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宗教本质的显隐问题的探讨
——以《流浪者之歌》为基础
2017-07-14俞佳文宁波外国语学校浙江宁波315000
⊙俞佳文[宁波外国语学校, 浙江 宁波 315000]
对宗教本质的显隐问题的探讨——以《流浪者之歌》为基础
⊙俞佳文[宁波外国语学校, 浙江 宁波 315000]
赫尔曼·黑塞的小说《流浪者之歌》中塑造了一个追求真我、追求觉悟的名为悉达多的人物形象,并借悉达多之心路历程探索了这样一个问题:宗教除了言教与形式,还有什么?并且更深入地探问:如何穿透一切宗教的表面形式而深入它的本质?作者给出了答案,即对一切生命历程的体验与思索。本文试图从两个方面来解析小说所透露的“充分体验、认识自我方能看到宗教本质并获得觉悟”这一主题。首先,本文将论证宗教的形式与言教对于宗教本质的遮蔽,并由此指出悉达多离开他所属的宗教教派的原因。其次,本文将依据文本解析体验的珍贵以及它与宗教本质的内在联系。笔者以为,作者虽只肯定了体验自我获得觉悟的这条道路,但通过宗教教派而获得觉悟之路实际上与前者在本质上是相统一的。因为两者最终皆根源于对自我本心的体认,而这也正是作者黑塞想要表达的。
言教 形式 宗教本质 体验 觉悟
一、言教及形式对宗教本质的遮蔽
宗教自古以来是许多人生命的皈依。出于各种原因,许多人最终视宗教(严格来说,此处所指的宗教是一个具体的宗教教派)为其归宿,以宗教徒的态度和心情面对自己的人生经历,面对自己的死亡。
宗教无非是为了让人找到其生活在此世界的意义。这个世界是“不善”的,是“恶”的(这里引用的是莱布尼兹关于世界“善”“恶”的定义)。天灾诸如地震、海啸,夺去人的生命,给人带来威胁,是恶的。人祸诸如偷盗、谋杀、背德,其由人的贪婪、暴力、淫乱导致,亦是恶的。诸恶损害着人,使人生充满痛苦烦忧,小到面对日常的烦心事,大到面对天灾人祸,人们经常处在诸多烦忧之中,难得一时清净。宗教正是要教人超越日常生活,超越磨难带来的痛苦,其最终目的是使人超越生死,活在一种时刻清净愉悦的生活中。在黑塞的小说中,主人公在一开始就背离了他的家族,他已隐约感到:“一个人必须在他自己的自我之中寻求这个源泉(此处指书中前文述及的“神我”“本源”——引者注),并且求而得之才行。所有其他一切的追寻,都是一种迂回、一种歧途。”
现有的各大宗教宣传教义、教理、教条、各式仪轨、法物,或许令人惊疑其运作是如何的自成一体,其理论又是如何的自圆其说。宗教自古乃是人与“神”的连接。仪式、仪轨、法物等形式是这种连接的载体,但更重要的是传授教理、操作仪式的人。而悉达多看到,他的父亲无非是操纵仪轨的婆罗门,却非一个觉悟者,因为他仍受着各种苦乐情感的支配。若是觉悟者,其本身具备了宗教领悟,那么,彼人操作仪轨,一种充满神性的事物就在他身上显现。于是,仪式变得有意义、充满宗教的意味。这样的仪式才带来宗教氛围。这时,操作仪式者手中的仪式实现了人与神之间的连接,灵性在此形成循环的链条,生生不息。教徒、信众在此种氛围中更能够生发实信,甚至觉悟自心。但是,连接如何会断裂?正是由于内心觉悟的传承的困难。因为觉悟是纯属个人的体会,作为觉悟者的教师只能够将教徒带入某种宗教氛围之中,而最后的觉悟,只能由教徒个人去实现。如若教徒只追求形式,那么连接将就此断裂。此种连接断裂的情况下,教义不是从觉悟者口中讲出,于是成为泛泛的说词;仪轨并非觉悟者在操作,营造不出充满活力的宗教氛围。故而形式成为死物,难以给受教者带去觉悟者所有的那种对生死超脱的明见。
宗教的创始者,许多都是曾经的觉悟者。觉悟者为使众人也能达到觉悟境地,共享他们的觉悟的圆满与平静,需要将自己领悟到的、经历到的,说出来,告诉于万民。由此形成该宗教最初的教义、教理、教条。但是在宣讲时,一种最根本的领会无法在教义、教理的言说中体现。书中的悉达多与佛陀见面时,对佛陀说道:“您是以您自己的努力,以您自己的办法,利用思维,运用禅定,透过知识,经由觉悟达到这个目的。您没有从言教上学到任何东西……您无法用语言和言教将您在开悟那个时候所体验到的一切传授于人。大觉世尊的教言里面含容很多东西,教导很多事情……但有一样东西,不在这种明白有用的教诲之中;世尊在成千累万的婆罗门中独自证悟的那个秘密,不在那种言说里面。”言教带来障碍,但后代的传承者通常奉言教为至宝,以至于有能人不断对其充编完善,使教义教理丰赡而圆满,以为完成了宗教的建构,其实却背离了宗教创始者之意图。宗教体系的圆满是一种知识框架的构建,而个人觉悟的圆满是一种个人的内心体验,两者全无关系。
