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象哲学诠释方法的意义
2017-07-01曲阜师范大学山东日照276826
王 彤(曲阜师范大学,山东 日照 276826)
【文化哲学】
郭象哲学诠释方法的意义
王 彤
(曲阜师范大学,山东 日照 276826)
《庄子》与魏晋士人郭象的遭遇,既有着深刻的历史原因,又可以在人性的根源处找到依据。郭象注的《庄子》,最终成了郭象自己的《庄子》,这与他所采用的“寄言出意”的诠释方法密不可分。郭象运用这一诠释方法建构了“独化”的哲学本体,为当时的社会存在找到了合理的依据,使得“天人”之间,乃至“自然与名教”之间的冲突和矛盾得以解决。本文主要从“独化”的哲学本体论、“名教”与“自然”的调和、对现代经典诠释的启示三个方面阐释了郭象哲学中“寄言出意”这一诠释方法的意义。
郭象;哲学思想;诠释方法
汤一介曾说:“历史上任何新哲学体系的建立都有其特别的方法。如果了解其方法,就好比有了解剖对象的锋利刀刃,能使我们进入到体系内部,深刻把握到它的内在意蕴与特点。”[1]“言意之辨”是魏晋时期新的哲学方法,王弼为建立其“贵无”的哲学本体论体系,提出了“得意忘言”这一玄学的方法,这对郭象的哲学是有深刻影响的,现笔者主要从三个方面来具体分析郭象哲学中“寄言出意”这一诠释方法的意义。
一、构建了“独化”的哲学本体论
魏晋士人在面对“天人之际”的一些问题上,不像两汉时期那样在“天人感应”之下进行探讨,因为经学在神学的外衣之下,已变得无比地繁琐、迂腐和荒诞,逐渐失去了维系人心的功能,使得“大一统”的地位遭到动摇。于是,魏晋士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老庄思想,激烈地探讨着老庄思想中“本末有无”这些形而上的本体论问题,并希望以此来解释和论证现实社会存在的合理性问题。
王弼首先提出“以无为本”的玄学思想,认为宇宙的本体“无”是超言绝象的,无法用名言去说,如果用语言去说,那么它就有了某种规定性,就不可能称之为宇宙本体了。但对于现实存在着的“有”来说,它们是本体“无”的体现,并且“用”是不能离“体”以为“用”的。因此,在解决“有无之辨”的关系上,王弼通过“得意忘言”方法,肯定了“无”作为万物本原的地位,为社会存在的“有”找到了存在的合理依据。但是王弼玄学中本体之“无”存在现实性与抽象性的张力,从而导致了竹林时期“越名教而任自然”等放达越礼行为的产生。在此基础上,郭象也在思考天地万物的存在到底有没有一个本体,“谁得先物者乎哉?吾以自然为先之,而自然即物之自尔耳。吾以至道为先之矣,而至道者乃至无也。既以无矣,又奚为先?”[2]郭象借助庄周之言来探讨“先物者”是谁,这体现了他对本体论的一个思考,他否定了王弼“以无为本”的思想,其认为“无既无矣,则不能生有”,即“无”既然是空无、虚无,那么它就没有条件和资格来生出“有”。既然“先物者”不是王弼所讲的“无”,那会是裴頠所讲的“有”吗,郭象的回答是,“有也,则不足以物众形。故明众形之自物而后始可与言造物耳。”这里的“有”是一个具体的、有形有象的“有”,这样的一个“有”是不能将众多的万有统一在一起来充当他们存在的依据的。
那么,在否定“无”论和“有”论的本体之后,郭象则自觉地运用“寄言出意”的方法,撇开庄子的原意,构建了自己“独化”的玄学思想。《庄子齐物论注》中说:“是以涉有物之域,虽复罔两,未有不独化于玄冥者也。故造物者无主,而物各自造,物各自造而无所待焉,此天地之正也。”[3]也就是说,郭象认为任何事物之所以存在,其依据就是自己本身就是“自然”“自化”“自尔”的,即“上知造物无物,下知有物之自造也”。从这里可以看出,事物的存在就是“末”,而事物存在的依据就是“本”,那么每一事物既是现实存在的“末”又是它存在的依据“本”,并且每一事物的存在都是“自然而然”,没有什么外在的造物者,那么这就构成了郭象“独化”哲学本体论的基本论调。
二、调和了“名教”与“自然”
郭象用“寄言出意”的诠释方式,不仅仅建构了“独化”的玄学本体论,同时在“名教与自然”的关系上,主张应以“自然”来治理天下,让每个事物都能根据其“性分”自然而然地发展,这样社会就能相安无事,从而齐一儒道,调和了“名教”与“自然”,从而达到“不废名教而任自然”的目的。
