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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慰与无奈的交织:社区老年照护者的照护体验及社会工作介入

2017-07-07陈虹霖王璐宋柏萱

关键词:社区服务

陈虹霖王璐宋柏萱

欣慰与无奈的交织:社区老年照护者的照护体验及社会工作介入

陈虹霖1王璐1宋柏萱2

(1.复旦大学社会工作系,上海200433;2.华盛顿圣路易斯大学)

社区照护在长期照护体系中越来越重要,社区照护者与社区老人的生活密切关联。本研究采用质性研究方法,在上海市浦东新区J街道对20名社区照护者进行深度访谈,关注社区照护者的照护体验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发现:(1)被访社区照护者特性鲜明,具体表现为中老年化的年龄特征、以女性为主的性别特征、“一碗汤”距离的居住偏好、处于收入底层的经济现状、“身兼多职”的职业特征及“后继乏人”的发展特征。(2)社区照护者在照护老人过程中收获了积极体验,归纳为成就满足、愉悦互动、角色认同和自我成长。(3)另一方面,其照料过程中也有负面的经验,主要体现在:与老人的“周旋”、与老人家属的“较量”、对工作的抱怨和对未来的担忧等。(4)根据访谈,建构了社区照护者照护体验的理论分析框架,包括照护者、照护过程以及社会因素三个主类属。最后,本文从社会工作角度出发,针对优化社区照护者的照护体验提出具体对策,并对完善我国长期照护体系提出建议。

长期照护社区照护者照护体验影响因素

一、前言

中国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已达1.78亿,占总人口的13.26%,且正在以每年3%以上的速度快速增长,预计到2020年,老年人口将达到2.43亿,约占总人口的18%。①袁维勤:《政府购买养老服务问题研究》,西南政法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年。面对庞大的老龄人口,如何回应老年人与日俱增的长期照护服务需求已成为当今我国老人福利服务事业的发展核心,而谁能担任满足庞大需求的一线照顾更是亟待解决的社会重任。

我国现有的老人长期照顾主要有三种方式:一是家庭照顾,主要指由家庭成员或亲属等在家庭中提供的照顾服务;二是机构照顾,主要包括老年公寓、护理院、福利院、敬老院、养老院、临终关怀机构等,老人由机构专业人士提供集中式的照顾;三是社区照顾,指社区提供适当程度的服务与支持,从而使得人们可以获得更大的自主性来更好地掌握自己的生活。学者们认为作为新型的福利服务政策和服务手段,社区照顾模式将成为我国应对老年人长期照顾问题的重要趋势。①李伟峰、梁丽霞:《浅析老年人社区照顾及其对中国的本土实践启示》,《人口与发展》2008年第3期,第84-89页。但我国社区照顾体系及服务目前仍在起步阶段,一线社区照护人员的多样化、零散化,使得服务的规范性较难保障。社会公众对社区照护人员的照护体验也缺乏关注,回顾国内外文献,发现多数有关老人照顾者的文献关注家庭照护者,即以老人子女、配偶及其他亲属照护者为研究对象,专门聚焦社区照护者的文献并不多见。而为数不多的研究“社区照护者”这一群体的文献主要存在以下不足:

表1 受访社区老年照护者基本信息

第一,研究内容多关注照护者的压力负担等负面经验,缺少对照护者照料过程中的积极体验以及与被照护者之间的深层互动的关注。

第二,研究方法多采用问卷调查,考察了一些变量之间的逻辑关系,但缺乏深入的质性观察,对照护过程中的互动体验记录较少。

因此,本文希望通过质性研究,对社区照护者的照护体验进行深度探析和描绘,在发掘社区照护者群体特征的基础上为社会工作实务及老年社会福利政策提供一些经验性参考。

二、研究方法

本文的研究对象是在社区中由基层政府组织和管理的、提供正式照护服务的社区为老服务人员,他们按照社区的要求为居住在家中的有需要的老人提供帮助和照护服务。根据研究目的,本文采用质性方法,通过“目的性抽样”的方式,对上海市J街道的20位社区照护者(见表1)进行焦点小组访谈和半结构式访谈。首先在了解J街道老人社区照护的基本资料的基础上,综合考虑社区照护者的不同类别,有目的地选取社区照护者作为访谈对象,再通过街道联系相关照护者,征得其同意后,进行访谈。访谈过程全程录音,每次时长约30-60分钟。所有录音均于24小时内转录成逐字稿,再根据扎根理论对访谈数据进行质性分析。

