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语探源三则
2017-07-06宋永安
宋永安
“马路”是马走的路吗?
人们一般称能够跑车的路叫“马路”。但仔细想想,这个称谓不太符合逻辑:“马路”字面意思是“跑马的路”,而“车”和“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简直是风“马”“车”不相及,那为什么能够通用呢?
在现代汉语中,依然存在许多“车”“马”并行的词语,如管交通繁忙叫“車水马龙”;旅途劳顿叫“车殆马顺”;坐出租车、乘飞机、坐火车等交通费叫“车马费”。但人们只是这样使用而已,当然也知道这跟“马”没什么事情。
根据古代文献记载,中国早在夏代已经有了车。而且,目前所见最早的汉字甲骨文、金文中,车的形象也有很多。由此可知车在先民生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到了信史时代,车在古人的生活中仍然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是交通运输、军事活动、信息传递的基本载体。
因为车的重要性,人们开始了对道路有了关注和讲究。上古时代的规范道路,完全是根据行车的标准建造的:能容纳一辆车行驶的叫“涂”(涂容一轨),能容纳两辆车并行的叫“道”(道容二轨),能容纳三辆车并行的叫“路”(路容三轨)等。这样看来,今日所说的“马路”,即使在上古时代也应叫作“车道”才是,“马路”之称又如何能成立呢?
原来,上古时代的“车”“马”本是二位一体。那时候,马用于交通,一般并不单独发挥作用,而总是和车联系在一起。说到马,即包括车;说到车,即意味着马。而马被用作单独骑乘,却是极为罕见的,甚至被看作是怪异的行为。
据历史记载,汉民族骑马之俗,发端于战国时期的赵武灵王一次重要改革——胡服骑射。“胡服”,指的是我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特有的服装,特征就是短衣、长裤、皮靴,特别适合骑马。而汉民族的传统服装样式与今天的裙袍很像,不方便骑马。赵武灵王为了军事需要,提倡穿胡服,以方便骑射。
虽然单人匹马的“骑”曾被先民认为是奇异之事,上古基本交通手段自然是以马驾车,也就是说,马只是作为车行进的动力在当时的交通中发挥着作用。车马既然难舍难分,行车的道也就不免成了跑马的路,称之为“马路”也就十分自然了。
中国古代的“道”
古代有关道路的名称要比今天多。《尔雅-释宫》:“一达谓之道路,二达谓之歧旁,三达谓之剧旁,四达谓之衢,五达谓之康,六达谓之庄,七达谓之剧骖。八达谓之崇期,九达谓之逵。”所谓达即通,一达指没有岔道,三达指丁字形街,四达是两路十字交叉。诸如此类。
一般来说,道、路为通名,凡人、车常走的地方都叫道或路,比较宽阔的叫康、庄(康、庄都有大的意思),岔路多的叫衢、逵。此外,还有一些道路的名称。
径,是指小路。《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中说蔺相如派使者“从径道亡,归璧于赵”,就是走的小路,是因为小路一般较大路近,可以更快地到达,更重要的是没有关卡、人少,免得暴露。最后完璧归赵。《论语·雍也》中说澹台灭明“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就是说其人方正,没有私人之请,连走路也一定要走“正路”。
蹊,也是小路。谚语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之说,桃、李树下的路自然是小路。
冲,是交通要道。现代汉语中有“要冲”,通常专指军事上重要的地方。
当然,古人在道路上的相关设施也十分周全。他们早就知道大路两旁应该植树。《国语·周语》就有这样的记载:“列树以表道。”可见古代路边确实栽树。
此外,为了行人,首先是为了君王的使者和官员走在路上能及时得到休息,沿着主要的道路还设有不少亭馆,有人看管,备有粮柴。大约到了秦汉时期,这种路边的馆舍就叫亭。亭与“停”相通,意思就是供行路者停下休息的。汉高祖刘邦未起事前就是一位亭长。到后代又有长亭、短亭的区别,古时就有“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一说。
“大义灭亲”伤了谁的“大义”?
在现代社会里,揭发检举有问题的朋友和亲属,或者是惩罚有过错的亲人、友人,往往会用“大义灭亲”这个词,就是在大义之前,可以不顾私人亲情,取“义”而“灭”亲。这种取舍关系带有褒义色彩。在这个成语背后,是两千多年以前一个古老的故事。
《左传-隐兮四年》:“石碚纯臣也,恶州吁而厚与焉。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说的是春秋时期的卫国国君卫庄公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姬完,二儿子姬晋,三儿子州吁。州吁虽是庶出的小儿子,却很受卫庄公的宠爱,骄纵好武,成了一个祸害。老大臣石碚对这件事很看不过,多次跟卫庄公谈到这个问题,教他约束州吁,卫庄公就是不听。州吁也就更胡作非为了。
石碚的儿子石厚经常与州吁一起出去打猎,为非作歹。石碚因为这个事儿没少拿鞭子抽他,还把他关在家里,锁在房中,不让他和州吁来往。石厚趁家里不注意,越窗而逃,从此住在了州吁的家里,和州吁更亲密地混在一起,坚决不再回家。
卫庄公死后,大儿子姬完继承卫国君主的位置,称为卫桓公。卫桓公老实懦弱,能力较差,石碚一看没办法,索性自己也告老还乡了。那位为非作歹的州吁,终于和石厚等一干狐朋狗友合计,谋杀了卫桓公,但是自己的位置却不牢靠,这让他很郁闷。在这时,他想起了老臣石碚。于是,他就派石厚去问石碚如何安定民心,让自己的地位巩固下来。石碚心生一计,告诉石厚说:“那就要去朝觐周天子,得到周天子的认可就行了。”石厚又问:“那怎么才能去朝觐呢?”石碚说:“陈国的国君陈桓公很得周天子的宠,卫国和陈国又是睦邻友好,要是你们去陈国和人家说说,让陈桓公递个话,周天子就肯定能接见你们。”于是,州吁和石厚就带着礼,跑到陈国办这个事情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