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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精神分析学浅析《半生缘》中曼璐和世钧的人物心理

2017-07-15马双博香港公开大学518031

大众文艺 2017年18期
关键词:自卑感半生张爱玲

马双博 (香港公开大学 518031)

以精神分析学浅析《半生缘》中曼璐和世钧的人物心理

马双博 (香港公开大学 518031)

张爱玲文笔独特,传统华美的语言格调中包含深切的苍凉感。这基本是她小说一贯的风格。小说中不同人物的心理尽管有着各自的特殊性,却不可完全忽视他们心理上的一些共性。小说《半生缘》中的两位主人公顾曼璐与沈世钧就有着类似但不一样的心理特点。张爱玲对于人物病态心理的刻画恰到好处。《半生缘》最终的悲剧不但局限于客观的环境,更多的原因是人物自身无法克服心中的怯懦而造成的。小说的苍凉感正是借着人物的心里独白层层递进。

张爱玲;人物心理;半生缘;苍凉感

一、《半生缘》中对心理描写的继承与发展

「出色的心理分析是张爱玲小说的一大特色。在亦中亦西的整体小说风格的统领之下,心理分析也呈现着亦中亦西的特色。」 就以《半生缘》来说里面的主要人物而言,不论曼璐、曼桢、世钧都有或多或少的心理独白。而心理独白的穿插和运用,不但充分地向读者展示了人物的内心活动。并从侧面反映出了人物的潜意识与他们真实的想法。

而张爱玲笔下的人物来说,总是不断充斥着本我与自我的冲突。很少会有超我意识的出现,在《半生缘》中也是如此。就之前的评论者来说,都对张爱玲的其他作品有了深刻的剖析。而《半生缘》的分析,却都集中在人物的心理和命运的分析上。尽管,有和不同作品的对比。却很少有对其中的人物心理做一个横向的比较。曼璐,作为张爱玲笔下的典型女性人物。她传统思想思想的压迫而形成异化而且复杂的心理。因为一己的执念而葬送了妹妹的幸福。同样,沈世钧也是如此。他出身于旧社会的中层阶级。同样受到传统思想以及父权社会对他心理所施加的压力。可是,他并没有像曼璐一样。因为早陷风尘,而对社会有一种本能的憎恨而变得非常极端。因此,笔者想通过对于曼璐和世钧的心理分析与比较来表现出本我与自我的矛盾冲突,并也能以此为例对于文本和人物有更为细致的了解。

二、《半生缘》中主要人物的心理冲突

(一)无奈且病态的风尘舞女——顾曼璐

曼璐因为父亲的早逝,她不得不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舞女不是她想要的选择,却是她对现实生活的妥协。同时,她是清楚地明白自己这么牺牲全是为了家人。故而,她清醒的自我意识一直压抑着她的本我。「压抑作为一种自我防御机制的是把引起焦虑的思想、观念以及个人无法接受的本能欲望和冲动压入潜意识之中使之遗忘。」 而曼璐因为社会的不公,其实一直都受到世人的冷眼与歧视。对此,她尽管已经慢慢习惯了。但是,她会在不经意间将本我中对曼桢的憎恨意识表露出来。这一点在和祝鸿才的对话中就有所体现——「曼璐道:“亏你有脸说!你趁早别做梦了!告诉你,她就是肯了,我也不肯——老实说,我这一个妹妹,我赚了钱来给她受了这些年的教育,不容易的,我牺牲了自己造就出来这样一个人,不见得到了儿还是给人家做姨太太?你别想着顾家的女孩子全是姨太太胚」 曼璐的这句话表面上,是对祝鸿才对曼桢垂涎的一种斥责和谩骂。实际上,也是她本我意识的一种体现。她上述的话语中实则隐藏着这样的两个意思:一、曼桢的一切都是她的牺牲所换来的,因此曼桢是有愧于她的。她自卑于自己的身份也是因为曼桢。二、曼桢是和自己有着本质的区别的,她不会走上和自己一样的道路。这两点可以表明曼璐本我意识开始浮现。虽然,不是那么明显。可字里行间,也反映出在她的潜意识里曼桢是亏欠了她的。她有义务去替姐姐弥补一些自身的缺憾。说到底,这是由于曼桢和曼璐所存在的差别所导致的。曼桢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而不同于曼璐要为了生计而去“卖笑”。这种不平衡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导致了曼璐对于曼桢的一种憎恨。只是,她清醒的自我意识把这种本我对于妹妹的恨意压抑了下去,把恨意转变为看似维护妹妹的话。然而,曼璐的这句话最终成了曼桢命运的谶语,亦是对她后来行为的一种讽刺。

