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在敦煌考察时间考
2017-07-05王慧慧
王慧慧
内容提要: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成立于1940年6月,解散于1944年12月。1942年6月至1943年5月间,该团在敦煌进行石窟内容调查、壁画临摹、照片拍摄、购买文物等活动。本文主要考证考察团至敦煌的时间、在此考察的成员及其活动,纠正一些回忆录、口述历史的错误。
关键词:王子云;何正璜;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敦煌石窟
中图分类号:K87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17)03-0108-07
Abstract: The Northwest Art & Culture Survey Group was founded in July 1940 and disbanded in December 1944. The group carried out a series of activities at Dunhuang, including investigating the contents of the caves, copying murals, photographing the caves, and purchasing cultural relics. This paper presents a textual study on when the Group arrived at Dunhuang and what they have done and corrects some errors found in memoirs and oral history.
Keywords: WANG Ziyun; HE Zhenghuang; Northwest Art & Culture Survey Group; Dunhuang caves
教育部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以下简称“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于1940年6月成立,经过短暂的集训,于12月1日离开重庆,开始长达4年的西北艺术文物考察活动。考察团先在西安、洛阳等地考察,1942年5月赴甘肃、青海考察,1943年6月返回陕西考察,1944年12月解散{1}。
本文对考察团1942年6月至1943年5月在敦煌的活动情况作一梳理。
一 关于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到达敦煌的时间
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到敦煌的时间,诸说不一。笔者根据各种资料,确认该团系1942年6月15日到达敦煌。
考察团团长王子云的自叙中,对于其到达敦煌的年份就有3个不同说法:1940、1941、1942年。王子云《从长安到雅典——中外美术考古游记》(以下简称《从长安到雅典》)记载其在1941年抵敦煌:“但这样的鬼地方,我从1941年到1943年经常来往于兰州、敦煌之间。”[1]“考察团的首批人员于1941年10月到达千佛洞后……从1941年冬到1943年春,考察团断断续续在千佛洞住了两年半的时期中,有时有四人工作,经常不少于二人”[1]70。其后,则说是1940年:“我们考察团于1940年到敦煌后不久,即致函重庆教育部,建议设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并列出具体计划。”[1]71后又说是1942年到敦煌:“1942年,教育部艺术文物考察团到敦煌考察。”[1]97{2}他另外一篇文章《敦煌莫高窟在東方文化上之地位》也称是1942年:“乃于一九四二年春,远走河西戈壁,同年五月,到达敦煌。”{3}
