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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红旅寻踪

2017-07-19黄国跃

山花 2017年7期
关键词:冬宫列宁苏联

黄国跃

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白俄罗斯女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在她的作品中说,“告别了苏联时代,就是告别了一种生活”。其实,这不仅仅是前苏联人民的共同感受,也是作为前苏联曾经的盟友和社会主义者阵营兄弟的中国人的感受,对于这个一夜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红色帝国,几乎每一个生于60年代前的中国人,都有一肚子的好奇和疑问:这片曾经浸染过红色的俄罗斯大地,究竟在镰刀锤子的红旗落地和俄罗斯红蓝白三色旗升起的转换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往?带着这种想法,我开启了一段难忘的追寻之旅。

2016年4月20日,從北京国际机场起飞,经过十一个小时的飞行,我踏上了俄罗斯大地。

俄罗斯海关的办事效率与传说中的一样,刻板而不紧不慢,你能从海关人员办事的做派中体会到一种大国的傲慢,他们完全不理会中国式的微笑与谦卑,你感觉不到曾经热络的中苏友谊。不过,好在倒也没有什么刁难与折腾。

跨出圣彼得堡机场,大约是傍晚,空气清冷,一片深蓝的天空中,鱼鳞状的白云与落日晚霞交相辉映,显得特别大气,又特别婉约。这样的天空,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俄罗斯的红白蓝三色国旗,比起前苏联国旗满满的红色,显然要丰富得多。

冬宫的喧闹

旅程是从冬宫开始的。

圣彼得堡,位于俄罗斯西北部的波罗的海东岸,是列宁格勒州的首府,也是仅次于莫斯科的俄罗斯第二大城市,1924年,列宁逝世后,圣彼得堡改名为列宁格勒,1991年苏联解体后,又改回旧名圣彼得堡。著名的涅瓦河穿城而过,许多运河在城区构成的密布的水网,别具风情,由此圣彼得堡又有“北方威尼斯”的美誉。整个城市主要由一些沙俄时期的宫殿和苏联时期方正刻板的建筑构成,虽然并不高大,但颇具代表性。

原来以为,到圣彼得堡主要就是去参观赫赫有名的冬宫,当我离开的时候才明白,这个城市其实更像是一个“宫殿的世界”,毕竟这里曾是俄国历任沙皇的首都,同时也是俄罗斯历史上的文化之都,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宫殿,每一个金碧辉煌或是庄严典雅的宫殿的后面,都是一个个动人的传说和一段段惊心动魄的历史故事。

毋庸置疑,最具知名度的宫殿当属冬宫。

冬宫曾是沙皇的皇宫,“十月革命”就是从停在涅瓦河上的“阿芙乐尔号”巡洋舰炮轰冬宫开始的,“十月革命”后,苏联迁都莫斯科。

绿白相间的冬宫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雍容华丽。长条状的冬宫横卧在广场一侧,皇宫中部有三扇黑色的铁艺大门,门上装饰着金色的鹰和皇冠,中间的一扇要明显大一点,看起来特别眼熟,强烈的画面感即刻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小时候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电影《列宁在十月》中,列宁的卫队长瓦西里正是攀上这道镂花的铁门,振臂高呼:“为了列宁,前进!”士兵、工人和农民便随之潮水般冲进冬宫,世界历史也由此冲进了一个红色的时代。

这就是整整影响了一代人的“十月革命”发祥地——冬宫。

进得“宫”来,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矩形的“宫房”围合之下,树木森森的园林掩映其中,皇家风范十足。

冬宫原来并不是俄国女沙皇叶卡捷琳娜办公的皇宫,而是她为了储藏从法国购买的几百幅画专门修建的藏馆,随着藏画和财富珠宝的增加,原来的房间远远不够用了,于是后来经过几次扩建,才成了办公和陈列藏品兼备的皇宫。据说,冬宫里面有一千多个房间,犹如迷宫一般,房间的装饰豪华繁复,处处金碧辉煌,所有的房间和走廊都装饰着各个时期的巨幅油画,完全是一个大画廊。油画以人物肖像居多,大多是十八世纪欧洲和沙皇俄国的皇室成员,每一个人物肖像的背后都是一场场勾心斗角的宫廷演义和一个个恩怨纠缠的血腥故事,这些油画的艺术品质和商业价值同样令人惊叹。所以冬宫也被视为与美国大都会、法国卢浮宫齐名的世界三大油画艺术殿堂之一。

冬宫里的游客很多,中国游客几乎占了一半,全国各地的口音混杂在一起,吵吵嚷嚷的,活生生把一个艺术的殿堂变成了一个大游乐场,大大冲淡了艺术的氛围。在汹涌而至的人群推搡下,很多优秀的艺术品我们也只能匆匆一瞥,一掠而过,几乎不可能停下来慢慢品味。除了熙熙攘攘的中外游客,参观的人群里还有许多本地和外地的俄罗斯青少年,他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或驻足在众多的名画前认真地参观和听老师讲解,或神情专注地坐在自己携带的小凳子上写生,令我十分羡慕,这样的情形在中国的故宫里,绝对是鲜有的。这些孩子到这里来是完全免费的,不仅如此,在圣彼得堡,青少年去所有历史景点参观学习都是免费的,这也让圣彼得堡“俄罗斯文化之都”的美誉更加名副其实。

