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阿凡达》生态美学思想探析

2017-07-12陈竞宇王全权

关键词:生态美学生态女性主义阿凡达

陈竞宇++王全权

摘 要:《阿凡达》一经推出便广受好评。卡梅隆在电影中赋予其丰富的人文价值和深刻的生态内涵,不断引发世人的反省与思考。电影中纳美人作为潘多拉星球的智慧生物,他们崇敬自然、顺应自然规律的生活方式,是对海德格尔提出的“诗意的栖居”的美学命题的完美诠释。纳美人对自然保持敬畏之心,将自己与其他生物视作自然界平等的生灵万物,遵循自然之神——伊娃的自然旨意和平衡,他们对自然的态度和与自然平等的相处模式,正是生态美学倡导的“复魅”图景的呈现。同时,导演卡梅隆赋予了这部影片很浓厚的女性色彩,通过影片告诉观众,自然作为人类的哺育者,理应得到人类的尊敬与爱护,只有自然母亲才是人类生活的乐土和精神寄托的家园。这一思想又与“生态女性主义”的生态美学基本理念有着高度的契合。因此,《阿凡达》是一部蕴涵丰富生态美学价值的艺术作品,其对人类重建生态意识、重建精神家园的关注,对人类生存条件的终极思考,值得我们反复研究与探索。本文试图结合电影《阿凡达》的情节,系统分析影片中所蕴涵的生态美学思想,对于今天我们处在地球生态系统失衡、生态危机丛生状况下,如何改变传统的主客二分的价值观,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找到一些值得参考和借鉴的方法。

关键词:《阿凡达》;生态美学;诗意地栖居;“复魅”;生态女性主义

Abstract: The American film “Avatar” was widely acclaimed. In the film, Cameron, the director, endows it with rich humanistic value and profound ecological connotation, which triggers reflections and introspections. In the movie the Navi as intelligent creatures of the planet Pandora lives life respecting nature and conforming to the natural ecological wisdom, which is a perfect interpretation of Heideggers “poetic habitation”. The Navi, with reverence to nature, view themselves equal with other creatures and follow the god of nature, who puts forward the natural decree and balance. Their attitudes towards nature and the way of getting along with nature are interpretations of the “re?enchantment” advocated by ecological aesthetics. At the same time, Cameron has given the film a strong feminine color, which suggests that nature as the nurturer of human beings should be respected and loved by everyone. Only nature is the paradise of human life and spiritual homeland, which corresponds with the basic ideas of ecological aesthetics of “ecological feminism”. Therefore, the film “Avatar” is an artistic work with abundant ecological aesthetic value, which deserves researches and explorations in its concern of human survival conditions and considerations in restoring ecological consciousness and rebuilding spiritual home. Through analyzing the ecological aesthetic thoughts contained in the film “Avatar”, this paper attempts to find references and enlightenment to help us to change the traditional subject?object dichotomy and realize the harmonious coexistence of man and nature under the present condition of the ecosystem imbalance and ecological crisis.

Key word: Avatar; ecoaesthetics; poetic habitation; “re?enchantment”; ecofeminism

自人类诞生,人类就是地球上自然生态系统中一个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人类依赖大自然所提供的水、氧气等一切必需品,人类的辛勤劳动也能够让自然呈现出更美好的状态。但在工业革命之后,人与自然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飞速发展的科技支持下,人类逐渐忘记了应该受制于雄伟壮丽大自然的客观事实,自然成为被人类征服控制利用的对象。如今,全球范围内呼吁环保的声音不断涌现,愈来愈多的影视文学作品开始关注生态问题,省视人类过去的错误行径,发出保护生态的声音。

2010年,詹姆斯·卡梅隆执导的3D电影《阿凡达》一经推出,就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观影浪潮。影片中层层递进的剧情和虚构的潘多拉星球的美景让人大呼过瘾,但卡梅隆则更多的是赋予了《阿凡达》丰富的生态思想和内涵,反映出他对人类历史过往的反思以及对当今生态失衡的担心。在他看来,人类只有顺应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才能使人类社会正常有序地发展,自然的生态环境问题也才能得以逐渐好转。