实际情况是:王子云一行于1942年5月从陕西西行至兰州,15日离开兰州前往青海。王子云夫人何正璜(1914—1994)在《青海行》中逐日记录了这次考察行程:15日离开兰州,16日到达西宁;21日从塔尔寺返回西宁,22日自青返兰{4}。去的时候在途中休息一夜,据此推测到达兰州也需一天,应该是第二天即23日。1942年5月24日的《西北日报》报道:“教部艺文考察团离青返兰。”{5}同报5月25日则称“考察团一行前于十五日由王团长子云率领赴西宁塔尔寺考察,兹悉该团在塔尔寺勾留三日后,已于前日返抵兰……”{6}前日即23日。
考察团抵达兰后,稍事修整便展开了漫漫西行调查之路。广东美术馆2005年编《抗战中的文化责任·叙述文版》中,刊布了王子云当时随身携带的一方白色手帕,这份手帕盖满了各地邮戳(图1)。今据这份邮戳中的日期,得以理清该团踏上西北考察之路的具体日程。其中,与这次赴敦煌有关的邮戳有:
“三一年五月廿八,永登”“三一年五月卅一,张掖”“三一年六月四日,酒泉”“三一年六月五日,玉门”“三十一年六月八日,安西”“三十一年六月十六,敦煌”[2]{7}。
兰州到永登约110公里,公路畅通,一日可至,从邮戳判断王子云一行约在1942年5月27日离开兰州,当日宿永登,次日在永登邮局盖了邮戳{8}[1]91-92。
1942年6月16日劳干、石璋如致傅斯年函记载其是在6月15日到达敦煌:
……六月五日与教育部艺术文物考察团甘肃省府矿产勘察队同车西上,至嘉峪关车坏。司机返肃取零件,劝客人到关参观,并云三个钟头之后才可修起,生等趁此机会上关考察,将关址作一步测,并节录重要碑文,二时后返停车处,而车已开矣,行李等托艺勘二团仝人照顾,即返酒泉。幸七日有公务车西上,遂顺利的至安西,与宪兵连同车较前次之客车更为安全。到安西后,适值县长病故,停三日,于十二日晚出发,每日夜行昼宿,沿途尚有机会参观。至瓜州口时考察故城,其城先前为汉代遗址,大概是唐代筑城,故将许多汉代物品入城墙中,将来亦可工作,十五日到敦煌[3]{1}。
王子云《王子云西北写生选》第78页《夕发安西县,朝至瓜州口》题记记载其到瓜州口时间为6月13日:
卅一年夏考察西北,远走敦煌,抵安西后,改乘骡车,循戈壁荒道前进,因沙滩酷热,均须夜行。此为初发安西,次晨抵第一站之瓜州口驿速写。卅一.六.十三晨(图2)。
此为即时落款,比较可靠[2]81[4]。
王子云在《教育部艺术文物考察团西北摄影集选》第8辑介绍该团在敦煌的工作称:“本团于三十年(1942)初夏前往考察,各部门工作人员,先后奔波达数月之久,从事研究采集,收得资料颇多。”{2}按:三十年是1941年。
综合以上各种材料,“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王子云一行于1942年5月27日离开兰州,5月28日到达永登,5月31日在张掖,6月4日在酒泉,6月5日与“史语所西北史地考察团”劳干、石璋如一行二人结伴从酒泉出发(到嘉峪关时两团分开),当日到达玉门,约6月7日到达安西,王子云8日在安西邮局加盖邮戳。因县长病故之因,直到12日傍晚才离开安西县,13日晨到瓜州口,参照西北史地考察团从安西出发与到达敦煌的时间,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应该也是15日同日到达敦煌,16日王子云在敦煌邮局加盖了邮戳,从兰州到敦煌走了将近20天。
二 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至敦煌的考察团成员
关于在敦煌考察的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的人数,有2人、3人、4人诸说。据笔者考证,1946年6月抵达敦煌的有3人,即考察团长王子云(1897—1990)、邹道龙(1914—2004)、雷震(1914—1990),8月后盧善群(1918—1992)加入考察团。
2人说。6月16日石璋如致傅斯年函记载:“张大千同日到达,约于明日到千佛洞……因工作上的方便,现与教育部艺文考察团住一处,该团来此者二人,一路来此,相处甚好。”[2]84
3人说。王子云《从长安到雅典》记载:“由于受到经费的限制,我们考察团第一次只来了三个人。”[1]51没有提到具体人员。
石璋如(1902—2004)《敦煌千佛洞考古记》1942年6月19日记载:“既到千佛洞,第一步工作是看洞,由教育部西北艺文考察团、西北史地考察团和张大千三个团体组成一个参观大队,这个大队共六人,张大千先生在前面做向导,艺文考察团的王子云团长、雷震、邹道龙及西北史地考团的劳贞一先生和我,跟在后面看。一直看了一天半。”[5]
