的时期,在政治思想文化诸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此,儒家文化受到了更巨大的冲击,面临着严重的挑战。所以《白鹿原》更多的是对历史与文明的反思,是对中国国民人文精神的全面反思。
《白鹿原》的历史空间容纳了清末民初到新中国成立前夕半个世纪的时间跨度。其时我们民族正处在一个历史的转型期,是从农耕文明向现代文明转变的艰难蜕变期。以这一新旧交替的特定时期为突破口,从我们民族历史的深层厚土的勘探里去透视、剖析与思考我们民族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这种艺术选择无疑体现了陈忠实的历史眼光与宏大艺术魄力。因为正是在这种时间的切割里,我们分明看到了不可切割的历史连续性。现在是历史向任何方向展开的起点和终点,一个作家只有最敏锐地意识到他在时间中的位置,才有可能对他所截取的那段历史进行沉思和审美的创造。
《白鹿原》写的是人的历史,不仅写人的社会政治存在和阶级关系,而且写人的历史文化存在、个体生命存在。它提供给我们的历史画卷不只是一部政治史、革命史、阶级斗争史,而且是裹挟着历史的全部必然与偶然、定然与或然、有序与无序、可知与不可知的丰富、深刻和多样性展开的。它以无可辩驳的生活逻辑告诉我们,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家族制度和儒家传统文化是怎样与社会政治斗争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的,作家的历史眼光显示了他的穿透力,他并不停留在历史的短暂时间与表层现象,而是持一种历史的长期合理性观点来对我们民族进行历史性思考。作者努力摆脱有限时空的狭窄视野,把他笔下人物的命运搁置在一个更为长远的历史行程中予以审视,他获得了一个更为坚实的历史座基和相应的历史时空的自由度,他对人物的理解也就追逼到历史的深处。
作者在历史的远距离中对我们民族走过的这段历史进行回溯与反思。小说结尾写的那个当年白鹿原农运带头人、保安团起义的发起者鹿兆谦(黑娃),竟然被窃居了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任县长的白孝文以革命的名义枪毙了。但这严酷的历史是否在暗示着再一次折腾的难以避免?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我们民族怎样才能走出历史的怪圈?作家蒸腾于现实之上的历史眼光与历史运行的真实轨迹在这里相碰撞。那历史哲学沉思的火花照亮的正是陈忠实的民族挚爱和时代焦虑。
这个丰富凝重的小说世界不仅通过作家的写实笔法,而且在更大程度上是通过小说世界中的人物和事件向我们展示出它的理性色彩。仅从常识的观点来看,这种理想即指人们的一种合理适中、量力而行的态度。但中华民族数千年的历史造就了人们中庸的人生态度,重实际重人伦日常的思维方式,重乡情重人情的情感特点。因此在更确切意义上,这是一种传统的实用——经验理性,黄土地人既因之避免了全民族的宗教迷狂,卻也少了真正意义上的理性所应该具有的科学精神。
在陈忠实那里,历史的思维表现为在世纪之交的转折点上的频频回首:这是一部由民族的生活史和生命史组成的一部形象化的悲剧,悲剧般的历史在作家笔下之所以能变成历史的悲剧,确实得益于作家的客观审视态度。陈忠实说:“从清末一直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所有发生过的重大事件都是这个民族不可逃避的必须要经历的一个历史过程,所以我便从以往的那种为着某个灾难而惋惜的心境或企望不再发生的侥幸心理中跳出来。”②以往的历史观念,在文学中的表露,或是纠缠于阶级党派之间的恩恩怨怨,或仅以道德作为评价历史的尺度从而陷入误区,陈忠实却摆脱纠缠走出误区,跳出了时代的局限,对动荡历史中的政治、权力、情感等作了冷静的理性观照。于是,历史发生发展的内在因素及其规律便在这种观照中显示出来。一位学者的话正說明了这一点,他说:“如果我们去观察一个民族世世代代活动组成的历史长河,就可以发现:虽然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明确目的,但在千百年的整体上却表现出某种盲目性。历史的规律就深藏在这种盲目性之中。揭示这种盲目性并让更多的人认识它,这就是一个历史学家的良心。”③这种基于人类文明史高度上的历史观念,既需胆识,又要良知;既是思想上的,又要上升到艺术的;是超越了时代而上升到人类文明史高度对中华民族历史的沉思。
《百年孤独》则表现了历史的全面回归。文学并不完全受制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但总体上看,文学确实又对应了人类社会发展的脉络,趋合着它的轨迹:人类从童年到少年到青年到成年,文学从神话到史诗到传奇到抒情到写实……无论观念如何变化更迭、形式怎样翻新演进,文学到底离不开生活,就像人终究不能拽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