一、蓝色纳美人“诗意地栖居”

卡梅隆在《阿凡达》这部电影里,用先进的科技手段制作出了如仙境般的外星自然场景,观众自然而然地被其奇幻的画面所吸引,却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卡梅隆在深层想要表达的电影内涵——他对纳美人美丽和谐生活的细致描写,恰恰与当前深受环境问题困扰的地球人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影片中纳美人在潘多拉星球上顺应自然规律的生活让人心生向往,使人联想起“诗意地栖居”这一生态美学的命题。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对普遍存在的问题——“人是谁以及人将自己安居于何处”反复思考时,在《追忆》一文中提出了“诗意地栖居”这一美学命题。他通过德国诗人荷尔德林的诗句“充满劳绩,然而人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阐述自己的看法:“一切劳作和活动,建造和照料,都是‘文化。而文化始终只是并且永远就是一种栖居的结果。这种栖居确实诗意的。”1在海德格尔生活的20世纪前期,资本主义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由于资本家对资本的贪婪索取和人们对科学技术的狂热迷信,使得人类的自负空前膨胀,资源破坏和自然失衡成为了那个时代的主题。海德格尔深刻认识到这种无节制发展背后的巨大危机,他试图通过审美的途径让人们摆脱对科技飞速发展的依赖和迷恋,尝试将人类带入“诗意地栖居”状态中。他在《筑·居·思》中谈到:“终有一死者栖居着,因为他们拯救大地。拯救不仅是使某物摆脱危险;拯救的真正意思是把某物释放到它的本己的本质中。拯救大地远非利用大地,甚或耗尽大地。对大地的拯救并不控制大地,并不征服大地——这还只是无限制的掠夺的一个步骤而已。”2在他看来,要做到“诗意地栖居”就必须要爱护自然、拯救大地,摆脱对大地的征服和控制,使之回归于本己的特性,进而使人类在这片大地上美好的生存。虽然海德格尔的“诗意地栖居”是针对当时资本主义社会越发严重的“技术栖居”而提出的,但其内涵和当今的生态美学观却有着很大的契合。生态美学要求重构人与自然的关系,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共同发展,这恰恰与海德格尔“诗意地栖居”的命题相吻合。“诗意地栖居”为生态美学的研究提供了理论支持,成为生态美学建设的重要资源。

潘多拉星球展现给观众们的是如伊甸园般的梦幻、静谧而又壮观的原始生态环境,星罗密布般悬浮在空中的山峰,热带雨林中动植物的五彩斑斓,灵魂圣树的种子如海里的水母一般在空中轻轻游弋,淳朴的蓝色纳美人的尊崇自然。这样的画面与我们千疮百孔的地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给观众以强烈的视觉和心灵冲击。电影世界的美好与和谐让观众轻易想起东晋文人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的描写:“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1这是陶渊明心中所追求的理想乐园,也是人们纷纷向往的生活环境。卡梅隆在《阿凡达》中刻画出超乎想象的这个与世无争的乌托邦,与人们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诗意栖居”的愿望产生了共鸣。

反思自我与梦幻场景的冲突不禁让观众自然地产生回归大地、回归本真的冲动。在这样的冲突背景下,“诗意地栖居”悄然进入观众对本我追求的思考之中,纳美人“诗意地栖居”的直观展现,其目的正是为了唤醒人类对自然的珍视,莫等到自然的诗意尽失,人类再追悔莫及。卡梅隆正是想通过这样强烈的反差对比呈献给观众人类丑陋的一面,唤起观众内心深处对保护生态环境的冲动和意识。正如他在接受《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采访时谈到的:“想到我们人类历史上这样或那样的过往,我们犯过的错误,人类是重新学会处理与外在世界关系的时候了,因为这关系已经影响到我们的将来。”2