那么为何言教容易摄人、使人自以为是呢?其根源在于语言以及由此构建的知识框架所带来的障碍。知识框架由各种词语构建,确立了一种语言结构,从而对人的感知进行了限定,语言带来联想,产生了歧义,由此使人偏离了本真。许多教徒信众通晓宗教语言以及教理教义,却不能做到脱离语言本身,对宗教和自身进行深入的思考。《金刚经》中正信希有分第六章言:“如来常说汝等比丘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语言与方法都是“筏”。到达最根本的境界需要借助语言,借助一个知识框架,所以佛陀构建体系,说轮回与涅 、烦恼与解脱,但佛说要超越这些。因为语言与方法与由此形成的知识框架并不是根本,根本的是最后人自身的领悟。但语言和知识框架是如此丰富而具有迷惑性,让人误以为,只要掌握这些便掌握了至高之道;形式的精细和繁复以及其所代表的某种高贵与圣洁亦容易让人陷入虚幻的自我陶醉中,自以为掌握了形式,精通了细节,透彻了宗教的语言与符号,便懂得了宗教的全部含义。但事实上,一个人很有可能长久地重复同样的咒语和仪轨,却仍旧无法获得他所要求的那种心灵的安定平和。“戈文达尽管一直依戒修行,并因年高德劭而受到年轻僧人的尊敬,但是他的内心仍然没有得到平静。”那正是因他被言教与形式束缚住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宗教走向了僵化,难以给予人真正的觉悟与超越。
宗教能够带来超脱的关键,在于人。假使某一个宗教的心性传承中断了许多年,徒有形式流传,后辈教徒中突然有一人走到形式背后,寻找到心性之法,那么此教将得到中兴。正是觉悟者能够营造一种真正的宗教氛围,在宗教氛围中,教徒才能将所知教义得到实证。以教义为最主要内容的形式乃是构成宗教的必需,它虽不是宗教的核心,却因能构建这种宗教氛围、引人走向超越生死的终极道途,而成为宗教不可或缺的要素。人在宗教的形式中也许能获得暂时的心灵的平静和感悟,但需要注意的是:重要的是心灵的超越,而不是形式。
宗教树立偶像。偶像往往是一个宗教的创始人或是达到修行的最高境界之人。在基督教,是圣父圣子圣灵;在佛教,是佛陀。宗教往往宣言:上帝会宽恕你,佛会保佑你。教徒希望从偶像地方得到启示或力量。是的,有人或许“得到了”,但那真的是从偶像那里得到的吗?一切至微至深的领悟都是来源于心,来源于人自身的心性和生命。偶像只是带给你某种精神感召。佛陀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他的经历给了你这样的暗示:你也同样可以如他一般到达超越生死之境地。于是你走上一条独自探索心灵的道路。也许你同样念诵咒语和法号,同样操作仪轨,同样读经书,但你心中已超越了偶像和形式。你知道,自己是在追求着终极超越,追寻生命的终极意义。正是这种觉悟才可通向真正的宗教本质。
悉达多背离印度教和苦行沙门,是出于他对言教和形式及其所构建起的体系的怀疑和超越;而他离开佛陀,亦乃是出于他对言教与偶像的破除和超越。他离开大觉世尊,决心走向一条孤独的、自我探寻的道路,这正是他的智慧所在。他此后脱离了仪轨和咒语,脱离了宗教形式所带来的氛围。虽然缺少了这把名为宗教氛围的钥匙,他却找到了另一把更为珍贵的钥匙,这把钥匙名为体验。
二、体验与宗教本质的内在联系
悉达多自问:“你想向言教和导师求学的是什么?他们传授给你不少东西,但无法传授给你的究竟是什么?而他想到:那是自我——我想学知的是自我的特质和本性……我一向在追求大梵,追求神我;我希望摧毁我自己,离开我自己,就是为了想在这个未知的最深处发现这个万法的核心,神我,生命,神性,绝对。可是,我却因为如此做而在道途之中迷失了我自己……我将不再修习任何其他教义。我要向我自己学习,做我自己的门生,我要我自己追求悉达多的秘密。”于是悉达多体验他自己。他领悟到言教以及宗教的氛围对他而言不是通往真实的自我的途径。他开始认识他自己,听从他自己的心声,令自己不再去受那过往言教的束缚。“我不能这样下去;我不能以这副模样进入园中”,“他忽然被一阵自负之感所夺:他已不再是一个苦行沙门了,因此,对他而言,行乞也就不再合适了”。他认识了渴慕乐,那教导他情欲之艺的女子,并自此走入了他从未认识的世俗生活中。