「她母亲那一套“妈妈经”,她忽然觉得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有个孩子就好了。借别人的肚子生个孩子。这人还最好是她妹妹,一来是鸿才自己看中的,二来到底是自己妹妹,容易控制些。」 如果说之前只是曼璐本我意识的浮现,那么上述曼璐的想法里就是她本我意识的充分体现。“借腹生子”这种方法她首先想到的为什么是曼桢,而不是阿宝一样的丫鬟。正是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是憎恨曼桢的。曼桢只有和她一样“不纯洁”,她才会获得一种的满足感。尽管,她是无意识的想到了这一点,却也真实地表现了她的恨意。接下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她本我与自我的冲突。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是疯了,才会有那样的想法的。但是,那种想法又如同梦魇一般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而压垮曼璐道德层面的最后防线,本我突破自我约束的事情。就是她误会曼桢毁掉了她对初恋张豫瑾的一点美好憧憬。让她把心里的恨意全部宣泄在曼桢身上。以下的话更是直白地表露了曼璐的恨——「她便冷笑一声道:“哼,倒想不到,我们家里出了这么个烈女,啊?我那时候要是个烈女,我们一家子全饿死了!我做舞女做妓女,不也受人家欺负,我上哪儿去撒娇去?我也跟你一样的人,一样姐妹两个,凭什么我就这样贱,你就尊贵这样地步?”」 曼璐的本我在此时彻底地支配了自我。她的恨意是表露无遗,她对曼桢的憎恨其实也多半来源于旧社会对女性的不公和压迫,让曼璐自身的道德准则逐步的沦丧。因此,她的身上并没有“超我”的体现。另外,她把自己受到的不公又延续到了无辜的曼桢身上,让悲剧不断地扩大化。人物对于自身命运的抗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是如此的无力。也从另一方面彰显了张爱玲小说所独有的“苍凉感”。

(二)自卑多疑的传统男性——沈世钧

沈世钧是张爱玲笔下比较另类的男性形象。他其实和曼璐一样,从小缺失父爱因此他本身就有一种自卑感。只是,所不同的是因为他是男性。所以,世钧容易被男权社会所同化。但是,因为从小的成长环境使他依然逃不开传统思想的束缚。因而,变得比较敏感、多疑。「当个体面对困难情境时会产生一种无法达成的目标的无力感和无助感,对自己所具备的条件、行为和表现感到失望与不满,对自己想做的事不敢肯定,这就是自卑感。」而世钧身上的这种自卑感,也是潜藏在他的本我意识中的。

而世钧和曼璐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有较强男性的独立意识。自我意识自然比较强,对于本我有一种天性的抑制。因此,世钧并没有形成像曼璐那样异化的心理。可是,他本我所潜藏的自卑感也是让他最终没能和曼桢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后来张豫瑾的出现更是加深了世钧心里的不安。于是,他的本我渐渐和自我展开了冲突。本我的自卑感也进一步地表现了出来——「孩子们向来是喜欢新鲜的,从世钧教他们骑脚踏车的时候,他们和世钧非常亲近,现在有了豫瑾,对他就冷淡了许多。若在平常的时候,世钧也许都不觉得,现在他却特别敏感起来,连孩子们对豫瑾的爱戴,他也有些醋意」 表面上看来,世钧是在妒忌豫瑾怕曼桢会动摇对他的爱。实际上,是世钧本我的自卑感受到豫瑾出现的刺激而开始蠢蠢欲动。因为,豫瑾是一个事业有成、三十而立的人。相对比而言,世钧就略逊一筹。这种客观存在的差异以及孩子对豫瑾的爱戴,让世钧本我的自卑感逐步加深、本我与自我的冲突也愈发强烈。最后,他就是听信了曼璐的谎言误会了曼桢嫁给了豫瑾而没有去追查事实的真相。实则,这是由于世钧本我自卑感的存在导致了他一直把豫瑾当成他的假想情敌。因此,曼璐的谎言正好引发他一直压抑的自卑感。