在一个不起眼的房间,有几件“中国式的宝贝”引起了我的注意:一只巨大的祖母绿花瓶和几个精致的化妆柜,还有一些中式的珠宝陈列其上,一看就是咱们皇上的御用品,据说是当年沙皇从中国掳掠而来,为了不刺激中国游客的敏感神经,馆方这才将这些宝贝故意放在一处很不显眼的位置,以便既让冬宫的展品丰富多样,又可让汹涌而来的中国游客“一笑而过”,可谓用心良苦。

在冬宫众多的房间中,还有一个房间很特别,它是“十月革命”前俄国临时政府首脑克伦茨基的办公室,一台座钟放在房间的正中间,上面的时针定格在下午五点钟,这是1917年10月7日以工人、水兵为主体的俄国革命者占领冬宫时,旧政府的部长们签字交出政权的时间节点,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诞生了。

冬宫曾经的奢华是无与伦比的,冬宫的兴衰也是世界政治历史上一段最令人瞩目的岁月。

斯莫尔尼宫的寂静

此番圣彼得堡看“宫”之行,另一个颇具意义的收获,是参观了俄国苏维埃革命史上的重要革命地标——斯莫尔尼宫。大多数人或许会认为,占领冬宫是“十月革命”的标志,其实,离冬宫不远的斯莫尔尼宫才是“十月革命”的发端地。

斯莫尼尔宫并不宏大,只是一座外观典雅的三层建筑,原来是沙皇的贵族女子学校,更早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存放沥青的工场,“斯莫尔尼”在俄语中就是沥青的意思。“十月革命”时,列宁把指挥部设在这里,攻打冬宫的起义队伍就是从这里接到进攻的指令。在电影《列宁在十月》中有一句经典台词——“这里的姑娘们都昏过去了”,就是说的当时革命指挥部繁忙的情景。这里也是列宁发表“一切权力归苏维埃”的著名演说的地方。“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在这里工作和生活了一段时间。在苏联时期,这里也是列宁格勒党委和政府办公所在地,现在则成为圣彼得堡市政府所在地。

虽然苏联早已经解体,苏联共产党也沦为在野党,但现在的斯莫尔尼宫的门前,依然还保留着列宁的全身雕塑,在宫前的小广场左右两侧,还分别保留着共产党的两个“老祖宗”——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半身雕塑。广场前面的左右两个高大门楼的屋檐上下,分别用俄文书写着两行大字,“一切权力归苏维埃”和“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广场上传来了一阵低沉而参差不齐的歌声,“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原来这是来自中国的一群身怀“红色情结”的老年游客,在广场的马克思塑像前唱起了《国际歌》。听说他们中有许多人都是中国老一辈革命者的后代,看着这样的场景,不由得令人热血沸腾起来。

今天的斯莫尔尼宫,早已不再有曾经的喧嚣,斯莫尔尼宫的主人也不再是苏联共产党。虽然小广场上的伟人塑像还在,但只不过是当年曾经的红色信仰地的地标而已。

令人诧异的是,在斯莫尔尼宫大门口,有一条人造的深沟,深沟上面有一道用厚重钢铁做成的可以升降的路障,平时路障是升起来的状态,看起来像是一种反恐设施。看着这个冷森森的家伙,让人切身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不安全感,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恐惧。联想到一个世纪前,到处是革命浪潮的年代,都不曾有这样的设防重器,而今日社会人际关系中强烈的分裂倾向与违和感,即使是在这个华丽的文化之都,你也能充分地体验到——似乎太平的世界离你其实很遥远。

由于是周末,我们并没有入内参观,但斯莫尔尼这个“革命之宫”,还是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作为承载那一段红色时代记忆的建筑,它将会继续沉淀在历史的地标上。

奢靡之宫

在圣彼得堡,有名的宫殿还有市区近郊的彼得大帝夏宫和叶卡捷琳娜宫。这两处宫殿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它们都是彰显俄国皇室的奢靡之地,也是俄国女沙皇叶卡捷琳娜的享乐之地,夏宫以1500处之多的花园喷泉而闻名,而叶卡捷琳娜宫(叶宫)的富丽堂皇令人炫目。

夏宫在冬日的阳光下,特别的漂亮——湛蓝的天空下,白云如絮,远处森林的边缘就是著名的芬兰湾,置身其中,令人心旷神怡。夏宫里的走廊和房间一色的白底镶金巴洛克风格装饰,房间大都保持了原来的样子。最让人惊叹不已的是它的后花园,巨大开阔,各种名贵花木错落有致,或成行、或成片,加上隐约起伏的远山,在夕阳的辉映下,这里宛如一个童话世界。

而叶宫则是俄罗斯帝国文化的经典之作,也是俄罗斯巴洛克建筑的巅峰之作,骄奢淫靡的气息浸透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其中又以著名的“琥珀屋”为代表,这原本是在普鲁士国王赠予强大的俄罗斯沙皇彼得大帝的礼物。55平米的房间,墙面和屋顶居然镶满了数量多达10万片,重量达6吨的琥珀、宝石、黄金,闪耀着从柠檬黄到金红色几乎所有明亮的暖系色彩,在柔和的灯光下,整间屋子释放出来的美艳令人窒息。