三、研究发现

1.社区照护者的主要特征

(1)年龄特征:社区照护者在年龄特征上呈现出“中老年化”的趋势。这与国外的研究结果相呼应,比如Aggar的研究发现照护者的年龄分布在37到94岁,②④Aggar C.Caring burden,Australian Nursing Journal,2012,20(5):35.其中70%的照护者集中在45岁到64岁年龄段。③Turner A,Findlay L.,Informal Caregiving for Seniors,Health Reports,Canadian Centre for Health Information,2012,23(3):33-36.这样的年龄分布特征一方面是因为年纪较长的人的照护经验相对丰富,因此能更好地胜任照护者的角色,完成好照护任务;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年龄段的人在寻找其他职业机会时,大多受其年龄及自身教育的限制而较为困难,因此也导致社区照护者的队伍年龄趋于中老年化(case 5,case6,case11)。

(2)性别特征:Aggar的研究还发现照护者以女性为主,占照护者总体的60%以上。④Aggar C.Caring burden,Australian Nursing Journal,2012,20(5):35.本研究中这一性别特征也十分显著,女性照护者人数远远超过了男性。

“现在我们60多个助老员基本上都是女同志,只有两个男同志,而且其中有一个也要快退休了。”(Case9)

对于女性作为照护者的角色,Graham曾分别从“个人心理因素”以及“社会结构因素”两个角度来解释。一方面女性作为照护者,是对自己性别的认同及对情感依恋的需要;另一方面,传统文化规范,特别是对社会性别角色的通俗安排,如父权主义思想等,间接强化了女性成为照护者的过程。⑤Graham H.,Caring:A Labour of Love.A Labour of Love:Women,Work and Caring,1983,PP.13-30.

但现实中,对于社区许多半自理或无法自理的男性老年人,女性照护者无论从体力上(如从事助行服务时)还是观念上(如从事助浴服务时)都无法有效提供照护,这导致她们的服务范围受到许多局限。因此男性照护者的稀缺也是当前社区照护者队伍的一大难题。

(3)居住特征:“一碗汤的距离”是日本学者提出来的理念,意思是成年子女结婚成家之后,与父母的住处保持在较近的距离内,即使炖了一碗汤,端过去还是温热的。①田小勇:《“一碗汤”的距离》,《老年人》2006年第1期,第32-32页。而本文发现“一碗汤的距离”哲学同样也有利于社区照护者与被照护老人之间的关系维持。

“我跟她(被照顾的老人)住的还蛮近的,(有事情)马上就解决了。”(Case7)

这亦印证了地理距离论主张的距离远近对网络成员之间接触频繁程度的影响,②Thomse E,Van T.Neighbouring Networks and Environmental Dependency.Differential Effects,2000.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由此可见,居住的便利有利于照顾服务的及时提供,并对照护体验产生一定影响,甚至为鼓励更多相近居住区域的人群参与社区照护提供了理论支持和操作依据。

(4)经济特征:根据媒体信息,上海市2015年度职工月平均工资5939元。③http://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3961325150717344.随着物价水平的节节攀升,从2015年4月1日起,上海市的月最低工资标准也从1820元调整到了2020元。④上海市政府:《上海要问》,上海市政府网站,http://www. shanghai.gov.cn/shanghai/node2314/node2315/node4411/u21ai995434. html.2015-03-31.表1显示,被访的社区照护者的工资收入无一高出上海市职工月平均工资水平,大多在2000元到3000元之间,受访者普遍表示现在的工资收入只能维持生活的温饱水平。

这一收入特征大大影响了社区照护者的照护体验,并考验着这支队伍的可持续性。Ferrario等学者的研究发现,当照护者经济水平受限的时候,他们也难以获取其他照料资源,从而使他们的正面照护体验降低。⑤Rossi Ferrario S,Zotti A M,Massara G,et al.,A Comparative Assessment of Psychological and Psychosocial Characteristics of Cancer Patients and Their Caregivers.Psycho-Oncology,2003,12(1):1-7.

