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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救赎

2017-07-17何沐

戏剧之家 2017年12期

何沐

【摘 要】电影《色·戒》是中国著名导演李安根据张爱玲同名小说改编,电影《原罪》是美国著名导演迈克尔·克里斯托弗根据柯奈尔的小说《黑暗中的华尔兹》改编。它们同样经由小说改编,却以电影的形式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和意义。这两部作品在剧情上颇为相似,却因为中西文化的差异导致它们无论是拍摄手法还是文化意识方面都有较大的出入。本文对两部不同文化背景下产生的电影进行比较,分析电影思想和阐述电影中所体现的中西文化特色。

【关键词】文化对比;电影叙事;电影美学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11-0123-02

一、敘事风格的差异

电影作为文化领域的一种思想表达,是上层建筑,是可以影响人们意识形态的一种重要工具。

《色·戒》采取了倒叙的手法,一开始映入眼帘的就是在灰黑色的色调下,一只大大的狼狗,荷枪实弹的人在巡逻,冷冷的天气,还有一个警惕而有点邪恶的眼神……突然之间,摄影机一转,暖色调下的牌桌,四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种意象的对比。这一上来的麻将戏,通过对话、眼神、动作,将四个女人的性格刻画得栩栩如生,更重要的是对当时的社会背景有了一个着重的交代。

而影片《原罪》则以安吉莉娜·朱丽轻启的朱唇开始,将这个充满悬疑与激情的故事娓娓道来。影片是从茱丽亚下船的那一刻开始的,路易斯看着女人从逆着的光影里走来,尘土在地中海午后灼热的阳光下微微扬起,然后一束束落在女人的蕾丝伞上。西班牙吉他密集舒缓,在古老的拱形回廊里飘荡,喷泉晶莹飞散,画面古典精致,美轮美奂。导演以这样一个唯美的开篇为我们诠释了幸福的意味,纵然这幸福只是假象。

两部作品同样反映了人性这样一个严肃的主题,但是东西方两位导演却以各自的拍摄手法为影片营造了完全不同的两种氛围。

二、人物角色的差异

(一)王佳芝与茱丽亚的形象分析

《色·戒》是在接触张爱玲众多作品中,唯一一部不太能读得下去的小说,不仅是因为故事线索杂乱,文字晦涩,情节虚虚实实,甚至不惜套用了林语堂、辜鸿铭的语言,不是她一贯直截了当,生冷尖刻的写作风格。也许被李安看好的正是小说文本的含混不清,给了电影更充沛的发挥空间。李安最大的扩充动作当然是对于王佳芝这个人的扩充了。王佳芝有过去,一个女特务的来龙去脉被描画出来。在岭大学生的队伍里,年轻秀美、素面朝天的王佳芝带着迷茫、温柔、羞涩的目光出现在镜头前。

《原罪》中,茱丽亚一出场就让人觉得神秘,美丽如天使,妩媚似妖精,天真似孩子,她是一个亦假亦真的角色,是影片里代表虚幻的符号。给路易的相片是假的,本人来了是真的;名字是假的,给路易做妻子是真的。

(二)易先生与路易斯的形象分析

《色·戒》中的易先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首先,他是一个绝对令人不齿的汉奸,这一身份确定了他一定是一个反面的角色。但是,影片中的易先生在冷酷中却又不经意地展现了自己的痛苦与挣扎。他也痛恨日本人,他也痛恨自己。这样真实的一面,让我们深刻体会到人性的复杂。

相反,《原罪》中的路易斯是单纯的,或者可以说是相当纯洁的。路易斯温暖明亮的眼神,就像他的身份和生活。简单、富裕的生活,让他只是想要一个妻子,可以为他生儿育女,他选择了一名邮购的新娘,“九点钟的婚礼,而十点钟就可以回去上班了”,如此而已。在码头,逆着阳光,蕾丝的阳伞,他看不清楚新娘的脸——“是你吗?路易斯先生?”低沉媚惑的声音,从此打乱了他平静安逸的人生。

(三)第三人物的形象分析

如果不是从人物关系而是从角色地位上划分,《色·戒》中的邝裕民和《原罪》中的比利恰好是两部作品提供给我们比较的两类人物。他们在片中都以第三者的立场,或多或少地对主人公的命运产生了影响。

《色·戒》中的邝裕民属于“典型化象征型人物形象”。李安在电影中继续构建着他的象征型群像,解构着人际关系中的人伦纽带,将朋友、同学、同事、恋人这些传统美学伦理道德所规定的契约关系一一化解。在这种关系中,人与人之间要么是猥琐的,要么是乖戾的,呈现出衰败境遇中的生存图景。这种生存图景表现了明显的象征意义,展露了李安对于那个特殊年代的虚伪的人际关系和日益恶化的生存环境的深沉思考。

《原罪》中的比利是导演塑造的典型的寓言型形象。寓言型形象表现出人物存在的荒诞、颓废等否定性特征。比利在《原罪》中就是一个撒旦式的寓言型形象。这个一面跟随一队美国演员同行演出,一面又贴上假胡子装伪为探长唐斯的令人讨厌的魔鬼,他了解人性的弱点,了解游戏的规则,在别人的痛苦泪水中,甚至在别人的血流中驾驶自己的快乐之舟。

三、文化意识的差异

电影作品不仅作为影像艺术而且作为文学精神的重要载体,无所不包地记录着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特定民族的生活以及思想。同时也是当代各民族文化成果中彼此间交流最频繁、最迅速、最直接的形式之一。

