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大足石刻是佛教援儒入佛的集中体现

2017-06-30李朝元

重庆行政 2017年3期
关键词:行孝释迦石刻

李朝元

大足石刻是世界文化遗产,石窟造像七十五处,造像五万余尊,铭文十万余字,所以享有“石刻之乡”之美誉。大足石刻在内容上集佛、道、儒三教造像之大成,以浓厚的生活化、世俗化在石窟艺术中独树一帜。其中以佛儒造像为最,使源于印度的佛教造像经过长期的演变和发展,在大足完成了佛教中国化的历程。

佛教传入巴渝时,儒学占有显著的地位。由于佛教的基本教义和儒学的忠、孝、节、义思想有相违背,所以他们互相攻击和对抗。佛教为了在中国得到发展,就开始调和与儒家思想之间的矛盾,所以就开始接纳、吸收儒家思想。大足石刻就是佛、儒相互吸收,相互渗透,从而达到融合的集中反映。

纵观大足石刻,我们可以看出佛教为了与儒家思想达到融合,就从佛教经典的内容、佛教造像内容、造像题材的选择以及佛教造像的题刻等方面进行了让步,把儒家思想加以吸收、融合。所以,大足石刻成为佛教援儒入佛的集中体现。

一、从佛教经典方面援儒入佛

早期佛教经典中的伦理内容与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是相抵触的。佛教为了不遭遇到封建统治者的反对,使佛教能在中国站稳脚跟,早期佛经翻译家采取选、删、节、增等手法,使有关佛经译文和中国儒家思想相吻合,如佛典中母亲地位高于父亲,表示双亲时采用“母和父”的语序,在翻译时改为“父和母”的语序,有时还添加原文所没有的“孝諸父母”的话。[1]还有早期的汉译经典《尸迦罗越六方礼经》、《善生子经》、《华严经》、《那先比丘经》、《游行经》等中,都因包含了家庭伦理观,特别是对侍奉父母等伦理道德进行了论说而受到中土的重视,而且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又以中国伦常观念对经中内容作了取舍调整。如三国时康僧会在编译《六度集经》时,有意突出“孝”的地位,说布施圣贤“不如孝事其亲”。《弘明集》卷三云:“父隆则子贵,子贵则父尊,故孝子贵,贵能立身行道,永光厥亲”,认为孝行要光宗耀祖。中国佛学者甚而编造专门讲孝的佛经,制造经典根据,以提高论据的权威性。如《父母恩重经》约于唐初叶写成。经中描写了一般庶民的母子深情,叙说父母的孕育之恩和儿子的孝养。该经是佛教在流传过程中受到儒家名教的刺激和影响而作,同时又成为辅助儒家教化一般庶民的伦理读物。[2]又如《梵网经》,该经宣扬“释迦牟尼佛,……孝顺父母、师僧三宝,孝顺至道之法,孝名为戒”。《长阿含经》卷十一云:“善生者,夫为人子,当以五事敬顺父母。云何为五?一者供养能使无乏;二者……。”《盂兰盆经》说“是佛弟子修孝顺者,应念中常忆父母乃至七世父母,为作盂兰盆,施佛及僧,以报父母长养慈爱之恩。”此经被中国佛学者称为“佛学孝经”。宝顶大佛湾中的《大方便佛报恩经》就是讲述的释迦佛行孝的经典,从而强调佛也行孝。这证明佛、儒思想是相通的。此经也是佛教吸收儒家思想后诞生的一部佛经。由此看出,佛教为了发展,调和与儒家思想的矛盾,就先从经典、教义上对儒家思想加以吸收,从而达到融合,反映出了佛教吸收儒家思想的彻底性。