(5)职业特征:在访谈前,每个受访对象得到一张个人信息表。其中一栏信息询问受访对象的职业。研究者观察到超过一半的访谈者在填写这一信息时,显得不知所措,在焦点团体访谈中也会询问其他人。这表明多数社区照护者对自己的职业角色认识模糊。虽然受雇于街道,但是社区照护者并没有统一岗位,不同的社区服务项目聘请了不同称谓的照护者,比如“关爱员”、“助老员”等,另外也有数位受访对象吐露,他们自己所做的工作已经远远超出了原本设定的工作范围,使得他们对自身工作岗位感到边界模糊。

“我其实帮很多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不是照看身体而是在看心理毛病。我还要调解她与家人之间的纠纷,做和事佬。”(Case16)

笔者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二:一是与社区没有对“社区照护者”相关岗位进行宣传有关,使社区大众对这些照护者的角色没有清晰的认知;二是与老年人照护工作本身的复杂性也紧密相关,但这种角色模糊必然导致照护工作中的职责不清,让照护者倍感压力,从而消耗着社区照护者的工作热情。

(6)发展特征:尽管当前社区照护的方式作为家庭照料和专业机构照料的有力补充,其角色功能已经越来越被社会各界所认可,但面对我国长期照护服务体系发展的严峻挑战,社区照护者队伍的长期发展壮大仍然后继乏人。在访谈过程中,笔者发现,现有的社区照护者大多来自于上海市政府2003年推出的“万人就业计划”项目的参与者。该计划主要解决两类人群的问题:第一类是解决居住在家中的那些生活不能自理、半自理或者需要特殊服务的老年人的照顾需求,第二类是为解决大型国有企业的下岗失业、协保人员的再就业困难。这一项目在当时由于其时效性和实用性赢得了民众欢迎,既缓解了养老问题又解决了就业问题。一晃十几年过去,这一批再就业的社区照护者也逐渐步入退休年龄。但我国老龄化步伐加快,社区中出现越来越多无法自理的老人,导致了社区照护者与被照护老人之间的供需不平衡,出现老年照料社区服务的“排队”现象。

“在未来的三到五年里,肯定会面临一个(照护者)人员稀缺的问题,因为现在很多助老员是从当时万人就业计划里招的,现在他们也快到退休的年龄了,那么他们退休了谁来接管呢,我觉得这个人员很可能会脱节。”(Case4)

2.欣慰与无奈的交织:积极与消极的照护体验

尽管照料老人是一项繁琐的工作,但是在这一过程中,照护者也并不只是单方面付出,他们同样会从中收获积极的互动。本文发现社区照护者在照护老人过程中所产生的正面感受和体验,归纳起来可总结为成就满足、关系互动、角色认同和自我成长。

(1)成就满足:实现自我价值

照顾者在照护过程中对老人的积极改变感到欣慰,体验到自己的工作给他人提供有效的帮助,感到实现了自我价值和人生意义。在研究过程中,受访者分享了许多令自己印象深刻的故事,他们帮助老人的问题得到解决,获得老人及其子女的感谢和称赞,这都促进了照顾者的正面照护体验。

“我经济上虽然得到的不是很多,但是精神上却得到了蛮多的,挺满足的。帮老人们把事情办好了,心里也会蛮舒服的。”(Case4)

(2)愉悦互动:形成亲密关系

照护者与被照护者在相处互动过程中形成了积极的依附关系,照护者也感到被老人所需要。在访谈中,笔者经常能听到“干儿子”、“干女儿”、“亲人”这样的称呼,这表明社区照护者和老人其实已进一步发展了照护者与被照护者之间的表层关系,有了更深入的互动。

“我照顾的老人对我也蛮好的,有的瘫痪在床上的就跟我说你不能退休啊,你退休了我就没办法了。真的把我们当作子女一样,很好很好的。”(Case5)

(3)角色认同:认可自我角色

角色认同体现在照护者认为自己能够承担好角色,对自己的工作知识和技能表示自信和满足,并有持续承担好该角色的动力。在访谈中,受访者对自己的工作技能掌握情况普遍具有自信,这一方面源于他们大多数都接受过相关培训,学习了基本业务知识和技能;另一方面与他们所从事照护的时间有关,20人中有14人已经从事了3年以上的照护工作,积累了较充分的照护经验,他们相信自己能承担好照顾者的角色,并认为自己可以继续做好一名照顾者。

“我们要有耐心、爱心还有细心,比如说你电话打过去,感冒的声音一听就听出来的,或者他的声音很脆弱的,就知道他已经生病了,就去关心他,……,这些技巧都是通过自己长期实践,慢慢摸索出来的。”(Case13)

