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流动规模、财政分权与基本公共服务资源配置研究
——基于286个城市面板数据空间计量检验
2017-07-03杨刚强李梦琴
杨刚强,李梦琴,孟 霞
(1. 武汉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2; 2.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湖北 武汉 430074)
人口流动规模、财政分权与基本公共服务资源配置研究
——基于286个城市面板数据空间计量检验
杨刚强1,李梦琴1,孟 霞2
(1. 武汉大学,湖北 武汉 430072; 2. 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湖北 武汉 430074)
本文基于2010-2014年中国286个城市公共服务支出数据,采用空间面板模型,就人口流动规模、财政自主权等关键因素,对各城市公共服务支出的影响进行了识别和相应政策讨论。结果表明:(1)流动人口规模越大越会显著降低人均普通教育经费支出、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医疗卫生支出,地区层面的影响呈现出明显的异质性。(2)财政自主性的提高并非会促进人均公共服务支出水平的增加,对超大城市、特大城市、大城市的影响主要是通过提升公共服务支出的使用效率来实现,而中小城市公共服务建设主要依靠转移支付,地方政府更偏好于基础设施等“硬公共品”的支出。
人口流动;财政分权;公共服务资源配置;空间计量
一、引言
优化公共服务资源配置,提高人民群众获得感,是我国深入推进公共服务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内容,也是我国实现共享发展、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必然要求。当前,随着我国新型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劳动力在城乡、城市间的流动速度和规模均有明显的提升,但各地区公共资源配置仍存在较大差距,这种差距不仅体现在数量和质量上,更体现在其与人口的匹配效率上。一些公共服务与公众需求匹配还不理想,公众满意度不高[1]。
劳动力转移目标区域的选择与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存在密切的互动作用。一方面,城市间收入水平和公共服务能力差异对劳动力转移具有显著的影响,即那些具有更多的就业机会、相对更高的收入水平和公共服务能力的城市,显著吸引着劳动力的流入[2]。另一方面,劳动力转移规模对城市的基本公共服务配置也将产生明显的影响[3]。受我国户籍制度、公共服务供给制度等影响,部分城市缺乏流动人口均等化享有基本公共服务的保障,以及相机抉择的基本公共服务供给机制和相应的配套设施建设,会出现基本公共服务“大城市太拥挤、中等城市无法形成规模、小城市集聚不足”的困境。同时,从公共品特性来看,某些地方公共品具有显著的外部性特征和空间溢出效应,并体现出一定的空间维度。政府在某一区域内配置公共服务资源,会对其他区域产生相应的空间外部性。在我国现有财政分权和财政竞争机制下,基于刚性行政区划基础上的地方政府公共服务供给,会改变相邻区域地方政府公共品的支出策略,出现搭便车的情况,造成具有显著区域外溢性公共品供给结构失衡和效率损失[4]。前者的研究结论已经得到学术界的普遍认可,并形成相对统一的结论,但后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宏观层面,虽较多地考虑了公共服务水平的空间差异性,却忽视了公共服务供给的空间相关性,且流动人口规模对不同类型公共服务配置效率,以及对不同等级城市公共服务支出偏好呈现怎样的影响缺乏深入研究。本文将重点研究以上不足,进而为我国各城市制定有效的公共服务供给政策提供借鉴。
美国经济学家Tiebout(1956)最早将地方公共服务加入到人口迁移的效应模型中,认为迁移者会选择公共品和税收组合最符合其偏好的地区居住[5]。提出了地方公共品供给中的“用脚投票”理论,即自由流动的居民通过迁移来选择最优的地方公共品供给水平,借助这样一种不同于通过政治渠道“呼吁”的“退出”机制,促使辖区政府尽可能满足居民的公共服务需求,实现社会福利最大化[6]。Borcherding和Deacon(1972)、Bergstrom和Goodman(1973)运用消费者选择理论分析了人口特征对公共品最优供给水平的影响。他们假设最优的公共品供给水平取决于投票表决结果,而占优的表决结果为中间投票人的最优消费选择[7]。Groves和Ledyard(1977)则分别设计出引导每一流动人口诚实地显示其公共品真实需求的机制,即通过显示需求机制(AGV机制)来影响政府公共服务配置的结构和数量[8]。赵农和刘小鲁(2008)认为对俱乐部公共品而言,由于竞争性的影响,单个居民所能消费的公共品通常要小于实际的供给水平,且当人口密度超过一定界限时,这种差距与居民人数成正比,这通常被称为“拥塞效应”,居民人数在公共品的最优供给问题中成为主要的影响因素[9]。江依妮(2013)认为非本地户籍常住人口的增加,会降低当地教育、社会保障这些以户籍为分配依据的公共服务支出的水平[10]。因为地方政府在进行财政预算时,预算的依据是设定人均标准,然后根据户籍人口总量来确定财政预算总额[11]。而外来人口的增加并不一定会直接影响那些不以户籍筛选使用者的公共服务的支出水平,且这些支出通常能够获得转移支付的支持。