由于参观的人太多,“琥珀屋”并不是每天都开放,幸好我们赶上了开放日,得以亲眼目睹如此奢华的稀世珍宝。我瞅准一个抵近琥珀墙的机会,用手在琥珀墙上来了一次“接触亲密”,指掌间,琥珀那温润而细腻的触感令人舒爽而惬意。

据说,在二战时期,这两处宫殿都被“德国鬼子”占领过并且洗劫一空。德国人把“琥珀屋”来了个“异地拆迁”,将“琥珀屋”拆卸后运回了德国。现在的“琥珀屋”是在1979年后经过近24年的重建后还原的,如此浩大的工程自然要大费了一番周折,先是在苏联攻占德国柏林后,尽可能地把德国掠取的琥珀搜集起来运回国内,但仍然远远不够,于是又从德国占领区和以盛产琥珀著称的波罗的海沿岸“解放国家”,以各种或明或暗的理由搜掠了大量琥珀和珠宝,才终于还原了这间“琥珀屋”。

在圣彼得堡,除了冬宫、夏宫和叶宫外,还有很多著名的宫殿。

位于最热闹的涅瓦大街不远处,在格里鲍耶陀夫运河旁的“滴血大教堂”,也是具代表性的另一个著名的“宫”。被誉为世界上最漂亮的教堂。它的原名叫复活大教堂,之所以称“滴血大教堂”,是因为教堂所在位置是沙皇亚历山大二世遇刺的地方。亚历山大二世是俄罗斯历史上著名的沙皇,因废除农奴制而深受人民爱戴,也因此遭到代表有钱人的“民意党”的仇恨,他在去签署法令的路上遇刺身亡。为纪念这位开明的君主,亚历山大三世在1883年参照莫斯科红场旁的圣瓦西里升天大教堂,历时24年,修建了这所具有特别意义的大教堂。教堂顶上有许多由金箔、宝石、彩釉瓷砖、大理石、彩色玻璃、與无数马赛克等拼贴而成的“洋葱头”,无比精致和华艳美丽,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之美。“洋葱头”也因此成为俄罗斯最具有民族代表性的建筑标记。

除了各式各样的宫殿 ,圣彼得堡还有许多著名的景点,比如彼得保罗要塞、街头公园(二战时期著名的列宁格勒“街心花园”争夺战的发生地)、涅瓦大街上的普希金旧居等。

在圣彼得堡,涅瓦河伴的晚霞最令游客眷恋不已。由于圣彼得堡地处北半球的高纬度(59°N)地区,白天特别漫长,夜晚天不黑,夏季常常可见晚霞与朝霞相接的奇观,暮色可延至曙光初露。我们乘坐游船在涅瓦河上游览了晚霞下的圣彼得堡,河岸上冬宫的灯光与晚霞相互辉映,宛如一幅幅天然的油画,这是一种会永远凝固在脑海中的灿烂之美。

列宁和他的革命岁月

到喀山去,到列宁早期从事革命活动的地方去,这是我们此次俄罗斯红色之旅的重要一站。我们从圣彼得堡乘飞机到喀山,用了近5个小时,俄罗斯疆土的辽阔由此可见一斑。

喀山,俄罗斯联邦鞑靼自治共和国首府,是伏尔加河中游地区经济、交通、文化中心,也是俄罗斯第八大城市,与莫斯科、圣彼得堡一同被列为俄罗斯三座A级历史文化城市,名胜古迹众多。喀山位于欧洲最长的河流伏尔加河中游左岸,伏尔加河与喀山河交汇在喀山城东,城市被青山环抱。

迎接我们的导游(也是翻译)是一位哈萨克族的俄罗斯女孩,叫阿依达,个子不高,身材胖胖的,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文说得特别顺溜,一打听,原来她曾在中国留学,专门研习中文。

后来我们知道,阿依达还有一段与中国有关的动人爱情故事。

近几年,随着中国和俄罗斯关系的不断扩大,中国到俄罗斯腹地喀山做生意的商人也在不断增加。阿依达从中国留学回到喀山后,从事旅游和翻译工作。一次,一个来自中国浙江温州的年轻小伙子找到阿依达,希望她为他做翻译。原来,小伙子的父亲是一位在当地做了多年生意的商人,因为经济利益的纠纷,被当地黑社会的人暗害了,如果没有当地人的帮助,加上当地的民俗和语言的阻塞,要想讨回公道,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善良的阿依达出于同情,克服了种种困难,帮助中国小伙子讨回了公道,而阿依达与这位中国小伙子在合作中也產生了真挚的爱情,成就了一段跨国姻缘。现在,他们已有一双儿女。所以阿依达对中国游客特别友好热情,还在计划外安排了一些免费参观项目。

在喀山的第一站是喀山联邦大学。

喀山联邦大学是继莫斯科国立大学和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之后,俄罗斯成立的第三所高校,自1804年建校至今已经有200多年历史,是俄罗斯最好的高等学府之一,也是两位具有世界影响的人,列宁和列夫·托尔斯泰的母校。