4人说。王子云考察团另一成员卢善群之子卢夏《秋风古道题诗瘦——卢是与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一文提到:“1942年6月,父亲从国立艺专毕业,同年7月即独身一人自重庆出发,仆仆风尘赶至西安。在此之前,王子云、何正璜、雷震、邹道龙四人已于1941年秋开赴敦煌(何正璜因生孩子住在兰州)进行工作,因他们在敦煌实际工作时间已达一年,身心疲惫,需返回西安休整,故而父亲在西安稍事停留后,即遵王子云先生之命从速赶往敦煌接替工作……父亲到达敦煌的时间是1942年8月。”[6]这段话关于何正璜的叙述是矛盾的,既然提到何正璜在兰州生孩子,就不可能在敦煌,王子云一行赴敦煌的时间也不是1941年秋而是1942年6月。
又,陈存恭等《石璋如先生访问记录》载:“艺术考察团有四位成员,包括团长王子云及其夫人,雷震与邹道龙。”[7]即石璋如自己有2人、3人、4人的不同说法。另外段文杰《解放前后的莫高窟》也说是4人:“1942年王子云率西北考察团来敦煌,同来的有何正璜、卢善群、雷震等一批画家,他们临摹了一批壁画。”[8]
石璋如《敦煌千佛洞考古记》写于陕西武功西北农学院,时间是次年7月,比较可信,用他自己的话说“虽然是一年前的事,可是恍惚犹像昨日”[5]259;同时现可查有1942年拍摄的石璋如、劳干、邹道龙、雷震四人站在莫高窟第257窟龛内的照片一张[9],据此也可确切得知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第一次到敦煌的人员是王子云、雷震、邹道龙3人。
其后,随着敦煌工作的不断开展,卢善群也加入敦煌考察的行列。卢善群与雷震是同乡又是同校,1940年国立艺专江西籍同学就曾于云南呈贡县安江村相聚并留影纪念[10];1942年雷震先行去敦煌后更是频频写信,介绍西北高原的广阔壮美、敦煌壁画的绮丽厚重和王子云师组建艺术文物考察团紧张有趣的工作情况{1}。这些不断激起卢善群对敦煌的期待和向往。1942年夏,卢善群接到王子云希望他去西北临摹古代壁画的电报后,便义无反顾单枪匹马只身赴西北[10]97。
关于卢善群到达敦煌的时间,广东美术馆编《抗战中的文化责任》中收录有两张照片,一张为卢善群乘马车,另一张是卢善群画的素描赖德(人名)小喇嘛,该书的文字说明分别为“1942年8月卢善群乘马车赴敦煌途中”[2]107和“莫高窟小喇嘛。速写。纵48厘米、横28厘米。卢善群绘。1942年8月”[2]180。但时间皆为《抗战中的文化责任》编者所加,并非照片本身所留落款时间,故不可作为卢善群到达敦煌的时间确证。且据笔者考查,王子云在《教育部艺术文物考察团西北摄影集选》亦收入卢善群乘马车这张照片,文字解说为“本团由敦煌西去玉门关遗址考察,此为出发前”{2}。
根据《卢是艺术年谱长编》,卢善群是7月中旬以后从西安出发前往兰州,并在兰州停留两周[10]97。另外据石璋如回忆,“从六月十九日,至九月二十日,为期三个多月。其间由七月十六日至八月九日,这二十五日先后曾往玉门关外及阳关外等处调查和试掘,其余六十九日的时间都在莫高窟工作”[11]。如果此记录属实,考虑到劳干、石璋如后来在洞窟工作期间,卢善群才抵达敦煌,并与他们一同在洞窟工作,可以确信,卢善群到敦煌是在8月9日之后,也就是卢善群自8月份才正式在莫高窟开展工作。
雷震、邹道龙、卢善群3人皆曾就读于杭州国立艺专,与王子云亦师亦友。雷震是江西临川人,1939年杭州国立艺专图案系毕业,1940年9月参加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1}。他擅装饰画和工笔花鸟画,考察作品以敦煌壁画与藻井图案为主,有《张议潮出行图》《萨埵太子舍身饲虎》等代表作。1949年后历任江西省文化艺术学校副校长、江西省美协副主席等职[10]257[12]。
邹道龙是江苏人,1939年毕业于杭州国立艺专绘画系,1942年5月加入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2};擅长油画、国画等,临摹壁画30余幅,有《敦煌千佛洞五代伎乐图》《敦煌千佛洞277窟唐净土变相图局部》等;1949年后在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等单位工作[10]258[12]136。
