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许三观的伦理身份与伦理选择
2017-07-08余小霞
余小霞
内容摘要:《许三观卖血记》中许三观养育了许一乐九年,却被认为是做了“乌龟”。许三观从一乐父亲的身份转变为不具有血缘关系的养父身份。伴随着伦理身份的改变,许三观又和林芬芳上床,这一举动违背了许三观作为许玉兰丈夫的伦理身份。许三观在陷入伦理困境后,通过卖血弥补一乐惹的祸,用命卖血拯救一乐的这一伦理选择,让他实现了伦理身份的回归,也解除了伦理困境。本文从文学伦理学的研究视角,梳理出许三观“被指做‘乌龟——与林芳芳偷情——用命换血拯救儿子”的这条伦理主线,通过分析作品中许三观伦理身份的转变以及走出“伦理困境”的过程,进而阐释他在改变伦身份中完成的伦理选择。
关键词:文学伦理学 《许三观卖血记》 许三观 伦理身份 伦理选择
《许三观卖血记》中写到许三观在七个不同的时期。为了七个不同的目的而卖了十二次卖血。对于这部作品,评论界大多集中于对作者余华的写作手法、意识以及创作理念的研究。然而,小说中许三观的伦理身份经历过哪些变化以及他陷入和解除伦理困境的过程,相关研究很少。面对许一乐不是亲生儿子的现实,许三观经历了一系列心理变化,由最初的故意忽视发展到后来“即使一乐不是我亲生儿子,我也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许三观在报复许玉兰与何小勇上床事件的心理驱动下,他与林芳芳偷情,进而引起了伦理混乱,这些变化不仅是许三观滑入伦理困境的原因,也是他伦理身份意识觉醒的表现。
文学伦理学侧重于研究伦理身份的转换,产生不同冲突的伦理结,主人公陷入伦理两难中的伦理选择或者解除困境的伦理变化等。在《许三观卖血记》中,许三观具有两重家庭伦理身份,其一是许玉兰的丈夫;其二是许一乐、许二乐和许三乐的父亲。许三观的卖血历程更多地源于其伦理身份的错位及由此引发的各种伦理困境,他最后用生命卖血之举实为他在各种困境中做出的一个艰难却清醒的伦理选择。
一.被称“乌龟”,放弃父亲身份
按照文学伦理学批评的观点,辨析文学形象的伦理身份是理解一个具体形象的重要前提,因为“在文学文本中,所有伦理问题的产生往往都同伦理身份相关”。i小说中,许三观养育了九年的儿子——许一乐,越长大却越像何小勇。他从作为许一乐亲生父亲的身份,转变为替妻子的“情人”何小勇养孩子的不明不白的身份。这种身份的错位导致了许三观家庭的矛盾,也使许三观陷入两难的伦理选择:是否接纳许一乐这个儿子以及如何消解许玉兰和何小勇上床的“绿帽子”。
起初,面对“一乐”不是亲生儿子的议论声,许三观完全不理睬。许三观用三角片的镜子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乐一番后,又对比了一乐和他自己的鼻子、眼睛。“一乐不像我没关系,一乐像他弟弟就行了。”ii这些微小的动作,表现出许三观对一乐深沉地父爱。这也为后来许三观在确信一乐不是自己孩子后,表现出的绝望奠定了基础。随着年龄的增长,许一乐越来越像何小勇,城里很多认识许三观的人都不断地议论着“一乐不是许三观的儿子”。面对议论的热潮,许三观开始怀疑一乐是否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由此许三观对是否为一乐亲生父亲这一身份意识开始不断觉醒。
许三观在向许玉兰求证后,在外界舆论的高压以及他自己心里难以跨越的坎儿下,他承认了自己不是一乐父亲的既定事实。直到一乐砸伤了方铁匠的儿子,面对繁重的医药费,许三观在艰难的伦理选择下主动彻底放弃了作为一乐父亲的伦理身份。他说“你别找我商量,这事跟我没关系,这是他们何家的事,你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吗?我要是出了这钱,我就是花钱买乌龟做……”iii
父亲身份意识的激活让许三观对一乐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他认为一乐不是自己亲生的,并且自己的妻子许玉兰背着他偷人。许玉兰和何小勇上过床的行为形成一个解不开的伦理结,不仅增加了许三观放弃一乐父亲身份的决心,也让许三观对一乐产生厌恶心理,他认为不能让一乐花他一分钱。他被外界称为“绿乌龟”的处境下,他愤怒地让一乐去找何小勇要医疗费。在无法承担医疗费的困境下,许三观卖血换钱解除了医药费的问题。然而许三观心中的结并没有解开,他一直对许一乐采取冷对待的态度。在饥荒中许三观用卖血的钱带着全家人去吃饭,却认为不能让不是亲生儿子的一乐花他用血换来的钱。他让一乐独自一个人去买红薯。许三观的这些行为暗示出他从心底逐渐淡忘“父亲”这层伦理身份,也显现出他主动放弃“父亲”这种伦理身份的决心。
许玉兰与何小勇上床以及一乐长地像何小勇这一伦理冲突,直接导致许三观放弃作为一乐父亲的伦理身份。许三观伦理身份的改变,从“父亲”意识觉醒到彻底放弃“父亲”身份的过程实质是他进行艱难伦理选择的结果。
二.偷情报复,违背丈夫身份
许三观作为一乐父亲身份的放弃与回归,伴随着许三观作为丈夫伦理身份的错位与回归。“由于是同道德规范联系在一起的,因此身份的改变就容易导致伦理混乱,引起冲突”。iv许三观在得知许玉兰与何小勇上床后,愤怒是不言而喻的。这种不满演变为许三观的自然意识战胜理性意识,他与林芬芳上传正是他自然意识的体现。他作为丈夫的这重伦理身份错乱后,进一步引发了他与许玉兰的伦理冲突,这使他在伦理困境中挣扎。
许玉兰与何小勇上床的既定事实,形成一个违背家庭伦理的伦理结,并沿着婚姻的伦理线逐步延续。许三观在这个解不开的伦理结中,试图寻找其他的方法寻找心理的平衡。首先,他在家什么也不干,转变过去憨厚、老是的丈夫形象。“他躺在藤榻里,两只脚架在凳子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享受吗?就是为了罚你,你犯了生活错误,你背着我和那个王八蛋何小勇睡觉了,还睡出个一乐来,这么一想我气又上来了。你还想让我去买米?你做梦去吧。”v他故意什么都不干,甚至在一乐闯祸后让许玉兰去何小勇家丢人。其次,许三观在无法抑制的自然意志下,他卖血给林芳芳买补品还和林芬芳上床,他的行为违背了伦理禁忌。在许玉兰责骂他时,他理直气壮地说明了原因。他认为他与林芬芳触犯伦理禁忌的行为是与许玉兰和何小勇的行为类似的,他说:“你和何小勇是一次,我和林芬芳也是一次;你和何小勇弄出个一乐来,我和林芬芳弄出四乐来了没有?没有。我和你都犯了生活错误,可你的错误比我 严重。”由此可见,许三观偷情地行为仅仅是对许玉兰行为的报复。许三观追求的是在家庭伦理身份中的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