喀山大学培养出的杰出人物还很多,有举世闻名的科学家、政治家、文学家、艺术家,比如作曲家巴基列夫、画家雅克比,还有创立了非欧几里得几何学的洛巴列夫斯基,发现化学元素“钌”的克劳斯等等。

也许因为是百年老校,喀山大学的校区并不像国内的大学那么宏大,但教学楼却非常古朴典雅,基本保持了建校时的模样。在学校侧门的露天小广场上,有一尊列宁青年时代的塑像,这也是俄罗斯境内最年轻的列宁塑像。我们去的时候正是午休时间,来自各个民族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在广场上晒太阳,个个颜值惊艳,这些学生对我们中国人也很友好,以至于我们有几位爱美心切的旅友纷纷凑上前去“讨”合影留念,霎时间,只听到相机、手机一阵瞎按,“嘁嘁嚓嚓”的快门声一时不绝于耳。

在一位中年女教师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据说是当年列宁和托尔斯泰曾经坐过的教室。这间属于喀山大学法律系的教室并不大,也就可以坐30多人的样子,但光线明亮。老师指着右面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告诉我们说,那就是列宁和托尔斯泰都曾经坐过的位置。于是,同行有好事者又纷纷挤过去坐在上面找一下“列宁上课的感觉”,显得幼稚可笑,女教师倒也很理解地莞尔一笑,也许她心里在想——“你就是把自己钉在座位上面,你也永远成不了大人物的”。

这位老师告诉我们,其实列宁刚刚进校时,学的是会计专业,后来又改学法律。因为经常组织各种反政府的社团政治活动,与沙皇政府唱反调,被学校开除了,流放到了西伯利亚。他并没有完成学业,也没有拿到法律系的毕业证书。喀山大学少了一个法律系的毕业生,但却多了一个影响过世界的革命领袖。

走廊尽头是一间很大的礼堂,也是接待重要来访客人和举行学生毕业典礼的地方,据说,中国前国家领导人胡锦涛先生曾经在此参观并发表过简短讲话。礼堂的旁边有一间小型纪念馆,陈列了该校培养的名人们使用过的器物和纪念品。

喀山,不是列宁的故乡,但却是列宁成长为革命家的摇篮。

导游阿依达还给我们带来一个意外惊喜,安排我们看了一场特别有意味的哑剧表演。

这场名为《捕鱼》的配乐哑剧表演让我们深感震撼。年轻的男女演员们随着灯光特效和背景音乐,用刚劲有力与柔软缠绵相结合的肢体语言,诠释了一个老渔夫独自驾船在海上的风暴中和鲨鱼搏斗的情景,这其实就是作家海明威的作品《老人与海》的舞台剧,演员们高超的表演才能和认真敬业的艺术素养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通过阿依达,我们得以与演员交谈,得知这群年轻的演员全部是来自一家餐厅的服务员,大多数都是“90后”甚至“95后”的孩子。小剧场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也是一个在前苏联时期从事过话剧表演的艺术家,曾经多次到中国走穴表演,同时他也是餐厅的老板。这个有点秃顶的老板说:“我的理想是做一个俄罗斯版的‘三峡好人,一方面可以坚持对艺术的热爱,一方面还可以实现金钱的积累,在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不是黑社会,也不是强壮的身体,而是金钱”。老板的一席话,泛出了底层的俄罗斯人那带着光辉的苟且。

平时演员们在餐厅做工,业余时间则参加排练,每个人都非常热爱舞台表演,虽然表演的收入并不高,但或许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梦想和可能,当然,这里面也涌动着他们对艺术的热爱和坚持。在前苏联的一个普通小城市,还能看到这种高品质的艺术表演,见证前“苏联人”这种对艺术的美好坚持和对美好生活向往的“俄罗斯梦”,让人非常感动,不由得肃然起敬。

乌里扬诺夫的旧居

离开了喀山,我们前往列宁的故乡乌里扬诺夫斯克。这是我们本次红色之旅最重要的目的地。根据中俄两国官方达成的文化交流协议,中俄两国以互访的方式,分别在毛泽东故乡韶山和列宁故乡乌里扬诺夫斯克举行纪念活动,我们在这期间访问列宁故乡,就是要与当地官员一起参加一场小型的纪念活动。

从喀山到乌里扬诺夫斯克,大约需要半天的时间,我们包了一辆大巴前往,这样也可以顺便领略一下俄罗斯腹地的风光。路途中,我们深深地被俄罗斯广袤的国土所震撼,无际的田野在蓝天白云下,辽远壮阔,远处的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的树林层层叠叠。公路两侧不时出现一片片的白桦林和沼泽地,沼泽地上的小水洼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斑驳的金光。这也让我想起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美丽的苏联红军女战士在白桦林的沼泽地中与德国鬼子周旋的画面。

一路上,往来的车辆特别少,也没有国内的高速公路收费站、加油站什么的,只是偶尔看见两个有小棚的路边小站。在途中,我们车上有人向司机申请在路边的白桦林里“唱唱歌”,大伙也就趁机下车活动一下筋骨。离公路不远就是一大片平展的田野,黑黝黝的土地上,整齐的机耕道一直伸展到天际线的尽头,我蹲下来,随意抓了一把黑土捏了一下,虽然没有捏出“黑油”,但土质的确松软如面,完全不像我们那里那种土坷垃似的板结状。