因他破除追逐言教,于是宗教的体系不能侵入他,但对他而言未知的世俗体系却迎合了他。他作为一个求道者而不再是一个修道者,并非刻意走近世俗生活,而是自然而然趋近了此种世俗生活。一个真实的、普通的悉达多在此种对世俗生活的体验中显现。他经历财富、情欲、势力、赌博,由沙门那种扼杀情感的心态,走向世俗人那种爱恨皆自由的情感:“以之维系生命的那种重要之感,快乐和苦恼悉皆深刻的痛切之感。”在这样的世俗生活中,求道者的执着与热忱日渐疏淡。他迷失了自己的道路:“苦行沙门的转轮,思维冥想的转轮,分别抉择的转轮,亦皆如是,在悉达多的心灵之中转动了很长一段时间,至今仍在旋转着,但已逐渐缓慢了。”
世俗的生活正是如此,因深刻地注重感官的苦乐及情绪的宣泄与满足,往往使人深陷其中。世俗的烦忧占据了心灵,求道之意由此淡薄。初修行者往往应脱离人群喧嚣之地而清修,正是因为,世俗的声色往往扰乱求道者的心态。世俗生活与悉达多所求的人生的清净圆满相背离,甚至逐渐危害蚕食了悉达多的心志:“这个世界困住了他:享乐、贪欲、怠惰,还有一向被他轻视、被他指为愚昧之极的那种邪恶——有求有得之心——亦已攫住了他。”“他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圈子里面打滚,弄得精疲力竭,变得未老先衰,浑身是病。”他意识到此点之后,虽然终于离开了此种境遇,却被自杀之念占据,因为对于他,似乎人生已无希望:“他已不再有目标了;除了焦灼地渴望……了结这悲痛生命之外,什么也没有了。”悉达多落入一种危险的境地,由此可见由体验而获觉悟乃是一条险途,并非人人能走,但悉达多的办法是感受自我并进行深入的思索,思索与感受帮助他最终脱离了险境:“就在这个关口,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 ’就在这个当口传到悉达多的耳中,但是他那沉睡的灵魂猛然清醒过来,而使他忽然感到他这个行动的愚不可及!”
体验的珍贵之处在此显现。因为言教往往教导的是事物好的一面,它告诫受教者勿走歧途。乍看之下,或许引导众人都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其实却有缺陷。听从了教导、走向正路之人,往往只知言说歧途之坏,至于具体坏在何处却没有概念——因为他不曾亲身走过歧途,不曾体验。事物相辅相成,构成圆满,只经历过好,未经历过坏之人的生命乃是不完满的,反之亦然。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人自身去经历去领悟。形式与言教其实阻断了人通往自性的道路。只有超越形式、打破言教,体验原本的自我,方能走向终极的觉悟。
悉达多最终听河观水,其实是在观照他自己的心。而人体验到的所有的事物,悉皆包含正反的两面。言教因为要有所区别,必须分为正反两面,但在体验之中,一切是完全圆满、毫无分界的。“一种真理只有在它是片面的真理时,才可以用语言加以表达和推演。大凡可以想象得到、且可以用语言表述的东西,只是片面的,只是半边的真理;这种真理完全没有整体性、圆满性、统合性……这个世界的本身,既在我们里面又在我们外面,绝不是片面的。”悉达多在世俗中体验到了贪婪、痛苦、绝望,才能终于体悟到何谓真正的纯真、自然与快乐。正如他自己所言:“我必得犯罪,必得贪婪,必得努力追求财富,体验恶心的痛苦,陷入绝望的深渊,始能学到不再抗拒这些,始能学到爱护这个世界,始能不再将它与某种理想的世界、与某种想象的完美景象对比而观,始能一任纯真自然,不加干扰,始能爱它,始能心悦诚服地归属于它。”
人生是在不断的体验中度过的。悉达多认识到这一点,他在舍离情欲和名利后成为摆渡人,又经历了渴慕乐的死亡以及其子的背弃(亲情的折磨),他最终在观河听水、亦是观照自身时,得到了证悟与解脱。对于此种证悟,身为作者的黑塞,没有细言穷究,他只是描述现象,描述了悉达多在河水中听到的所有声音(“声音”其实来自他的个人体验,其中包含人生苦乐善恶以及世间万相,这“声音”在文中是“ ”字真言,其实正是悉达多对世间圆满与统一的证悟),因为此种过程是秘密而不可言说的。
究竟何为宗教本质?世间的宗教教派多以言教示人,然而言教所无法传达的那种圆融统一的境界只有不断地体验事物、体验自我才能够达到。宗教的形式与言教分裂了世界原本的统一性,而纯属个体的体验才能恢复这种圆满。圆融统一的境界正是认知到宗教本质的一个体现。求道者的经历与体验独一无二,构成一个个独立而相异的个体,但最终却殊途同归,体验到了这种不可言说的统一性。那摆渡人婆薮天的生活经历必定与悉达多有大异,但他们岂不都在河水中见证了自身的圆满?