郭象通过《庄子注》,用寄言出意的方法,抛开庄子的原意,以来肯定周孔之名教不可废,表达自己的玄学思想。比如,在《庄子·逍遥游》中有:“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4]的论述,庄子的本意是要肯定游于方外的“神人”,而否定游于方内所谓的“圣人”。因为按照庄子的原意,“方外”是高于“方内”的,“游于方外的神人”才是他最理想的状态。而郭象对此段作注云:“此皆寄言耳。夫神人即今所谓圣人也。夫圣人虽在庙堂之上,然其心无异于山林之中,世岂识之哉!”[5]在这里,郭象用庄子的话来表达自己新的想法,他认为最理想的人格是不离人群的“圣人”,因为他可以做到虽然“身在庙堂之上,然其心无异于山林之中”,这样就把庄子的“神人”由“方外”拉回到人间。在郭象这里,游于外者与游于内者不是两类不相及的人,他将这两类人统一于“圣人”一身,即“圣人”是“游外以弘内”“无心顺有”的,并且从这种圣人气象中可以看出郭象是主张“名教”与“自然”合一的,即“不废名教而任自然”,而这一目的的达到就是通过“寄言出意”的方式做到的。
郭象运用这一方法不仅仅是维护当时的“名教”,同时也为“名教”的存在找到了合理的依据。在“独化”的本体论下,郭象认为万物都是自然而然存在的,即依其“性分”而存在,在这种状态下,事物完全是自足的,没有所谓大小、高下的差别。事物只要完成“性分”内的自我实现,那么就是逍遥的、自由的。社会上的礼乐名教,作为万物当中社会存在的表现,它是根据人的本性所创立出来的,同样是自然而成的,完全是基于“性分”原则的体现,因此,社会“名教”也就是“自然”,“庙堂之上”就是“山林之中”,在这里,郭象齐同了“名教”与“自然”,调和了儒道,而这一目的的达到与其所采用的“寄言出意”的哲学方法是可不分割的。
三、对现代经典诠释的启示
在中国历史上,除了郭象通过“寄言出意”来诠释经典以构建自己的哲学体系外,还有王弼、朱熹、“二程”、王夫之等人,其也是在对经典的诠释中加入了自己时代哲学的意蕴,完成了时代所赋予的使命。从这里可以看出,经典诠释工作在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方面发挥过重要的作用,这也说明中国的先哲对于经典的态度并非是一味地尊崇,而是带着强烈的现实关怀来选择和诠释经典的。就像潘德荣先生所说,“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原初的文本固然是一重要因素,但更为重要的恰恰是在于读者及其时代那里所引起的共鸣。它的重要性取决于人们的理解和接受以及进一步的诠释,并因之而得以流传。”[6]
中国的先哲以经典为基础来进行哲学之思,在继承中创造,在创造中继承,造就了中国历史上灿烂的精神文明,这对于今天的人们对待传统经典的态度有何启示是一个值得深思问题,尤其是在当今“国学热”的潮流之下,更要去反思打开传统经典的正确方式。那么,从诠释学的角度来看,中国目前没有像西方那样形成系统的经典诠释学理论,但是中国却有着悠久的经典诠释历史和丰富的经典诠释经验,这些历史经验对于中国古代统治阶层价值理念的维护和人们内心世界的慰藉起过重要作用。在传统文化复兴的今天,人们要认真总结中国传统经典诠释的历史经验,努力在把握经典原意的基础上,根据现代社会的价值理念,对经典做出符合时代变迁的新诠释,进而推动中国哲学方法论的发展。
[1]汤一介.郭象与魏晋玄学(增订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197.
[2][3][5]郭庆藩.庄子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2004.764.112.28.
[4]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1983.25.
[6]潘德荣.文字·诊释·传统——中国连释传统的现代转化[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64.
【责任编辑:周 丹】
汉 冢
2017-04-12
王彤(1991-),女,山东东营人,主要从事中国哲学研究。
B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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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7)06-016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