(4)自我成长:收获人生智慧

自我成长是指照护者在照护老人的过程中,一方面从老人身上汲取过来人的经验智慧,从而促进自身对人生的领悟;另一方面自我总结经验使照护工作更加得心应手。老人是社会财富,他们积累了丰富的人生经验、业务知识、技术专长等,他们的晶体智力也达到了人生巅峰。在访谈中,受访者分享了一些老人带给他们的积极领悟,并将这些领悟运用于照护过程中,同时他们也时刻分析和总结经验,发展出个性化的工作技巧,从而更好地为老人提供服务。

“其实老人也很能带动我的,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我们的老人也给了我蛮多启发的,他们都蛮有智慧的,和他们交流很能引发我思考。”(Case4)

照护老人,尤其是照护无法自理的老人,常常是高强度的持续投入,照护者在体力、精力、情绪等方面都易受较大的影响。与前述积极体验相对应,社区照护者也不免经历一些负面的体验,主要体现在:与老人的“周旋”、与老人家属的“较量”、对工作的抱怨和对自身未来的担忧。

(5)与老人的“周旋”:个别老人为难挑剔

老人上了岁数后,身体的各方面机能开始退化,患上各种慢性病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这种生理上的变化导致了部分老人心态上的改变,有的老人会感到焦虑、无助、固执,严重者甚至患上抑郁症,日渐以自我为中心,难以相处。对于社区照护者而言,这些不愉快的经历也时有发生。

“有一次老人让我帮伊(上海话“他/她”)买了一袋米,买去后老人嫌贵,那我就只好把这袋米自己背回家了。”(Case5)

(6)与老人家属的“较量”:有时与老人家属发生摩擦

社区照护者除了与老人接触频繁外,与其家属也常有互动。受访者反映大多数家属还是比较善解人意的,但也有部分老人家属不配合、不支持、不理解的情况发生。这一方面表现为家属对老人的事情漠不关心、推卸责任;另一方面则表现为老人子女对照护工作的不理解,甚至向社区照护者提出过分要求。比如说,有的子女纠缠着社区照护者,希望提供一定的“方便”,如能优先进入养老院或优先使用“日托中心”等养老服务,从而使子女的照料责任进一步解脱。

“我们这里也有很多子女来想要权利,但是让他们履行义务的时候他们则拒绝了。”(Case2)

(7)对工作的抱怨: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

Bedim等学者证实了照护者易感受到失去闲暇时间中的自由感、独立以及自主性。①Bedim L A,Guinan D M.,“If I Could Just Be Selfish...”:Caregivers’Perceptions of Their Entitlement to Leisure.Leisure Sciences,1996,18(3):227-239.这一结论在本研究中也被印证。社区照护者时常感受到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一旦老人有需要,照护者会即刻协助。

而对于照顾有特殊需求老人群体(如独居老人、空巢老人)的社区照护者,他们的额外付出更多,心理压力也更大。比如独居老人基本上独自在家,安全风险大大增加,他们的社区照护者时刻保持警醒的紧张状态,随时做好处理突发事件的准备,久而久之,就落下了“职业病”,处于手机不敢离身、随时待命的常备状态。然而,在照护者付出了如此多的时间、精力和体力之后,他们的报酬并不对等,这常会使照护者产生负面情绪。

(8)对未来的担忧:无法憧憬自己的晚年生活

还有一种不能被忽视的消极体验,那就是照顾者对自身晚年生活的担忧。正因为他们近距离照顾老人,与老人朝夕相处中亲眼见证其各方面机能的衰退,共同体会了人年老后遭遇的困境,这些直观的感受使社区照护者们对自身未来养老有着强烈的危机甚至恐惧感,在目前的社会资源和条件下,他们对自己的老年生活感到无所适从。尤其是照顾失能老人的社区照护者,他们的担忧更为强烈。

“我想啊我老了要是也能有这样的服务就好了(这句话访谈中数次重复),但是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啊(苦笑状)。”(Case8)

“当我们老了以后,因为我们现在都只有一个小孩嘛,不像现在的老人还有好几个子女,我们只有一个(小孩),以后只能依靠社会,也希望有这样的一种人员来关心关心我们啊。”(Case16)