列宁故乡乌里扬诺夫斯克,原名叫辛比尔斯克。其实,列宁原来的名字就叫乌里扬诺夫,后来他从事推翻沙皇的革命活动,在喀山被捕后被送到西伯利亚流放,也正是在西伯利亚,列宁的革命理论才渐渐成熟起来,为了纪念这段流放生活,他更名为列宁。在1924年列宁去世时,他的家乡辛比尔斯克更名为乌里扬诺夫斯克,以示纪念。这个城市人口并不多,还不到一百万,但却是俄罗斯著名的航空制造与金属加工的工业城,俄罗斯有一大半的大型运输机是在这里生产的,中国人熟悉的“拉达”轿车也是这里出产的。

列宁的旧居,位于乌市市郊的列宁街66号,这是一个树林环绕的临街庭院式建筑。从建筑的外观就可以感觉到列宁一定出生在一个殷实的大户人家,列宁在这里度过了青少年时期,直到17岁离开,列宁正是从这里开始了早期的革命生涯。

列宁的旧居被辟为列宁纪念馆,经过修旧如旧的维修,基本上保持了原样,小楼分上下两层,还有一个宽大的地下室(现在是小型陈列馆),房间不是特别大,但非常精致典雅,留存贵族的气息。每个房间的墙上都有列宁的语录。列宁的卧室在楼上一个靠里边的房间,房间里有一道暗门,据说在革命志士聚会时,如果遭遇沙皇当局盘查,便从这里逃离。列宁的哥哥参加了刺杀沙皇的行动,正是从这里被抓走并被沙皇当局处死的。

列宁的房间陈设简单,在墙角却有一件列宁穿过的“大衣”非常显眼,虽然这只是复制品,但却让我想起了在六七十年代,中国人民政治生活中那句耳熟能详的——“披着列宁主义外衣的修正主义”。是啊!此“外衣”非彼“外衣”,列宁的“外衣”还在,它安静地据守在时光之中。

列宁故居中还有两件比较引人注目物品,一件是列宁父亲用过的书桌,一件是客厅里的钢琴。据讲解员娜达莎老太太介绍,列宁的父亲曾经官至类似于教育局长的位置,是一个很有成就的教育家,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沙皇旧体制下的官宦家庭,会诞生出两个革命家,其中列宁还成为了革命领袖。钢琴是列宁母亲常用的物品。列宁的母亲没有上过学,却弹得一手好钢琴,还会好几个国家的语言,列宁父亲因为工作原因,也为了不让列宁参加革命活动,先后搬过七次家,但这部钢琴却始终伴随着他们。

在列宁旧居后花园的一块空地上,我们一行与当地旅游部门的官员一起,种下了九棵松树苗,象征着中俄人民的友谊长长久久。这种纪念形式虽然比较俗套,倒也符合这个特定地点的庄严气氛。当地的旅游部长是一位漂亮的女士,她全程参与了植树活动,并与我们一行合影留念。

在旧居门口的留言簿上,我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列宁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革命家,他影響了一个时代,也造就了一个时代,重温列宁的思想,我们或许可以找到解决当今社会问题的某种答案,这就是:世界上只要有阶级和利益集团的存在,就一定会有阶级和利益集团之间的斗争,只不过,现在的人们不再叫阶级,而是把它叫做阶层了。我们来这里缅怀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列宁,并不是打算从列宁的语录中寻找到治理现代社会弊端的金句,而是要寻找一种勇于探索解决社会问题的精神和勇气,一种对真理孜孜以求的坚定信念”。

讲解员娜达莎老太太,可能是出于对这样一大段中国文字的好奇,找到阿依达,请她帮助翻译。我感到非常高兴的是,听完后,她的脸上流露出了认同的神色,还让阿依达将我请过去聊了几句,并且向我伸出了大拇指,她也许是找到了“革命同志”吧!

我们接着参观了列宁曾经就读过的贵族小学的和乌市最大(也是全俄罗斯最大和最齐的)列宁纪念馆,那里面有列宁的生平介绍和苏联时期的一些历史文物。这里也是当地的青少年教育基地。在纪念馆的接待大厅,那位漂亮的旅游局官员,还为我们组织了一场给当地少先队员佩戴红领巾的仪式,在中俄两国国旗的背景下,当《国际歌》的旋律响起时,我仿佛又被带进了那个曾经的年代。我心中不禁感叹,这种怀旧与惋惜究竟又有多少现实的意义?