除流动人口规模对地方公共品供给产生影响外,处于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地方政府对不同类型公共品供给也存在明显偏好。在我国目前的财政分权体制下,基本公共服务绝大多数是由地方政府提供的,中央政府通过转移支付的方式为地方政府提供资金支持[12]。而受我国户籍制度等限制,各地区很难通过人口的“退出机制”来有效供给公共品,还是要寄希望于“用手投票”,这就与地方的经济人和政府的偏好联系起来[13]。地方政府在决定其公共支出规模和结构上具有一定的自主权,公共财政支出存在选择性支出等问题,地方政府在教育、医疗和社会保障等基本公共服务的支出水平未必能够达到中央政府期待的合理水平,存在“重投资轻民生”的支出偏好,地方政府有动机通过诸如降低保障标准和缩小覆盖面等手段缩小民生支出,难以保障基本公共服务的提供[12]。而Gordon和Li(2011)认为中央政府为了防止搭便车,偏好采用要求地方配套的专项转移,结果就限制了地方官员的灵活性,使得他们无法根据辖区的需求进行最有效的公共服务配置[14]。尹振东、汤玉刚(2016)认为资本流动下地方政府间的竞争会导致地方财政支出行为的扭曲,对生产性公共物品(如基础设施)投入过多,而对基本公共服务(如教育卫生)投入过少[15]。王永钦和张宴等(2007)认为在高度的分权体制下,地方政府不愿提供需要更多财力却政绩更少的软公共品,而却愿意提供更多的硬公共品[16]。范柏乃和金洁(2016)认为锦标赛式的公共服务投入扩张、以政府购买服务为主的公共服务市场化改革未能明显改善公共服务,而公众的参与能够提升公共服务绩效,提高公共服务与公众需求的契合度[17]。
综上所述,流动人口的增加会对地方政府辖区居民公共服务的满意度产生影响,往往会导致公共服务供给水平较高地区公共服务拥塞,一定程度上会影响辖区政府和相邻地方政府对公共服务支出结构、改善公共服务供需匹配的偏好,而这种影响度又与各地方政府的财政分权程度有着密切的联系。鉴于此,本文将流动人口规模、财政自主权纳入分析框架,深入分析地方政府对公共服务资源配置的影响。
二、变量、模型与数据
(一)空间面板模型选择
区域公共品具有显著的外溢性,公共服务财政支出也具有明显的空间相关性。本文采用Moran’s I进行全域空间相关性检验,其计算公式为:
(1)
识别地区间的相互影响一般采用空间计量方法[18]。根据变量间相关性的不同类型,空间计量模型应用较广的主要有空间滞后模型、空间误差模型和空间杜宾模型[19],本文将根据数据结构和相关检验选择最适合的模型进行实证分析,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2)
μit=λwμ+εi
(二)变量说明与数据来源
本模型的被解释变量为基本公支出(pse)。基本公共服务财政支出是衡量公共服务水平的一个重要的指标,从增量上反映了一个地区公共服务的总体水平,代表公共服务的规模,可用人均基本公共服务支出、基本公共服务支出占GDP的比重来衡量。为充分反映流动人口规模对城市基本公共服务配置的影响,本文采用人均基本公共服务财政支出测度(pse),具体包括人均普通教育经费支出(pse1)、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pse2)、人均医疗卫生支出(pse3)、人均文化体育支出(pse4)、人均公共安全支出(pse5)、人均交通运输支出(pse6)。
解释变量分为核心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核心解释变量为:(1)流动人口规模(fps)。流动人口规模是影响区域公共服务资源配置的重要因素,是在一定时期内导致公共服务拥塞的重要原因。流动人口规模越大,可能会导致辖区人口异质性程度的上升,辖区政府满足不同人群公共服务需求的难度也会增加[20]。(2)地方财政自主性(lfa)。该指标作为财政分权程度的测量标准,能有效体现地方财政自主性的地区差异。本文借鉴高琳(2012)的测度方法,用地方财政净收入/地方财政总支出来衡量,其中,地方财政净收入=地方一般预算收入+税收返还-上解中央支出。实际研究发现基于净收入得到的财政自主度与基于一般预算收入得到的自主度具有高度的相关性,在实证分析中以一般预算收入的财政自主度作为考察变量[6]。
控制变量主要是指向量Xi中所包含的影响区域基本公共服务支出的其他一些变量,本文主要有以下控制变量:(1)常住人口规模(rpz)。财政的本质在于提供能够满足公众需求的公共品和服务,常住人口规模会影响到政府提供公共服务规模的大小。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因存在规模效应,一个地区的常住人口规模越大,它提供的公共服务单位成本通常越小。(2)经济发展水平(pgdp)。已有研究表明,基本公共服务的不平衡程度与该地区经济发展的不平衡程度基本是一致的。吴永求和赵静(2016)认为富裕的民众对政府公共服务有更高的要求,并能够给地方政府施加更大的压力,因此一般认为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财政支出效率较高[21]。本文采用人均GDP作为经济发展水平的指标。(3)城镇化水平(urb)。