「曼桢道:“那叫我怎么样对她解释呢?”世钧不作声。他好像是伏在桌上看报。曼桢道:”我不能够再去伤她的心,她已经为我们牺牲得很多了。”世钧道:“我对你姐姐的身世一直是非常同情的,不过一般人的看法跟我们是两样的。一个人在社会上做人,有时候不能不——」 就以上的对话来看,就充分暴露了世钧的本我意识。世钧的行为表现,实际上是他自卑感的一种「投射」。「投射是将个人的错误或缺点外化为或归咎于客体、事件或他人。当个人的动机或观念不为人接受,或者会引起焦虑,他们就可能被压抑,受压抑的材料可能以声陈别人持有这种受批判的动机的形式表现出来。」所以,世钧一直想着逃避曼璐的问题。因为,这个是他和曼桢主要的矛盾。因此,当曼桢拒绝他的时候,他的焦虑就转换成了看报。谈到曼璐,把过错加注给了一般人的眼光。以上行为可以看出,世钧并没有正视自身所存在的问题。只是一味地把他和曼桢的问题归结到曼璐的身上。「自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把本需面对的神经性焦虑或道德性焦虑转变为客观性焦虑。但这种自卫的代价昂贵,因为现实被严重扭曲了。」世钧的上述行为,说明他已经被本我所控制。将来源于家庭和父亲的自卑感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使得现实的情况被本我意识所扭曲。故而,世钧和曼桢在这个时候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转化成了为姐姐和父亲的争吵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在此,笔者认为世钧本我与自我的失衡才是他和曼桢之间最大的障碍。也是最后他们两个只是「烛畔鬓云有旧盟」 的悲凉结局。

三、曼璐与世钧的心理共性

「脆弱的、仍然幼稚的和不成熟的自我则利用更为迂回的的非理性方法来处理焦虑问题。」这一点,在曼璐的身上无疑是她最真实的写照。在面对母亲的提问时,她总是不耐烦的乱发脾气。这其实是她把自身所受到的不公,转移到了母亲和家人身上。对曼桢的恨也是她潜意识里对不公的转移,这种潜藏的恨意被误会所激发。同样,世钧也是把自己的自卑感潜藏在追求曼桢的动力中。而他和曼桢所存在的现实问题,他只是想法设法地去逃避而不是面对。故而,豫瑾就成了他难以逾越的心理障碍。以至于,最后发展演化成他误会曼桢变心的托词。因此,实际上曼璐和世钧两个人都想在思想上对曼桢有一种掌控。都自私地希望曼桢能按他们的设想来行事。他们的想法与做法也是来源于弗洛伊德所提倡的“自我防御机制“。而曼璐和世钧最大的心理共性,就是他们两个人在无意识地情况下,强化了自我的防御机制。导致了他们无法走出自我设置的困境。同时,把曼桢等人一起拖入了他们自身的困境里形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

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来看《半生缘》中曼璐和世均的心理,便可以更为深入地了解到人物本我所潜藏的意识对他们的命运有着重要的决定作用。而人物心理的异化和本我意识的强烈涌现,都是为了寻求他们与客观环境的一种的平衡。不论是曼璐和世均,都是如此。 曼璐和世钧的心理共性主要在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把自己压抑的本能意识发泄在曼桢身上。并且,他们都没有摆脱本我对自身的束缚。都弱化了自我的意识约束,”超我”的意识形态难以体现。人物心灵的脆弱,往往是限制他们命运的关键因素让他们在面对焦虑时总是难以排解。因此形成了病态的心理。同时,也正是曼璐与世钧两人类似却又完全不同的复杂心理,让《半生缘》这部小说的整体脉络变得更具真实性,有着接近现实的悲剧性质。读者不但可以在人物透彻的心里独白种感受到命运的无力感。而且,容易引发对于自我的一种思考与探究。这正是《半生缘》不同于于张爱玲先前作品风格的重要原因。

[1]郭本禹主编,郗浩丽,吕英军副主编.《精神分析发展心理学》[M].福建:福建教育出版社,2009:49-50.

[2]张爱玲著.《张爱玲全集之半生缘》[M].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

[3]弗洛伊德著,杨韶刚译.《弗洛伊德心理哲学》[M].九州出版社,2003.

[4]陈静.世事人情皆在心——谈张爱玲小说的心理分析[J]《科教文汇》,2007(3):1.

[5]王莹,来自生存的怅惘威胁——从精神分析学看张爱玲小说的心理刻画[J],《思想战线》,2003(5):1-2.

马双博(1990.6- ) ,男,汉族,浙江宁波人,全日制硕士研究生,副教授,研究方向:古代文学史(元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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