悉达多在观河听水中获得觉悟。佛陀在菩提树下望见明星时终得觉悟。为何自然界的事物与景象往往是求道者觉悟的契机?那正是因为,当求道者面对自然界时,他在寂静中观照出了真实的自我与世界。这种观照是超越概念的纯粹的直观。概念与言说以及一切人造的形式在这种对自然界纯朴景象的纯粹直观面前消解,对世界统一性的证悟在言教消解后显现。基于此种纯粹的体验以及悉达多对此种体验的直接而深入的感受与思索,他就此获得证悟,成为一个真正的觉悟者。体验构成了一种对世界,以及对自我的完整认识。它是一种纯粹的直接感知,消除了言教与形式的障碍,因此也就更加接近宗教本质,接近统一圆融的觉悟境地。
三、结语
宗教教派的教法与心法有其完整的体系,它固然提供了一把通向解脱与证悟的钥匙,但个体的解脱与证悟并非只有走宗教一途才能得到,他同样可以走上一条独立探索的道路。一个人究竟走何种精神道路,取决于他自己的个性和他周围的环境,但只要触及宗教的本质,即对圆满统一的境界和对自我心性的正见,无论是修道者还是求道者,都能殊途同归。言教与形式(包括偶像)对世界统一性、自我圆满性的分裂构成这条道路上的阻碍,但只要看清了言教与形式的这种本质并将此看法付诸实践,就迈出了通向觉悟与超越的第一步。
戈文达在终章中叩问悉达多,苦苦追求悉达多给他一言半语的教谕,但悉达多言:“真智是无法言宣的。”赫尔曼·黑塞在此书中否定了言教与形式,肯定了自我探索自性,从而走向觉悟的这条道路,他在《玻璃珠游戏》中亦指出:“真理需在生活体验中求之,不是言说可以传授的。”但于宗教教派中获得感召谕示,从而走向心性探索的这条路亦需肯定。宗教的本质正是体验,是“独自证悟到的那个秘密”,与言教形式无关。无论趋近宗教给予的氛围与教法,还是在纯粹的直观中体会自性,只要远离了世俗的烦忧、追求超越的境界,都是弥足珍贵的。因为人真正的价值就在这种对宗教本质的追寻中体现。
作者黑塞早年抛弃神学,誓愿一生追求诗歌与文学,寻找心灵的归宿。诗歌与“诗意创造”构造了黑塞的心灵与个性,而他个体的见地寄寓在悉达多身上,构成了他的心灵表达。而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中指出:“作为存在者之澄明和遮蔽,真理乃是通过诗意创造而发生的。”真正的诗意乃是“真理之创建”,从本质上脱离了二元对立的语言世界。黑塞写作诗歌,是对真理的一种趋向,他的作品也趋向此种“诗意创造”。可以看到《流浪者之歌》全书都具有一种诗歌式的旋律与意境之美,这正向我们传递了一个重要信息,即关乎心灵的追求可以有各种不同形式,但其本质最终如一。我们不知黑塞是否到达与悉达多同样的证悟之境,因为那是纯粹属于他的个人体验,除他自己无人知晓,但我们知道,他走了这样一条摆脱言教,摆脱二元对立,探索心灵,追求圆满与统一的探询真理之路。这种行为本身甚至超过他的作品,拥有更深刻的启示意义。
① 〔德〕赫尔曼·黑塞:《流浪者之歌》,上海三联书店2013年版,第42页。(本文有关该小说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② 〔德〕马丁·海德格尔:《林中路》,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版,第59页。
[1]赫尔曼·黑塞.流浪者之歌[M].徐进夫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3.
[2]赫尔曼·黑塞.玻璃珠游戏[M].徐进夫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3.
[3]马丁·海德格尔.林中路[M].孙周兴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4]金刚经·心经[M].陈秋平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10.
[5]彼得·昆兹曼,法兰兹-彼得·卡布特,法兰兹·魏德曼.哲学百科[M].黄添盛译.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11.
作 者:俞佳文,宁波外国语学校2017届高三在读学生,研究方向:文学、哲学批评。
编 辑:赵 斌 E-mail:94874655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