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朱祁钰兄弟阋墙始末
2017-06-27张琳
张琳
摘要:明正统十四年(1449年),明英宗朱祁镇亲征瓦剌,惨败被俘。这一年在史学界被看做是明王朝从初期进入中期的转折点。为护卫京都,郕王朱祁钰在风口浪尖上被拥作新帝,臣民新的精神支撑。本文拟按照时间脉络,将朱祁镇、朱祁钰两兄弟在土木堡之变前后的命运轨迹及与之对应的情感走向试做探析,以求得到更为详细的历史线索。
关键词:朱祁镇;朱祁钰;土木之变
一
明宣宗朱瞻基在宣德十年驾崩,英年早逝,二子尚幼,朱祁镇刚刚九岁,朱祁钰小一岁。朱祁镇登基后,即将朱祁钰封为郕王。册文曰:“天子之众子必封为王,子孙代代相传屏藩帝室。此古今帝王之大法也。”[1]虽朱祁钰为王,然此朝藩王势力减退,仅衣食税租。而在两人成长初期,并未出现像明前代兄弟夺嫡的局面,相反其相处还较融洽。
据明实录记载,正统五年,朱祁镇敕令户部,给郕王:“岁禄一万石,今在京岁支米三千石钞万贯……”[2]九年,又 “赐郕王祁钰钞一万贯”。[3]不但给钱给粮,且恪尽兄长义务,命礼部为郕王选妃。即使土木之变前夕,也让太监金英辅佐朱祁钰留守京师,将战时后方交到郕王手里,未见猜疑。而朱祁钰方面,也并未有不臣之心。在诸臣诛杀王振余党马顺时,朱祁钰表现出害怕,“王惧欲起”,[4]是于谦才拦住了他。在大臣们请立其为帝时,他并未迫不及待将玉玺攥在自己手里,也未如赵匡胤那般故意推辞推辞就披上龙袍。而是“惊谢至再”,[5]并躲避到他的郕王府。此时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优柔寡断,略显懦弱。其实从其身世推究,不难看出原因:英宗之母孙皇妃颇得圣宠,又为太后,母以子贵,子凭母显,加之宣宗早逝,少有皇子,朱祁镇成为太子顺风顺水,受到眷顾令人生慕。而朱祁钰就差多了,査继佐《罪惟录》记载,其母亲本为罪籍奴婢,被宣宗看中,长居宫外,宣宗病重方将其母子接入宫中。那年朱祁钰已经五六岁了,两年后宣宗病逝。可想而知,父亲早逝,母亲卑微的朱祁钰,在明枪暗箭的宫掖之中,在被上苍眷顾的兄长的光芒下,在明王朝藩王势力薄弱的时代,骄横和野心皆不现实,他的小心翼翼并未伪装。
二
土木之变英宗被俘,自正统十四年(1449年)朱祁钰即位,到景泰元年(1450年)朱祁镇被释,朱祁钰继承帝位近一年,这期间是兄弟二人关系发生变化的第一个阶段。
登基之后,朱祁钰任贤用能,力保京师,在于谦等能臣辅佐下增强了明朝的军备力量。也先见侵明无望,就想放人质英宗南归,然而在其使者到达北京之时,朱祁钰不高兴的说:“我非贪此位,而卿等强树焉,今复作纷纭何?”[6]他将两难的尴尬处境归咎于群臣,在于谦表示皇位不改后才应下来。杨善作为使者去接英宗,敕书上即未写迎朱祁镇南归的内容,也无随身衣物带给他,还是杨善“出家财,悉市彼中所需者携以往”。[7]一轿二马,简单谒见后,朱祁镇就被送入南宫。其此时如何呢?他久待南归,已默认江山易主。李实《北使录》载,其于达伯颜帖木儿营中见朱祁镇时,他急切的向使臣表明:“你每回去上复当今皇帝,并内外文武群臣,差来迎我,愿看守祖宗陵寝,或做百姓也好。”[8]到京之前,亦宣布“ 朕辱国丧师,有玷宗庙,有何面见尔群臣?”[9]即仍有不甘,亦只可求全。
朱祁镇的南宫岁月对应着朱祁钰的景帝生涯,两人关系更为复雜。兄弟二人性格不尽相同,猜忌方面却与其祖辈类似。朱祁钰首先派靖远伯王骥守南宫,骥为三征麓川之名将,可见其防兄甚于防虎。景泰三年,他又不惜贿赂群臣,以其子朱见济代替侄子朱见深为东宫,绝朱祁镇一脉复位之路。然其子夭亡,群臣对立储的争论达到白热化之时,景帝在高平的建议下伐去了南宫周围的树木:“时盛暑,上皇尝倚树憩息。及树伐,得其故,大惧。”[10]兄弟嫌隙越来越大。矛盾的层层积累,最终夺门之变后,二人的命运再一次发生了戏剧性的翻转。
三
再登御座后,英宗猜疑不输其弟,且多年的囚徒生活还使他对朱祁钰十分怨恨,兄弟完全成为仇敌。朱祁钰死后,“实录犹称郕戾王”。[11]朱祁镇将他以亲王葬在西山,不入王陵。并谴责其“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秽往彰闻,神人共愤”。[12]可见其对这朱祁钰的恨,剜心入骨。从另一方面来讲,朱祁镇并不是一个暴戾的君主,如他曾施救哈铭,袁彬,厚礼以赠照顾过自己的伯颜帖木儿之妻阿塔塔来阿哈等。 “朱祁镇的本性并不坏, 也许正是由于被囚、被禁的经历,使得朱祁镇对世事多了几分理解。此后,他先前所受到的儒家伦理道德教育与蒙古传统的“恩仇必报” 社会道德相结合, 促使在他复位之后, 出于知恩图报的目的,做了几件颇为史家所褒贬不一的事情。”[13]之所以对拥护景泰帝的臣民以及景泰帝本人疯狂倒算,大致也是由于他血液中流淌着猜疑的基因,也有囚徒的生涯给了他压抑多年的怨毒,兄弟之情早就一厘不剩。
四
一百多年后朱自成攻入北京,末世帝王崇祯曾对长平公主叹息说:“汝何生我家”。[14]天家自古无至亲,何况异母兄弟。朱氏兄弟本性都不坏,年纪相仿,一同长大,几代以来,祖业已稳,亲王力孤,如果没有土木之变,能全兄弟之谊一生也未可知。一旦涉及皇权的角逐,帝王的猜忌足可以令一切感情成为王位的牺牲品。综观明之一朝,这也是专制皇权生杀予夺的能量发展到极致的一种表现,明明有理由放过,却还要赶尽杀绝,是为皇权愈炽情愈薄。
参考文献:
[1]《英宗实录》卷69。
[2]《英宗实录》卷120。
[3]《明史》卷58《于谦传》。
[4]《明史》卷58《于谦传》。
[5]《明史纪事本末》卷33《景帝登极守御》。
[6]《明史》卷17《杨善卷》。
[7]李实:《北使录》。
[8]李实:《北使录》。
[9]《明史纪事本末》卷35《南宫复辟》。
[10]《明史纪事本末》卷35《南宫复辟》。
[11]《明史》卷260《卢琼传》。
[12]《英宗实录》卷275。
[13]林欢:《明英宗被俘及其在蒙地羁押期间的活动》,《中国边疆民族研究》,第五辑。
[14]《明史纪事本末》卷79《甲申之变》。endprint