二、从佛教造像的内容上援儒入佛

宝顶山石刻从造像表面上看是一幅幅宣扬佛教教义、经典、仪轨的造像。它把佛教的人生观、世界观、认识论、修持方法等等通过图文并茂的形式展现在游客的面前,是一本名副其实的佛教教科书。如果我们再深一层次看,它则把儒家的忠孝伦理、理学的心性也体现了出来,成为儒家伦理思想的教化地。所以,宝顶石刻体现了双重性,成为有中国特色的佛教。例如,《父母恩重经变相》,此龛造像利用中国化了的佛教经典《父母恩重经》雕刻于此,共由十一组造像组成。其分别是“投佛祈求嗣息、怀胎守护恩、临产受苦恩、生子忘忧恩、咽苦吐甘恩、推干就湿恩、哺乳养育恩、洗涤不尽恩、为造恶业恩、远行忆念恩、究竟怜悯恩”。其内容突出了父母养育子女恩德,教育子女要知孝、行孝。所以,在1985年邓小平参观到此时,禁不住连声赞叹:“这是中国的了,这是中国的了。”此龛造像的下面,还刻了一幅不孝之子打到地狱受罪图,题辞曰:“父母如忧念,乾坤定不容,人间遭霹雳,地狱饮洋铜”。此图从反面宣扬人们必须行孝,否则必遭惩处。

《雷音图》也是佛教利用宗教手段从精神上震慑惩治不孝忤逆之人。此龛“雷音图”离开了佛教经典、教义,凭借中国古代神话雕凿而成,是从宗教角度出发,维护“孝行”观念的产物。[3]

《大方便佛报恩经变相》共有十二组造像组成。其分别是“六师外道谤佛不孝图、释迦因地修行舍身济虎图、释迦因地割肉供父母图、释迦因地鹦鹉行孝图、释迦佛因地行孝剜睛出髓为药图、释迦因行孝证三十二相图、释迦因地为睒子行孝图、释迦因地剜肉图、释迦因地雁书报太子图、释迦因地修行舍身求法图、释迦佛诣父王所看疾图、大孝释迦佛亲担父王棺图。”其中宣扬孝道的就占八组。此龛造像更进一步体现了佛教援儒入佛的特点,着重表现了释迦佛孝事父母,褒扬了释迦佛的大孝。每组配有较祥的阐扬佛经的文字。这些文字紧密配合造像,宣扬“孝道”、“孝行”,故事性强,具有很强的说理性和感染力,能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所以,此龛造像更进一步证明佛教吸收了儒家的思想,因为佛教教主都在尽力推崇和实践着儒家的孝行思想,为大家做出了榜样,由此说明佛教也是主张行孝的。这样佛教接纳了儒家的思想,说服力就更强了。

《地狱图》中的《截膝地狱》里描绘了一位男子鸠崛摩罗“饮酒昏乱,淫匿其母,杀戮其父”,死后堕入地狱受截膝之刑。此龛造像从反面体现了不孝父母者,将遭受地狱酷刑的惩处。

三、从佛教造像区的选材上援儒入佛

北山石刻,始于晚唐,历经五代、两宋,时间跨度250余年。此区造像的特点是以佛教造像为主。观音造像最多。龛窟之间独立,不成体系。然而在众多的龛窟中我们不难发现,在北山佛湾中段,编号103号龛,刻有一部儒家经书的碑——《古文孝经碑》。此碑是北宋范祖禹书的。此碑不仅可以补史之缺,而且可以证明在北宋时,佛学已经接受了儒学,与儒学达到了融合,否则不会在众多的佛教造像中的显著位置刻一部儒家著名的经典——《古文孝经》。所以此龛造像也是佛教援儒入佛的一个实物例证。

石篆山石刻,距大足县城四十五里。此区造像始凿于北宋元丰五年。此区造像也有佛教援儒入佛的痕迹。造像题材有儒、释、道三教造像。三教造像刻在石窟区东段,三龛造像独立,并且相邻。此三龛造像分别为6号、7號、8号。6号龛为“孔子及十哲像”,龛正中刻孔子,孔子两侧各有五弟子并排侍立,共为十哲。壁上按从内至外的顺序刻有各哲姓名,左一至左五像为颜回、闽损、冉有、言偃、端木赐;右一至五像为仲由、冉耕、宰我、冉求、卜商。7号为“三身佛龛”,主像为毗卢遮那佛、左为卢舍那佛、右为释迦佛,左右侧分别侍立有迦叶、阿难、香花菩萨、比丘等像。第8号为“老君像”,窟内主像为老君,他头戴莲形束发冠,身着翻圆领宽袖道袍,其左手扶轼上,右手于胸前持一扇。老君左右侧各有像七尊,并肩而立,左壁上标“大法”,右壁上标“真人”。其像皆仙风道骨。这些造像都是佛教中国化的历史见证。