(一)群体认同与个体本位

中西导演立场的不同还表现为个人—社会两种基本立场,或者说两种基本的文化价值观的差异。

中国文化的基本气质,集中体现于儒家思想。儒家所考虑的主要是如何做人,即所谓修身的哲理和实践。修身,即在道德上脱离野蛮状态,强调“克己”。由此可见,中国传统文化是漠视人的个体价值的。李安为行刑精心设置了一个可怕的深渊,那样深,那样黑,没有尽头,像一个阴冷恐怖的墓穴,王佳芝跪在生死茫茫的通道上,一张青春苍白的脸,乌云突然移进,留下阴森可怖的暗影,是一个怪异、扭曲、变形的世界,无声无息。西方现代社会思想对于李安的影响,在这里得到了集中体现,但作品中个性觉醒的悲哀却与国家民族的悲哀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西方人的人格构成是以内在自我为核心,在西方人看来,一个人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是由自己的内在自我决定的,人际自我和社会自我都只是在它的支配下实现自己。从路易斯看到茱莉亚的那一刻,感受到的不是爱情,而是撞击在胸口的一种力量,一种被世俗、文明层层包裹、桎梏的灵魂从未经历过的颤栗。只是在开始时,他未必就认识到,这不是学识、阅历、经验所能揭示,只能依靠直觉、本能和天性去辨认。

(二)苦戏与悲剧

在中国电影发展过程中,最引人注目、最扣人心弦的莫过于内容情节惨绝悲极的“苦戏”,“苦”“哀”“怨”道出了中国古悲剧的特质。《色·戒》中的王佳芝,是一个力量微弱的女子。母亲死了,父亲带着弟弟去英国另娶,城市沦陷,她在异乡的城市里,轻若微尘,毫无分量,毫无依托。而促使她懵懂地加入那场荒唐又幼稚的爱国运动中去的,无非是她少女心中对于邝裕民的不为人知的爱慕,甚至为此荒唐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和尊严。

而悲剧一词在西方文化中包含三层意思:一个戏剧种类,人类生活中的悲剧性和对悲剧性进行文化观念把握的悲剧意识。按照西方观众的审美心理,悲剧,是“对最重要伟大的人物的一种模仿。”传统的西方悲剧人物都是以皇家贵族和英雄豪杰为主角。所以《原罪》里的悲剧角色就非路易斯莫属了。19世纪后半期的古巴,咖啡出口商路易斯,腰缠万贯,权倾一方,是一个标准的“百万单身汉”。婚姻就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路易斯对茱莉亚的爱欲之火。

(三)人性的救赎

在中国人的深层意识中,自我不是上帝,他人才是上帝,因为“我”的意义是由他人给定的。而西方人的伦理意识植根于“罪感”,中国人则植根于“耻感”。“耻感”是建立在他人意识之上的,是感觉到自己可耻;“罪感”是建立在个人意识基础上的,是理智的意识到自己“有罪”。

在紧要关头,王佳芝提醒易先生“快走”,所谓对民族大义的背叛,充满了讽刺意味。这是一个只有冷静超越本土语境的宏大阴影、又无时不对这阴影的杀伤力深怀关切的导演,才能领悟和呈现的“大义”。它表面上似乎是以男女情色消解国族大义,其内里,则是既质疑将国族大义无条件置于个体生命之上的道德逻辑,又剖析了任何一种作为最高律令的庞然大物。“庞然大物”既现身为易先生所跻身的血腥残酷的汪伪特务机关,又体现为王佳芝所投身的以正义为目标却冷酷无情的间谍组织对“人”的戕害。影片周密从容的叙事、心态迷离的人物、意味深长的细节和幽暗苍凉的色调,都是在此思想底色之下徐徐展开的。它在发出“每个人都是历史之人质”的喟叹,同时也涂抹出“人性救贖”的亮色。

救赎,是基督教中非常重要的信仰体验,是一个从罪的生命到爱的生命的转变,也是一个把破碎生命状态重新修复的过程。

基督教深深的影响着西方文化,作为纯西方电影的《原罪》,单单其名称就体现了片中所包含的基督教教义。路易斯以为给予可以换回同等重量的付出,抚平一切伤痛,救赎所有罪恶。只是人往往不了解,我们无法确定和相信的,除了谎言,还有爱情。于是非痛到不能再承受,失去到无法再失去,才幡然醒悟那伤了的原就是最怕他痛的,那背叛了的原本是最牵挂的,那失去的原本是最可珍惜的。

迈克尔·克里斯托弗以茱莉亚与路易斯的爱情建立起了他的救赎美学。在电影的寓言型形象中,虽然人物不断遭遇到各方的侵袭,使形象本身的意义常常处于匮乏或缺失状态,但他们都具有能完成他者救赎的功能。与迈克尔一样,李安以艺术复仇的激情,深入潜意识领域,塑造的一批让人震惊的艺术形象,也呈现了救赎美学的特征。这种救赎情怀是通过一系列的象征型人物形象呈现的,目的是唤起漂泊在茫茫荒原中迷失自我,失去精神家园的人们的某种可能的自我救赎。

四、结论

无论是《色·戒》还是《原罪》,导演都在运用自己的智慧向我们传达其中的思想与文化,不管两种文化的渊源有什么不同,电影总是世界性的。因此,对于东西方两部都以反映人性为中心展开故事情节的电影进行比较研究,可以更好地揭示中西文化的不同特征和民族特点,使两者能够更好地融合,创造出更加适应时代要求的电影。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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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张爱玲.张爱玲作品选[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2005.

作者简介:

何 沐(1986-),女,土家族,贵州铜仁人,铜仁学院国际学院,讲师,本科学历,研究方向:对外汉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