3.照护体验的概念性框架

如前所述,本研究遵循扎根理论,采用三级登录法对访谈内容进行分析,将涉及社区照护者照护体验的概念和范畴进行归纳分析,总结其概念性框架的主、次类属。同时,综合文献进行分析。Godwin等学者的研究发现“照护关系”会影响照护体验:若双方存在积极情绪,则照护者将更愿意履行照护角色,进而增加照护过程中的有益体验,降低照护负担。②Godwin K M,Swank P R,Vaeth P,et al.,The Longitudinal and Dyadic Effects of Mutuality on Perceived Stress for Stroke Survivors and Their Spousal Caregivers.Aging&Mental Health,2013,17(4):423-431.这一研究结果回应了本研究中“照护关系”对照护者的照护体验的影响。而结合访谈资料,不难发现主类属之间也有相互作用的关系,即照护者、社会因素、照护过程互相影响。

综上,社区照护者照护体验的概念框架如图1所示。

四、讨论与建议

图1 社区照护者照护体验概念框架图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加速,老年社会工作成为社会工作实务的一大主要领域,在长期照护体系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社会工作是一种艺术也是一门科学,它通过提供助人的服务来增强个人与群体的人际关系和社会生活功能。①徐震、林万亿:《当代社会工作》,五南图书出版公司1996年版。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实务介入,改善社区照护者的照护体验,使照护双方的关系进一步融洽,使照护过程更愉悦持久。针对上述的研究发现,下文分别从微观社会工作实务介入、宏观社会工作介入策略作出分析,并对我国长期照护体系建设提出建议。

1.社会工作微观实务介入

首先,社会工作者可以运用多种方法为有需要的照护者提供个案工作服务。如当照护者遇到情绪困扰时,可以采用理性情绪疗法,帮助他们理性看待自己的处境和问题,助其消除不适当的情绪反应,激发自身抗逆力,引导其调整和管理情绪。社会工作者也可以从优势视角出发,让照护者看到其优势,助其发掘潜能,利用自身经验和能力去解决问题。

其次,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小组工作的方法,在社区照护者中开展两类有针对性的小组:第一类是支持型小组,可采取定时定点见面的方式,或通过网络交流工具形成虚拟团体,为社区照护者提供一个抒发情感、缓解焦虑不安情绪的支持系统,通过小组互动,形成社区照护者群体内部的互助网络,感受到朋辈的陪伴,遇到困难可以共同解决、互相帮助,形成群体归属感和安全感;第二类是学习型小组。这一类型的小组可以通过每位照护者分享自己的照顾护理经验,共享独到的技巧心得,挖掘每位照护者的潜能,使大家共同学习、培养技能,提升自信心,获得个人成长。

2.社会工作的宏观实务介入

对于社区照护者而言,社区是他们的工作场所。工作中的种种因素对社区照护者的照护体验至关重要。因此在社区不断完善为老服务体系的同时,社会工作者可以深入社区,对社区照护者进行需求评估,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具体分析,整合社区资源,满足其多方需求。在不断实践中,创建针对社区照护者需求的系列服务项目,为安老社区的建设打造有利的软环境。具体而言,可以从以下几方面作出努力。

第一,结合社区需求,建立多方沟通平台。上述研究发现,照护服务过程中,双方可能产生诸多矛盾误会,社工可以链接社区资源,以社区为单位,定期开展社区照护者与照护对象及其子女的多方联谊活动,通过彼此间的沟通交流,建立友谊,促进社区照护者与照护对象及其家人的沟通及相互理解,这一过程中还可以帮助社区照护者舒缓压力,获得支持。与此同时,社会工作者也可以争取资源在社区内为照护者开辟专门的“发声”平台,社区照护者则可以通过这个平台表达意见和建议,加强其社区参与度,体现社区照护者的价值。

第二,通过社会宣传提高对社区照护者的关注度,提升对其工作价值的公众认可。很多受访对象在访谈中表示社会对自己的职业认同度低,缺少社会尊重。这些都与社会对“照护工作”的固化认识分不开,社区社会工作者应当关注这一问题,采用多种方式来加大对社区照护者的宣传力度。比如在提倡中华敬老美德的基础上,借重阳节等机会,举办评选“十大优秀社区护老之星”等活动,再通过纸媒、视频媒体、网络媒体等渠道立体化地宣传护老服务,通过表彰其中的典型事例,来扩大这一群体的影响力,向大众传达社区照顾的理念,让更多人关注社区照护者这一群体,弘扬他们的工作价值,并且通过这种方式吸引更多有志于从事照护老人工作的人员参与到这项事业中来。