二、潘多拉星球的人居环境对“复魅”图景的展现

“魅”指古代农业社会由于科技的不发达,人们对自然界中无法解释、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所产生的神秘感、恐惧感、敬畏感。影片中纳美人对潘多拉星球所产生的自然现象产生的反应可以看做是对自然之神——伊娃(Eywa)的“魅”。在人类文明进入工业社会时代后,由于科技水平的极大提高,人们认识自然的能力也大大增强,很多过去人类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逐渐被人类所熟悉和认识,自然也逐渐褪去了“魅”的色彩,由德国著名社会学家马克思·韦伯提出的“祛魅”这一概念恰当地表达了人类知识的进步。在他看来,“只要人们想知道,他任何时候都能够知道;从原则上说,再也没有什么神秘莫测、无法计算的力量在起作用,人们可以通过计算掌握一切。而这就意味着为世界除魅。人们不必再像相信这种神秘力量存在的野蛮人那样,为了控制或祈求神灵而求助于魔法。技术和计算在发挥着这样的功效,而这比任何其他事情更明确地意味着理智化”3。在这种信念的强大驱动下,人类漫长的祛魅过程最终演变成工具理性的高度膨胀,在工具理性指导下的行为,被追求功利的动机所驱使,只要能达到目的,行动者不在乎手段是否合乎人伦道德和自然法则。在《阿凡达》中,卡梅隆展示了在工具理性操控下“祛魅”的地球人给潘多拉星球带来的灾难。借助于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在数光年外发现了潘多拉星球上丰富的稀有矿藏并建立了开采基地。基地中的一切工作都以采矿公司的经济利益为核心,人类为了得到矿藏甚至利用克隆技术培育出人形的纳美人种——阿凡达,目的是接近并融入纳美人的生活,获取更多有利的情报,为采矿扫除障碍。在“阿凡达”计划无果之后,采矿公司抛开耐性和人性,带着丑恶的真实目的,强行用武力推平了村庄,并惨无人道地对纳美人进行狂轰滥炸。

无情贪婪的人类暴行打破了潘多拉这个美丽星球的宁静,却让我们在她经受浩劫之时重新审视这个和谐自然的世界。主人公杰克在执行人類任务时,误打误撞进入了纳美人的领地,在那里展开了他在潘多拉星球的奇妙美丽的故事。潘多拉星球在导演卡梅隆的塑造下如同未经开发的原始地球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与地球上充满科技和冷漠的世界互为对立的自然乐园。这里没有地球上的摩天大楼和繁华都市,一切的布置都显得神奇而又变幻莫测,不同的物种有着千奇百怪的造型和色彩,显示出这个星球多彩宜居的生态环境。万物都按照自然的规律生长或死亡。高耸入云枝繁叶茂的大树组成了广袤的森林,它们是纳美人栖居的住所;长相奇特身形巨大的猛兽却不蛮横莽撞,而是遵从自然的规律和谐地生活。虽然没有现代科技的痕迹,但夜晚的潘多拉星球却是格外璀璨,万千发光的植物与巨大的地下信息网络装点了黑夜,指引出去往远方的路。星罗密布的群山漂浮在空中,瀑布从中飞泻而下,滋润着这个星球上的万物生灵。纳美人作为潘多拉星球上的高智慧物种,有着异于人类的强壮身体和运动能力,同时区别于人类的,是他们视自己为星球上的一份子,完全融进了潘多拉的生态链中,遵循自然之神“伊娃”的旨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潘多拉星球上,我们看到了“复魅”所表达的人与自然的相处方式。

