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笔于“小”,终成“大”观
——梁衡散文的“小大之辩”
2017-07-15上海李郦
上海 李郦
起笔于“小”,终成“大”观——梁衡散文的“小大之辩”
上海 李郦
梁衡先生有多篇文章入选全国教材,究其原因是他的散文很好地把握住了“小”与“大”的辩证关系,以“小”为落脚点、创新点、出发点,并写出细节感,从而最终发展成我们所熟悉的“大事、大情、大理”。文章借助具体例子分析梁衡散文中“小”与“大”的关系,努力为语文课堂教育实践和中学生写作实践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小”与“大” 化虚为实 点面结合 贯通思考
梁衡的散文,一开始的确给人“大”的感受,他所追求的大事、大情、大理,最后融会贯通成了一个散文的“大境界”。但是随着阅读和教学的深入,我也会思考以下问题:这种“大”,到底是怎么来的?追求“大”的过程中如何避免用力过猛、大而无当?这种“大”是否可以让学生在学习梁衡散文的过程中化为己用?
带着这样的教学问题,我在课堂上和学生们一起讨论,最终将问题的切入点归结到了梁衡散文中的“小”上。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精彩的“小”,梁衡的散文才能成就其“大”。相信这样的观点,对于解读研究梁衡散文或者指导学生阅读写作,都具有极强的研究新意和教学实践性。
“小”是写作技巧上的落脚点,化虚为实,承载起“大”的题材和人物
曾国藩曾言:“天下事当于大处着眼,小处下手。”(《致吴竹如》)写文章固然需要一个很高的立意,但是在具体写作的过程中,还是需要有一个“小”的落实点,这样才能避免“空对空”式的不知所云。
学生写作,最大的问题就是看不起那些看似平淡的“小”,片面去追求所谓“高大上”的立意。殊不知真正成功的文章无不是巧妙地寻找到了一个非常舒服的落脚点,才能够稳妥扎实。梁衡的散文,正是给学生的写作实践提供了最好的学习范例。
例1:写景的《夏感》
这么“大”的一个夏天,究竟应该怎么写?更何况感觉为虚,最是难写。但是写作,总有化虚为实的办法。
作者先是用具体景物描写落实抽象的感觉,细草变得浓密,太阳炙烤大地,麦浪翻滚,让人一下子置身于“紧张、热烈、急促”的夏天之中。
夏天的感觉可以落实到视觉上。作者说“夏天的色彩是金黄的”,形象地把夏天那种热烈、奔放、充满生命力的感觉很好地表现了出来。
夏天的感觉也可以落实在人们的情绪上,作者说“夏天的旋律是紧张的”,在紧张的背后是劳动者忙碌的生活状态,也表现出人民勤劳的品质。
作者只在文末轻微地表达了一下对“闲情逸致的人”不喜欢夏天的批评,更多的时候是像夏天一样,直接热烈地赞美了具有夏天感觉的美好生命。
《夏感》只有七百五十四个字,在篇幅上不可谓不“小”,但是文章却给人磅礴“大”气之感。“自然之夏”和“农人之夏”背后所蕴含的是“生命之夏”,那种热烈积极、辛勤紧张的感觉是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正如作者在文中所言,夏天是“承前启后、生命交替的旺季”,“蓬蓬勃发,向秋的终点做着最后的冲刺”,一个“夏”字在“小”处被做足了文章,到了文末就成就了思想的“大”。
例2:写人的《一座小院和一条小路》
伟大的人物,可以谈的内容太多,想要在有限的篇幅中写出与众不同的东西,就要找一个落脚点。
作者写邓小平,就找到了这一座院子和一条小路,那是邓小平政治际遇的最低谷。院子和小路在一般人看来其实都是最平常的,但是梁衡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平常,因为赋予它们与众不同意义的,正是伟人邓小平。
邓小平在这院子里饱尝了人生的屈辱磨难,梁衡写这篇文章,使用了两个动词,一个是“拜谒”,另一个是“轻踏”。他所拜谒的小院其实是当年软禁邓小平的地方,但是文人被贬、政治家落难却能够书写人生的新篇章,都是源于他们强大的内心。而他轻踏的小路则是一条“捷径”,伟人在行走的过程中,走的既是“乡间小路”,又是“人生之路”,同样也是“国家的前进之路”。正是这种大气的理念让他没有被苦难打倒,始终保持平静、理性,以坚韧的品性度过人生的坎坷,走出“小”院和“小”路,再次成为引领中国走上光明前途“大”道的“大”人物。永恒与不朽,就是诞生在这样一些不起眼的“小”地方,梁衡运用双关之法,很好地将“大”落实于“小”,又用“小”承载起了“大”。
作者梁衡曾经在《关于写伟人》中这样评价自己的写作方式:
所以我写伟人时不想再重复那些结果,而是努力“顺藤摸瓜”去找那些碧绿的叶片和芬芳的花朵,让读者自己去理解果之初、果之前的样子。在这个创作思想的指导下,我找到了瞿秋白同志的故居,特别是门前的那座已成过去的“觅渡”桥,找到了邓小平同志落难江西时劳动的工厂,找到了毛泽东写《论持久战》的延安窑洞,找到了中国共产党指挥了国共大决战的最后一个农村战略指挥部——西柏坡,还有召开著名的七届二中全会的那间旧伙房。甚至远渡重洋,在日本找到了周总理游历过的岚山和岚山诗碑,在德国西部找到了马克思出生的房子。伟人的思想和业绩是一棵大树,我要找的是这树的生长点,是它的年轮。我努力在那个新思想的生长点上做文章,希望能给读者启示出一个过程,指出一个亮点。
这段作者的现身说法正是说明了追根溯源的重要性,写作的目标虽然在“大”,但是发源地都是“小”的,而“小”里面恰恰蕴含着“大”。如果学生可以从中体会到这一点,那么不仅学到了“小处落笔”的写作技巧,也体会到了“大小转化”的哲学道理。
“小”是写作材料上的细节感,点面结合,“小”中见“大”,“大”中有“神”
细节描写是指抓住生活中细微而又具体的典型情节,加以生动细致的描绘,它具体渗透在对人物、景物或场面的描写之中。细节,指人物、景物、事件等表现对象的富有特色的细枝末节。没有细节就没有生活,没有真实,没有艺术。没有细节描写,就没有具有“神采”的人物形象,无法表达“深刻”的思想内涵。
学生在具体写作过程中的第二个困难就是写不了细节,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缺少生活的体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曾留心观察,没有积累。教材中的梁衡散文正好从“记叙描写”和“选用材料”两方面,为学生提供了最佳的范例。
例3:叙事的《夜市》
夜市一半为食,作者抓住摆摊、做饼、顾客摊主攀谈、招牌广告、吆喝叫卖声这几个方面,点面结合,写出了夜市的声势,具有极强的画面感。夜市的另一半为衣,作者又以幽默的方式写出了时髦、潮流的特点,衣服价格上的高昂和顾客当街脱裙试裤的开放,都让人看得弹眼落睛,极具趣味。
以摆摊为例,动作细节的描写非常精彩:拐弯处的平板三轮是“飞”出来的,蹬车的小伙子“哼”着曲子,“晃”着身子,“踩”着车子,车就颠颠簸簸地“冲”过来,车上的姑娘边“骂”边“擂”拳,小伙子“敞”开胸,使劲地“蹬”,突然一“捏”闸,车头一“横”,正好“停”在路旁一个画好白线的方格里。两个人“跳”下车,又“拖”下十几根铁管,横竖一“架”,噼噼啪啪地“摆”上一圈碗。姑娘“扯”起尖嗓子,高“喊”一声:“绿豆凉粉!”这摊就摆好了,看,多么好玩!
因为细节描画得够好,文章自然写得传神,作者才能以对场景的叙述为基础,进一步深究夜市现象的原因:推动夜市活色生香状态的,正是每一个从紧张的白日生活中解放出来的人。让人读了,实在地感觉到了生活的美好。
例4:写人的《跨越百年的美丽》
《跨越百年的美丽》入选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语文》高一第一册试验教材(2002年版),每年上这篇课文的时候,布置学生写预习作业,要求他们把文章中印象最深的地方摘录下来。我总能看到不少学生摘录下面这个细节:
直到她死后40年,她用过的笔记本里,还有射线在不停地释放。(第16页)
这句话在长长的一篇文章中占的篇幅是那么“小”,讲的只是居里夫人的笔记本,并不是居里夫人的什么丰功伟绩。为什么学生在预习的时候,多数人会被这句话吸引呢?因为这是一个非常精彩的细节描写。
居里夫人死后四十年笔记本还在释放射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居里夫人在世的时候本人遭受到的辐射更厉害。如果说上文中居里夫人将奖章送给六岁的小女儿去当玩具的细节体现出她的淡泊名利,那么这个细节则体现出居里夫人为了科学研究而勇于献身的伟大精神。
可以这样说,只有把文章中的“小”处描摹到位了,文章的思想架构、人物高度才能够得到保证,“小”中能见“大”,“小”中能传“神”。
“小”是写作新意上的突破点,别出心裁,引起读者产生关注“大”话题的兴趣
写作,最重要的就是“言人所未言”,一方面需要写作者具有独特的眼光,在“旧话题”中发现“新话题”,另一方面“创新”思维也需要写作者使用“放大镜”去寻找被常人忽略的“小话题”,这一个“小”其实最难做到,需要具有高度的语言凝练能力,所谓“灵光一闪”得到的那一个“小小”的突破点,往往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琢磨和思考。
例5:写人的《觅渡,觅渡,渡何处》和《把栏杆拍遍》
《觅渡,觅渡,渡何处》(以下简称《觅渡》)写的是瞿秋白寻觅革命真理的一生,写完这篇文章之后,梁衡先生还曾写过一篇名为《〈觅渡〉自注16条》的文章,这种行为在他的散文创作活动中并不多见。在阅读《觅渡》一文时,我也会随时关注《〈觅渡〉自注16条》中透露的信息。梁衡在《觅渡》中这样写道:
我第一次到纪念馆是1990年。纪念馆本是一间瞿家的旧祠堂,祠堂前原有一条河,河上有一座桥,叫觅渡桥。一听这名字我就心中一惊,觅渡,觅渡,渡在何处?