在纪念馆前面的广场上,我们集体瞻仰了巨大的列宁塑像,我还将特意带来的贵州茅台酒祭洒在塑像前。据说列宁是喝酒的,但还算节制,不知道他能不能品尝出茅台酒的味道!这也算是我们此行的一个小花絮吧。

飞机博物馆

在即将离开乌市前,阿依达又给我们安排了一次日程之外的惊喜,她主动联系并带我们参观了当地的一个飞机博物馆。来到地处郊外的博物馆时,我们才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占地面积非常大的飞机停机坪,在绿茵茵的宽阔草坪上,停满了退役的飞机,从灵活轻巧的米格7战斗机到大型武装直升飞机,还有各式各样的大型民航机,应有尽有。其中有一架特别巨大,足有50多米长,据博物馆馆长(一位退役飞行员)介绍,这架民航飞机叫TU154型,曾经在上世纪70年代作为前苏联首脑的“空军一号”试用过,仅仅飞行过三次,就因为技术和不适用等等原因弃用,从此成了这里的“镇馆之宝”。

这些飞机都是可以上去参观的,虽然机舱里面破败不堪,但外表还是蛮光鲜的,我们在各型飞机之间爬上爬下,在前“苏联时代”的天空下,一会儿摆个“走你”的造型拍拍照,一会儿钻进各种驾驶舱体验一把,玩得不亦乐乎。

那时候,正值夕阳西下,停机坪两边高大的白桦林,在蓝天白云和晚霞的衬托下,是如此绚丽灿烂,美得令人窒息。

令我感动的是,当这位40多岁曾经当过苏联飞行员的馆长,得知我们是来自中国红色旅游团的中共党员“同志”时,激动地从贴身的上衣口袋中,摸出了一个非常精致的皮夹子,原来这是一个俄罗斯共产党的党员证,他打开党员证向我们展示,眼中竟然隐约泛起了晶莹的泪光。最后他与我们手挽手合影留念,画面充满了一种历史的沧桑感,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逝去的红色年代,看着他这看似可笑,实则饱含酸楚的感动,我内心竟也有些怅然起来。

西去的列车

下一站就是莫斯科了。

俄罗斯还没有高铁,我们去莫斯科乘坐的是老式的绿皮列车,每小时大约60公里,从乌市到莫斯科大约700公里,要在车上呆十几个小时,列车运行时“咣当、咣当”的铁轨碰撞声,又把我带回了中国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软卧车厢里面还算舒适干净,唯一有一点时代感的配置,是四个卧铺边上带密码锁的床头微型保险柜,它似乎在提醒着,我们生活在一个“不保险”的年代。列车员大都是一些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不像咱们中国都是“铁姐”,由于列车上许多服务都是自助式的,所以这些上了年纪的服务员倒也还轻松。火车上的食品是标准的俄式香肠和面包,我们有同伴在上车前,到超市买了一些伏特加酒和烤鸡之类的熟菜,大家一边聊着天,一边喝酒,欣赏着窗外的美景,在晃晃悠悠的列车上,倒也有一种蛮“复古”的惬意。

从列车的窗户往外望去,俄罗斯的辽阔宏大一览无遗,除了远山,沿铁路两边几乎都是大片的树林和田野,时不时会有一些村庄掠过,很难看到现代化的高大建筑和隧道桥梁。

快要抵达莫斯科的时候,隐约见到铁路两边的树林掩映下,有一些陈旧的乡间别墅,看起来像是前苏联时期的遗作。很少有人在附近活动,比起咱们当年乘火车进京时,京郊的那个热闹劲,简直就是天壤地别,这地大物“薄”,地广人稀的景象让人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为莫斯科郊外的冷清寂寞而赞叹,还是该为我们首都北京五环那旺旺的人气而自豪。

也许是咱们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发展太快,见惯了“北上广”城市建筑的高大上,初见莫斯科的第一印象,感觉并没有想象中世界大都会的豪华气派,不过也还精致典雅,或许莫斯科的大都市风格,传统的意味更浓烈一点,街道和市政建筑大多还是前苏联时期那种刻板敦实的矩形。

迎接我们的俄罗斯导游叫阿廖沙,是一位小伙子,胖乎乎的像个相声演员,也是一个中国通。在去旅馆的路上,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阿廖沙指着一栋外墙黑乎乎的大楼说,这就是前苏联的克格勃总部,言语之中似乎想提醒我们,过去的时代,曾经还有一个让全世界胆寒的机构,克格勃!

胜利之馆

在莫斯科的第一个站,是参观建于八十年代,但在叶利钦时代才修建完成的苏联二战纪念广场博物馆。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庞大的建筑组合,位于莫斯科近郊的一个高地上,可以俯瞰莫斯科城的一小半。广场上建有一个高大的纪念碑,类似于我们天安门广场的格局。纪念碑上有一个环形的大型雕塑,上面塑有部分获得前苏联英雄称号的苏军将士与德军英勇战斗的生动形象,广场纪念堂门口有一个长年不灭的火炬台,还安放了四门二战时期的旧榴弹炮,威武的炮管指向天空。

纪念馆由二战牺牲烈士纪念厅和纪录了第聂伯河战役、莫斯科保卫战、列宁格勒保卫战和攻克柏林四个关键战役场面的全景画厅组成。在烈士纪念堂中间,有一尊巨大的战士雕像,四周高大的环形墙上,刻有80万苏军将士的名字。走廊上摆放了斯大林、朱可夫等著名的苏军领袖和元帅的塑像,还有一些二战时期的枪炮、军装和其它实物。有一面缴获的德国军旗上,还残留着一些血渍。展厅门口显眼处的两座雕塑,是两位曾单机击落数十架德军战机的功勋飞行员。四个全景展厅的场景非常逼真,人物表情细节惟妙惟肖,配上音响效果,让人仿佛亲历其中。

