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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元散曲之“蛤蜊味”

2017-06-27王亚静

神州·下旬刊 2017年1期
关键词:散曲蛤蜊概念

摘要:“味”这一概念在文学中可划分为以诗、乐、书、画等占正统地位的艺术门类为代表的“正味”,以及以小说、戏曲理论批评为代表的“奇味”、“异味”,本文从元散曲诞生背景、“蛤蜊味”的来源出发,阐释了元散曲“蛤蜊味”背后的传统文化嬗变及其世俗意义和文化意义。

关键词:元散曲;蛤蜊味

一、“味”的范畴

在中国古代哲学、美学中,总有一些有别于西方哲学、美学的概念,它们有时独特到无法用简单直白的语言去描述, “味”就乃其中之一。它常常被古代文学批评家用来评点文学作品的思想内容或艺术形式,比如刘勰《文心雕龙》中提及的“馀味”、“遗味”、“道味”、“辞味”等。

冯友兰认为这是一种“直觉概念”,他在《中国哲学史》中提到他对“直觉概念”的理解:“用直觉得到的概念,是这样一种概念,它表示某种直接领悟的东西,它的全部意义是某种直接领悟的东西给予的。”[1]这样说来,具体到“味”这一概念,可以说是源于人们对美食的直接品尝体验以及艺术鉴赏所具有的审美“通感”的心理。

“味”这一概念在文学中可划分为以诗、乐、书、画等占正统地位的艺术门类为代表的“正味”,以及以小说、戏曲理论批评为代表的“奇味”、“异味”。谈起我国戏曲的发展,同样比较漫长。“从先秦歌舞、汉魏百戏、隋唐戏弄,发展到宋代院本,表演要素日臻完善。金末元初,文坛找到了适合于表演故事的载体,并与舞蹈、说唱、伎艺、科诨等表演要素结为一体,发展成戏剧,作为一门独立的艺术,脱颖而出。”[2]从戏剧的发展历程和形成要素来看,其必然要脱离“正味”而趋向“异味”。小说和戏曲也因此更能够融入市民的生活并传播开来。

二、元散曲“蛤蜊味”的来源

元散曲作为一种新的诗歌形式,它是那样的奇特,虽然属于诗歌的一种,却再也不能像上文所说的那样,能够划入到“正味”之中了。

笔者认为,对元散曲之“味”,有一种说法极为精妙,见于钟嗣成的《录鬼簿序》,作者自述为那些杂剧、散曲作家立传,如此说道:“若夫高尚之士,性理之学,以为得罪于圣门者,吾党且啖蛤蜊,别与知味者道。”[4]何谓“且啖蛤蜊”?这一典故最早出自于《南史》卷二一《王融传》。王融为南朝齐武帝时人,颇有才,融少年得志,高自标置,自期三十以内位至公辅。《南史》本传载:(融)初为司徒法曹,诣王僧祐,因遇沈昭略,未相识。昭略屡顾盼,谓主人曰:“是何年少?”融殊不平,谓曰:“仆出于扶桑,入于旸谷,照耀天下,谁云不知?而卿此问!”昭略云:“不知许事,且食蛤蜊。”

这显然是沈昭略见话头不对,借“且食蛤蜊”以转移话题。后世诗文中,时用此典,或表示回避之意,或不屑于与对方答话,进而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等意思。回到钟嗣成原文中,这句话可理解为他深感写作《录鬼簿》是不能为“高尚之士,性理之学”者所理解的,他们不能理解曲家及其曲作的意义和价值,也不能理解他所著书的意义和价值,故“以为得罪于圣门”。于是钟嗣成便觉得,与这些“高尚之士”无话可说,“且啖蛤蜊”,将别寻知音“与知味者道”,寻觅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也正是能够珍视曲作家作品意义和价值的人。

“且啖蛤蜊”除了表达其对传统迂腐观念的反叛与创新,对此种“俚俗”文学形式的赞赏之外,其实还评判了元散曲的风格特征,那就是“蛤蜊味”。蛤蜊是一种软体动物,生活在近海泥沙里,深受老百姓的喜爱,象征着一种自然世俗性,在这里是说元散曲非常通俗易懂,像蛤蜊一样深受市民阶层的喜爱。但是我们也不可理解为它因通俗性就失去了文学性。比如散曲作家王举之《赠胡存善》中这样说道:“问蛤蜊风致何如?秀出乾坤,功在诗书。云叶轻盈,灵华纤腻,人物清癯。采燕赵天然丽语,拾姚卢肘后明珠。”这既是对胡存善散曲创作和人品的高度称赞,从中我们也看出胡氏编选散曲的审美趋向,那就是从最自然的词语中挑选出最富有文采的辞藻,从前贤诗人中汲取精华,将最富有生命力的辞藻融入曲中,尽显自然本色的同时又不失诗之俏丽,诠释了元散曲“俗而不俗”的风格特征。

三、元散曲“蛤蜊味”形成的原因

元散曲“蛤蜊”风味的形成,有着音乐的变异、市民语言体系的特异、文学的传承等因素,还有着元初文人精神支柱的倒塌、生存环境的不安定、被政治抛弃后的失重、道德评判标准的失衡引起的思想躁动密切相关。这种无所依附的茫然和惶恐必然会引起文学风貌的变异。他们的文学、艺术活动不再仅仅为了功利的欲望,为了某种政治目的和歌功颂德,而是为了获得精神愉悦,也就是为了审美的需要,当然有时更为了取得市民的喜爱而求得生存的需要。在这种情况下,文学艺术的发展便由狭隘、局促趋向舒展、广阔。与此同时,文人们也忘记了“兼济天下”,而是自诩为“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此时,中国文学传统和文人形象已彻底颠覆。

散曲作为抒情性文学,更能够寄寓元代文人的所处环境与压抑心情。言情又是元代散曲中最具“蛤蜊味”的一类题材,无才补天的元代文人,将天大的本事施展在了散曲上,情之所至,深情、直率、泼辣、甚至露骨,可谓荡情驰性。

因此,这些散曲,没有了唐诗的风韵、宋诗的议论,甚至婉约,而是将儿女私情、甚至幽会偷情渲泄无遗。正如赵义山《元散曲通论》谈到“市民作家之创作风貌”时所说:“面子已全然放倒,其立身行事,开言吐语,已非傳统文士之面目。非但不自命清高与风雅,却惟恐俗不到家、俗不彻底”;“为正统士流文人所矜夸者,他们反而鄙弃,为士流所耻者,他们反以为荣,他们极端的、异乎寻常的放浪不羁,它所掩盖的恰恰是仕进无门的极大悲愤和对‘混愚贤、哀哉可怜的现实社会的彻底绝望!正因为如此,其结果反倒显得一身轻松;面子既已放倒,便也无所顾忌”[5]。也正是“面子已全然放倒”,所以“蛤蜊味”自然出之。

参考文献:

[1]冯友兰.中国哲学简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28

[2][3]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三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192.198

[4]中国戏曲研究院.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第二册)[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59.101

[5]赵义山.元散曲通论[M].成都:巴蜀书社,1993.155. 156-157

作者简介:王亚静(1997.09)女,汉族,山东潍坊人,单位:山东省潍坊市昌乐博闻学校。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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