《觅渡》一文于1996年发表于《中华儿女》第8期,距离作者第一次到瞿秋白纪念馆,已经过去了六年。季羡林先生在《追求一个境界》一文中,也注意到了这一个“漫长”的时间间隔:
瞿秋白这个人才华横溢,性格中和行动中有不少矛盾,梁衡想写这样一个人,构思了六年,三访瞿秋白纪念馆,迟迟不敢下笔。他忽然抓住了“觅渡”这个概念,于是境界立出,运笔如风,写成了这篇名作。
同样的灵光乍现,我们也可以在《把栏杆拍遍》中看到,作者在文章旁注中指出“拍栏杆”正是文眼所在。拍栏杆,是一个意象。这个意象在王辟之《渑水燕谈录》中就出现过,“与世相龃龉”的刘孟节曾经作诗说:“读书误我四十年,几回醉把栏干拍。”这个意象也出现在辛弃疾的笔端:“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
就算心中有再多怀才不遇的不平之气,也只能借拍打栏杆来发泄,焦急、痛苦,却又无可奈何。文人的牢骚与武人的力量在这里都只能空掷,抱负无法实现,徒留悲怆。作者抓住了这一个意象,也就抓住了所要摹写的人物的灵魂,所有的材料就紧紧附着在这个意象上,浑然一体。
例6:抒情的《红毛线,蓝毛线》
在写西柏坡的《红毛线和蓝毛线》中,梁衡有这样的语句:
这是一间普通的农家房舍,大约不到三十平米,里面摆着三张大桌子。一张是作战科,一张是情报科,一张是资料科。大屋子里彻夜灯火通明(那时已开始有电灯,但又常离不开油灯)。来自全国各战场的电报汇集到这里,参谋们紧张地分析、研究、报告。讲解员说当时很难买到红蓝铅笔,为了节省使用,参谋们就用红毛线、蓝毛线在地图上标识敌我势态。虽然我们这时已在进行着百万大军的总决战了,但其实还穷得很呢。这时南京国防部的大楼里呢绒大桌、真皮沙发、咖啡香烟,他们也绝想不到共产党会这样穷。其实到这时共产党还从来没有富过,尤其是党中央最不富。
作者也在旁注中说:
红蓝毛线是全文的意象,文眼的所在。作者去时展柜中并没有毛线,是讲解员的一句解说词,瞬间如石火闪电激发作者灵感,有了这个标题。此文发表后展柜中亦添了红蓝毛线,讲解员还排了一个舞蹈就名《红毛线,蓝毛线》。
“红毛线,蓝毛线”其实就是中国共产党俭朴作风的代名词,最简陋的物质背后是最高尚的精神。国民党的沙发、咖啡、香烟,清皇室的金页册子,多么的奢侈炫目,但是那些东西都只是为一己的享受。共产党和新中国的创始人在最简陋的条件下积极为公,为天下谋福利,这样的境界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在奢侈之风盛行的今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开国者的俭朴之风,便足以明白什么是赢得人心的巨大力量,那些只顾享乐、践踏人民的为官不仁者闻此足戒。
梁衡在《为文第一要激动》中这样评价自己的写作:
怎样才算有激动之文呢?简单说,就是无中生有,死中求活。无论是作者内心平静的世界,还是外部的客观事物,原本是孤立的,不成文章。只有两相一激,便无中生有,生出新的思想,便于死寂之中忽然跃出活灵灵的情感……一个作品的成功,概括来说是“二次激动”“三点一线”,先要作者激动,并发而为文,像杜甫那样“感时花泪溅,恨别鸟惊心”,再用这种文章去激动别人,洛阳纸贵。作者、写作对象、读者三点一线,在激动这根弦上共振才行。鲁迅说写不出时不要硬写,不激动时,就不要提笔。
可见,要发现“小”的突破点,不仅要会看,还要会问,会听,会思考,这其实需要写作者完全沉浸在对文章主题的精细追求和苦心经营之中,可谓“不疯魔不成文”。一旦抓住了可以让自己激动的一个“小”点,就可以演变成为文章的线索,把很多看似“零碎”的材料组织起来,达到“一线串珠”的效果。而那个“小小”的点放在文章题目里,也足够吸引人的眼球,让读者得以快速进入那个“大”话题。
由“小”开始贯通思考,从而打开“大”的局面,锻造文章的“大”境界