第三,通过跨界合作,培育更先进的社区照护者队伍。长期照护事业发展需要多界别合作。高等院校作为人才培养的基地,应从源头配备资源,开发专门照护人才的培养方案、课程、教材,加强师资培养、实践基地建设等,从而为社区照护者队伍培养专业性、高质量的人才。在岗位上,社区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资源整合创造条件,促进社区照护者的个人专业成长,比如通过街道、居民委员会与卫生服务中心等相关部门的沟通与合作,可成立“社区照护者加油站”等工作室,为护老人员提供相关知识及护理技能的专题讲座与训练,满足他们的技能需求及个人成长,提升其岗位技能。

第四,建立激励机制,有效管理和建设社区照护者队伍。社会工作者应当积极与基层政府沟通,促进社区完善针对老年长期照护队伍建设的激励机制,如评奖评优、薪酬激励、晋升途径等等,吸引为老照护人员,并鼓励现有社区照护者在繁重的工作压力下,保持积极的工作心态。正向的激励机制有利于社区照护者获得心理上的满足,使其感受到社会的重视和对自身价值的肯定,从而有利于社区老人长期照顾队伍的稳定和持续发展。同时政府也应在福利待遇方面制定一系列的政策指引和经济补贴用来吸引并留住优秀技术人才及管理人才。

3.对我国长期照护服务体系的思考

我国长期照护服务体系正处于人口结构及家庭结构急速变化的过程中,根据我国人口的现状及文化传统,只有在家庭照顾、机构照顾和社区照顾这三架马车平衡多元发展的情况下才能更健康地成长。实现老年人晚年生活的幸福安康需要各个系统的共同合作与互补。本文中虽然主要论述了社区照顾中的照护者,但这不意味着可以忽略家庭照顾和机构照顾。家庭照顾仍是全世界范围内最偏好的照护方式,我国当下社区照顾的核心目标是通过正规的和非正规的支持网络来强化家庭,使家庭在照顾其成员方面能自足,促进家庭成员的互助、参与,从而实现社区照护的顺利实施。①史柏年:《老人社区照顾的发展与策略》,《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学报》1997年第1期,第101-104页。而为了更好地满足日益增长的长期照护需求,要理顺这三者的关系,整合这三者的力量来共同推进我国长期照顾服务体系的更好发展。

另外,发展专业化社会服务也是建设高质量长期照护服务体系的有效途径。在访谈中,也发现政府购买已经成为了社会服务发展的主要趋势。越来越多的专业机构承接了政府购买的服务,为社区老年人提供多样化的安老服务项目,很多项目不仅关注被照护者,也关注提供照护的群体,为照护者提供喘息服务,促进了照护关系良性互动,有利于长期照护服务的职业化发展。因此借助社会力量介入社区老年人长期照护服务,积极推进社区老年人长期照护和服务事业的行业化、专业化水平也是未来老龄事业发展的重要方向。

(责任编辑:徐澍)

Gratification and Frustration:The Ambivalent Experiences of Community-Based Eldercare Providers and the Role of Social Work Intervention

CHEN Honglin1,WANG Lu1,SONG Baixuan2
(1.School of Social Development and Public Policy,Fudan University,Shanghai 200433,China;2.Washington University at St.Louis)

The current research,employing a qualitative approach to studying various kinds of caregivers in a selected community in Pudong,Shanghai,finds that:(1)The community caregivers are middle-aged or older,mostly female,preferring to live closely with the elderly which is“a bowl of soup”distance;(2)The community caregivers had positive experiences in elderly caregiving process,featuring satisfaction on selfachievement,relationship,social role,and personal growth;(3)The negative experiences are mainly resulted from“dealing with”the elderly and“battling”with the elderly’s families;(4)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interviews,a conceptual model of caregiving experiences among the community caregivers is constructed,namely personal factors,work factors,and social factors.

long-term care;community caregiver;caregiving experience;influential factors

本文受国家自科基金重大项目“代际均衡与多元共治——老龄社会的社会支持体系研究”资助(项目编号:71490733)。

陈虹霖(1978-),女,博士,复旦大学社会工作系副教授;王璐(1990-),女,复旦大学社会工作系硕士;宋柏萱(1978-),女,博士,华盛顿圣路易斯大学人类学助理教授。

C916

A

1008-7672(2017)03-004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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