我国城镇化的核心是人的城镇化,其核心要点是以广大居民的权益保障为最重要的支点,加快推进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实现城镇人口数量的快速增长与公共服务水平的提升相匹配。本文以各地区非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作为城镇化率的指标。(4)区域开放度(rou)。理论上讲,一个区域的开放度越高,越有利于加强区域间人才、资金的交流和合作,从而更加有利于公共服务产品的共享和外溢。本文用各地区的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来衡量。(5)区域饱和度(rtu),体现的是区域人口的集中程度。唐齐鸣、王彪(2012)认为人口密度对地方政府的财政支出效率有显著的正面影响。在提供同质的基本公共服务前提下,人口密集区将比人口稀疏地区具有更低的分摊成本和更强的规模效应[22]。本文用人口密度反映区域饱和程度。
本文运用全国286个地级及以上城市2010-2014年的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各变量数据均来自2011-2015年的《中国财政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区域经济统计年鉴》等。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空间相关性检验
对2010-2014年全国286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人均公共服务支出进行Moran’s I检验,结果表明(见表1),在2010-2014年我国各城市人均公共服务支出的Moran’s I值均为正,各观测值的Z值在显著性5%水平下都通过了空间相关性的检验(人均医疗卫生支出pse3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我国各地区公共服务支出存在显著且稳健的正向空间依赖性,具有空间上的非均质性,但整体上空间积聚型呈现减弱的趋势,公共服务支出水平相似的城市在空间上集中分布的形态有所变化。
(二)基本回归分析
在进行模型参数估计前,首先要对模型进行(robust)LM检验,以此来确定空间滞后模型和空间误差模型的选择。分析表明,各被解释变量的LMERR较LMLAG有相同或更高的显著性,且R-LMERR统计量的显著性水平均高于R-LMLAG,表明空间误差模型优于空间滞后模型。因此,被解释变量将基于空间误差模型进行分析(pse3采用普通面板模型进行分析)。同时,考虑到其他解释变量可能存在的空间集聚性,采用空间杜宾模型进行检验。普通最小二乘法估计模型系数,会导致估计结果的有偏或无效,本文将采用极大似然估计法进行系数估计。
表1 2010-2014年基本公共服务支出Moran’s I指数结果
注:“***”、“**”、“*”分别表示通过1%、5%、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方括号内为Z统计量。
根据表2和表示3的估计结果,空间误差回归系数都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各城市间的外部性对城市人均公共服务支出有重要影响,邻近城市间存在明显的空间溢出效应,特别体现在人均普通教育经费支出、人均公共安全支出和人均交通运输支出等方面。回归结果表明,流动人口规模对人均基本公共服务支出的影响显著为负,即流动人口的大量流入会降低当地人均公共服务支出,特别是对人均普通教育经费、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和人均医疗卫生支出影响最为突出。这反映出城市公共服务资源供给与流动人口需求存在明显不匹配现象,短期内地方公共服务资源供给难以对人口的大规模流动做出积极的反应。但流动人口规模的空间滞后项并不显著,表明流动人口规模在城市间的地理溢出效应并不明显。
财政自主性的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表明地方政府财政自主权的增强,并未促进人均基本公共服务支出水平的增加。正如高琳(2012)研究表明,财政自主性在概率上会显著地提升居民公共服务满意度,但这种提升公共服务供给水平的渠道,并非是通过增加公共支出水平达到的,而是得益于公共服务项目投入资金使用效率的提高[6]。这主要与地方政府的财政支出偏好密切相关,在我国现行分税制形成的财政激励和官员晋升形成的政治竞赛激励下,地方政府更偏好于基础设施建设,导致区域内教育和医疗等民生类公共品投入不足,或是在公共服务领域,重视产能的形成,忽略有效服务水平的提高[13]。财政自主性空间滞后项则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存在显著的空间外部效应,即本地区财政自主性的提高,将会对相邻城市的公共服务支出产生积极的影响,也证实了财政竞争机制的存在。