科学技术的爆炸式发展导致人类对自然疯狂的“祛魅”,否定了自然作为生命的承载体所具有的神圣性和神奇性。在人类与自然的主客二元对立关系中,人类的作用和地位被过分地夸大,自然成为了受人类支配和改造的客体。美国当代哲学家大卫·雷·格里芬在批判韦伯的观点时说:“‘自然的祛魅导致一种更加贪得无厌的人类出现:在他们看来,生活的全部意义就是占有,因而他们越来越噬求得到超过其需要的东西,并往往为此而诉诸武力。”1人类与自然之间的不对等状态甚至互为对立的关系逐渐打破了地球的生态平衡,面对如今日益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当代学者试图将自然和人类重新放在全新的关系中来思考,在这个基础上提出了自然的“复魅”。“复魅”并不是让人类社会重新回到过去古代时期的蒙昧状态,它旨在突破人与自然二元对立的思维范式,将自然与人类社会相结合,使其成为人类赖以生存的审美对象和社会生活的真正基础。我们应当认识到,自然作为地球生物的栖居场所,是一个系统庞杂且生生不息的生态整体,任何生命的活动与消逝都会让自然产生源源不断的生命活力,正是这个庞大的生态系统才是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所在。曾繁仁先生在讨论“复魅”问题时,认为人类“应该保持对自然的适度敬畏,因为直到现在为止,自然对于我们人类仍然具有某种神秘性与神奇性,而且这种现象将会永远继续下去”2。人类的伟大是在不断完成自我超越后铸就的,但与自然相比,人类无论何时都是渺小脆弱的。恩格斯深曾深刻地指出:“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1因此,在新型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中,自然不应再是受人类支配的客体,而是人类与自然交融的基础平台,人类应当从中看到自身的不足,在不断往复与自然的沟通交流中,保持和谐共存的关系。

影片中,纳美人作为潘多拉星球上的智慧生命,将自己与其他生物视作自然界平等的生灵万物,遵循自然之神——伊娃的自然旨意和平衡。他们坚信自然是有着生命和不可抗拒的力量的,因此,他们通过自然与神灵、动植物以及自己的祖先用心灵去交流。整个潘多拉星球就像一个信息庞大的生态网络,包括纳美人在内的所有生物都能在这个网络中获得有用的信息。通过会发光的生命树,他们能够向祖先和神灵祷告,还能听到已故亲人在“极乐世界”的欢闹与嘈杂。在纳美人看来,所有的生命都是伊娃(大自然)赐予的,每个生命构成了彼此息息相关的潘多拉生态圈。恩格斯谈到人与自然关系时说过:“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民族一样,决不像站在自然以外的人一样,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存在于自然界的;我们对自然界的整个统治,是在于我们比其他一切动物强,能够正确认识和运用自然规律。”2在潘多拉这个星球上,我们看到了纳美人与自然平等的相处方式,他们敬畏自然,感谢自然为他们提供了生存的条件,这样的图景不正是与“复魅”高度契合的吗?潘多拉星球的自然和谐使我们认识到大自然的神圣在于她对地球生命源源不断的支持和孕育,而生命的斑斓多彩亦让自然的光彩愈发耀眼和夺目。我们应该认识到,人类和自然是不可分割的两个重要组成部分,人类不能失去自然而独立生存,只有将自身与自然放在一个平等而又互相依赖的关系当中,才能帮助自然重新散发出生命的光芒。

三、“生态女性主义”与生态美的契合

《阿凡达》中的很多镜头和故事体现了导演卡梅隆对当代人与自然关系的深刻思考,体现了他对生态环境问题的关切与担忧。在影片情节中,卡梅隆对女性角色的细致刻画同样凸显了人类社会发展对环境带来大肆破坏的问题,展现了导演独到的视角和观点。在电影中,卡梅隆称潘多拉的自然之神为“伊娃(Eywa)”,她虽没有具象出现,却不可动摇地被纳美人以及其他生物所崇敬。纳美人部落的实际领导者也是女性,她被部落尊称为“查希克(Tsahik)”,只有她可以解读伊娃的神谕。这样的女尊男卑的角色设定和人类文明史以来男女关系的发展路线有着很大的不同。