妙高山摩崖造像,雕刻于宋代,以佛教造像为主,其中有一窟是佛教融合儒、道,最后达到统一的实物例证。这龛就是2号龛。其正壁刻释迦佛,左刻老君像,右刻孔子像,是三教鼻祖同窟造像之典范。另外还有佛安桥摩崖造像的12号龛,雕刻于南宋乾道八年(1172年)与妙高山的三教窟相似,也是三教鼻祖同处一窟。正中为释迦佛,其左为老君,右为孔子。而石壁寺1号三教窟与前者有所不同,它分上下两层造像,上层刻四像并排而坐,从左至右为玉皇大帝、孔夫子、释迦佛、李老君,孔、释、李三像左右各立一侍者,下层刻地狱图。此龛造像是三教始祖平起平坐的典范。反映了佛、儒、道三教同出一辙,没有主次、高低之分,于是达到了三教真正合一。

四、从造像的题刻上援儒入佛

宝顶山大佛湾就有很多例证。如《父母恩重经变相》中的题刻。第九:“远行亿念恩……恐依门庐望,归来莫太迟」”。此句实际上是儒家思想的“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的翻版。第十:“究竟怜悯恩。颂曰:百岁惟忧八十儿,……非容易,从来谓‘色难”。这“色难”就是儒家孔子的话。《论语·为政》:“子夏问孝,子曰:‘色难”。还有《观无量寿佛经变相》正中碑刻:“大藏经云:尔时世尊告韦提希,汝知不?……一切凡夫欲修净业者,得生西方极乐国土。欲生彼国者,当修三福:一者孝养父母……乃是过去、未来、现在三世诸佛正因。”说明佛教把儒家的孝行思想摆在了进入极乐的首位。在《大方便佛报恩经变相》中的题刻:“为孝养父母故,令得速成无上菩提,由孝德也。”由此证明佛教把儒家的孝行思想引进来,教育佛徒要速达正果,必须行孝。显示出了儒家的孝行思想在佛教中的突出地位。所以南宋知昌州军事兼管内劝农事宇文屺看了宝顶山大佛湾的造像以后,禁不住刻下一首诗赞叹“剸云技巧欢群目,今贝周遭见化城,大孝不移神所与,笙钟鳞甲四时鸣。宝顶赵智宗刻石追孝心可取焉。以成绝句,立诸山阿。笙钟鳞甲事,见坡诗,谓为神功阿护之意也。”由此看出,宇文屺是看出了宝顶大佛湾造像是援儒入佛的佛教造像的第一人。

综上所述,大足石刻不仅规模宏大,造诣独特,技艺精湛,保存完好,而著称于世,也是佛教援儒入佛的集中体现,为我们研究佛、儒之间的相互联系提供了宝贵的实物例证。

参考文献:

[1]方立天.中国佛教与传统文化[M].北京: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

[2]胡良学.宝顶大佛湾《大方便佛报恩经变相》研究[J].大足石刻研究,2002(2).

[3]李正心.大足石刻中的儒家造像及其产生根源[M].重庆:大足石刻研究文集,重庆出版社,1993.

作者单位:重庆市大足石刻研究院

责任编辑:张 波

猜你喜欢

行孝释迦石刻
中外石刻大不同
西狭颂摩崖石刻
近十年(2010~2019年)辽代石刻文研究综述
用释迦果给生活加点甜
“行孝”故事口头/书面表述差异与传播实践中的价值发生问题
孝顺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