到这里来参观的多是当地一些中小学生,也有一些来怀旧的俄罗斯老人,他们参观的时候,表情都很认真,那是在为自己祖国的英雄历史而骄傲。可能是鲜有中国游客到此参观的原因,有一群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看见我们,脸上现出很好奇的样子。我们同行的一位记者问到他们怎样看待过去的苏联和现在的总统普京时,这群学生伊哩哇拉地纷纷抢答,阿廖沙告诉我们,他们说:“我们为我们的苏联英雄骄傲,因为是他们打败了法西斯,才有今天的俄罗斯。我们喜爱我们的总统,我们因为有了普京,我们什么都不怕,更不怕美国人。”

我原本很好奇,在前苏联红旗落地的那段日子里,作为前苏联时代终结者的叶利钦和普京,为什么要亲自推动完成这么一个规模庞大的“传统教育工程”,在这些充满朝气和自信的高中生小朋友身上,我想我找到了答案:作为统治者的叶利钦和普京们,就是要让人们永远记住这段苦难而光辉的岁月,它不仅属于曾经的苏联和苏联共产党,它更属于全体俄罗斯人民。

在二戰胜利纪念馆的展厅里,陈列着许多二战时期的枪炮实物,也有许多珍贵的历史照片,你能够从照片里完整地看出整个苏联卫国战争的样貌,也能够知道很多战争细节,只有在这里,才更能理解“热爱和平”这句话所包含的意义。在最里面的展墙上,排列着从前苏联到现在的俄罗斯领导人的相片,导游阿廖沙问我们:“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大家哑然。后来经阿廖沙“点拨”,我们发现了领袖相片墙上的一个“秘密”,从苏联革命的鼻祖列宁开始,一直到现在的普京,排列的顺序是这样的:列宁、斯大林、赫鲁晓夫、勃列日列夫、契尔年科、安德烈波夫、戈尔巴乔夫、叶利钦、普京、梅德韦杰夫、普京。

而它们排列的规律则是这样的:光头——长发——光头——长发——

高尔克庄园

因为事前经过官方批准,我们得以参观了位于莫斯科郊外(40公里)的高尔克庄园——这是列宁度过生命最后日子的地方,列宁在这里一边休养治病,一边发出各种指令。列宁逝世后,这里作为纪念馆一直保持着原样。我们参观了列宁生前使用过的办公室。有一本当年的日历还挂在墙上,只不过上面的日期也永远定格在1924年4月24日,此后再也没翻动过。

离列宁居住过的别墅不远的一个花园里,有一座精致的花岗石巨型雕像。这是描绘列宁去世时,八位当时的重要领导人抬着列宁棺椁出殡时的情形,每个人的脸部表情都表现出深沉的悲伤,但又各有区别,他们那饱含着细腻而复杂的眼神,有着极强的艺术感染力,打动着每一个参观者,仿佛一种强大的力量,把每一个参观者,拉回到了那个因痛失领袖而悲痛的历史时刻。

定格永恒的公墓

位于莫斯科近郊的新圣女公墓,恐怕是世界上最有人气的公共墓地了,每逢节假日,从各地到这里探访的人络绎不绝,有艺术家,也有像我们这样的普通游客。新圣女公墓,原本是彼得大帝用来囚禁并埋葬意图反叛的姐姐索菲亚的教堂墓地,所以也被戏称为俄罗斯的“公主坟”。

到了19世纪,这里成了俄罗斯人用来定格永恒的神圣之地。这里埋葬着俄罗斯各个时期对国家民族做出重大贡献、功勋卓著的著名人士,许多苏联二战时期的战争英雄和政治家也是安葬于此,只有那些够得上“伟大”二字的人物,才可以最终长眠此地。

人们到这里来参观拜谒,除了向“伟大”致以崇高敬意,让被现实生活压迫得日益紧缩的心灵获得片刻的歇息以外,还因为这里也是俄罗斯雕塑艺术最高水准的沉淀之处,这里的每一尊墓碑,都是墓主们灵魂与雕塑艺术完美而巧妙的结合,每个墓碑都是一件艺术作品,都是墓主历史生命故事的精彩一页。徜徉其中,感受的是一种灵魂洗礼的精神享受,完全没有墓地通常意义上的阴冷灰暗。

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女英雄卓雅塑像的表情和姿态,据说就是她年仅17岁被德国鬼子绞死时的真实情景,卓雅痛苦地扭曲着青春的肢体,不屈的头颅昂扬向着天空,一个不屈不挠的反抗者形象显现得淋漓尽致。德军在卓雅牺牲后还残暴的割去了卓雅的一只乳房。因此,斯大林对苏联红军下令:对这一支施暴的德军部队,不许接受投降,一律格杀勿论。《卓雅和舒拉》的英雄故事也曾影响了一代中国青年。60多年过去了,卓雅的墓前始终不断摆放着鲜花,不管时代如何变迁,英雄的精神永远不会过时。

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塑像,是一尊半躺的半身像,眼睛凝视着远方。正是他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那句“人最宝贵的是生命,……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成了一个时代中国青年的人生观。