世界上没有任何国家、地区的作家像拉美作家那样对人类文明进行过如此全面深刻的反思。《百年孤独》以美洲历史为契机,重构了整个人类文明。
马孔多诞生之前,布恩蒂亚和乌苏拉因为血缘关系不能通婚。但是,年轻人的冲动战胜了约定俗成的禁忌,他们住到了一起,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丢脸,布恩蒂亚带着妻子及几个爱冒险的朋友,经过无数个月的艰难跋涉,迁到了荒无人烟的马孔多。在那里有共同劳动、平均分配的原则。
在原始社会时期,随着氏族的解体,男子在一夫一妻制家庭中占了统治地位。部落或农村公社内部实行族外婚,禁止同一血缘亲族内部通婚;实行生产资料公有,共同劳动,平均分配,没有剥削,也没有阶级,所以这个时期又叫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原始部落经常进行大规模的迁徙,其原因很多,但目的都是寻找更好的生存环境。
不久,布恩蒂亚有了两个健全的、并无任何异常的孩子,于是恐惧消失了,他开始寻找同外界接触的途径。他经过旷日持久的努力,惊奇地发现:“这个潮湿、寂寞的境地犹如‘原罪以前的蛮荒世界”,周围都是沼泽,再向外就是浩瀚的大海。鬼知道他们当初是怎样来到这里的。他们绝望地用砍刀乱劈着血红色的百合和金黄色的蝾螈,“远古的回忆使他们感到压抑”。有一天,四海为家的吉普赛人从天而降,驱散了多年的沉寂,带来了金属,使布恩蒂亚产生了狂热的兴趣。
人类历史上,正是由于产生力的发展,特别是金属工具的使用,才出现了剩余产品、私有财产,社会才逐步分化为奴隶主阶级和奴隶阶级。手工作坊和商品交换也应运而生。
马孔多出现了三个社会阶层:以布恩蒂亚为代表的奴隶主阶层,由吉普赛人、阿拉伯人和其他欧洲移民组成的自由民主阶层和由充当奴仆的印第安人组成的奴隶阶层。
岁月不居,布恩蒂亚的孩子们相继长大并外出争衡,发生了许多冒险故事和爱情纠葛。其时,“朝廷”派来一位命官——摩斯柯特镇长,教区调来一位教师——尼康诺尔神父。小镇的阶级关系发生了变化。以地主有土地、残酷剥削农民为基础的社会制度——封建主义从奴隶社会中脱胎而出。
然后便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党派争端,紧接着是兴建工厂和铺设铁路。弹指一挥间,马孔多已然面目全非:外国人整天花天酒地;红灯区一天天扩大……终于,马孔多人愤怒了,发动了史无前例的大罢工。结果,马孔多遭受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最后,布恩蒂亚的第六代子孙因乱伦而生出了家族神话中的怪物:一个长有“猪尾巴”的猴子。这里,《圣经》中所说的洪水团团围住了马孔多,而且洪水激起了飓风,将马孔多从地面上一扫而光,“遭受百年孤独的家族注定不会在大地上第二次出现。”④
与此同时,小说从初始的神话氛围发展到后来的史诗般的探险、传奇式的“发明”、抒情诗似的谈情说爱、现实主义式的批判揭露和“预言应验”时神话般的世界末日。
在马尔克斯那里,历史的思维表现为热带丛林中的哲理营构,往往更能强化作品的象征意义,深化作品的哲理意味,对历史、对现实、对精神进行一种远距离的观照,在此意义上,事件本身所体现的历史蕴含几乎对全人类都有普遍的意义。“历史不仅仅是作为如此这样的事实而加以肯定,并且还由于领会那些事实何以是那样地发生的原因而加以了解。这种哲学性的历史将是一部人类普遍的历史,而且将显示出从原始时代直到今天的文明的进步。”⑤同时,这种哲学性的历史观也表露了作家的企望:团结起来,避免历史的重演,给拉美一个富强文明的未来。这是超越了历史而上升到哲学高度对整个人类的历史与未来的哲学思考。
但艺术家毕竟是艺术家,而不是历史学家,当不堪重负的历史几乎成为人类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时,两位作家便流露出一种共同的理想倾向:飓风卷走了愚昧、闭塞、野蛮的马孔多镇;白嘉轩的腰杆注定再也不会挺直,鹿三也徒然剩下了一具被鬼魂吸干了精华的躯壳。“理想化都是退切和返回,即再生。这不是原种的再次复生,而是新种的新生。”⑥汤因比的话揭示出了两位作家的共同的理想化倾向。
二、文化视野:千年的孤独
作品的厚重使我们再从文化角度去解析、比较两者成为可能。在马尔克斯精心营构的那个非理性世界里,强烈的象征色彩使我们能够从迁移、初建、繁荣、战争的百年经历看到拉美民族的千年孤独——原始时期、奴隶时期、封建和资本主义时期等重要历史阶段都难以摆脱的贫穷、愚昧和落后。孤独的第一个层面诚如马尔克斯所言:“最大的挑战是缺乏使生活变到令人可信而必需的常规财富。”⑦孤独的第二个层面表现在马孔多人虽然在地理上距文明越来越近,但在心理上却离文明越来越远。这就是在经过了人类的童年时代、青年时代、成年时代后仍处于原始状态的拉美孤独文化的一部分。