梁衡散文追求的是前后勾连的整体感,这种整体感不仅表现在单篇文章当中,更是体现在文章与文章之间的血脉联系上,甚至表现在作文与做人的高度统一之中。写过的文章,并不是泼出去的水,而是还会在后来的日子里时时想起,与自己眼下写作的主题进行对照。正是通过这一次又一次的对比,写出了当前文章的独一无二性,也完成了外部世界和内心世界的统一。
作者写韩愈(《读韩愈》),就想到了李白和柳永:
比之李白的怀才不遇、柳永的屡试不第要严重得多,他们不过是登山无路,韩愈是已登山顶,又一下子被推到无底深渊。
写辛弃疾(《把栏杆拍遍》),同样提到柳永:
这有点像宋仁宗说柳永:“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柳永倒是真去浅斟低唱了,结果唱出一个纯粹的词人艺术家。辛与柳不同,你想,他是一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痛拍栏杆,大声议政的人。
写瞿秋白(《觅渡》),想到了项羽:
当年项羽兵败,虽前有渡船,却拒不渡河。项羽如果为刘邦所杀,或者他失败后再渡乌江,都不如临江自刎这样留给历史永远的回味。项羽面对生的希望却举起了一把自刎的剑,秋白在将要英名流芳时却举起了一把解剖刀,他们都将行将定格的生命的价值又推上了一层。
写周恩来(《大无大有周恩来》),又想到瞿秋白和关羽、诸葛亮:
瞿秋白在临终前留下一篇《多余的话》将一个真实的我剖析得淋漓尽致,然后昂然就义,舍身成仁……周恩来在临终前只留下一叠白纸。
比若忠义如关公,爱民如诸葛亮。周总理无论在自身修养和治国理政方面,功德、才智、得民心等都很像诸葛亮。
写居里夫人(《跨越百年的美丽》),提到了宋玉、范仲淹:
宋玉说有美女在墙头看他三年而不动心;范仲淹考进士前在一间破庙里读书,晨起煮粥一碗,冷后划作四块,是为一天的口粮。而在地球那一边的法国,一个波兰女子也这样心静。
由此可见,梁衡散文中书写的对象,不仅在他的笔端,也在他的心里。他曾经这样说过:“我的笔就像盲人手中的一根竹杖,轻轻地触摸着这些人生路上的坐标,引领自己慢慢向前。”(《触摸人生的坐标》)
作者的目光也并不仅仅只关注大人物,而是同样写出平凡人的伟大。《青山不老》先写一个“小”环境:一个老人和一口棺材,再写老人十五年以来做的植树造林的“大”事业,接下来还把这个平凡的老人和政治家周恩来、科学家华罗庚归为一类,因为他们都是工作到生命最后一刻的人。作者说:“一个人如果将自己的生命注入一种事业,那么生与死便不再有什么界限……他的生命将化为一座青山。”(《青山不老》)同样的观点在他的说理性散文《人人皆可为国王》中也能找到印证:“身处逆境,生存空间已经很小的人都可为王,正常生活中更是人人可以为王。”所以每一个人都无需自卑,更不要骄傲。这样豁达的观点与其说是揭示了人生的“大”道理,不如说是活出了人生“大”境界。
综上所述,一篇文章的成功,并不是偶然和孤立的事件。梁衡先生有多篇文章入选全国各种教材,这的确值得关注。可以这样说,作者正是准确而又敏感地抓住了“小”,才能够成就他的“大”。
梁衡写伟人,写大事件,从来不搭架子,而是努力让那些大人物从神变人,将风云变幻的历史场面经典化,“大”的题材因此变得可以亲近,让人有兴趣阅读,读完之后也深受触动,并且印象深刻。梁衡写“小”人物、小话题,也善于由凡及圣,做深度的阐发,这个时候,“大”的是思考范围,“大”是情怀胸怀,“大”是思想深度和远见。
作者:
李郦,复旦大学附属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在《中学语文教与学》等刊物发表文章十余篇,主要致力于中学生写作教学研究,曾参与《阅读“中国人”,书写“中国人”》课题部分内容,获得上海市教学成果奖特等奖,国家一等奖。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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