回看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男性与女性这两者的比较一直是人类哲学关注和讨论的重要问题。在很长的一段人类历史中,男性主义一直主导着人类社会的活动方式。在男性主义的文化体系中,男性被认为是优等的一方,拥有主导权;女性则被看成是低等的、被支配的一方,英语中“人类”的拼写就被设定成“man”——它同时也有“男人”的译法。如此二元对立的形式也导致人类完整的心理结构——理性与感性的分立,理性被看成是男性的行为特性,而感性更多的是被赋予了女性的色彩,在传统西方哲学中亦是如此。康德在其《论优美感与崇高感》中谈论过男性与女性的问题,他认为女人天生不该“辛苦地学习或艰难地探索”,因为女人的“世界智慧并不在于推理能力,而在于感受能力”1。面对男性主义处于支配地位的局面,理性自然而然地成为传统西方哲学观中的主导者,感性只能作为理性的从属并不断被人们忽视其存在的价值,而这样的二元对立也逐渐发展至人类与自然的对立关系之中。

伴随着人类“祛魅”进程的不断加快,人类对自然的认识能力与改造能力大幅提高,男性主义的影响逐渐改变了人类与自然的平衡关系。由于“man”既有“男人”又有“人类”之意,人类在自然中的地位得到了更多的凸显,而“自然”的概念越来越多地与“女性”的特征相对应,自然慢慢成为从属于人类的低等的一方。在这个过程中,理性由于是男性(人类)的特有属性,成为了人类区别于自然的最明显标志,也成为了人类残酷掠夺与破坏自然的最“正当”的理由。这是西方“男性主义”主导下西方传统哲学长期对“理性崇拜”所产生的结果。

在影片中,我们却看到卡梅隆表现了与地球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象。通过主人公杰克的视角,觀众看到了纳美人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精神信仰。伊娃(Eywa)是潘多拉星球的自然之神,被纳美人称为“GreatMother”。在卡梅隆的构思下,潘多拉星球上的万物生灵的身体构造和生活习惯截然不同,但它们彼此却存在着流动的气息与灵性,用心灵的交流来和谐共处,这一切都是源于潘多拉的自然之母——伊娃的平衡。纳美人作为生活在潘多拉星球上的智慧生物,并没有将自己视作万物之首而为所欲为。相比人类,他们有着自己的生存哲学和精神世界。纳美人敬畏自然,他们和其他生命一道遵循着自然的规律而生活。观察森林的小径,追踪动物的踪迹,学习与森林的相处之道,感受其中的细微气味和声音,这些在人类看来也许是原始低劣的生存活动,但在他们眼中,自然的一切却是相互联系并互相影响的。在故事中,卡梅隆告诉观众,潘多拉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都是伊娃赐予的,每个生命都成为彼此息息相关的整体,而森林中流动的能量与生灵万物的灵魂是将纳美人与森林万物紧密相连的某种联结网络。所以,观众们看到的是一律遵循着神的旨意、自然的规律栖居生活的纳美人。

和影片中纳美人一样,地球上自然万物的生命都源自母亲的孕育,这是地球亘古不变的法则。自有人类以来,人与自然便血肉相连,自然作为孕育人类诞生发展的载体,一直是人类进化发展的强有力的支持者。面对一直以来“男性主义”占主导地位,进而导致地球生态环境被不断破坏的情况,“生态女性主义”应运而生。这一思想流派将生态学和女性主义结合在一起,从性别的角度来探讨生态问题,成为生态美学的重要理论基础之一。生态女性主义的基本内涵是反对“人类中心主义”及由它派生而出的“男性主义”。不同于后两者把人与自然视为主体与客体的二分对立的机械论哲学观点,生态女性主义强调的是生态整体论,以消解机械二分对立的哲学观为目的。我们从影片中可以看到女性占主导地位的群体社会,女主人公的母亲是纳美人部落的精神领袖,因为能够解读伊娃神谕的能力,领导部落同胞遵守自然的规律,指明部落的发展方向。主人公杰克正是在她的首肯下才得以融入部落,和纳美人产生了一段奇妙的故事。卡梅隆在影片中赋予了自然和生命体“重女轻男”的色彩,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他对女性在生态环境保护上所具有的重要性的认同。