与热带丛林的文化内涵不同的是,黄土地上的千年孤独表现为数千年传统文化的古老和沉重。《白鹿原》所体现的是以宗法色彩为显著特征,由小农经济与儒家经典共同铸就的文化实体。血缘上的亲和性与偏狭地域上产生的乡土观念相互纠结,构成了传统生活秩序中家庭结构的强烈内聚力和稳定性。上述意味与儒家文化互渗互补地共同影响着整个民族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思维方式、情感结构等。这是黄土地上的人类的成年时代的写照:因成年而充满理性,又因理性而愈发沉重。
两者文化视野的相似之处,最明显的有以下三点:
第一点:凝固的、恒定的文化实体。
《百年孤独》中,马孔多人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地经历着一百年一百年的贫困、落后和愚昧,永远在原地徘徊。乱伦、战争、制作小金鱼、织裹尸布,这颇具象征意味的重复说明了马孔多人对过去对历史的健忘和麻木程度。叙事时态的三种形式“现实—过去—将来”织成了一个封闭的圆圈,马孔多孤独、原始的形态就在其中。《白鹿原》中,白鹿精魂可以认为是华夏民族文化模态的艺术再现。白鹿这个农业文化的精魂,体现了中国人“天人合一”的传统观念。儒家所讲的仁义道德都植根于以“天人合一”为基础的农耕文化之中。耕读文化在《白鹿原》中是一种底色,一切哲学的、政治的、美学的、民俗的描写,都是在这种背景上展开的。耕读文化有特定的含义:它是建立在土地操作基础上的文化,是家与国统一在一种道德规范下的文化。尽管人们左冲右突,不无焦虑地选择着自我生存方式,但几乎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最终还是回到了现实的和精神的平衡点上。
第二点:缺乏爱情的畸形性文化。
在凝固、恒定的文化实体中,少有甚至没有缠绵悱恻、刻骨铭心的爱情,多的是缺乏爱情的性发泄,甚至仅仅是为了生理满足而不顾一切地疯狂乱伦。布恩蒂亚的第一代霍·阿·布恩蒂亚和乌苏拉就不是因爱情而结合的夫妻,霍·阿卡迪奥一生睡过许多女人,却无非都是出于同情或替她们改良品种的目的,唯一由于爱情而受胎的婴儿,却是一个长着尾巴的孩子,这不无讽刺意味。《白鹿原》中,白嘉轩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妻子无非是为传宗接代;小娥由于追求正当爱情而不得,只能与人鬼混,被人当作害人工具却又葬身于自以为正义的梭镖下,这是畸形性观念对缺乏爱的传统文化所做的反思。
第三点:神秘文化氛围。
《百年孤独》成功地运用了魔幻、神奇的表现手法。创造了一种神秘的文化氛围,神秘文化是与形形色色的神话、巫术、鬼魂、预言、预感和宗教迷信等联系在一起的。在对民族文化的艰难发掘中,寻根者们不无悲哀却又无法逃避地看到了上述这些与原始倾向和半原始主义难以分割的东西,它们以浓厚的神秘色彩浸染着民族生活,甚至成为民族生活本身。
《白鹿原》以魔幻的方法,描写和叙述了冤死的鬼魂,如白嘉轩的前几个妻子白灵、小娥等,给自己的亲人或那些与她们的死有关的人造成了具有神秘色彩的感应、幻觉、癫狂行为和精神变异。这种描写和展示,给我们彰显出人的另一个生命空间和精神世界,使我们从人的这一个神秘幽冥的精神境界,重新认识生命的意义和人性的复杂。
通过以上的比较分析可以看出,《白鹿原》感应到了时代的要求,意识到了历史的内容,以史诗般的画卷再现了中国近代革命在农村激起的风云波澜,在宏观上关注历史、超越时代,对中华民族的生存与发展做了深沉的思考。其实,对我们精神上的历史重负和文化重负的摆脱、反抗和否定,就是我们走向未来世界的坚实逻辑点。两位作家的努力正显示了这一意向,比较的目的不在于进行孰优孰劣的简单评判,我们说,对中华民族,对拉美民族,上述启示都不无意义。
① 见于1982年10月21日瑞典皇家学院授予马尔克斯诺贝尔文学奖时的公告。
② 陈忠实:《〈白鹿原〉创作漫谈》,《当代作家评论》1993年第4期。
③ 金观涛:《在历史的表象背后》,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扉页。
④ 译文引自《百年孤独》,高长荣译,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2年版。
⑤ 〔英〕柯林武德:《历史的观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127页。
⑥ 〔英〕汤因比:《文明经受着考验》,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24页。
⑦ 高长荣译:《百年孤独》1984年版,第386页。
作 者:李永明,山西三晉报刊传媒集团编审。
编 辑:康慧 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