卢善群,又名卢濬、卢是,江西寻乌人,1942年毕业于杭州艺术专科学院,1942年7月毕业后只身赴敦煌加入考察团,自此正式被纳入艺术文物考察团生活补助费印领名册中{3}。考察期间他临摹敦煌壁画作品50余幅,代表作有《敦煌莫高窟北魏壁画经变故事画》《莫高窟五代壁画》等;离团后一直任教于南京师范学院。
王子云带领的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在敦煌考察期间,正值西北史地考察团和张大千考察团同时都在莫高窟,三个团队各有考察的目标和工作重点。他们分别在敦煌做了大量的工作,同时各队成员之间的相处也是其乐融融。其间留下3个考察团成员间的合影,还有一些回忆性的文字,也让我们从侧面可以了解雷震、邹道龙、卢善群等先生其人以及他们在敦煌的一些生活工作状态。
如石璋如先生回忆说:
最初照的时间都长,后来方式改进了还好,艺文考察团的卢善群先生来了,他说照的薄点也没有关系或者更好。他是一位多才多艺的人物,能够用铁片配钥匙,能够用钢笔帽配镜箱上的螺丝,工具是一把极钝的切菜刀。他开过照相馆,经验丰富,是艺专的高材生,绘各种画都好,不论冬夏,全穿着宽大的艺术家的工作衣,幽默而不爱说话。
……
艺术家雷震先生,最愛说笑话,他常说:“千佛洞这个地方,来往的人等不仅全是男子,连拉车的马、牛、驴,畜养的羊,豕、猫,也都是雄性,甚至看家的狗,司晨的鸡,无一不是公的,或者飞经千佛洞天空的鸟,也没有一个雌性吧,这个世界,这个地方,简直是阳世”。
游,也可以说是散步,是晚饭后的事情,范围只限于千佛洞附近,少者一个钟头,多者两个钟头,借此改变一下沉闷的空气,弛缓一下紧张的心情。高兴了躺倒沙漠上睡觉,或者去找张大千先生所请的喇嘛聊天。记得有一夜,月色清明,万籁无声,我们四个人在外面散步,劳贞一和雷震两位先生先回去了,我和邹道龙到九层楼上去玩。道龙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异常天真,看见九层楼下静静的月夜,不禁大声的喊叫起来,打算震动震动这死沉沉的月夜。他叫的是“雷震”,希望雷震也到九层楼上来,果然不寂寞来临了,驻在千佛洞的十个兵,听见喊叫的声音,便把子弹推上了膛,齐向着九层楼跑来,到达楼上枪向着我们问道:“你们是干么的,不是好人,快说!不然我要开枪”,另一个说:“开枪罢,喊叫的没有好人,好人半夜里不会喊叫”,我们吓坏了赶快声明,说是住在中寺内的考察团。他们不相信,跑到中寺去问。经劳、雷两位先生的解释和证实,他们才放心了。[5]255-258
三 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在敦煌的工作时段
考察团到达千佛洞后,一方面调查千佛洞的现状,一方面重点临摹敦煌壁画。然而,由于经费及工作上的调度,考察团成员时有变化,特别是王子云作为考察团的团长更是常奔波于丝路古道上。
雷震、邹道龙约于1942年7月中、下旬即离开敦煌。罗宏才《卢是艺术年谱长编》“1942年”条记载:“7月中旬以后,卢是在西安稍作休息,即西向兰州。因此前一段时间在此从事壁画临摹的雷震、邹道龙等劳累过甚,已奉命回兰州休整,卢是即在兰州滞留两周,与雷震、邹道龙参观兰州古迹,交流临摹壁画经验,之后遂一人独自前往敦煌从事摄影和绘画工作。”[10]98自此之后,雷震、邹道龙两人再也没有回过敦煌。
7月19日,王子云从敦煌启程急赴兰州,笔者推测可能有以下三个因素:
一是7月17日,王子云长女王蔷出生在兰州{1},他可能是前往兰州探望妻女。7月19日,王子云离开敦煌,两夜到安西,未作停留,求车不得,即于21日下午乘马车前往嘉峪关。他的作品《塞外夜行》有长篇题记:“塞外夜行。卅一年七月由敦煌东返,两日夜赶抵安西。求车不得,乘马车入嘉峪关。此为初发安西,夜幕启程之暮霭景色。因戈壁滩上多奇云,每当天气变化,即彩云层生际。此暮景更显塞外之荒凉伟大也。卅一.七.廿一日午后速记于疏勒河畔之唐玉门关。子云并记。”[4]81
二是为1942年8月1日在兰州举办的“甘肃省物产工业建设文物联合展览会”筹备展品。
三是购买考察用品。目前尚不清楚雷震、邹道龙是否一并同行。
王子云何时返回敦煌不详,写生作品中没有发现返回途中的作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很快就从兰州返回敦煌,因为他在8月底又一次离开敦煌,保留下来的邮戳有“三十一年九月四日,山丹”“三十一年九月五日,武威”;画作有《平民食堂》,落款“三一九月□□于河西走廊之武威”[2]61{2}。显示他是从西往东走,即在8月底第二次从敦煌返回兰州。这次赴兰州的原因不清楚,推测与蒋介石在西北考察有关。8月15日蒋介石从重庆飞兰州,8月23日参观展览会后的日记记载:“预定:一、西北文化团体之指导与组织应该速着手;二、文化团体应以喇嘛为中心,推及回蒙各民族与宗教为方针;三、拉卜楞寺与敦煌为组织之基地……”[3]97-99