作家契诃夫的墓碑样式很简单,就是一座尖顶的小房子,但上面的文字我很喜欢:“要是你的手指头扎了一根刺,那你应当庆幸没有扎到你的眼睛……如果心爱的人背叛了你,你也应当感到万分庆幸,庆幸她背叛的是你,而不是你的祖国”。

在眾多的政治人物中,赫鲁晓夫的墓碑最耐人寻味,它由一块三米高两米宽,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呈几何状叉在一起,赫鲁晓夫的头像就夹在中间。据说高3宽2的比例造型,象征着他功大于过,而黑白则是他两面人生的写照。最有趣的是,这个墓碑的设计者正是他身前最讨厌的一位雕塑家涅伊兹维斯,赫鲁晓夫对这位雕塑家的评价是“吃着人民的血汗钱,而拉出来的却是臭狗屎”。

赫鲁晓夫也是死后唯一不愿意进入红场的前苏联领导人。

俄罗斯第一位总统叶利钦的墓地也在这里,墓碑上是一面飘扬的俄罗斯红白蓝三色国旗,没有文字,也没有肖像。那是因为俄罗斯人都很熟悉他的模样,而纪念他的最好形式,就是要人们记住俄罗斯的三色旗是在他手中升起的。

新圣女公墓里还长眠着舞蹈家乌兰诺娃、诗人马雅可夫斯基、飞机设计师图波列夫、作家果戈里等等,还有公墓里唯一的中国人、中共早期的领袖之一王明。这些我熟悉和不熟悉的大人物,就像一本厚厚的历史教科书。

红场上空的歌声

4月24日,是我们此行的最后一天。

我们计划在这一天参观克里姆林宫和红场,并拜谒红场阅兵台下的列宁墓。这一天游客特别多,大多数是中国游客。克里姆林宫外墙,就是著名的红墙,红墙下,就是更加著名的红场,红场面积不大但很有特色,地面的砖块还是保留了原来青石拼接风格,古朴而庄重。有一些工人模样的人在红场上搭建观礼台。原来,每年的5月9日是前苏联的卫国战争纪念日,这一天,原苏联领导人都要举行阅兵式。俄罗斯把这一重大节日保留并传承下来。

我们一早就来到红场,可是列宁墓的入口被治安警察用一条黄色警戒带围了起来,阿廖沙打听以后解释说:今天红场的列宁墓不对外国游客开放。因此,我们只能远远地在外围徘徊观望。忽然,不远处几支打着红旗的队伍向这边走来,看样子都是一些年过六旬的俄罗斯老人,每个人都拿着一束鲜花,队伍中有些红旗还是前苏联国旗的模样,他们唱着《国际歌》,列队走向列宁墓,警察没有阻止他们,并为他们维持秩序。只见他们鱼贯而入,接着又从另一个出口走出来,向红场的另一侧走去,那里有一尊朱可夫元帅挥舞军刀骑马征战的雕塑,这也是红场上唯一保留下来的前苏联的印记。

由于不能进去参观,我便在红场检阅台的外围拍照留念。通过长焦镜头,我们发现在检阅台的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尊新的塑像,仔细看是斯大林的塑像。原来的斯大林塑像在苏联解体后,与他的遗体一起从红场移除。这尊塑像的悄然恢复,似乎在传递着俄罗斯当局某种价值观取向的变化。

正当我们准备离开时,朱可夫塑像那边传来一阵骚动,并且夹杂着《国际歌》的歌声。我们便循着歌声凑了过去。原来,是俄罗斯共产党总书记久加诺夫带着几位“俄共常委”模样的人在为朱可夫的塑像献花,石阶上一会儿就堆积了好厚一层鲜花。久加诺夫身后簇拥着一群穿着二战时的军服、佩戴着二战纪念章的前苏联老兵,老人们手拿着印有列宁肖像和苏联红旗图案的小旗子,旁边也有少数年轻一些的俄罗斯共产党支持者,

久加诺夫曾是前苏联共产党书记处的书记,也是前苏联共产党主管意识形态的官员,苏联解体后成为俄罗斯共产党的书记,是一位很有名的人物。他发表了简短的演说,阿廖沙替我们翻译,大意是“今天是列宁的诞辰,我们要纪念这位苏联的创立者和伟大的革命领袖,现在的俄罗斯,是一个不公平的社会,只有俄罗斯共产党才能让全体人民共同过上好的生活”。

然而在此时,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久加诺夫在发表演讲,簇拥的人群边上,有几位穿着沙皇时期白俄军官制服的人和一些艺术家打扮的人,发出了一阵阵嘘声。更为夸张的是,一位艺术家模样的中年人,在自己的衣服和双手上,涂满了红色的绘画颜料,他高举双手展示着,嘴里念叨着什么……

这两类不同政治观点的人群很快冲突起来,还有人相互谩骂推搡,现场的警察赶忙过来维持秩序,并将占少数的抗议者劝离了红场,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倾向性。这时,广场上的人群再次唱起了《国际歌》,受到现场气氛的感染,我们一行二十多位中国红色之旅的游客,拿出随身携带的五星红旗也加入到了其中,很快,这群夹杂着俄文、中文的人们,手挽着手大声歌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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