常住人口规模的影响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表明常住人口规模越大,人均的普通教育经费、社会保障和就业、公共安全和交通运输支出则越小,这与我国以户籍制度为基础形成的公共服务供给制度密切相关。而医疗卫生、文化体育等公共品供给市场化程度较高,随着流动人口的增加其人均支出也会呈现出不断增加的趋势。常住人口规模的空间滞后项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在一定程度上会提高相邻地区人均公共服务的支出。一种可能是因为相邻地区人口的流出,另一种可能是相邻地区通过提升公共服务水平,来吸引劳动力的转入,因为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公共服务供给水平已成为影响劳动力转移的重要因素。
经济发展水平和区域开放度的影响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但前者的影响度小于后者。近年来,各城市为集聚各类资源要素和提升城市竞争力,都加大了对基本公共服务领域的建设投入。经济发展水平的空间滞后项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会促进相邻城市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人均文化体育和人均交通运输支出的增加。
城镇化水平的影响虽然为正但并不显著。城镇化的核心是人的城镇化,本质是基本公共服务的均等化。城镇化会促进人口的流入,也会增加公共服务的投资,但政府往往是基于户籍人口进行公共品投资,在一定程度上冲销了城镇化水平提高的积极影响。区域饱和度的影响为负但也不显著,主要显著的影响主要集中在人均医疗卫生支出。居民享有医疗卫生资源可以不受身份限制,户籍的排他作用显现不出来[10],即使随着区域饱和度的提升会引发这类公共服务的财政支出的增长,但难以超越居民对优质医疗卫生资源的市场需求。
表2 被解释变量空间误差模型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通过1%、5%、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
表3 被解释变量空间杜宾模型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通过1%、5%、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
(三)区域异质性分析
1.按城市人口规模分类
根据表4的估计结果,流动人口规模会显著降低特大城市和大城市的人均公共服务支出,这是因为这类城市一般具有较完善的基本公共服务,人口呈净流入趋势时会导致普通教育、社会保障和就业、医疗卫生等“公共服务拥塞”。而多数中小城市人口呈现净流出的态势。由于该类城市公共服务集聚不足,人口的流入会促使地方增加公共服务投资,更好发挥公共服务的规模效应,以便增加人口产业集聚,提升城市竞争力,但这种影响只发生在个别城市。财政自主性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中小城市,地方公共服务支出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中央向地方的转移支付,在欠发达城市更是如此,但转移支付的配套制度,降低了地方公共服务投资的积极性,当然地方财政自主权促进分权绩效在理论上还取决于财政分权的程度[6]。同时,中小城市存在经济追赶的愿望,往往将大部分财政支出用于对工业产业发展的支持,从而对民生财政支出产生挤出作用[23]。
就其他变量而言,超大城市、特大城市和中小城市的常住人口规模越大越会促进公共服务投资,而大城市则会因常住人口的增加降低人均公共服务支出。可能原因在于北京、上海、广州、天津等超大城市、特大城市大部分属于经济发达的“俱乐部”成员,人口集聚程度、公共服务供给水平较高,公共服务投资具有显著的规模效应,政府的价值理念和完善的制度,更加重视公共服务的提升。而大城市由于经济发展所处的阶段,更加重视基础设施等“硬公共品”的投资。也反映出大城市在对普通教育、医疗卫生和公共安全等公共服务供需总量和结构上的矛盾较为突出。对于特大城市而言,城镇化水平和区域开放度的影响显著为负,突出体现在对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方面的压力会增大。表明城市规模越大,流动人口获得工业公民资格公共服务*与就业紧密相关,并且基于就业资格而享有的公共服务视为工业公民资格公共服务;与就业无关的基于公民身份即可获得的公共服务可以视为社会公民资格公共服务。的可能性越大,而获得社会公民资格公共服务的可能性越小,反之亦然[24]。
表4 按城市人口规模分类的面板回归结果
注:(1)“***”、“**”、“*”分别表示通过1%,5%,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2)按照城市规模划分标准,以城区常住人口为统计口径将城市划分为超大城市、特大城市、大城市、中等城市和小城市五类,由于中等城市和小城市有相似的估计结果,合并统一分析。(3)超大城市的杜宾回归结果不显著,中小城市全局莫兰指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采用普通面板回归。