王子云这次在兰州停留了约20天。10月初,王子云从兰州启程,第三次前往敦煌,沿途从容作画,直到11月初才到敦煌。路上花了一个多月时间,第一次来敦煌则是直奔敦煌,所以20天即至,第二次路上情况不明,估计一路没有停留太久。
王子云的一些绘画作品上的题款,提供了王子云的一些行踪,如《山丹街景》(10月2日)、《山丹城隍庙之社戏》(10月5日于山丹)、《山丹街上小俩口过街图》(10月6日)、《祁连山下》(题记“祁连山下。卅一.十月八日由山丹至张掖中途速记。时新雨之后”),由此可见他在山丹至少停留了4天,于10月8日离开山丹。《游牧于祁连山中之哈萨克族四保长》(三一国庆节于张掖)、《西北运输》(10月14日于张掖)、《祁连山下之金张掖》(10月17日于张掖)、《酒泉南郊所见歇息中的驼队》(10月20日于酒泉)、《酒泉暮色》(10月21日于酒泉)。可见王子云在山丹、张掖两地至少停留了半个月(10月5日之前到山丹,17日之后、19日之前离开张掖)。
王子云在酒泉所画的作品,集中在10月20、21日。《西北大走廊》的题记是“卅一.十月速记于安西赴敦煌道上”;另一幅作品《塞上行》题记是:“卅一.十一月写记于安西去敦煌途中并题。”[4][2]74-126以此推算,王子云大约10月22日离开酒泉,到敦煌则是10月底11月初。
大约在1942年12月,王子云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离开敦煌,此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敦煌。这次离开敦煌的目的是前往重庆举办“敦煌艺展”。1943年1月16日,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在重庆中央图书馆举办“敦煌艺术展览”,轰动一时(《大公报》1943年1月17日《敦煌艺展:昨日开幕、观者踊跃》)[2]162-163。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3编《张溥泉先生回忆录·日记》1943年1月13日记载:“王子云君借去唐人写经两卷,备敦煌艺术展览之用。其一为亡友允丞先生所赠,一为杨尊一同志所赠。”[2]29注31
重庆展览后,王子云于1943年2月中旬离开成都前往兰州,3月11—20日,王子云夫妇应邀参加甘肃拉卜楞保安司令黄正清之子婚礼,王子云画了许多写生,并拍摄了一些照片[13]{1}。与此同时,3月15日常书鸿一行离开兰州,于25日到达敦煌(27日到达莫高窟)开展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的筹备工作。
王子云在《从长安到雅典》一书中曾提到“我们由于事前准备不足,摹绘所用的纸笔颜料在县城买不到,甚至有的工具材料非到兰州办不可,这样我就成了远道跋涉的后勤买办”[1]70。由上述王子云的行程可知,1942年6月到12月间,王子云至少在兰州与敦煌间往返了3次。
卢善群(卢是)在敦煌停留的时间最长,除与西北史地考察团(石璋如、劳干、向达)、张大千考察团一起共事外,今犹留存他与常书鸿先生的照片。1943年5月,卢是离开敦煌,返程中曾考察了榆林窟,所绘《安西榆林窟僧塔》题记“三十二年五月于安西榆林窟,卢是”(图3)[2]184。《人物速写——酒泉哥萨克妇人像》题记“三十二年五月在酒泉,卢濬”{2}[2]86。卢善群的离开,标志着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在敦煌工作的结束,此后其前往陕西继续考察,6月到达西安。
1942年6月至1943年5月,在当时艰苦的环境下,西北艺术文物考察团不远万里,辛苦跋涉在茫茫戈壁上,为保存与记录敦煌历史文物作出了卓著的贡献。当年轰轰烈烈的壮举虽归于平静,但岁月的尘埃难掩其凝重而辉煌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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