人类之所以会对事物产生美感,是在于接触到事物时产生的感动,并使自身处于愉悦的心理状态中,这实际上是人类感性审美体验的结果。传统西方美学因为受到“男性主义”的思维影响,导致其具有明显的工具理性崇拜倾向,同时也解释了为何西方美学家纷纷重视艺术美而忽视自然美的原因。在这种思想影响下,自然作为附属于人类的低等存在物,是不值得被人类进行理性欣赏的,因为艺术相比自然而言,它不但具有感性的特征,更多的是人类理性具象化的产物。对理性的重视长时间压抑了感性在美学赏析中的作用,并导致了自然作为人类附属品而遭到了残酷破坏和摧残。“生态女性主义”的出现,不仅发出了提高女性权益的声音,而且将自然重新提高到能够引起人类重视的高度,这也为人类感受自然生態之美发挥了重要作用。卡梅隆通过影片告诉观众:自然作为人类的哺育者,理应得到人类的尊敬与爱护,只有自然母亲才是人类生活的乐土和精神寄托的家园。面对大自然原始而直观的美丽,人类需要带着感性的眼光去探索与发现。“生态女性主义”致力于消解机械二分对立的哲学观,强调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整体论,与生态美有着很大的契合。感性审美的解放与重视为人类发现和欣赏自然美创造了更大的可能和途径,生态美的不断发现也将会促进人与自然的关系走向一个新的互相依存的整体。

四、结语

尽管《阿凡达》这部电影已问世六年有余,但詹姆斯·卡梅隆用极大的勇气赋予电影本身的人文色彩和生态意识,已让这部电影实现了质的蜕变。《阿凡达》的出现是对当前人类社会的深刻反思,对当今人类精神世界的强烈质疑,对人类重塑生态意识、重建精神家园的大声呼吁。因此,这部电影已成为了对终极人类生存条件的思考之作,成为蕴涵丰富生态美学价值的艺术作品。

正如本文开头所说的那样,从人类诞生以来,人与自然的关系一直是人不得不面对与思考的重要问题。没有自然的支持与贡献,人类无法取得今天的文明成就;甚至失去了自然的依托,人类会终究走向灭亡。因此,不论是《阿凡达》还是其他的生态文学艺术作品,都在传达着相似的观点:大自然正逐渐走向衰亡,生态危机已经濒临爆发的临界点。唯有人类自身改变过往的发展方式,珍视自然的美好与神圣,遵守大自然的客观规律,全身心地融入自然而非与其对抗,才能拯救大自然,同样才能拯救我们人类自己。这样的呼声不啻是对人类敲响的最后警钟。如今,在追求物质享受之路上狂奔的人类放慢了脚步,站在“破坏环境一味发展”和“保护生态和谐共存”的十字路口上而四顾,我们到底该作何选择?我们要走向何方?或许《阿凡达》为我们指出了一个前景光明的方向。

[作者简介:陈竞宇,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美学专业研究生;王全权,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教授。]

(责任编辑 朱凯)

猜你喜欢

生态美学生态女性主义阿凡达
重返阿凡达
迪士尼版图再次扩充 米老鼠“收编”阿凡达
怀特海有机哲学审美经验观的生态学审视
莱辛作品中生态女性主义解读
基于生态女性主义视角下的《红字》解读
《疯狂动物城》的生态女性主义解析
生态女性主义视角下的《理智与情感》
和谐之美
浅谈绿色设计中自然材料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