就空间滞后项而言,因城市人口规模的差异,各变量的影响体现出明显的差异性。如流动人口规模的增加会促使相邻超大城市降低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的支出,促进相邻特大城市降低人均文化体育支出和人均交通运输支出,但会增加特大城市相邻城市的人均普通教育经费支出、人均医疗卫生支出。常住人口规模会促使超大城市的相邻城市增加人均公共安全的支出,同样会增加大城市相邻城市的普通教育经费、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公共安全支出。
2.按城市地理区位分类
根据表5的估计结果,在控制其他变量的情况下,地区层面的差异主要体现在:流动人口规模对人均公共服务支出的影响主要发生在东部地区和东北地区。东部地区是我国主要人口流入地区,大规模的人口流入对东部地区的人均普通教育经费、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人均医疗卫生支出形成了较大的压力。东北地区人口呈现出流入的态势,客观上提高了人均公共服务支出。空间滞后项而言,东部地区城市流动人口规模的增加会促进该区域相邻城市人均公共服务的增加,因为东部地区是我国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城市间为集聚劳动力等资源要素会形成明显的竞争效应,而西部地区则相反。财政自主性的影响主要发生在中西部地区,地方财政自主性对中部地区的影响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对西部地区的影响则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中部地区公共服务建设主要依靠自有资金的投入,而西部地区则对转移支付的依赖度较高。
其他控制变量方面,常住人口规模的影响,突出地体现在对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的影响。东部地区常住人口的影响在1%的水平显著为正,即常住人口提高1%,人均公共服务支出会提高2.1%,这主要是由于东部地区囊括了全国大部分的超大城市和特大城市,也是我国经济发展水平和公共服务水平最高的地区,公共服务投资具有显著的规模效应。而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公共服务资源配置效率与东部地区具有较大的差距,公共服务领域的供给主要集中在基础设施建设等“硬公共品”方面,而“软公共品”投资不足[25]。其空间滞后项对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形成了明显的反差。人口密度的增加,对东部地区和东北地区的人均公共服务支出在1%的水平显著负向影响。这种影响主要是通过规模效应和集聚效应两种途径影响人均公共服务支出,提高了公共服务资源配置的效率。其他变量的回归结果,与总体回归的结果相似。
表5 按城市地理区位分类的空间面板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通过1%、5%、10%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
四、结论与对策建议
准确识别人口流动规模和财政自主性对地方公共服务支出的影响,是合理配置供给服务资源、实现劳动力转移空间选择与公共服务资源配置统筹优化和协同改善的重要前提。本文的空间数据分析表明:(1)城市流动人口规模越大总体上会显著降低人均普通教育经费、社会保障和就业、医疗卫生的支出,但对人均文化体育、公共安全、交通运输支出的影响并不显著,其地理上的空间溢出效应并不明显。地区层面而言,特大城市、大城市是人口的主要流入地,人口流动规模的增加会导致该类城市基本公共服务的“拥塞”,显著降低人均公共服务支出水平,东部地区城市也呈现出类似的特征。而东北地区城市人口呈现净流出态势,2014年有91.18%的东北城市呈现人口流出的趋势,比2010年增加了29.42个百分点,客观上提高了本地区人均公共服务支出。(2)财政自主性的提高并非会促进人均公共服务支出水平的增加,对超大城市、特大城市、大城市和东部地区的城市影响主要是通过提升公共服务支出的使用效率来实现,而中小城市和西部地区城市公共服务建设主要依靠转移支付,地方政府更偏好于基础设施等“硬公共品”的支出。但其存在显著的空间外部性,会显著促进相邻城市公共服务的支出。(3)其他控制变量方面,人均公共服务支出水平都会随经济发展水平、城镇化水平、区域开放度的提升而增加,也具有明显的空间外部性。常住人口规模的增加会显著降低人均教育经费、社会保障和就业、公共安全和交通运输的支出,对大城市、西部地区的城市影响最为显著。人口密度的提高有助于提升公共服务的规模效应和集聚效应,但这种影响主要对人均医疗卫生支出以及东部地区城市较为显著。
“十三五”时期是我国加快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全面提升城镇化质量的重要时期,劳动力区域间流动将成为我国社会重要的“新常态”, 公共服务资源配置的现状与潜力,对劳动力流动都具有明显的影响。(1)各城市政府应从经济社会系统发展、实际现状和未来功能出发,高度重视本地区流动人口规模和常住人口规模。应通过政府和市场、政策和机制的配合,加强劳动力转移空间与基本公共服务集聚协调发展的规划引导,针对不同城市规模、不同公共服务资源,构建相机抉择的匹配机制和政策体系。(2)各城市应根据公共服务人口承载能力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实行有所侧重的公共服务配置策略。超大城市、特大城市应进一步发挥公共服务投资的集聚效应和规模效应,增强公共服务支出的区域外溢性收益。中西部地区城市和其他区域的中小城市应正确处理财政分权下的激励问题[26],弱化以经济增长为基准的政治竞争,不断提高政府自发性公共品支出的意愿和资金使用效率,合理安排各项公共服务支出的总量和结构,同步加快普通教育、社会保障与就业、医疗卫生等的发展,实现政府能力与公共品供给任务的平衡。(3)各城市在不断增加公共服务供给的同时,应高度重视区域间基本公共服务资源的协同配置,实现政府公共品支出结构偏好与财政竞争下公共品需求偏好相匹配。各城市要以区域整体福利最大化和提升人民群众获得感为出发点,共同规划、优势互补,在总体公共服务水平提升的约束条件下,实现区域内各城市公共服务共建共享,避免在公共服务支出方面的“财政竞争”、“标尺竞争效应”和搭便车行为,实现基本公共服务资源配置与劳动力转移空间的协调。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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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辛 城)
The Scale of Migrants, Fiscal Autonomy and the Allocation of Public Goods——The Spatial Econometric Test of 286 Cities’ Panel Data
YANG Gang-qiang, LI Meng-qin, MENG Xia
(WuhanUniversity,Wuhan430072,Hubei,China;ChinaUniversityofGeosciences(Wuhan),Wuhan430074,Hubei,China)
Based on the data of 286 urban public service expenditure in China from 2010 to 2014, this paper employs spatial panel model to estimate the impact of the key factors such as the scale of migrant, financial autonomy etc. on urban public service expenditure ,and discuss pertinent policies. The results find:(1)the increasing scale of the migrant will significantly reduce the per capita expenditure on general education, social security and employment and medical health,this impacts existing a significant regional heterogeneity;(2)The increase of financial autonomy isn’t equal to improve the level of per capita public service expenditure, and the above impact on the megacities, large cities and big cities mainly rely on the efficiency of public service expenditure using,but the construction of public services in small and medium-sized cities basically depends on transfer payments, moreover, local governments prefer to the expenditure of infrastructure and other “hard public goods”.
migrant; fiscal autonomy; the allocation of public goods; spatial econometrics
2016-09-16
2017-04-10
教育部青年基金项目“公共服务、家庭结构对劳动力转移的影响及公共政策选择”(13YJC790176);教育部青年基金项目“公共服务资源配置与移民空间选择协同优化的路径及策略研究”(16YJC790076);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区域外溢性公共品有效供给的财政激励机制研究”(15BJY137);武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学者学术团队建设计划(632413100001);武汉大学人文社科自主科研项目。
杨刚强(1979-),男,内蒙古包头人,武汉大学中国中部发展研究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公共服务资源配置、新型城镇化。
F294
A
1002-9753(2017)06-004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